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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课和第二课的企划,虽然是概略性的,但大致已完成。根据冬本的见解,不管由谁来做,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首先由第一课负责的季节广场,是由宝冢歌剧团的渡边武雄演出的“日本节日”。在万国博览会中,分成三部分出现在季节广场。

把北海道至九州,各地方约一百种的节日,动用壹万名男女老少演出,介绍给观众。另外,“世界性的节日”计有“斯堪第那维亚节日”、“非洲节日”、“加拿大节日”、“比利时节日”等。

为了有更艳丽的色彩,更有“世界花节”及“国际小姐大会”等。

另外还有“儿童的节日”、“年轻人的节日”。“音与光之幻想”将使季节广场变成许多色彩的漩涡,接着是盛大的游行。在表演方面,有芝加哥的消防队、加拿大的骑马警官队、泰国象、丹麦的马戏、只园的舞妓、欧洲的芭蕾舞等,凡是世界上有名气的,都在这儿露面。

第二课古典音乐部门,有德国柏林歌剧团及保利萧歌剧团。管弦乐方面,包括巴黎、柏林、列宁格勒的管弦乐团。交响乐方面,则有NHK及日本交响乐团、纽约交响乐团、蒙特利而交响乐团,还有罗马的室内歌剧团,以及集合世界著名钢琴家、高、低音名歌手合演的“瑞士黄昏”等。

第三课的企划案和上述的情形不同,所以不会有竞争的场面。但看到这些豪华灿烂的企划,味口已经大开的筹备委员会或村上社长,想让他们满意,必须提出相当优秀的企划。

冬本和所属的精良干部们,连日开会讨论。据说万国博览会的要求是“梦幻和惊奇”。在通俗音乐部分如何制造这种效果呢?只要企划案里有更多的梦幻和惊奇,就能赢得万国博览会制作人的光荣头街。

可是,再好的企划若不能实行,那就一点用处也没有。能证明确实可行,才能向筹备委员会提出。

冬本在不分昼夜研讨的同时,也对企划的主角——外国演艺人员不停的进行交涉。

“如果不能拿到万国博览会制作人的头街,该怎么办?”

干部之中依然有人忧心忡忡,按说在总预算达到八亿圆至十亿圆的通俗音乐部门中,外国演艺人员所占比例极大,这毕竟不是一个私人的传播机构有能力邀请的。

而且,他是以万国博览会制作人的名义邀请,万一被新星传播抢走,如何收拾后果,这也是要考虑的。

“我们一定要得到手。本来外国演艺人员的私下承诺就最靠不住,如果不用契约稳住,恐怕会被山口挖走,他们也会找到好的演艺人员。”

“事情总有万一呀!”

“万一拿不到时,”冬本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能退的人就退,不能退的大牌,我们依约请来。”

“依约请来?”干部们瞪大眼睛。

“我们要和万国博览会竞争。我们‘纪久传播’的节目和‘万博’竞赛。凡是少不了的要角都挖过来,这样就可以和他们对抗。我们要把他们的观众全部抢过来,因此,要从现在开始正式掌握那些人。不过,放心吧!不会发生那种事的,我们一定拿得下万国博览会。”冬本眼里充满信心,如此断言。无论如何,都要让纪久子目睹全世界的明星聚在一起唱歌、跳舞的欢乐场面。他相当执着。

首先,充分的利用国际电话,探询国外演艺人员的意愿,再让能干的部属立刻赶到当地去。藉着纪久传播的声望和万国博览会演出的魅力,他们掌握了许多当红的艺人。

已经不能后退了,若无正当理由而毁约,甚至会造成国际问题。这和过去从欧洲或美国的乡下拉来三流的演员,当成世界级的影星,让幼稚的日本观众欣赏的情形大不相同。

凡是在万国博览会企划上的,都是第一流的演艺人员,这些对手并不能因为你拿不到万国博览会制作人的头街,就轻言毁约。

况且,一开始即以万国博览会制作人的态势交涉。

干部们也了解目前听处环境的险恶。

企划案逐渐成熟。

把会期分为六个主题。第一个主题在三月,邀请的是过去二十年来,美国广播界一直最受欢迎的雅德·莎利班前来表演。

四月的第二个主题以民谣歌曲为主。

五月是纪久传播最拿手的全国歌谣节目。

而第四个主题必须掀起万国博览会的高潮,即邀请法兰克辛屈那表演。

最后是以法国小调和爵士乐为主题。

冬本对这个企划有绝对的信心。不论新星传播势力多大?或山口友彦多么能干,恐怕也做不出如此富变化的企划案,以及动员国外演艺人员的能力。

事实上,冬本已经派人去和外国的演艺人员接触,而新星传播几乎完全没有开始,所以冬本确信自己胜利。

现在只剩下等待提出企划案的限期。如果太早提出,不仅会减少新鲜感,说不定筹备委员会里有新星传播的人,会透露企划的内容。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也就是,美国的法兰克辛屈那和美国最大的黑社会组织——黑手党有牵连的事情被报导出来。

演艺人员和黑社会挂钩是常有的事,但是筹备委员会当然不欢迎发生这种丑闻的影星,在举国重视的万国博览会上表演。

可是,法兰克辛屈那是企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要换掉他,整个企划案必须重新研究,而且还会影响到其他已经安排,并订好约的国外演艺人员。

在这瞬间,冬本简直束手无策。可是,接着发生了更大的打击。那就是,他相信百分之百支持纪久传播的爵士乐评家笹江浩一被新星传播拉拢了。

就是因为十分信赖,所以多本没有事先做好接触的工作,他认为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没想到,山口却趁虚而入,冬本觉得好像最可靠的股票被对方买光了。

“笹江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多本抗议。

“对不起,对不起!我简直不敢见你,没想到你们也有同样的企划。所以山口先生来要求我时,我没法子拒绝。”

笹江一脸为难。通俗音乐节目离不开爵士乐,他明知纪久传播也会来找他,却依然倒向新星传播,可见山口提出的条件多么优厚!

“笹江先生,至少也得把怀特曼摇滚乐团和波德马修乐团设法给我们吧?”

这两个乐团都是美国最受欢迎的爵士乐团,是爵士乐节目中不可或缺的节目,任何人制作节目时,都会先找这两个乐团。可是山口先下手得到了这两个乐团。

“你不能逼我太甚,他们已经先签了合约,我也无能为力。现在只有和山口君交涉,让他答应才有希望。”

笹江和世界第一流的爵士乐团都有很好的关系,据说只要他出面交涉,可以请到百分之七十活跃世界的爵士乐团。

现在他说这种话,可见得怀特曼和波德马修是完全没有希望了。绝对不能去找山口商量,就算去找他商量,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巳。

可是,没有爵士乐的通俗音乐节目,就不能算是完整的企划。法兰克享屈那没了,现在又要失去爵士乐!

在万国博览会的大厅里,旋律的变奏无比震撼,每一刹那的演奏都不可能再重来,是一生唯有一次的集体即席表演。在刹那间产生,在刹那间消失,是充满活力的节奏。这么一个竭尽自己全副精神拟订的计划,现在有一个角落要瓦解了。

“无论如何都得掌握爵士乐!”冬本凝视着半空的眼神是黯淡的,因为,眼里燃烧的火焰原本就是黯淡的。

2

“冬本先生,你是怎么搞的?笹江先生把怀特曼和波德马修交给新星传播了。”纪久子的口吻严厉。

“我会想办法。”现在冬本只好这么回答。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这样下去会被山口拿走的。我本来相信你的手段,看样子山口要高你一等!”

“社长!”冬本说完,咬住嘴唇。对他来论,和山口比较,被认定不如对方是最大的耻辱。而纪久子明知此事,却作弄冬本。

美丽的女人玩弄对自已有意的男人心,纪久子任性地施展此种残忍的手段。单恋的男人面对这杯苦酒,势必要一饮而尽。

“现在你要稳住笹江先生,不能让他为新星传播拉人了。我要去山口那儿活动活动,设法把他抢走的那部分拿回来。”

“你去活动山口?要怎么做?”冬本像触电一般,台起头。

“这种事和你无关吧!”纪久子明知这句话里带刀,却还是说了出来,就像给他致命的一击。

这一天深夜,纪久子在赤坂的T大饭店大厅中等一个人。这家大饭店是某财团新成立的,整个大饭店就像一条街,是最新式的大饭店。

与过去的豪华饭店比较,追求时髦的年轻人占大多数。

纪久子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到,以面临战场的士兵般的眼光,看着那些身子紧紧靠在一起的年轻人。

大厅和走廊连成一气,中间有彩色的喷泉。许多年轻人就像在银座的人行道上散步,在这里逛街。气氛犹如大饭店出现在街上,二者合为一体。

现代人都非常重视气氛,当然也就受到具现代感的年轻人欢迎。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人的眼光和纪久子一样。这也难怪,今天晚上这个地方对纪久子而言,很可能成为“战场”。

久末使用的武器,也许又要使用了,她早有这种准备,内衣换成浅色,衣服也换成大胆的低胸装。

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相当有信心,相信自己适合穿此种设计大胆的衣服。她已经发现四周的外国旅客,故意装出视若无睹的样子,把火热的视线投在她身上。

对方是下缺钱也下缺女人的男人。过去,纪久子要收买顽强的对手时,只是把因果告诉自己专属的演艺人员,提供给她们参考,但绝不强求。只是暗示:

“和他亲近将来对你一定有好处!”

那些没脑筋的影歌星就可以做出连应召女郎都做不出来的事。可是当对方是大人物时,那些幼稚的影歌星便无法攻占对方,因为他们已经吃腻了那种东西。

碰到这种情况时,纪久子便使用自己的武器。在年龄方面,纪久子已经比不上那些影歌星,但纪久子拥有天生的妖艳、成熟的肉体,以及全国尽知的名气。

对有野心的男人来说,能和美村纪久子共度一宵,更足以显示自己是个伟大的男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事情。纪久子对自己的商品价值估计得非常正确,而今天的对手值得这么做。

约会的对象准时出现了,他是山口友彦。

“糟了,我大概迟到了。”山口友彦原以为自己先到,意外的看到纪久子先到,慌忙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不,没关系,是我早到。”

“原来如此。社长约我来还等我,实在荣幸之至!”

山口友彦生就一张充满男人昧的脸,现在脸上展现笑容。在学生时代还是划船队的主将,所以体格也很棒。

他的个性也大胆率直,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阴影。

(世界上竟然会有对比这么强烈的男人!)纪久子不能不拿两人来比较。如果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共同点,那就是强烈的竞争心理和对她的爱慕。

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纪久子现在就要利用这个共同点。突然,她心灵深处有一股疼痛,因为冬本的影子从她心里一闪而过。

对纪久子来说,这两个人她都不讨厌,甚至是很理想的男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冬本和山口无分轩轾。

在毫无保留的奉献方面,冬本有压倒性的胜利。

在那个男人阴暗的眼光中,隐藏着爱慕之情,有一股为了她,杀人亦在所不惜的真实惑。虽然有时候会有压迫感,但只要能忍受这种感觉,就可以把他当做“忠诚”的部下,任意使唤。事实上,过去就是这么对他的。对于他的“忠诚”,过去不曾给过任何一丝报酬,今后大概也不会。

因为对冬本而言,为纪久子工作就是一种喜悦。自愿免费服务的人,不必给他任何饵。

可是,不能用对付冬本的方法对待现在正在眼前的山口。冬本对纪久子的思慕之心,有一大部分是柏拉图式的偶像崇拜。然而山口则很明显的用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睛看着她。想要掌握他,必须有相对的诱饵。

和过去冬本对纪久子无以估计的贡献相比,现在和山口“交易”的事情实在微不足道。然而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却成为她这场大赌博成败的关键。

刚才心里感受到的疼痛,也许是对冬本的内疚。

纪久子约山口到大厅的酒吧坐。白天是餐厅的酒吧,墙壁是一面水晶玻璃,背景是高耸的旅馆形成的几何图案,好一幅都市风情画。

两个人在这儿喝白兰地。对纪久子而言,等于是作战前的一帖兴兴奋剂。

“喂!”就各白兰地的酒精发生适当作用的时期,纪久子以甜蜜的鼻音悄悄地对山口说。

“嗯!”

“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约你出来?”

“不知道。什么事?”山口也装迷糊。

“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求我?太严重了吧。”山口像欣赏白兰地的芳香似的,把酒杯放在唇边,撞起头来。

刹那间,两个人的目光相接。山口的眼睛说明了他早已知道纪久子请求之事。

他们是互相对立的,女社长和素以干练知名的经理,如此的深夜,在旅馆的酒吧里,避开别人的视线,在此约会。即使是受自己喜欢的女人之邀,扮演俊男角色的山口,心里也会有某种准备。

“你答不答应?”

纪久子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从眼睛里放射出来。现在因斜前方照射下来的灯光映在双眼上,必会显露女性无限神秘的光泽。这是她最有信心的角度。以庞大的旅馆无数个窗灯为背景,必定把她鲜明的轮廓,衬托得更有魅力,造就出最佳的效果。

这是在选位子时已经计算好的,而山口是个能了解这种效果的男人。

“说吧,只要我能力所及。”山口用双手握住了白兰地的酒杯。

“我要怀特曼和波德马修。”

“社长!”山口把洒杯放在桌子上。“你明知我是新星传播的经理,才提出这个要求吗?”

“当然。”

两个人的眼光再度重叠在一块儿。这次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栘开。一方深深凝视,另一方则如接收般的注视。

“好,我很愿意让给你。”

经过片刻,山口的视线仍望着对方,如此回答。当纪久子觉得对方轻易投降,十分意外,松口气之时,山口掌握了这刹那间的机会,说:

“长久以来我一直喜欢你,只要是你的要求,不论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我都准备答应。现在失去怀特曼和波德马修,等于失去了爵士乐的灵魂。可是,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很高兴送给你。也许这么一来,我会失去经理的职位,甚至于在新星传播的任何工作机会,但也没有关系。身为男人,我早就希望能有这么一次豪华的挥霍。为了使自己喜欢的女人高兴,不惜抛弃自己毕生投入的工作,身为男人,没有比这个更奢侈的挥霍吧!”

“纪久子小姐,我爱你,已经到了无可忍受的程度,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你。并不是要你拿身体做为代价,这件事和那件事不相干,只是因为你说要,我就给你。”

“只要一次就够了,给我吧!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吉米和克利斯也给你吧!我也要放弃笹江先生。对我来说,你比工作更重要。”

在山口突然发动,猛烈说服的密集炮火中,纪久子觉得自已大为动摇。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都喜欢男人说热情的话。而且在几分酒意、柔美的音乐下,况且山口又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

在这个时候,纪久子已经不再当做交易的代价,而正逐渐加深自已身为女人的欲望,把自己投入山口怀中的向往。

在这种情况下,她即将表现的行为,和山口出让爵士乐团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从结果来看,仍是“需”与“求”的交易行为。但热情说明的山口,与内心动摇,接受中的纪久子之间,毫无疑问有感情存在,后来纪久子也很遗憾自己会产生那种心态。因为她觉得身为一个经营者,不应该暴露此种弱点。

“纪久子小姐,我求求你,只要一次、只要今晚一夜。”

面对着像情人般诉说的山口,纪久子重重的点头。

(今晚不是武器,就当做奉献给男人的礼物吧。)

纪久子打定主意,站起来;山口像忠诚的护花使者,跟在身边。

当两人从客厅朝客房的方向走去时,在大厅灯光照不到的一个角落,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是一位坐在那儿的客人,不知为何揑碎了酒杯。

玻璃碎片刺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他似乎毫无知觉,凝视着刚才纪久子和山口走去的方向。

“客人!”

惊讶的酒保提醒他,他似乎也没听见的样子。在黯淡的眼睛中散发出黯淡光芒的客人,正是冬本信一。

虽然听不到纪久子的谈话内容,却可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何种协议。

“今天晚上,我的梦碎了。”

他以空洞的声音自言自语。冬本加入企划案中的法国小调的歌声,随乐飘来,显得甜蜜而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