她们一起坐在雷家的马车中等候,莎莎隔着窗帘望着那些身着华服和面具、披戴珠宝的女子,她们的护花使者身着黑色的正式礼服、戴着黑色面具,看来有如蒙面抢匪的舞会。

莉莉说道﹕“我们再等几分钟,太早出现并不太好。”

莎莎裹紧借来的斗篷,伸手去端白兰地,喝了一大口,一股温和而怡人的火,徐徐松懈了她紧绷的神经,和打颤的牙齿。

“我丈夫或许在猜测我的行踪。”莉莉说。

“你要怎么告诉他?”

“还不确定,不过必须是接近事实的。”莉莉笑得很愉快。“亚力向来可以一眼看出我在说谎。”

莎莎微微一笑,雷莉莉不只喜欢回顾她过去淘气行径的故事,还很乐于表达她对任何事务的意见,她对男人的态度傲慢得惊人。

“他们很容易应付,完全可以预测。”莉莉早先曾说。“东西越容易到手,他们越看不在眼里,越难到手,他们越想要。”

莎莎沉思着莉莉的劝告,心想或许自已矜持是对的,金比利向来认为只要他一求婚,莎莎就会接受。或许如果他不是如此肯定她的感觉,也就不会拖了这四年还不订婚。

等我返回绿林角,莎莎心想,我会是个全新的女人,像雷莉莉这般自信、独立,那时候,比利会疯狂地爱上她。

莉莉暗自窃喜,又喝了更多的白兰地。

“你最好慢慢暍。”莉莉劝她。

“它令人神清气爽。”

“也很强劲。来——你该戴上面具,别紧张。”

“这面具很可爱,”莎莎玩弄着手上的缎带,戴上面具。“我才不紧张。”

这是真的,她只觉得某个大胆鲁莽的陌生人取代了原本谨慎小心的自我,这件湛蓝的礼服,合身地裹着她的身材,领口低得几乎让她的胸房溢出来,面具盖住她上半部的脸,只露出涂着淡红色的嘴唇。

罗夫人和莉莉费劲地梳理她的秀发,松起来盘在头顶,只在颊边垂了一、两撮发丝,淡淡的玫瑰香味弥漫在胸房和喉间。

“一个胜利。”夫人对这种转变洋洋得意。“美丽、世故,但仍然清新年轻....啊,小姐,今晚你会征服许多人!”

“美得惊人。”莉莉笑得好开心,她会引起一阵骚动和旋风。“明天早上你会听到很多传闻,罗夫人。”

“是的,每一个人都会来问她是何方神圣,而且是十分嫉妒。”

她们两人在互相道贺,莎莎却在瞪着镜中那陌生的女人,心脏兴奋地跳动,那是个富经验、擅长诱惑艺术的女性。

“今夜不是乡下老鼠了。”她惊奇得兴奋低语。“你甚至认不出来是我,柯先生。”

莉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如果今晚有任何麻烦,”莉莉在说。“就大叫伍斯。”

“不会有这需要的。”莎莎自信地说,又喝了一口酒。

“你一进门,最好先找伍斯,否则他不会认出是你。”

莎莎洋洋得意地笑。“柯先生也一样。”

“我不确定是否喜欢你眼中的神情。”莉莉不安地说。“小心些,莎莎,这种舞会常有怪事发生,我自己也是在特别难忘的一次之后结的婚。来,酒杯给我,你喝得够多了。”

莎莎勉强递回去,莉莉再一次叮咛。

“别接受任何赌注,以免在自已发现前,被某个花花公子缠上了。还有,别和任何人去后面的房间,那是人们来一段性插曲的地方。”

“伍斯没告诉我。”

“他或许不好意思说。”莉莉严肃地说。“那些房间的设计就是要吸收声音,还有各种怪异用途的家具。”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当然是听来的。”莉莉的笑容背叛了她无辜的语气。“下车吧。”

“谢谢你,”莎莎热切地说。“我真希望你让我用钱偿付礼服。”

“我不要再听这些,”莉莉打断她的话。“有一天你可以描述够了。”她微笑地挥手告别。

车夫扶莎莎下来,她独自走上台阶,或许是白兰地的作用,她感觉好似奇妙、险恶的万花筒,脚下的台阶宛如浪潮下的海砂似的移动,今晚会有一些事发生。无论明天带来的是快乐还是懊悔,至少这几个小时,她可以实现大胆的梦想。

“夫人?”门房冷静地问,他有责任过滤不速之客,否则舞会会膨胀到无法控制。

她淡然一笑,脱下斗篷,露出合身的蓝色天鹅绒礼服。

“晚安,”她低声说。“你一定是艾森,裴小姐提过你。”

向她告白过一切的艾森,显然没认出是她。“你是裴小姐的客人吗?”

“我和她很亲近,”莎莎向他保证。“她说欢迎我今晚过来。”她耸耸肩。“不过,如果不便!”

“等一下,夫人....”他语气当中有一丝惊异。“我可以请教尊姓大名吗?”

她挨近。“我想这不太聪明,”她说。“恐怕我的名声向来会导致一些不便。”

艾森的脸变成粉红色,他脑中的念头显而易见,一个美丽神秘的女人,和裴小姐有一些关系....

“夫人,”他强自压抑兴奋。“可能吗?我可以请问你是否是......梅——─梅娜妲?真正的梅娜妲本人?”

她蹶起红唇。“有可能。”径自将斗篷递给他,飘然进门。对于自己的策略,她丝毫不觉得羞愧,毕竟,如果有人有权利假冒梅娜妲的身分,那是非她莫属!

三位年轻浪子就站在莎莎后面,热烈地吁着她。“你们听见了吗?”其中一位惊呼地说。“如果那不是梅娜妲,就吊死我吧!”

“也可能是冒牌货。”他的同伴理性地指出。

“不,不,是她。”第一位坚持。“我们去跟踪她。”

莎莎没注意到那三个男人的争执和跟踪,她穿过人群,直朝伍斯的方向。可是突然间,好几个男人提议要给她端水果酒,向她邀舞、争求她的注意,以致拖延了她前进的速度。

有人塞了一杯饮料在她手中,她微笑地接受,停下来品味那香甜的滋味,感觉一股暖意流进她的血管,她优雅地拂开前额的发丝,对着周遭的男士们微笑。

“绅士们,”她沙哑地说。“你们可真是器宇轩昂的一群,我真是受宠若惊,可是你们全都一起说话,而我一次只能应付三到四位。”

他们兴致勃勃,兴奋极了。

“小姐,我可以护送你到赌博间。”

“——一杯酒好吗?”

“——一片还是两片派?”

“——可以和我跳一曲华尔滋——”

莎莎遗憾地蹶着嘴,婉拒所有的邀请。“或许等一会儿,我必须先见一位老朋友,否则他会因我的疏忽而心碎。”

“我自己也很快就会心碎。”一位男士呼喊。莎莎已经走向伍斯所站的角落,众人企图跟过去。

莎莎胜利洋洋地微笑,站在伍斯面前,微微施个礼。“嗯?”她质问。

总管漠然地鞠个躬。“欢迎来到柯氏俱乐部,夫人。”

当伍斯径自盯着大厅的人群,莎莎微微皱眉,挨得更近。“你在找人吗?”她以正常的声音问,跟着他视线的方向。“发生什么事吗?”

伍斯的眼睛突然盯住她,伸手拿下眼镜,用力地擦,再戴回去,惊异地瞪着她。

“裴小姐!”他愕然地问。“是你吗?”

“当然是我,你不认得吗?”她对他绽开笑颜。“喜欢我这样的改变吗?雷夫人的主意。”

伍斯目瞪口呆,似乎无法回答,当他一瞥她丰满裸露的身材,整张脸充满父亲般的不悦和苍白,莎莎从侍者手中接过另一杯饮料,口渴得喝光。

“真好喝,”她说。“这里很热,不是吗?那个音乐很令人陶醉,我的脚几乎无法静止不动,今晚我要跳舞,方块舞、华尔滋,”

“裴小姐,”伍斯惊呼一声。“那种饮料对你太强劲了,我叫吉尔端不加酒,”

“不,我要喝别人喝的东西,”她偏着头。“别叫我裴小姐,今晚这里没有裴小姐。”

伍斯无助地跺脚,再次伸手擦眼镜,在那几秒钟之间,他预备了一篇可以叫她立即退出舞会的演说,他从未怀疑过裴小姐可以化成令人热血奔腾的美女,她的声音、举止,全部的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甚至连脸型都改变了。

等到伍斯戴好眼镜,她已经不见了,两个看起来很无聊又好色的花花公子把她拉走了,伍斯狂乱地向吉尔打手势,希望藉此可避免将临的灾难。

万一柯先生看见了....

吉尔发现伍斯慌张的表情和狂乱的手势,从另一端走过来。

“麻烦吗?”年轻人问。

“裴小姐在这里,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她!”

吉尔耸耸肩,不觉得有担心的理由。“她或许在某个角落,一如往常的观察聆听。”

“裴小姐今晚不一样,”伍斯紧绷地说。“情况很危险,吉尔。”

“听起来好象她会惹麻烦似的,”吉尔哈哈大笑。“那个甜美、文静的小迸板....”

“那个甜美文静的小迸板可以让整个俱乐部起大纠纷,”伍斯嘶声地说。“找到她,吉尔,赶在柯先生之前,她穿蓝色礼服、戴黑色面具。”

“这里至少有二十来个女人符合这种形容词。”吉尔说。“她不戴眼镜,很难认得出来。”

他戳戳伍斯的手臂,注意力转向一个更迫切的事件上。“你知道我刚听说了什么吗?梅娜妲也来参加舞会,梅娜妲本人耶!呃,我倒想听听裴小姐再坚持说没有这个人!”

“找到她。”伍斯说。

“梅娜妲?”

“裴小姐!”

“我试试看。”吉尔狐疑地说,施施然地走开。

伍斯扫视人群,寻找莎莎的踪影,当他正想派更多员工寻找裴莎莎时,一个懒懒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令他背脊发凉。

“找人吗?”

伍斯痛苦地喘口气,转身面对柯瑞克严肃的表情。“先生?”

“我知道她在这里。”瑞克藏在面具背后的眼神十分冷硬。“不到一分钟前我看她在这里,四处找我,问问题人如象群溃逃般的明显。我希望可以阻止自己赤手杀了那个贱人!或者给她一条和我脸上相当的疤。”

伍斯松了一口气,但又骇然的察觉柯先生指的是贝娇云夫人。“贝夫人还敢来参加舞会?”他暂时忘了莎莎的问题。“你要我赶她出去吗,先生?”

“不全然,”瑞克凝重地说。“首先我必须和她谈一谈。”

贝娇云等在一根大柱子旁边,像只猫盯着猎物似地注视前面的人群,苗条的身子裹着一件金丝礼服,金色和银色羽毛的面具掩住她柔美的五官。

剎那间,一阵揪心的痛苦袭向她的后脑勺,原来是一只大手扯住她的头发,背后那个男人更用力地扯紧她的头发,制止她转身。

娇云痛得嘶嘶吸气,然后徐徐放松下来。“瑞克。”她呢喃,一动也不动。

他的声音低而充满恨意。“愚蠢的贱人!”他一扯,她用力吸气,拱身纾解头皮上的拉力。

“我想看你的脸,”她倒抽一口气。“所以我才来,我想解释——”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错了,瑞克,我不想伤害你,可是你让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没有伤害我。”

“我不能让你离开我,”娇云平稳地说。“我不要。每一个我曾经倚赖过的男人都操纵、拋弃我,第一次是我父亲——”

“我不在乎。”瑞克打断她的话,可是她执意说下去。

“我要你了解,我被迫在十五岁时结婚,新郎像我祖父一样老,第一眼我就痛恨贝爵士,一个放荡的老色鬼,你可以想象和那样的人上床吗?”

她的语气变得很尖刻。“皮肤全是皱纹,牙齿坏了,身体掩不住老迈......噢,他是相当热情的情人,我哀求父亲别把我卖给一个老头子,可是他眼里只有贝家的土地和财富,婚姻使我家族有极大的获利。”

“你也一样。”瑞克指出。

“从那时候开始,我向自己保证,我要尽己所能地抓住所有的欢愉,再不让任何人控制我,我和那些任男人塑造、懦弱的母狗不一样,如果我允许你在厌倦时,如此轻易地甩掉我,我将一无所有,瑞克,又被矮化成以前那个十五岁的女孩,被迫顺服一个冷漠男子的意志,我不会被人拋弃,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贫民区杂种!”

她被拉得猛转过身,和瑞克面对面,他已经脱下面具。

“这是你的复仇,”他低吼。“你满意了吧?”

娇云呆呆瞪着他脸上缝合的伤疤。

“我真的伤害了你。”她呢喃,语气敬畏而懊悔,但又有一种邪恶的自满。

瑞克戴回面具,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中有一丝疲惫。“滚出去!”

他的疤痕似乎令她兴奋。“我仍然要你。”

“我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他粗暴地说。“尤其是你这样人尽可夫的女人。”

“回来吧!”娇云哀求他。“我会让你的生命十分甜蜜,”她的笑容有些邪恶。“你仍然很英俊,瑞克,我可不想看到它被划成缎带。”

“在你之前,我从没遇见过必须威胁男人上她床的女人。”这个刺插得很深,他看见面具掩不住的红潮。“别再惹我,娇云,”他咬牙说道,扣住她的手腕,痛得她皱起眉。“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宁愿有你的报复,也不要你漠不在乎。”

瑞克憎恶极了、不意几呎外的侍从过来。

“带她出去,”瑞克咕哝道,把娇云推向他。“如果今晚再让我看见她,我就砍下你的脑袋。”

“是的,先生。”侍从相当匆促地带走娇云。

瑞克觉得好骯脏,拿了一杯饮料,仰头喝干,他苦着脸,讨厌水果酒的甜腻,可是它相当强劲,酒精平顺地滑下他的食道,温暖了他的胃。他等待着,让它麻痹心中那翻涌的憎意、鄙视,以及最糟的怜悯。

他了解那种对无助的抗拒,那种绝望的渴求操控的挣扎。有太多次,他也想报复那些对不起他的人,如果他佯装自己比贝娇云好,那就是最厉害的假冒伪善。

大赌桌的欢呼声几乎震耳欲聋,刚刚瑞克太专注,一直没注意到。他放下空杯子,朝那边走过去,他所有的员工都在工作,除了司阍的人,他们是在顾客想找姑娘时,负责带他们上楼。

可是没有人想上楼,一群混合着各种年龄层和社交阶层的男士们,全围着一个女人,她就站在桌子旁边,正将杯中的骰子倒在绿色的抬布上,同时和至少五、六名玩家们调情。

瑞克不自觉地笑了,原先的苦涩淡化了一些,已经有很多年,没再见过如此善于和男人周旋的女子,自从罗莉莉结婚之后。

他着迷地纳闷,究竟她是何方神圣,伦敦的新货他全知道,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一位,她一定是某个外交官的妻子,或是某个被独占的高级交际花,她的唇粉红而蹶起,肩上的细白肌肤诱入地裸露着。

她笑得很频繁,甩头的方式使她的秀发随之飞舞,一如在场的其它男士,瑞克也被她的身材、浑圆的胸脯和细细的腰肢给迷住了,她那合身的礼服完全展示出那姣好的身材,不像其它女人,全是穿著没有曲线的希腊式袍子。

“向伦敦最可爱的胸脯致敬!”无所事事的年轻公子林爵士大呼一声,众人兴奋而热烈地纷纷举杯欢呼。

“小姐,”其中一位哀求。“求你为我掷一把骰子。”

“我的好运全转给你。”她用力摇骰子,致使她的胸脯在薄薄的领口下颤动,那些仰慕的叹息声使室内的温度骤然上升。

瑞克决定在众人的情绪太高昂之前,先行干预,若不是那僩女孩不了解她所勾起的欲望,就是出于她的蓄意。

无论是哪一项,他都想见识她一下。

莎莎丢出骰子,点数令她愉快地哈哈大笑。

“庄家付三十比一!”发牌人喊道。

众人一阵欢呼,随即又一次为摇骰子的女子拍手,但在她来不及开口之前,一双大手把她干净俐落地抱出人群之外。

人们一认出绑架的人是柯瑞克本人时,抗议声立耶止息下来,当瑞克示意一位美貌的姑娘挨过去时,群众的脾气更是缓和下来。

莎莎徐徐地抬头仰望俘虏她的人。“你把我拉离赌局!”

“你即将在我的俱乐部引起暴动。”

“你的俱乐部?那你一定是柯先生。”她的红唇诱人地弯起。“我不是故意引起麻烦的,我该怎么替自己赎罪呢?”

他专注地凝视她。“和我散散步。”

“就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会做出更大胆的要求呢!”

“你似乎很失望。”

她耸耸肩。“以你的声名而言,柯先生,以为你会有不合礼俗的提议是相当合理的。”

他露出挑逗的笑容......他不曾如此对裴莎莎笑过!“我非常可能顺从你。”

她沙哑地笑了。“我也可能会接受。”那一剎那,莎莎以为自己露出端倪,因为她的声音似露出一丝熟识感,他太专注地凝视她。

“你是谁?”

莎莎偏头望着他,看他敢不敢猜。“你不认识我吗?”

笑容消失了。“我是想认识。”

现实开始刺穿周遭愉快的迷雾,莎莎有些不安,微微退开半步。

“我有可能是和某人一起来的。”她希望再抓住早先那种大胆、不顾一切的胆量,她需要再来一杯。

“你不会和他一起离开。”

“如果我结婚了呢?”

“你仍然不会和他一起走。”

莎莎故作警戒。“有人警告我小心像你这样的男人。”

他挨近,凑向她耳梁低语。“希望你别听他们的话。”他的唇擦过她敏感的下巴。

莎莎闭上眼睛,一股震颤掠过全身,她企图召唤力量离开他,却反而顺服地站在他身边,彷佛没有自己的意志。

他的牙齿细细地咬住她的耳朵,低低地呢喃﹕“跟我来。”

她不能,双膝变得软弱无力,可是不知怎的,却容许他带自已到隔壁,加入翩翩起舞的人群,他支撑的手臂滑过她,一面握住她的手。

原来这就是被搂得太近、被男人眼中带着欲望凝视的感觉。

“你以前从未来过这里。”

“你错了。”

他摇摇头。“我会记得你。”

“事实上,”她沙哑地说。“我现在并不在这里,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你只是出现在我的梦中。”

“是吗?”他低下头,微笑的唇和她的距离很近,呼吸暖暖地吹到她的嘴巴。“那就不要醒过来,天使,我还想多留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