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2月26日,佐山秀磨结束调查欧洲市场的工作回国了。名义上说是去进行市场调查,其实只是借调查为名拿着公司的钱去玩乐罢了。一直在等他回国的警察署马上向他提出了会面要求。但是他总是借口自己太忙,不愿意预约见面的日期。等他终于答应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岁末的12月29日了,而且佐山还提出附加条件说,只能谈十分钟。

“也不知道他忙什么,他在欧洲逍遥快活了一个多月才回来,还说什么就见十分钟,也太过分了吧。”指定的会面地点在南青山的佐山公司。在去佐山公司的路上,牛尾在车里苦笑着说。

“听说他这个年轻人总是满嘴胡话,还蛮不讲理,公司里的职员都叫他傻瓜君。”青柳说道。

“就算他是个傻瓜,有父母的荫庇,他也能坐上悠闲高薪的高位啊。”牛尾也苦笑地说。

说话间,车就到了面临青山大道的气派的索瓦莱本部大楼前。这座大楼表面全是用遮光玻璃做的墙壁,像一座巨大的玻璃城。夕阳的映照下,大楼熠熠生辉,犹如一个发光体。佐山的公司似乎还在营业,但因为是年根岁末,并不显得很繁忙。虽然牛尾他们按照约定时间到达,但还是在接待室等了一会儿。

佐山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足足30分钟。

“啊呀,你们好!我实在是很忙啊。好不容易才抽出了一点时间。”佐山对自己的迟到也不道歉,只是在那儿强调自己的忙碌。他不愧为时尚产业的从业人士,打扮得极有品味。穿的也许是一流设计师的作品,几乎可以和刚刚走出时装表演T型台的男模特媲美。就连对时尚不太敏感的牛尾,都能看得出穿在佐山身上的不是普通衣服。佐山是那种平日就很注重穿衣打扮的人。

“这么忙我还来打搅,实在是抱歉了。”牛尾摆出了一种低姿态。

“有什么事吗?我和警察一向无缘,我想也许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佐山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香烟,慢悠悠地点上火,用的打火机好像也是名牌。烟味在接待室里弥漫开来。

“你在10月4日那天,出席过落合繁和中桥朱实的婚礼吧?”牛尾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哦,我出席过那个婚礼吗?每天都要出席各种各样的酒会,把我都弄糊涂了。”佐山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傲慢地笑着。

“你确实出席过。我们已经问过落合繁了。”

“噢,想起来了。我和落合繁是同一个大学的,但是没怎么直接交往过。还不如说他是因为我父亲和他父亲的关系邀请我的呢。那又怎么了?”

“同时被邀请参加婚宴的还有古泽周一和升川靖吧?”

“我好像是在婚宴上看到他们了。我们也是同一个大学的。但是我们的座位不在一起,所以我没有和他们说话。”

“听说你和古泽是同一个班的,关系不错。”

“我是和古泽在一个班,关系很好倒是说不上。因为我们有一段时间是一起在汽车部,所以说过几次话。但也就仅此而已。毕业后,在落合的婚礼上是第一次见面。因为离得很远,也就互相打了个招呼。”

“是吗?可听人说你和古泽的关系特别好。”

“也许是因为我们俩在同一个俱乐部,别人才这么认为的吧。其实,就算在同一个俱乐部里,也未必就是关系很好。”

“那你和升川关系怎么样?”

“我和升川也在同一个俱乐部,但他是教育系的,我是经济系的。所以也就是在校园里有几次擦肩而过,我们几乎没什么交往。”

“你知道古泽和升川在婚礼后就接连被杀的事吗?”

“从报纸上知道的。真让人吃惊!真遗憾在落合的婚礼上和他们见面时,没有多说几句话。”

“关于他们两个人的被杀事件,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我能提供什么线索?我和他们又没有关系。”佐山的脸色稍变。

“因为要拜访和他们生前有关系的人,给你添麻烦了,请多多包涵!”

“我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毕业于同一所大学而已。”

“还有一个共同点是,你和他们同样被邀请参加了落合的婚礼。”

“我是因为工作关系被邀请的,而他们是因为和落合繁的关系被邀请的。我们被邀请的原因也不一样。”佐山愤然说着,还故意看看手表。

“请允许我再提两个问题。你在落合夫人结婚前认识她吗?”

“不认识。在他们的婚礼上是第一次见到。她可真是美若天仙啊!我可真羡慕落合。”

“你认识家形圭介和鲇子吗?”

“IEKATAKEISUKE、AYUKO……”

“他们的名字是这么写的。”牛尾在本子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然后拿给佐山看。

“不认识。这两个是什么人?”佐山反问,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伪装的痕迹。

“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三年前在崎玉县熊谷市,有一个名叫五十公野照子的超市女店员在自己开车回家的路上,被杀害后连车一起沉到泥塘里。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对凶杀事件没有什么兴趣。”

“你去过熊谷市没有?”

“熊谷市?我从来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我和那地方也没有任何关系。”佐山又看了一次表,“对不起,我还有事,我们以后再约时间吧。”他看上去坐卧不安似的。

“今天这么忙还来打搅你,真是失礼了。”牛尾边道歉边站了起来。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回去的路上,青柳很不愉快地说。

“没办法啊。我们也不是他邀请的客人。”

“但是,那个家伙也太冷漠无情了吧。就算他们没有什么交往,可那两个被杀的人都是他的同学,而且有一个还是他的同班同学,他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真是个冷血的家伙!”

“这些也只是听落合说的。既然升川说佐山和古泽在毕业之后关系一直也不错,佐山又为什么要否认呢?说谎的到底是落合,还是升川呢?”

“好像落合或者升川都没有必要说谎。”

“如果不是落合或者升川在说谎,那就是佐山在说谎了。这样的话,佐山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古泽的关系……”

“也就是说佐山对古泽的被杀内心有愧吗?”

“虽然说我们不应该有先人为主的想法,但是,从这一点来看,佐山是在极力否认自己和古泽的关系。”

“他断然否定了他和升川的关系。也许他这样设防线,是不想因为和凶杀案的被害人关系亲密而被传讯吧?”

“确实是防线。我认为如果他问心无愧,就没必要设什么防线。”

“有人可能讨厌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吧?”

“据死去的升川说,佐山和古泽关系不错。可是这些话也只是听落合说的。要是佐山说他们关系不好,我们也无可奈何。”

2

家形鲇子对落合繁很感兴趣。他和自己几乎是同一时期结婚,爱人也失踪了,彼此的爱人在过去还有某种关系。而且,鲇子听说落合的妻子也秘密收集了熊谷市的超市女店员被杀事件的剪报。他们两个人对超市女店员的被杀事件有着同样的兴趣,同时都收藏了在熊谷市相同地点因为相同契机拍摄的照片。那些照片也一定是他们互相为对方拍摄的吧。家形和朱实背叛了各自的爱人,这并不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他们是被过去的锁链强拉硬扯着,从彼此爱人的身边离开的。可以说鲇子和落合都是过去的牺牲者,他们都成为自己爱人过去的牺牲者。

鲇子没有想到,自己新婚才六个月,却沦落到要一个人在家看“红白歌会”的悲惨境地。鲇子不能忍耐“一个人的红白歌会”,所以年底和年初都是在娘家度过的。寂寞的正月转瞬即逝,街上涌动着很多穿着漂亮礼服参加成人仪式归来的年轻人。鲇子在咀嚼着寂寞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婚姻生活实在是太短暂了。现在,鲇子只觉得家形仿佛是一股秋风,从她的心中瑟然拂过。家形离开后,剩下她一个人来体味那彻骨的寒冷。

鲇子很同情落合,因为他应该也和她一样,在体味着这样的寒冷。突然,鲇子想见见落合。

如果与落合见面聊聊,也许能发现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鲇子决定和落合联系一下。

鲇子去之前曾想去问问冈本的意见,但到底还是没有去。因为她觉得冈本知道后一定会阻止她这么做。冈本也不愿意鲇子做什么报告警察的事。冈本说过,在家形和落合的妻子失踪这两件事上,鲇子并不是没有一点嫌疑。而落合的情形也是一样吧。

也许,落合是迁怒妻子的过去干掉了自己的妻子和那个男人(家形)的那种人。那样的话,落合对鲇子来说,就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也许冈本不想让鲇子去冒这样的险。尽管鲇子这样想,但还是决定和落合联系。

鲇子查到落合住宅的电话后,就拨了那个号码,第一次打时没有人接。第二次,鲇子就稍晚一些才打电话,可能开始是女佣接的电话,然后鲇子才听到了落合本人的声音。听上去落合似乎对鲇子打来电话很吃惊。

“家形夫人?你就是我妻子那张照片上的男人的夫人吗?”落合确认似的问道。

“是的,我丈夫也有你夫人的照片。”

“这可以说是奇缘吗?我们两个人可都碰上了莫名之灾啊。”似乎落合在电话那端苦笑。

“其实,我是想见见落合先生谈一些事情。我们谈一谈,也许可以发现什么和我丈夫及您夫人下落有关的线索。”

“要是这样,我也想见见您。平时的晚上、周末我都有时间。”落合好像也有了兴趣。

“我一直都有时间,您来决定时间和地点吧。”

“可以吗?也许,我们作为相同的受害者更应该好好聊聊。可以劳烦您到我家来吗?”

“可以到府上拜访吗?”

“请您来一趟吧。我想在我家能够让我们避开别人的眼光交谈。”

听落合这样说,鲇子这才想到,被各自的爱人抛弃的丈夫和妻子秘密见面的场面可能会引起好事者的非议。站子决定在第二个周末的下午2点,去拜访落合位于成城的家。

落合家就坐落在成城学园安静的一角。鲇子沿着飘洒着法国梧桐落叶的道路走了不久,就来到了落合的家,这座建筑物看上去建成不久,是一幢非常舒适、外形典雅而且洁净的二层小楼,也颇有一番新家的情趣。在这片聚集了颇多雄伟府邸的地方,虽然不能称得上是豪宅,但这座造型优美的小型建筑物,却让人感觉如果居住在里面一定是非常惬意。按了门柱上的门铃后,就听到好像是落合的声音在对讲机那边应答。

“是家形夫人吗?请进。”

鲇子向对讲机回答后,就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同时门就自动开了。她穿过前庭来到里屋门前,这时,门从里面开了,一个看起来30岁左右的高个子男人站在那里。

“您是家形先生的夫人吧?初次见面!我是落合。”对方报上姓名。他笑起来可以看到整齐洁白的牙齿,给鲇子的感觉是很纯净。

全身处于紧张状态的鲇子看到落合优雅的举止,松了一口气。她被带进一间面对院子的明亮的起居室。面向庭院是一扇镶着玻璃的大窗户,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然景色。有一个年老的女佣人端来了香气四溢的咖啡。

“请不要客气。”

“我妻子还在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来这里帮忙。现在我妻子不在了,我觉得和那姑娘两个人也不方便,就请她奶奶来帮忙了。今天因为你来了,现在总算是和以前我妻子在时人数一样了。”落合的口气似乎在解释清楚什么。

那这个年老的女佣,就是鲇子第一次给落合打电话时接电话的那个女孩的祖母。虽然从外表上看,落合还很精神,但是,为了新婚而建的新房里,却没有了妻子的身影,就仿佛吹进心里的阴风,即使在屋里也能感觉到那种冷风带来的寒意。这绝不是帮佣的少女或者她奶奶能填补的。

起居室里阳光充足,两个人的中间放着咖啡,面对面地坐着。开始,两人说了些初次见面的客套话。但说完客套话后,两个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沉默中,只能端起咖啡来掩饰这种尴尬。温热的咖啡喝下去,鲇子感觉刚被一月寒风吹过的身体中的细胞才变得温暖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却撞上了落合的目光。两个人立刻都醒悟到,彼此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微妙。

“这次真不好意思,劳您跑来一趟。”落合先开了口。

“还不知道你夫人的下落吗?”鲇子问道。如果知道的话,她就没有借口来拜访落合家了。

“不知道。你丈夫呢?”落合用相同的问题来反问鲇子。

“还是没有消息。我已经几乎要放弃了。”

“我们的缘分真是很奇特。”

婚前似乎有关系的彼此的爱人,结婚后先后接连失踪,被抛弃的丈夫和妻子现在却面对面坐着,这种奇妙的构图应该称为什么呢?没有理由向彼此道歉,互相安慰也会显得那么可笑。虽说鲇子在见落合之前,有很多事情想要和他讨论,但真正见了面却觉得很难开口。

“你们家的房子很不错啊。”鲇子说着和主题无关的话。

“妻子不在了,我只觉得房子太大了。一个男人只要住2DK(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的那种)的公寓就足够了。”

落合的话里饱含着失去妻子的痛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精神,但是,他的话语中分明包含着他受到的沉重打击。

“我们家是3DK(两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的那种)的公寓,可能太小了吧,所以到处是我丈夫留下的遗物。我想忘了他,可是那些遗物不能让我忘记他。”

鲇子想,落合家里那个一直关着门的房间一定是朱实的。

“如果房间太大,空虚就会四处扩散。房间太小,四处都是回忆让人无法忘怀。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灾难呀。说到底,我们都是自己爱人过去的牺牲者啊。”他们都感觉到同病相怜的情绪。

“你夫人的下落,你有什么线索吗?”鲇子终于找到了主题的话头。

“没什么特别的线索,你对你丈夫的事有线索吗?”落合反问道。

“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如果说你夫人和我丈夫都对熊谷市女店员被杀事件感兴趣的话,我想他们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失踪的。是不是你夫人和我丈夫知道那个杀害女店员的凶手?”

“我也考虑到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件事的三年后失踪。”

“是不是因为凶手不知道你夫人和我丈夫的住址啊?”

“不知道住址?”落合的表情仿佛是眼前展开了一个全新的视野。

“或者可以假设你夫人和我丈夫虽然知道凶手,但不知道凶手的住址。那么,如果他们三年后再次碰到的话……”

“你是说三年后凶手和你丈夫、我妻子又见面了。”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再次见面认出彼此,也就是说你丈夫和我妻子认出了凶手,凶手也察觉自己的罪行被两人知道了。”

“再假设你夫人和我丈夫和凶手再次见面,而他们俩人劝凶手去自首,那会怎么样?如果凶手根本不想自首,就会想要把他们两人置于死地来灭口吧?”

“那你丈夫和我妻子为什么会知道凶手呢?”

“也许是目击了吧。”

“目击?”

“两个人可能是看到了犯罪经过。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想起来什么?”

“我丈夫曾经一边在饭店工作,一边学习法律准备司法考试。但是,他说因为某个契机,放弃了当律师的志向。他没有告诉我那个契机。难道说,我丈夫放弃志向的原因,就是他目睹了别人在眼前被杀,却没有施加援手这件事吗?也许正是因为他目睹了残忍的杀人事件却没有上前阻拦,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所以才会放弃了当律师的志向。”

“会有这样的事吗?那么那时我妻子和你丈夫在一起吗?”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他们在熊谷市同一地点拍摄的照片正解释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说三年后我妻子和你丈夫与凶手又见了面,那么他们是在哪见面的呢?”

“也许是在婚礼上吧。”

“婚礼?”

“落合先生的婚礼呀。婚礼之后不久,出席过婚礼的古泽周一和升川靖就接连被杀了。接着不久,你夫人也失踪了。”

“就算在婚礼上我妻子和凶手再次见面了,但是这又和古泽、升川有什么关系呢?”

“古泽和升川是不是也和熊谷的杀人事件有关呢?”

“有关,你是指什么样的关系呢?”

“杀害超市女店员的凶手绝不可能是一个人。从强奸女性到连车一起沉入泥塘这样的手法来看,可以推测是多人作案。难道古泽和升川是凶手的同伙吗?”听到鲇子的推断,落合显得很愕然。

“如果说凶手在婚礼上再次见到凶手的同伙古泽、升川和你夫人,凶手就很可能把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地杀掉灭口。”

“但要是这样的话,你丈夫是怎么回事呢?你丈夫却是在我们婚礼之前就失踪了呀。如果说我妻子和凶手的同伙是在婚礼上再次见面的话,那你丈夫不是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吗?”

“我也不明白这件事。这些只是今天我和落合先生谈话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但是,我想我丈夫和凶手的再次会面,和你夫人和凶手的再次会面应该是不同的时机吧。”

“不同的时机?”

“有可能是我丈夫在你夫人之前与凶手重新见面,就被杀死灭口了。然后你夫人才又见到了凶手。”

“确实如此,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结婚以后你丈夫和我妻子还有什么联系的话,你丈夫和我妻子被同时或者时隔不久灭口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听说你丈夫比我妻子早失踪了三个月。在家形失踪的期间,也不能保证我妻子不会向警察告发。我觉得要是我妻子知道你丈夫的失踪是凶手搞的鬼,那么她就很有可能直接去告发凶手。”

“那么,这么推测可以吗?你夫人即使婚后和我丈夫一直有联系,那也会隐瞒和我丈夫的关系。我想你夫人可能害怕让落合先生知道她和我丈夫的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她知道我丈夫的失踪是凶手搞的鬼,也不一定会报告警察。”

“确实如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妻子把你丈夫的照片藏在多屉柜抽屉的最里面。她这么做也就是不想让我发现和你丈夫的关系吧。”

在和落合的谈论中,鲇子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思路展开了。她本想和落合见面得到一些信息,从而可能发现关于家形下落的线索。在和落合见面之后,鲇子突然就想到,家形和朱实可能是在与凶手再次见面后接连被灭口的。于是,从这一推论延伸下去,她又推测古泽、升川和凶手是同伙关系,而家形和朱实是因为知道了凶手的真面目而接连被杀的。

“暂且我们先不讨论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和凶手再见面这个问题。假如说我妻子、古泽、升川和凶手是在婚礼上再见面的,那么凶手就在出席婚礼的人当中。”落合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发现凶手的希望。

“我觉得嫌疑最大的就是出席婚礼的人。另外,也有可能是酒店的服务员。”

“我认为服务员都穿着制服,一眼看过去是很难分辨的。如果你的推论能成立的话,不仅凶手清楚这是再次见面,我妻子、古泽、升川也必须清楚这个事实。而且,如果古泽和升川是和凶手一伙的,你丈夫和我妻子为什么三年之后才失踪呢?这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想古泽、升川如果是凶手的同伙,那凶手就算不和他们再次见面也应该知道他们的身份。”

“也许他们是在旅途中偶然相遇的,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来历,然后他们共同作了案。或者他们本来是互相认识的,但作案后就分开了,没有再联系。”

“确实如此。但如果这么推测,凶手害怕我妻子告发是可以理解的,但他们是一丘之貉,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之后就马上把他们杀死呀。”

“我不知道古泽、升川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们可以假设,作案之后,三个人的境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凶手后来声名显赫,但古泽、升川却穷困潦倒。如果古泽、升川去恐吓已经功成名就的凶手,那同伙也就成了凶手的威胁。”

“同伙的境遇发生了变化。超市女店员遇害事件发生在四年前,这么长的时间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你夫人和我丈夫要是目击了四年前的犯罪经过,他们就必须在当时去过熊谷市。你夫人和熊谷市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她在失踪前,没有提过和熊谷市有关的只字片语。那张在她的私人物品中发现的你丈夫的照片,是她和熊谷市惟一的联系。”

“我丈夫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熊谷市。”

“也许他们是在路过熊谷市的途中目睹了那起事件。”

“他们开车经过熊谷市,正好在出事现场目击了犯罪经过。当时我丈夫和你夫人看到了凶手的相貌……”

“我妻子在婚礼会场见到古泽和升川的时候,显得非常害怕。但是,古泽和升川看到我妻子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也许只是你的妻子记住了他们的相貌,而他们没有记住你妻子。”

“假如说古泽和升川是凶手的同伙,那么只有另外的那个凶手记住了我妻子的长相。但是,如果凶手知道我妻子和你丈夫目击了他的罪行,他肯定会当场把两个人杀死的。”

“也许你夫人单方面记住了凶手的相貌,然后她劝凶手自首。”

“她那么害怕古泽和升川,怎么会去劝凶手自首呢?如果她会去劝凶手自首,那在目击罪行发生的时候,她就应该去报告警察的。当时她没有报告警察,是害怕受到牵连。你丈夫放弃做律师的志向,也许是因为我妻子的缘故吧。”

“因为你夫人的缘故?”

“你丈夫在正义感的驱使下想要去救受害者。但可能是被我妻子阻止了。对方可能很残暴,人数也很多。要是你丈夫当时去救人也无异于飞蛾扑火。我妻子阻止他时,他也担心连累到我妻子,所以尽管看到了女店员被杀他也只能视而不见。然后他们也没有向警方报案。因此,这件事成为你丈夫的心债,他也为此放弃了成为律师的机会吧。”

“家形是比一般人更有正义感。如果他目睹有人被杀却袖手旁观,我想那这件事就很可能成为他心里的包袱。”

“听了夫人一番话,让我感觉看到了新希望。那下面我就对出席的客人一个个地查访一下,也许凶手就在里面。”

“如果你夫人没有劝凶手自首的话,那么凶手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罪行被她看到了呢?”鲇子提出了新的疑问。

如果说只是朱实单方面认识凶手,凶手和朱实再次见面时,不应该注意到朱实这个目击者的存在。而且古泽和升川见到朱实后也没有什么反应。凶手也不可能知道躲在暗处发抖的目击者的相貌。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朱实认出了凶手,而凶手却不认识朱实。这样的话,凶手就没有了对朱实下手的动机。也许凶手是通过某种方法察觉朱实是目击者的。

“就算我妻子没有去劝凶手自首,但你丈夫在我们婚礼以前也许和凶手见过面,你丈夫劝他去自首。或者你丈夫和凶手再见面的时候,我妻子也正好在场。”

“你夫人正好在场?”

“我也不愿意这样想像。也就是说,假如说你丈夫在结婚后仍然偷偷和我妻子见面,在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某个场合,他们和凶手又见面了。即使当时凶手不知道我妻子的身份,但在婚礼上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也就知道了。”

“结婚后还偷偷见面……”

“虽然不愿意这样想像,但也许会有这种可能。”家形如果不是对朱实有留恋的话,也不会偷偷保留她的照片。

“反正不能忽视参加婚礼的所有客人。我们要慎重讨论一下。我有了什么新情况马上通知你。”落合说道。

3

家形鲇子的来访给了落合很大的激励。她的推理中包含着重要的发现。也许杀害熊谷市超市女店员的凶手就潜藏在落合婚宴的出席者中。鲇子的推测中虽然还有一些尚未解释通的问题,但是却具有极大的可能性。

两家的出席者加起来将近五百人。在落合看来,比较像凶手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佐山秀磨。落合曾去找过升川,问他是否以前认识他妻子。当时,升川说过佐山和古泽关系很密切。虽然不可能直接去找佐山确认,但他们同在一个班级,两人绝对有可能有什么关系。虽然在邀请的宾客中也有别的同一所大学的校友,但落合首先想到佐山是最可疑的对象。但是这可不是简单的怀疑。这意味着四年前熊谷市女店员的被杀事件、古泽和升川的被杀事件,甚至家形、朱实的失踪都可能与他有关。但是,目前没有什么证据,是不能把鲇子和自己讨论得出的推断报告给警察的。而且,落合已经告诉了警察,自己听升川说过佐山和古泽关系很好的话。警察好像也开始怀疑佐山是杀害古泽、升川的嫌疑人,所以才会传讯了他。但是警方应该还没有把这两起案件和熊谷市女店员被杀事件联系起来考虑。落合告诫自己,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就不能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