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逃回房间,想藉此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用冷水梳洗,把脸搓到泛红,梳好头发,丝丝地盘起夹好后,又头晕目眩且心烦意乱地重拾工作。

谋杀游戏很快就宣告结束,客人接着开始玩猜谜游戏,各自模仿精典的雕像,笑声此起彼落。苏菲没有学过艺术,不了解为什么这群人会觉得这群人会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笑。她心不在焉地吩咐男仆收走茶盘及酒杯,洗碗间里挤满了女仆,忙着清洗餐具、酒杯和数以百计的盘子。幸好如此,其它仆人才忙得没有注意到苏菲惊慌的态度。

快两点了,大部分的客人才陆续回房休息,让各自的男仆及侍女服侍他们。苏菲疲惫地监督各个接待室的清洁工作,同时赞扬仆人的辛劳。好不容易地,她终于可以回房了。她拿了一盏四周钻的许多小洞的怀型马口铁提灯,外表虽然很镇静,其实手却抖得让提灯的火光像一群萤火虫般映在墙上。

她一回到房间就关上门,小心翼翼地把提灯放在角落的木桌上。直到回返私人房间的此时,她才敢把一直极力压抑着的情感流露出来。她抓着桌角做支撑,垂下头,颤抖地长叹一声。泪眼朦胧地望着身前的灯光,依依不舍地忆起在若石怀里那些亲密而狂喜的时刻。

“若石,”她低声说。“我怎能离开你?”

阴影中传来一个声音。“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

她猛然转身,惊叫声卡在喉间,马口铁提灯摇曳的火光映在若石坚毅的脸上。静静的斜倚在小床上,所以她进房时并没有看到他。

“你要吓死我吗?”她喊叫着。

他微微一笑,高大的身影从床上站起来。“对不起。”他低声说着向她走去,手指沿着她脸颊上的泪痕轻轻画着。“为什么说起离开的话?我稍早并非故意要惹你生气。我太毛躁——更不应该采取那种方式。”

这句话让她的眼眶又涌起新的泪水。“与那件事无关。”

他伸手到她的脑后,解开她的头发,任发夹掉在地板上。“不然是什么?”他轻轻抚过她的头皮,让她的头发波浪般地垂地肩上。“到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说吧,我会帮你解决。”

这些话让苏菲想要投入他的怀中哭喊,但她反而毫无表情地转头不看他。她强迫僵硬的嘴唇说话。“有些事情是无法解决的。”

“例如什么?”

她用手掌擦过脸颊,按住颤抖的下巴。“请你别碰我。”她粗哑地低声说。

他才不理会她的请求,径自伸臂环住她,将她按在宽阔的胸前。“你非常清楚我是一个多么顽固的人,苏菲。”他的手放在她的腰窝,尽避手臂并未紧压,但她知道不可能挣得开。他的唇拂过她的前额,说着。“迟早我都会让你说出实话,所以你何不替我们节省一些时间,现在就告诉我呢?”

她绝望地知道,除非她想得出阻止的办法,若石一定会坚持得到他要的答案。“请你离开我的房间,”她明确地说。“否则我会尖叫,让每个人知道你强迫我。”

“请便。”若石拥着她贴在胸前,想保护她。“别哭,苏菲,甜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温柔让她无法承受,苏菲挣扎着离开他们的怀抱,她走到床边坐下来,视而不见地举起一只手阻止他靠近。那手势虽然微弱,仍然止住他的脚步。他站在阴影中,巨大的身影几乎挡住马口提灯的微光。

“你若碰我,我会说不出口。”她粗哑地说。“别靠近我。”

若石静静地站着。

“我知道我的父母去世后几个月,”苏菲悲伤地低声说。“约翰和我因为偷窃被人逮住,然后恩娜表姐收留了我。”

“对。”

“但约翰不愿去恩娜表姐的家,他逃往伦敦。他继续……偷东西、做坏事。他……”她紧紧闭起双眼,但泪水仍不断涌进眼眶。“他和一群扒手混在一起,最后他被捕,因一件小小的窃盗罪被起诉。”她伸手抚过满是泪水的脸,吸吸鼻子。

“给你。”若石低声说,她从眼角看到他递来一条手帕。他一脸严肃,看得出眼中她如此痛苦却不能碰她,让他多么难受。

苏菲接过手帕,擦擦脸、扬扬鼻,疲惫地往下说。“他被送到治安官面前,判决在监狱船一服刑一年。这么小的罪却判了重刑,很不寻常。我一听到弟弟的事,就想去伦敦见治安官,求他减刑,别判那么重。但是等我抵达伦敦,约翰已经被送上监狱船了。”

她感到奇怪的麻木,却更容易开口了。就好象她突然被抽离了现场,看着事情在前发生。“我饱受好几个月的折磨,不停想着我弟弟,猜想他正在受怎样的苦。我并不是那么无知,大家都知道监狱船多么可怕。但我发誓不管他在那里遭遇了什么事,炎后我都会照顾他、治好他,只要他还活着。”

接着是冗长而不安的沉默。

“但是他没有话下来。”若石最后说。

苏菲摇摇头。“是确没有,他得了霍乱。监狱船上一直都有疾病肆虐……约翰会生病是迟早的事。他没有撑过去,便被埋在船边的无名冢,连石块或墓碑都没有。我……我听说后,整个人都变了。约翰的死,影响了我成人后的所有情感、经验、想法及渴望。这些年,我一直怀恨在心。”

“恨谁?”

她这才看着他,一脸的怀疑。“那个将他送去那里的人,那个完全不同情孤儿、判下重刑的人、置他于死的治安官。”

阴影掩去若石大半个脸,但一双眼睛仍闪耀着。“他的名字是?”他问。

极力压抑的苏菲不再感到麻木,痛得彷佛刚被划了一刀。

“就是你,若石,”她低声说。“是你把约翰送上监狱船。”

虽然他文风未动,她仍感觉得到那句话的巨大影响力,以及他隐藏在外表之下和震惊及痛苦。她知道他正在快速搜寻通往回想他在法官席上审理过的几千个案件。

她接下来的告白犹如毒药,自动流泄。“我想要报复。”她麻木地说。“我觉得如果让你雇用我,我就可以揭发你。有一阵子我抄写了档案室里的一部分记录,想找出可以让你及鲍尔街警探名誉扫地的证据。但那不是我唯一的计划。我也想要尽可能严重地毁灭你,让……让你就像我一样伤心丧志。我想要让你爱上我,我才能伤害你,让你一蹶不振。但到最后……”她苦笑一声。“不知怎地,恨意消失,我完全失败了。”

她终于沉默下来,闭上眼不愿看他的脸。她等着他鄙视她、怒骂她,甚至拒绝她,但她只听到一片宁静。她心痛而万念俱灰,等着命运挥出最后一击。但房里仍旧一片寂静,她彷拂作梦般,想着也话若石就这样离开了,任由她崩溃绝望。

她并未感觉到他移动,但若石突然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指尖按在她的喉咙底部。他可以毫不费力就扼死她,而她也这么希望着,只要能逃离折磨她的悲伤与寂寞。

她无望而顺服地吞咽,感觉到来自他的手指那如羽毛般的轻微压力。

“苏菲,”他平静地说。“你还想要复仇吗?”

一口气梗在她的喉间。“不想。”

他的手指这才开始移动,轻抚她的喉咙前方及颈侧,为她的肌肤带来无比的愉悦之感。

她的呼吸逐渐在那有如赐予新生命的抚触之下加快,无力地仰起头,缓缓抵住他结实的腹部。她像个布偶,彷拂没有他的双手牵引,就无法移动。

他再度开口。“你什么时候改变心意的?”

愿上帝助她,她再也无法隐瞒任何事情,即使那会让她自尊无存,一败涂地。苏菲努力想保持沉默,修正他轻抚的手指彷拂能把所有的实话从她不情愿的喉咙里逼出来。

“你受伤的时候,”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想要帮你……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来自于我的伤害。”她用力的呼吸着,几乎无法说无它。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指滑入她的上衣,一声哽咽从肺部深处涌上来。

他覆住她的胸部,轻绕着乳头,让它紧绷硬挺。他的碰触似乎并不是要让她兴奋,而是想要让她想起他们几个小时前的亲密。热气在她的肌肤上跳舞,她则更往后靠向他,全身无力。

若石在床上坐下来,小心地将她转过去。苏菲抬眼看他,看到他痛苦地紧抿着唇,彷拂身体被打了一拳。

“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他的声音粗哑。“我对你弟弟毫无印象,但我保证会找出事实真相。如果我真的犯下了如你所指挥的错误,我会接受你的责备及一切后果。”

他仍抚摸着她的胸部,彷指他无法不碰她。“现在我只想请求你一件事,不要在我找出真相前离开我。你做得到吗,苏菲?”

她点点头,颤声同意。

他拨开她脸颊上的湿发,倾前吻住她的嘴。热切而结实地吻着她。苏菲的心跳轰隆作呼,但仍努力思考。“但是我欺骗了你……”她喘息着说。“你不可能还要我。”

“你怎么会认为,我对于你我之间这件事情的控制力,会比你更大?”他低声说着,拉着她贴上他强壮的身体。

她则因为强烈的如释重负之感,无法制止地颤抖着。若石知道了事实,但没有拒绝她。她的心很难接受这件事,她把脸埋进他的外套,闻到一丝原本充满撞球室的烟味。

他轻轻拥住她。“这几年来的恨意和感觉……并不会轻易消失。”

“它们已经消失了。”她叹口气,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一直都想要报复一个不存在的人,你一点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个人。”

“又胖又老,戴着假发,含着烟斗。”他想起第一天见面时她说的话。

苏菲苦笑。“你一步步破坏我的计划,让我不由自主地关心你。”

这句话并没有让若石开心起来。“如果我真的害死了你弟弟,怎么办?”他的眼睛深邃而苦恼。“十年前我刚开始担任治安官。但之前我并没有实际的经验。有一阵子,我只是沿用以前那些治安官司的判决。我觉得最好先遵照既定的程序,后来才注意到自己的直觉,开始依照自己的意思做判决。我无法否认,早期的我可能对被告太过严厉。”从他胸膛深处传来紧绷的叹息。“但,我还是想不妯我为何会把一个小扒手送上监狱船服刑。”

苏菲无助地保持沉默。

他的指尖轻画过她细长的眉毛。“我从不奢望自己能改变过去,那种想法于事无补,悔恨也只会逼我发疯。但是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的未来无法预测,完全取决于过去可能犯下的错误。”他用手肘撑起身体,低头看着她,一撮深色的头发垂覆前额。“我怎能求你原谅我害死你弟弟?我不可能补偿得了。但一想到要失去你,我也无法忍受。”

“我已经原谅你了,”她低声说。“我已非常了解你是怎样的人。没有任何人会像你这么严格的处罚自己。更何况你已经宽大地原谅了我,我又怎能不原谅你?”

他摇摇头,苦笑着。“不管你最初的意图是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你做的任何事都只想要照顾我。”

“我想让你爱上我。”她说。“然后再让你心碎。”

“我一点也不反对这个计划的前半部,”他嘲弄地说。“但我很不喜欢后半部。”

她颤颤地一笑,伸臂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喉间。“我也是。”

若石温柔地亲吻她,但他们的热情彷拂预言着他们的幸福并不容易到来,而需要彼此原谅、妥协及绝对的盲目信任。苏菲想要加深这个吻,但他往后退,双手捧着她的头。

“我今晚不会陪你,”他低声说,大拇指轻抚她的太阳穴。“等我们终于上床时,我希望事后不会有任何悔恨。”

“我不会后悔,”苏菲认真地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不会为我的企图而责怪我,那是我最害怕的。今晚请你留下来。”

他摇摇头。“我要先找出让你弟弟死去的真相。等我们找出所有的事实,就可以决定要怎么做。”

她转过头,亲吻他的手掌内侧。“和我做爱,帮我忘记遇见你之前的日子。”

“噢,天。”若石发出野蛮的呻吟放开她,离开床边,彷佛那是刑具。“我对你的渴望快要无法抑制了,别再让我更难受。”

苏菲知道她应该成全他的决心,但她仍忍不住鲁莽地说。“来和我躺一下,好吗?若你不想要,我们就不要睡在一起。我只要你抱着我一会儿。”

他沮丧地低吼,走向门口。“你明知道那样会出什么事。不到五分钟。我就会让你仰躺着。为我敞开。”

那露骨的描述让她的骨部渴望地紧缩。“若石——”

“我出去后锁上门。”他低声说,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踏出门槛。

若石的弟弟睡到日上三竿,并决定要去湖边的凉亭打牌度过这一日。但梅修还没能从主屋后方的法式落地门出去,就被若石抓到了。

“你好,梅修。”若石一手按在弟弟的肩上,愉快地说。梅修想要挣开,但若石的手更加用力,让他无法挣脱。“你终于起床了。踊我到书房去一下吧?我突然想要你陪陪我。”

梅修谨慎地看着他。“等一下好吗,大哥?我必须招待我的朋友。你不会希望我失礼吧,我想。”

若石对他冷冷地一笑。“我相信没有你陪,他们也可以玩得很好。”他冰冷的目光扫向梅修身边的三个年轻人。“就麻烦你们先走一步吧,绅士们。我弟弟稍后会去找你们。”拉着抗议连连的梅修回到屋内,若石推着他朝走廊末端的书房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梅修努力想脱离若石的掌屋,而他当然挣脱不了。“该死的,放手——你毁了我的外套!”

“进去。”若石命令着把他推进书房,并关上沉重的橡木门,以保有隐私。

梅修显然很生气,动作夸张地抚平翻领及袖子。

若石环视着书房,一切仍如他父亲生前的摆设。温馨的男性空间虽小,但排列着橡木书架,一张法式翻板写字台和椅子摆在三面窗前。若石皱着眉想起常看到父亲俯在桌前写信或审阅帐簿。他忍不住觉得,他让梅修变成一个如此任性而自私的人,实在太对不起父亲。

梅修皱着眉。“你看着我的样子,好象我是你正要送去新门监狱的扒手。”

“新门监狱和我想送你去的地方比起来,会是一个快乐的天堂。”

听到若石既严厉又生气的声音,梅修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为昨晚的事情道歉——我想辛小姐一定有她的说辞,把自己说成无辜的受害者。我承认我的酒品的确不太好。我的朋友贺先生开了一瓶上好的白兰地,让我被酒冲昏了头。”梅修一幅不关已的样子,走向角落老旧的地球仪,懒懒地旋转它。

“这样还不够,梅修。对,我的确是要和你讨论昨晚的行为,但首先我们要先处理另一件刚发生的事情。”

梅修很讶异。“什么意思?”

“我今天早上跟唐先生谈过话。”

“唐先生是谁?”

若石生气地摇摇头。“我们的地不管理人,过去十年都是他在管理我们的土地及财产——”

“这么早你已经见过他了?老天,你有没有休息?我真的不想讨论生意上的琐事——”

"这不是琐事,”若石打断他的话。“而且和生意无关。似乎我们有一位佃农向唐先生抱怨他未出阁的女儿怀孕好几个月了。”

梅修一脸的警戒。“就算有个佃农的女儿怀孕,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家人宣布称你是父亲。”若石仔细地盯着弟弟的脸,看到梅修的灰眸露出罪恶感,心往下一沉,发出一声诅咒。

“那家人姓蓝。你有没有诱拐那女孩?”

梅修的脸生气地扭曲着。“我没有诱拐她,我们是两相情愿。她要我,我顺从她,谁都没有错。”

“谁都没有错?”若石无法置信地重复。“唐先生说那个女孩甚至还没有满十六岁,梅修!你夺取了她的纯真,让她未婚怀孕——同时背叛了欧娜。”

梅修毫不悔悟。“大家都是这样。我可以告诉你几十个男人的名字,他们全都有外遇。是我倒霉才会弄出个私生子——但这是那女孩的问题,与我无关。”

尽避气到不行,若石仍为弟弟的冷漠感到震惊,而且也没忘记梅修的行为正是苏菲那个爱人的写照——利用她、欺骗她、再遗弃她。“我的天,”他轻声说。“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没有良心吗?没有责任感吗?”

“良心及责任感是你的专利,大哥。”梅修两次转动地球仪,几乎把球摇出它的轴心。“每个人都拿你做我崇高道德的模范。若石爵爷,男性的典范。没有任何人达得到你所设下的标准,我根本连试都不敢试。何况,我一点也不羡慕你那枯燥无趣的生活。我和你不一样,我有热情——我有男性的需要——老天,除非我进坟墓,否则我会一直满足自己!”

“你为什么不在你的妻子身上寻找满足?”若石尖刻地建议。

梅修翻翻眼睛。“我们结婚才一个月,我就厌烦欧娜了。一个男人不可能永远只以一个女人为满足。俗话说,变化是生活的调剂。”

若石很想猛烈炮轰他的耳朵,但梅修顽固的下巴显示他会一直坚持,毫不悔悟。他也绝不会心甘的面对后果。

“你到底享受过多少‘变化’?”看到梅修一脸空白,若石不耐烦地挑明着问。“除了蓝家女孩,你还诱拐了多少女人?”

梅修的脸上有淡淡的得意之色。“我不确定……九个或十个吧,我想。”

“我要一张她们的名单。”

“为什么?”

“看你还生了几个私生子。如果有,你就要负担他们的生活及教育费。”

年轻的男人叹了口气。“我没有那个钱——除非你要增加我的零用金。”

“梅修!”若石说,眼光充满威胁。

梅修开玩笑地举起手。“好,我让步。你喜欢到乡间搜寻我的非婚生子女、剥夺我寥寥无几的零用金,就随你吧。我可以去找我朋友了吗?”

“还不行。有件事你要知道,从现在起,你的闲散日子结束了。不准再到俱乐部鬼混、整天喝酒或追女人。如果你再去那些老地方,你将发现你不再受欢迎。而且不管你去哪里都不能再记帐,因为我会明确告诉店主或记帐员,我不会替你偿债了。”

“你不能那么做!”梅修大吼。

“噢,我可以。”若石向他保证。“从现在起,你要用工作赚取零用金。”

“工作?”梅修似乎不太熟悉这个字。“做什么?我不适合工作——我是个绅士!”

“我会找到合适你的工作。”若石严厉地保证。“我要教会你负责任,梅修,不管代价是什么。”

“如果父亲还活着,就不会这样!”

“如果父亲还活着,几年前就这样了。”若石低声说。“不幸的是,这大都要怪我。我忙着鲍尔街的事,没有注意到你的行为,但情况改变了。”

梅修嘴里吐出一连串诅咒,走向柜子,找出杯子和酒瓶,倒了一杯白兰地,像喝药般一口饮尽,又倒了一杯。烈酒激励了他,深吸了几口气,他怒视着若石无动于衷的脸。

“你会告诉欧娜吗?”

“不会,但如果她来问我你是否忠贞,我也不会隐瞒。”

“那好。我的妻子绝不会问——她不想知道答案。”

“天保佑好。”若石低声说。

又喝了一口白兰地,梅修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沉重地叹了口气。“就这样?”

“不,”若石说。“我们还有一件事要谈——你对辛小姐的行为。”

“我已经道歉了,再多我也做不到了……除非你要我血债血还?”

“那到不必,我只想强调,从现在起你对她的态度最好尊敬一点。”

“我对仆人不可能太尊敬。”

“她当仆人的时间不会太久。”

梅修微感兴趣地扬起眉毛。“你要解雇她了吗?”

若石严厉而意有所指地怒视着他。“我要跟她结婚,只要她答应。”

梅修完全不解地回瞪他。“我的天。”他很快地说,走向最近的椅子,跌坐在椅子上,双眼大睁,看着若石。“你是认真的。太疯狂了,你会成为笑柄的。康家的人跟一个仆人结婚!看在家人的份上,找别人吧!她只是个女人——有数以百计的女人可以轻易取代她。”

若石很努力地忍下来,才没有痛揍他的弟弟,只是用手撑在桌子上,闭上眼睛一会儿,压下怒气。然后他转身瞪着梅修,眼里闪着黑色的火焰。“我独居了这么多年,你却叫我拒绝一位使我完整的女人?”

梅修抓住他的话。“这就是我的重点。你独身太多年,压抑太久,母猪都派得上用场。相信我,那女人不值得你付出感情。如果你要她,让她当情妇,但我建议你不要跟她结婚,因为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厌烦她。但是,你已经被牢牢套住了。”

若石突然不再生气,只觉得非常同情。梅修永远也找不到真爱及热情,只有虚假的情爱。他下辈子都会感到不满,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填满内心的空虚。所以他才会转向虚假的快乐。想要相信他已很满足。

“我不想再浪费口舌,让你相信苏菲的价值,”若石平静地说。“但如果你再对她说出任何不敬或贬意的话,我会一寸一寸地剥掉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