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深谈。我希望翰迪走开,给我一些隐私、任我缩在黑暗中哭泣。我想哭着入睡,然后永远不要醒过来。然而,事情太过明显,除非我把刚才状况解释清楚,他哪里也不会去。何况,老天知道,我的确欠他一个解释。

我笨拙地指着咖啡桌对面的一张椅子。“如果你不介意……我觉得你坐到那边去,我说起话来会比较容易。”

翰迪摇头。他脸上唯一表现出情绪的地方,是浓眉间紧紧皱出的两条线。“不,”他以嘶哑的声音说。“我认为我大概知道你可能要说什么,而我希望你说出来的时候,我能在你的身边。”

我把视线自他身上移开,缩进他那件衬衫的绉褶里面。我讲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刚才那情况……呃,我之所以会有那种行为,是因为……我的婚姻留下了一些问题。因为,尼克……虐待。”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我不敢看他。

“开始时没什么,”我说,“后来,越来越严重。”

他说的话,他对我的要求……那些耳光、尖叫、惩罚……我一再地原谅他,而他也一再地保证绝不再犯……但暴力一再重演,而且每况愈下,而他永远都说是我引起的。永远都是我的错。而我相信他。

我滔滔不绝地说着,把一切都说给翰迪听。整件事可怕到了极点。那彷佛一辆火车在我眼前撞毁,而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只除了我并非旁观者,我就在那里面,我是那辆火车。我彷佛告解那般,说出了我若比较理智、或比较爱面子时,定会加以过滤,便绝对不会吐露的最底层的秘密。然而,此时此刻,过滤的机制全都失去作用,我所有的防卫都倒塌了。

翰迪面带警戒的神色专注地聆听着,他的侧面充满阴影。但是他的身体全然地紧张,手臂与肩膀上的肌肉不时地猛然一跳,说明他或许并未用言语表达,心里其实非常激动。

我甚至把最后一夜的情况告诉他,我被强暴、而后被扔出家门,我赤着脚走到杂货店。我一边说,一边看见我所经历过的丑恶,全身一阵又一阵地打冷颤。

不过,说出来真的好像卸下心上的巨石。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许多。也因为我心里很清楚,等我把这些包袱全部卸除,我跟翰迪在一起的机会,也将随之消失。多说一个字,机会便减少一分。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想要这样的烫手山芋。或者,这样反而最好,因为我显然也还没准备好要进入另一段关系。

所以,这就是再见了。

“我不是故意误导你到那一步,”我对翰迪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在玩火,跟你有关的任何事,都是这样。不过——”我的眼泪冒了上来,我用力把它眨掉,七手八脚地快快往下说:“你是这么好看、这么会亲吻,而且我昨天晚上是那么地渴望着你,我以为我可以克服,然而我实在被打碎得太彻底了,我就是没办法。我没办法。”

说完这些,我安静下来。我的眼泪不肯停止。我想不出我还能对翰迪说什么,所以我只说,如果他想离开,我可以理解。不过,他只是站起来,走到壁炉的前面,一手撑在壁炉架上,瞪视着什么也没有的小小空间。

“我要去找你的前夫,”我终于听到他用很轻的声音说。“等我把他料理完毕,剩下的他将装不进一个该死的火柴盒。”

我听过很多更大声、也更多采多姿的威胁,但这是最发自内心的一个,同时也让我颈背上的汗毛全都竖立了起来。

翰迪这时才转头看着我,他的表情让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好像流光了。这并非我第一次跟想用眼睛杀人的男人同处一个房间,幸好,这次他的对象不是我。然而,那依然令我颤动。

“尼克不值得你因他而坐牢,”我说。

“这可说不一定。”翰迪注视着我片刻,看见了我的不安。他的表情刻意地软下来。“以我成长的方式,『他该死』已是无懈可击的合法答辩。”

我差点露出微笑。我让我的肩膀松下来,说完自己的灾难之后,我感觉所有的力量都已流失。

“不管你怎样教训他,都改变不了我的现况。我已经破碎了。”我拿起一只袖子按一按眼睛。“我好希望曾在嫁给尼克之前跟其它男人在一起,那样我至少还能对性生活留有比较美好的经验。然而,事实如此……”

翰迪专注地看着我。“剧场首演那一夜……你是否在我吻你的时候,想起了尼克?所以才俊被热水淋到的猫那样快速跑走?”

我点头。“我的心底喀嚓一响,好像我又跟尼克在一起,我只知道必须赶快跑开,不然又会受伤。”

“你们的情况从一开始就这么不好吗?”

谈着我可悲的性生活实在非常羞辱,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毫无自尊可言了。“刚开始还可以吧,但是随着结婚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可怕的事在卧室里开始发生,我变得只希望它快快结束。因为,我知道尼克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得到愉悦。而且,有时候会痛,你知道的,如果我比较……干。”人如果可能因羞辱而死,我早就躺在太平间的验尸台上了。

翰迪走过来,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一只手臂放在沙发的椅背上。他这样靠近,让我缩了一下,但是我不能不看着他。穿着那件雪白的圆领衫,他显得不可思议的阳刚,令人无法把视线从那颀长的身体与被太阳烤过的肌肤上移开。只有脑筋有问题的女人,才会不愿跟他上床。

“看来,我们结束了,是吧?”我勇敢地问。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的喉咙好紧,我摇头。

“你想要什么,海芬?”

“我想要你,”我冲口说了出来,眼泪也再次迸出。“可是,我得不到你。”

翰迪稍微移近,握住我的双手,强迫我看着他。“海芬,甜心……你已经得到我了。”

我看着他,热泪盈眶。他的眼睛充满备受煎熬的关切与愤怒。“我哪里也不去,”他说。“而且你并没有破碎,只是害怕,这是任何女人平白无故受了个人渣那样对待之后,都会有的反应。”接着他略微停顿、低咒一声,深吸一口气、专注地凝视。“现在你愿意让我抱你一下吗?”

觉察到自己做什么之前,我已经爬到他的腿上。他将我松松揽住,轻轻地摇、低声抚慰着,那安慰带来如此美好的感觉,令我很想继续再哭。我往他颈间味道好闻得不得了的皮肤上轻轻磨蹭,找到他下巴上胡须桩子开始出现的地方深深闻嗅。

他把嘴转向我,轻而温暖地印上柔情的吻,但这已足够使得我的全身又闷烧起来。我的嘴唇分开,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他。

但即使我回吻着,感觉到在我身下、来自他身上的亲密压力时,我依然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翰迪抬起头,眼睛是两湛融化的蓝。“问题在这里吗?”他往上顶,硬挺的小山丘向我推进。“感觉到这个,使你紧张?”

我扭动着点头,整张脸都红了。但是我没有试图离开他,只是静坐着发抖。

他的双手沿着我的肩膀及手臂往下,隔着衬衫轻轻爱抚。“你觉得我跟你去做心理治疗,好不好?那会不会有帮助?”

我无法相信他愿意为了我而去做这件事。我在脑海中构筑那个画面,我跟翰迪以及苏珊坐下来讨论我的性问题,接着我摇摇头。

“我想现在就修补它,”我实在太绝望了,有点孤注一掷。“我们……就直接去卧室做做看。不管我说什么、即使我想临阵脱逃,你都不要管我,尽避压住我、继续做,直到它完成以及——”

“真是的,我们才不做这种事呢。”翰迪惊骇的表情像动画那般夸张。“你又不是要被上鞍的野马,我并不需要驯服你、或强迫你。你需要的是——”他因为我轻轻移动位置而猛吸一口气。“蜜糖,”他的声音好紧,“当我所有的血液从脑袋离开时,我的思考常会出错。或许你应该坐在我的旁边就好。”

我们彼此压住的地方,脉搏正发出强烈的悸动,好似我们的肌肉正自有主张地相互调情。我发现给自己一点时间习惯他之后,我已经没那么紧张了。我更深入地钻进他的怀中。

翰迪闭上眼睛,喉间发出类似窒息的声音,脸上似乎胀红了些。我感觉到身下那厚重的压力正一分分滋长。

翰迪的睫毛往上扬起,黑檀木般的脸上因为泛着红晕,使得那对眼睛更加湛蓝。他看看我的,好吧,“他”的衬衫前襟,那里微微打开的空间正若隐若现地展露我的胸脯。

“海芬……”他的声音只能说是沙哑的低吼。“你尚未准备要做的事,我们都不做。所以,我们去帮你穿好衣服,我带你出去吃晚餐。我们可以喝点酒,你也好放松下来。这件事我们以后再思考该怎样处理。”

可是,我觉得以后就来不及了,我想立刻就弄清楚我到底可不可以。我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正逐渐消退,看见他的喉咙出现薄薄的一层汗,让我渴望亲吻他。我想要给他欢愉。而且,拜托啊,老天,我也想要用美好的经验取代那些丑恶的。

“翰迪,”我试探地开口,“你可以包容我一下吗?”

他的嘴出现一抹微笑,伸手把两边的衣襟拉紧,用他的指背抚过我的脸颊。“只有一下吗?或者很多?尽避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依我的感觉……如果我们现在进去卧室,尝试一些事,只要你……慢慢进行,我觉得我可以接受。”

他的手静止下来。“万一你又想起往事,怎么办?”

“我认为它不会再造成那么巨大的困扰了,因为我已经把每件事都跟你说开,而且我知道你理解我的问题在哪里。所以,如果我害怕,我随时可以告诉你。”

他看着我,长长地思考。“你信任我吗,海芬?”

我的胃有点小骚动,但是我不理它。“我信任你。”

翰迪没再多说,只是把我从腿上抱开、让我站到地板,跟着我往卧室走。

我有一张老式的黄铜大床,它既坚固又美丽,而且重达一吨,是怎样都不会撼动其分毫的。床上铺着奶油色的床罩,放着许多使用古董级蕾丝婚纱做成的抱枕。处身这非常女性化的环境,翰迪看起来更为高大,也更具男性的雄强之美。

不过是很平常的动作:两个人一起进入卧室;但是在我的心中,我所投注其中的意义、情绪与一切的一切,都非比寻常。

冷气机把一股微凉的空气送入室内,抱枕的蕾丝因为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而像小蛾的翅膀轻轻颤动。一盏古董的维多利亚台灯将琥珀色的柔和光线抛洒在床上。

我尽力表现出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在床边坐下,准备解开高跟凉鞋上的细小系带。我真希望自己不是像冷石头这样清醒,一杯酒或许可以让我稍微放松一些。或许这还来得及补救,或许我该建议——

翰迪在我身边坐下,拿起我的脚,替我把那迷你绊扣解开来。他捏一捏我赤着的脚,大拇指扫过脚弓,而后放下它,解开另一只鞋。他伸长手臂搂住我,让两人轻轻躺下。

我紧张地等他采取行动。但翰迪只是抱着我侧躺,用他的身体让我温暖,一只手臂枕在我的脖子下面。他的另一手沿着我的背部往下到腰和臀,再到我的颈后,那感觉好像在安抚随时可能跳开的小动物。他就这样不停地拍抚我,时间比我跟尼克所曾有过的做爱都更久。

翰迪在我耳边说:“我要你真的理解……你是安全的。我不会以任何方式伤害你。如果我做的任何事,你不喜欢,或你开始害怕起来,我都会停止。我绝对不会失去控制。”我感觉牛仔裤被拉了一下,听见钮扣被打开来,身体忍不住一震。“我只是想要找出你喜欢什么,”他说。

当他的手想从松开的裤头探入,我抓住他的圆领衫。“我也想要找出你喜欢什么,”我小声说。

“只要是你做的,我每件事都喜欢,亲爱的,”他低语,像拆开伤口上的绷带那般,小心翼翼地剥开我的衣服。“我告诉过你,我是很容易取悦的人。”

他的嘴从我的喉咙与胸前扫过,热热的呼息甜蜜的烧过我的皮肤。他对自己正在做的事非常有把握,慢条斯理地进行。

“放松,”他低声说着,手指滑过我紧张的四肢。

我抓住他的圆领衫想要把它脱去。他起身帮助我除去那层薄薄的棉衫,扔到地板上。他的皮肤被奶油色的古董床罩衬成肉桂那般可口的棕色,胸前有一层并不浓密的毛,跟尼克的光滑大异其趣。我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胸部在那温暖又搔痒的胸毛上摩擦,那说不出来的感觉让我呼吸加快。

翰迪探索、爱抚着我,彷佛只想发现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我领悟到他是在跟我玩、想先让我放松下来,所以抱起我转来转去,在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地方印下许多亲吻。

他是那样强壮,身体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如此光滑而且美丽。我爬到他身上,鼻子和下巴埋进他胸前那片弹性良好的柔软毛发中,磨来蹭去。我让手指溜到丝绸般光滑的皮肤所包着的、坚韧的六块肌,而后继续往下,来到他的牛仔裤边缘……再往下,前往那让我紧张的部位。

翰迪观察着我的脸、缓缓仰躺,任由我探索他。我隔着牛仔裤轻轻碰触他,迟疑的手指沿着凸起的外型梭巡。他的呼吸开始凌乱而粗猛起来,我感觉到他控制自己的困难。我的手指冒险来到肌肉沉重紧绷的底部,听见他悄悄呻吟一声。知道他是如何喜欢,一阵兴奋像箭般将我射穿,所以我又再度尝试,用整个手掌包住他。

他充满笑意的呻吟冒了出来。“你打算折磨我,是吧?”

我摇头。“只是想更加认识你。”

他将我拉到他的胸前,引导我的头到他面前,再给我一个那种足以醉死人的亲吻,直到我宛若海浪般随着他的呼吸节奏飘起又落下。他伸手往下,解开他的牛仔裤的铜扣。

我的手踌躇地往下滑,轻轻握住他。事到如今,我再也无法否认翰迪的体型在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若要托德来说,就是最佳包装。可是我并未像其它女人那般高唱哈利路亚,反而一脸苦相。“我觉得我很可能应付不了你,”我以怀疑的口气说,“我若有机会由小而大地逐渐适应,该有多好。”

“这方面我就帮不上了,蜜糖。”翰迪的呼吸似乎有点困难。“本产品没有中号版本。”他说着让我转为俯卧,我感觉他的嘴落在背上,沿着脊柱轻轻亲吻与小小啃咬。但我突然想起尼克从背后进入的情景,我的身体开始僵硬。那是他最喜欢的姿势。所有悸动的兴奋感瞬间消失,焦虑使我开始冒汗。

翰迪的嘴离开我的皮肤,他把我转过去面对他。

“害怕?”他低声问,厚实的手掌轻拂我的手臂。

我既挫败又沮丧地点头。“我好像不喜欢这种方式,我不喜欢你在我的后面。那让我想起——”我猛地住口,凄凉地想着,我难道就永远也无法把尼克从我的脑海中赶走吗?恶劣的记忆已经如此深刻地跟我的身体组织交缠在一起,一丝丝地渗透到我的神经里面。我的生命已经被尼克摧毁了。

翰迪继续抚弄着我的手臂。他的凝视出现某种距离,好像正在反复思考一件事。我突然理解,他是在考虑应该如何对待我、如何通过我的防卫,这理解让我充满歉意和警戒。

可恶到家啊!美好的感觉永远不可能回来了,我怎样都无法不想起我的前夫,和我自己的缺陷。“我不行,”我哽咽地说。“或许我们就——”

“闭上眼睛,”他低声说。“安静地躺着。”

我把双手握拳放在身侧,闭眼静躺着。隔着眼皮我感觉到台灯的橘红色光线照着我。他低下头,轻柔的吻从我的胸部前往小肮,舌头在肚脐凹处打个转,使得我忍不住扭动一下。他伸手按住我的一边膝盖。“别急,”他再次耳语,嘴唇继续往下滑,我的眼睛倏地张开。我想要跳起来,同时推开他的头。

“等一下,”我抽着气说。“够了,我不能……”我的脸火红,全身都在发抖。

翰迪抬起头,柔美的灯光幻化成流水,穿过他的头发。“我有弄痛你吗?”

“没有。”

他的手按住我的小肮,画着温暖的圈圈。“我有让你害怕吗,蜜糖?”

“没有,只是……我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这又何必说?除了他自己的享乐,尼克对可以让我更加愉悦的活动,从来没有任何兴趣。

翰迪看着我火红的脸想了一下,眼中突然出现以前没有的光彩。

他轻声问:“你不想尝试一下吗?”

“嗯,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想。但这种事我喜欢按部就班地进行,我认为我应该先上初级班,再到进阶班——”因为他又弯下身去,我小小地叫了一声。“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点被闷住。“你继续思考那个按部就班的计划要如何进行,想好之后读告诉我,但在那之前……”

他抓住我的腿时,我小声地尖叫,无奈地看他把它们分开。

翰迪似乎觉得我的不安很好笑,而且乐在其中。这下子我毫不怀疑了,我找了个恶魔跟我上床。“给我五分钟就好,”他诱哄着。

“这种事没得商量。”

“为什么?”

“因为——”我喘着气扭来扭去。“因为我快要因为尴尬而死掉了。我不可以,翰迪,我是很认真的,这实在——”感觉到他的舌头深入地舔过脆弱的秘密之地,我的脑袋瞬间空白。我似乎怎样也无法摆脱他。

“翰迪——”我继续努力,可是濡湿而轻巧的爱抚打开了紧闭的肌肉,随之而至的欢愉之尖锐与强烈,使得我无法动弹、更休想思考。他运用舌尖随着那至乐抵达它的核心,而后在悸动的地方呼吸,那带着渴望的蒸气搧过湿润的皮肤。

我的心脏用力地搥打,速度之快,使我因为耳朵里奔流的血液恍若巨鼓敲击,连他打趣的耳语都差点没有听见。

“还是要我停止吗,海芬?”

我的眼睛是湿的。欢愉的感觉使全身紧绷到好像一碰即要破碎,我也随之摇晃,但这些都还不够。

“不,不要停。”我沙哑又低沈的声音让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更为惊吓的还在后头,在他伸入一根手指时叫了出来,接着,他又伸入另一只,把那上了釉般的柔软之处加以伸展,在此同时,他的嘴则在卷收的肌肉上搜索。如此激情实非常人所能忍受,我的髋部高高地往上顶又落下来。可是,那终极的释放总在遥不可及的远处,以它的虚幻让人抓狂。

“我不行,”我呻吟着说。“我受不了。”

“你没问题,不要这么使劲就可以。”

“我没有使劲啊。”

他邪恶的手指开始缓慢的滑进又滑出,某种推升的潮动让我发出抽泣的声音,我的肌肉撕开又闭起。他的指关节扭动着钻得更为深入,舌尖稳定地轻弹,至于他的嘴……他的嘴……我被一阵无法驾驭的旋风卷了起来,每一心跳、呼吸、脉动都被导入翻滚的涡流之中。我拱起身来,想更为进入强烈的愉悦之潮,颤抖的手抓住他的头。

翰迪让手指进到所能抵达的最深处,再用舌头转着圈捕捉到最后的释放。当他的碰触撤离,我呜咽地伸出手去把他抓上来。他让我转为侧躺,用手臂搂住我,吻去从我眼角渗出的泪水。

我们静躺了片刻,他的脚夹住我的脚,暖热的手掌贴在我的臀部上。我感觉到他静止底下的急迫,好像动物即将从牛棚冲出之前、伪装出来的宁静。

我的手偷偷来到他的牛仔裤开口之处。“脱掉,”我小声说。

翰迪的呼吸依然沉重,他摇摇头。“今晚这样就够了,我们该在失控之前提早放弃。”

“放弃?”我虽然昏沈,但也很惊讶。“不,现在不能放弃。”我转头亲吻他的胸膛,饱尝他男性阳刚的质感,热热的软毛搔着我的嘴。“康翰迪,如果你现在不跟我做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已经跟你做爱了呀。”

“我要全套的,”我很坚持。

“你还没准备好。”

我抓住他,手指沿着硬丝一般的坚挺上下滑动。“你不能拒绝我,”我说,“那会伤害我的自尊心。”

我用大拇指在昂扬的顶端揉搓,缓慢的绕着圈子,那里出现了一滴液体。他安静地悄悄呻吟,把脸埋入我的头发里面,但是手往下把我的手指办开。我还以为他要我住手,但是他用模糊的声音说:“我的皮夹在厨房,我去拿。”

我立刻明白。“我们不需要套子,我一直都有服用避孕药。”

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尴尬地耸个肩。“尼克从来不要我吃,这使得我反而把它当成大事。服用避孕药让我感觉我对自己更有掌控力……也更安全。何况医生说那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所以我没有一天不吃。相信我,我们很安全。不用任何套子也不会有问题。”

翰迪用一只手肘撑住身体的重量,俯视着我。“我从未不用套子。”

“每一次都用?”我觉得很有意思。

他点头。“我绝不冒险让任何人有怀孕的可能,那不是我要的责任。我总是发誓,如果我有孩子,绝不会像我父亲那样地将之抛弃。”

“你从未交过服用避孕药的女友?”

“即使她们服用,我也戴着套子。基本上,我不是那么信任女人。”

有些女人会因此而生气,但我对信任这种议题非常了解。“没关系,”我倾前亲吻他的下巴。“我们就依你的方法。”

但是,翰迪没有动。那对充满活力的眼睛再次注视着我,我感觉到某种亲密且核心的东西在我们之间滋长,那是让我十分警觉的联系感。

那感觉就像,我的身体节奏以及他的,在那片刻间调到了同一频率。

“你全心信任了我,我若不能报以同样的信任,岂不该死?”他说。

我放松下来静躺着,呼吸开始加快,他也是。

他除去衣物,压在我身上。他很温和……非常温和……但我依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力量和体重,身体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更为强硬地靠近,直到两人都感觉到亲密且微妙的屈服,柔软向坚硬屈服。我的内部接受了他,向他敞开。

他闪亮的蓝跟转为暗沈、被愉悦之云蒙住,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形成锐利的阴影。他的进入很慢,给我时间适应那沉重的外来之物。我把脸颊转向他的手臂,压在结实的肌肉上。

等我尽力接受了他后,他哄我抬起膝盖、张开来,允许他给我更多。我既紧且湿的身体献上滑顺的欢迎,我看见他脸上的关切被强烈的欲望取代。我喜欢他注视着我、好像很想把我活活吞掉的样子。

但那太过饱满的感觉依然使我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翰迪浑身一颤,吐出几个好像“天啊,海芬宝贝,千万别动”的话语。

“你的感觉好吗?”我小声问。

翰迪摇头,努力呼吸。他的脸像发高烧那么红。

“不好?”我又问他。

“感觉很好是半小时之前的事,”他好不容易才说,更像他曾喝了十杯龙舌兰酒那般,充满德州慵懒的口音。“十五分钟之后,这是我这一生最棒的性爱,至于现在……我很确定我大概快要心脏病发了。”

我笑着拉下他的头,在他耳边说:“那心脏病发之后呢?”

“谁知道?”他的呼吸像吹口哨那般从两排牙齿之间吁出来,接着他把前额抵放到我颊边的枕头上。“真是的,”他绝望地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挺得下去。”

我的双手抚过他的身侧和背部,只觉得手指下的肌肉强壮地纠结着。“你不必挺下去。”

他开始那谨慎的旋律,从我们身体相连的地方送出一波波的愉悦。某一次冲刺触及了一个深入而敏感的地方,身体的角度刚好也对。欣喜的感觉闪电似地窜过。我惊讶地跳起来,手指掐进他的臀部里面。

他抬起头笑着看入我张大的双眼。“是不是我找到了一个甜蜜之点?”他轻声说完又做一次、再一次。而尴尬到极点的,我怎样也无法保持安静,无数的呻吟往上爬升而从喉咙逸出,直到我的小肮贴着他一起抖动。

这一波的抽搐并不尖锐,而是悠长而缓慢,等待他与我同行。他把欢愉的声音埋入我的嘴中,一再地亲吻我,直到我们差点因为筋疲力尽且缺氧而昏厥。

无从抵挡的困意将我席卷而去,我小睡了一下,而他还在我的身体里面。我发现性爱之后的睡眠甚至跟性爱的本身同样美好。

我稍后醒来时,他是硬挺的,没有抽动但深深地镶嵌于内,双手则在我的身上到处游走,爱抚与按摩。我侧躺着,单腿挂在他的腰上。我想要也需要他动,但是他抓着我。我握住他的二头肌、他的肩膀,想把他弄到我身上。但是他不肯过来,任我像钓鱼钩上的小虫那般胡乱扭动。

“翰迪,”我小声嘀咕,觉得连发根都开始冒汗了。“求求你……”

“求我做什么?”他舔着我的上唇,而后是下唇。

我抵住他猛力一摇,抽开嘴大吸一口气。“你知道的。”

他的唇贴印在我的脖子上,我可以感觉他微笑的曲线。他的确知道。但他依然只是让我与他交锁,任由我收缩再收缩,拉扯他最深处的脉动。

最后,他终于给我一个他要抽动的暗示,其实只是装腔作势的建议,并没有真正的节奏出来。但是,这也足够了。它让我翻过了爆破点,我的内部肌肉剧烈收缩,想要集结一切激情的感受,我在凶猛的颤抖中达到高潮。而后翰迪以一个强而有力的动作铲上来,用火山般的热力将我充满。

他在余波中不断地亲吻我,嘴唇甜美地游走,手指则抚弄着我的下巴、面颊和颈间。过了一些时候,他拉着我下床进入淋浴间。我彷佛吃了药,昏沈地靠在他身上任由他把我清洗干净。他温和的把两只手指伸进去时,我虽然又酸又肿,依然忍不住向前顶。我听见他诱哄的声音,再感觉他的大拇指在阴蒂上拨弄,我在热水浇灌之下又来了一次。

我几乎记不得怎样擦干而后返回床上,只知道不久便依偎着坚实的他睡着了。

可是不久之后,我被恶梦惊醒,身旁有人使我戒备起来,我猛地惊醒,以为我又跟尼克在一起、以为不管我怎样终究没有逃脱。我身旁的男性躯体动了一下,我用力吸一口气。

“海芬,”低沈的声音呼唤我,也使我平静下来。“作恶梦吗?”他带着强烈睡意的声音像天鹅绒那般温柔而浓重。

“嗯哼。”

他的手掌在我的胸前揉着圆圈,让我那火箭般的心跳逐渐沈稳下来。

我深叹一口气,安静地窝进他怀里,伸臂抱住他的头,感受他的头发扫着我的手腕。他开始亲吻我的胸前,再一路往下。他握住我的脚踝,我在微光中看见他巨大的肩膀和头部停在我的双腿之间。他从容自在地亲吻我,用愉悦满足我,让我无助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