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由竹浦真吾提供的信息,使搜査本部深感兴趣。

“阿尔哥”的岸本弘行,此人是否为几起案件中时隐时现的岸本同一人?目前仍是个谜。还有,安井真知子声称在“阿尔哥”有熟人,此人是否就是岸本?依然不清楚。

然而,安井真知子与“阿尔哥”有瓜葛的负责人里面,出现名叫岸本的人物,这是不能忽视的。

玉川署的搜査本部,取来了“阿尔哥”的登记册副本,决定详细调查“阿尔哥”。

根据副本记录:“阿尔哥”成立于平成二年(即公元1989年)三月八日。

目的为制作、销售医疗器材。代表者为村冈始。发起人共七人,其中一人名叫岸本弘行。

在登记成立的申请书中有附加的章程,上面记载着发起人的姓名、住址。由此了解到了岸本的地址。

岸本的住址是大田区池上二——XX——XX205号。岸本弘行已迁出此地,但还未去区办公室登记。结果岸本目前的住址不明。

搜查本部又追查了“阿尔哥”的代表者村冈始。他的住地景横滨市绿区青叶台。章程中记载着村冈的住址。

村冈现在都下町甶布经营不动产,“阿尔哥”尚未清账,但摇身一变又转入不动产的卖买,快速善变,令人感到村冈此人开办了一个个的公司(会社)又习以为常地使其倒闭。

警署很快同村冈取得了联系,作为会见地点他指定了町田市内的饭店大厅,立刻令人感觉到他不希望警察来公司和家里。

玉川署的永井与麻布署的吉原,按预约的时间和地点,准时抵达饭店。大厅的沙发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高个人的男子,马上起立,和善可亲,笑脸相迎,他就是村冈。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村冈。”

他彬彬有礼地作了自我介绍。身着质地上乘、做工考究的西服,态度也很寻常。

“您在百忙之中,打扰了。”两位刑警也作了自我介绍,客套一番。

“不,不。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对你们有所帮助,感到非常高兴。”村冈流利地寒暄道。

“言归正传吧。村冈先生是‘阿尔哥’的代表者,所以我们想通过您,了解一下岸本弘行。”

永井不慌不忙地道出此行目的。

“你说岸本君吗?近一阶段我们没有来往,他怎么啦?”

村冈的表情未流露出任何动静。

“那么,岸本先生搬家以后的地址,您知道吗?”

“岸本,他搬家了啊?我一点都不知道。”丝毫看不出村冈是在佯装不知。

“他也算是‘阿尔哥’的负责人之一,您说不知道他搬迁的事,这可令人费解了。”

“当初‘阿尔哥’成立之时,只不过暂借一下他的姓名而已,其实极少相互来往。”

股份有限公司成立,需要七人以上的发起者,为凑人数,经常借用亲戚、朋友的姓名。

“您和岸本先生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几年前,外出旅游时认识的。”

“‘阿尔哥’在登记册上没有解散,可是现在好像并没有在营业吧?”

“很抱歉。主力产品血压仪的买卖很不理想,目前闭店停业了。不过,一旦好转仍打算重振旗鼓,所以没有解散。现在,搞些不动产,想过渡一下。我们决心还是要经营血压仪的,我们对产品很有信心。”村冈解释了一番。

“你认识不认识名叫安井真知子的女人?”

“不,不认识。”

“安井真知子的口气好像和‘阿尔哥’的岸本是熟人,你没从岸本那儿听说过她的姓名吗?”

“这个名字嘛,倒是没有从岸本君那儿听说过。不过,我同他见面是很少的。那个安井女士和岸本君怎么啦?”

“你没看电视和报纸吗?安井真知子被杀了。”

“被杀了!?她和岸本君有什么关联呢?”村冈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我们正在调查是否有关联。”

“是吗?太巧了,我只是借用岸本君的姓名。有关他的私事,我一概不知。”

“安井真知子,通过岸本,弄到了你公司的血压仪,然后送给了别人。”

永井有意故弄玄虚,诈村冈。安井真知子是否是从岸本那儿弄到血压仪的?还未落实。

“因为是商品,谁都能弄到手。”村冈仿佛看透了永井在虚张声势。

“阿尔哥的产品,在百货公司什么的都能轻易买到吗?”

“不,那、那个还没进入百货公司,可是,如果在都内的医疗器材店,我想能买到的。”

村冈的口气稍有动摇。永井的言词似乎击中了他的要害。

成立两年就破产倒闭的公司,它的产品,不堪设想在哪儿都能轻易买到手的。

安井真知子将“阿尔哥”的血压仪,蹭送给石野文明的事实,足以说明她同“阿尔哥”之间的关系吧。

2

尽管与“阿尔哥”的代表者村冈见了面,结果仍不清楚岸本的去向。

“那个名叫村冈的男子,对他就像挤牙膏似地挤一点说一点啊。”

回家的路途中,吉原谈了看法。

“我也同感。看样子也许倒闭了旧公司又成立了新公司,搞一些欺骗伪造的行为。这家伙尽干这些了。”

“我们暗探一下村冈的周围情况吧。”

吉原反复推敲了和狛江警署石井的对话。

谋害老板娘的凶手,可能是三个人合谋所干。这伙罪犯,男二人,女一人。

似乎稍有牵强附会,此三人能对上村冈、岸本、安井真知子吗?倘若能证实岸本与真知子的关系,那么,村冈作为谋杀时枝的第三罪犯,是最恰当的了。

为了挽救陷入经营困境的“阿尔哥”,他们苦思冥想,不择手段筹措资金。

他们去接近独身生活有小钱的女人、有钱的老人,千方百计去笼络他们或者下毒手谋杀,夺取钱财,填补公司的赤字。

为达目的,抛出去的诱饵正是安井真知子。猎物对象:孤身女人独自经营的酒吧或咖啡屋的屋代时枝、真田繁美以及悠闲自得过着独居生活的老人竹浦真一郎和石野文明。

然而,这伙人万万没有料到安井真知子,将“阿尔哥”的产品,赠送给石野老人。

不仅如此,无意中败露了犯罪事实。真知子又将北原美和被强暴时,丢失的胸针,遗放在竹浦真一郎家;岸本将时枝的打火机,居然会丢失在真田繁美的家里。

岸本强奸北原美和也是这伙罪犯预料之外的。假设安并真知子与岸本弘行是一伙的,他们到处都捅了漏子。

倘若这一伙是三个人,第三个同谋至今尚未露马脚。

一伙三人,始终仅为吉原的猜测而已。强奸犯在作案时,大声吼叫“都让我瞧见啦!”。吉原的猜测,从此话而来。

但是,刑警石井的几句话,引起了吉原的警觉。

“假设谋害老板娘的同谋是三个人,被疏远的那个人,必然釆取自由行动。对于袭击恋人的罪犯来说,难道他不会感到同伙是一种威胁吗?”

安井真知子是一个知道太多事情的女人,被同伙灭口的嫌疑,相当大。如果三个同伙中,只剩下两个人,对他们而言,相互依存,已经构成了威胁。

而且,其中一人,作为强奸犯,假设正在被搜查当局“追捕”,那对尚未任何暴露的第三个同谋而言,强奸犯对他无疑是一种威胁。

然而,仅凭吉原的推测,是不能运作搜査本部的。只能在村冈的身边探测,让他自己败露破绽,这是上上策。

在搜查会议上,决定密秘侦察之前,吉原打算独自行动,到村冈身边暗中调查。

“‘阿尔哥’休业,我想详细掌握其经营的内容。”

持同一看法的永井说道。

根据永井与吉原的报告,玉川署以及麻布署的搜査本部,研究了监控岸本弘行的部署。

通过组合指纹,岸本此人和一系列案件有瓜葛的疑点,相当大。但是还无法确认此岸本就是“阿尔哥”的岸本弘行。这正是整体部署的难点。

两家搜查本部,召开了联席大会,首先决定调查岸本弘行的来历。

岸本今年三十七岁。出身于滋贺县大津市。未婚。在大津市,岸本的长兄,经营一家汽车修理工厂。

岸本在本地高中毕业后,在长兄工厂帮忙两年左右,因和兄长吵架,上了东京,据说这以后不再同长兄来往。

搜査人员很关注岸本娘家的汽车修理工厂。岸本曾对芦野提起过在调布经营汽车修理工厂的事。

岸本弘行上东京后杳无音信。从其长兄处要来一张弘行在大津时代的照片,拿去让芦野通夫过了目。他断言道:

“这照片比现在年轻,这人肯定是岸本。”

这里收集到的岸本指纹,就是岸本弘行,为同一人物,现已被证实了。

代代木署、麻布署、玉川署以及狛江署共同召开合议会,一致通过决定,岸本弘行是谋杀屋代时枝的嫌疑人,对其执行全国第一种通辑令。

由于对岸本弘行发出了通辑令,永井与吉原主张密秘调查村冈的意见,颇有说服力。

谋害屋代时枝的罪犯是三个人的意见,因无证据,反对意见很强烈,但是狛江署的石井抓住强奸犯的抱怨话以及同伙里的女人也是同谋,此疑点很大,为此多数人逐渐开始倾向于石井的意见了。

自从强奸案发生后,石井怀有一种不吉祥的预感,形式不同,却以安井真知子之死,变预感为现实了。

“阿尔哥”的总代表村冈始,并不是局外人,持此意见的人,逐渐占据大比例。

在协作搜査会议上,一致通过秘密侦察村冈始。

首先调査了“阿尔哥”的经营内容。调查结果表明:“阿尔哥”在银行户头的余额,几乎接近于零,过去某段时间搞的是宛如低空飞行式的经营。

9月25日,“阿尔哥”因取出拒付票据,被处分三年,停止银行交易。

在这之前,因多次支取拒付票据,票据交易所张贴红榜,警告其非法行为,要求在规定的期限内,筹措资金取消票据。

密秘侦察,还涉及到村冈始本人。村冈今年四十三岁,出身于请玉县儿玉町。五年前和妻子离婚,现在独身。此人有盗窃的前科。

在“阿尔哥”成立前,村冈在丘、下北沃绎营过咖啡店、服装小饰物专卖店,但均倒闭了。之后在中野不动产公司工作,因利用工作之便,搞欺诈活动、伪造公司文件,而被逮捕,缓期监禁三年。不出所料,对此人只要刨根挖底,总有污点暴露的。

可是,这些污点,与一系列案件是否有瓜葛,尚未得以证实。目前了解到的惟一关系,只知“阿尔哥”成立之时,借用了岸本之名。

通过指纹以及其他间接证据,对岸本的嫌疑,大体上已确定了。

首先逮捕岸本,先决问题要取得其口供,然而,岸本却去无行踪,销声匿迹。

各搜查本部的侦査员们忧色满面。如吉原、石井推论、三人团伙,其中一人安井真知子已被灭口,剩下的问题则是岸本对另一同谋已构成惟一的威胁。

倘若吉原的担心,确实不错的话,岸本的安危已迫在眉捷了。

“搜查网盯住岸本的事,他的同谋不可能不知道的。假设同谋已对岸本采取行动,这种看法是否过于急躁?”

也有人持此意见。

“岸本已开始做出越轨的行动,对他的同谋而言,似乎是一颗定时炸弹。赶在警察行动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岸本,那末同谋的安全将得到保证。”

另一部分的意见,认为岸本的去向不容乐观。

搜查本部绝大多数的意见,认为要重视村冈始的经历以及前科,他具有极大的嫌疑。

对岸本的去向越追查,村冈始的嫌疑点就越多。

尚未发现村冈与屋代时枝,以及同安井真知子、真田繁美之间有直接的关系,但通过岸本展开了时枝与真知子的关联。

继了解村冈的身世之后,又密秘侦査了有关他的生活方式、乃至其他方方面面。这不得不涉及到村冈的隐私问题,搜查组之所以作出此决定,是因为村冈的疑点太浓重了。

村冈始的牙医证明,使事态一举获得进展。在谋杀屋代时枝的现场,有一块吃剩的奶酪,上面有一齿印,正附合牙科医生所提供的村冈始的齿印。

两个齿印完全一致。搜査组的全体成员欢声四起。

麻布警署内部,仍有人持慎重意见:“虽然奶酪的齿印同村冈的齿印相符合,但是并不能断定他就是罪犯,有可能是作案以外时间吃的奶酪。”

以下意见仍占大多数:“作案现场留下的奶酪是作案时,被害者接待一伙罪犯的痕迹,可认为他具备作案的条件。”

为此,请求签发谋害屋代时枝重大嫌疑犯村冈始的逮捕令。

首先村冈是杀害时枝的嫌疑人。而有关安井真知子被杀以及真田繁美、岸本弘行去向不明的狐疑,巳令人越发感到忧虑。

3

11月20日上午7时,由麻布署、玉川署、代代木署的搜查员所组成的混合部队,奔赴横滨市村冈始的住宅。

这是一场首先要取得村冈的自供词,然后执行逮捕的作战。

确保嫌疑人的人身安全,与此同时对村冈的住宅及公司作全面的搜査。

村冈面对搜查,最初声东击西,装糊涂。当他被告知奶酪齿印相符,进而在他房间搜出屋代时枝的宝石、部分贵重手饰时,村冈交待罪行:

“‘阿尔哥’成立初期较顺利,不久竞争者逐渐增多,经营越来越不景气。贷款像滚雪球似地猛增,别说是本金、连利息也开始难以支付了。贷款变得越来越庞大,使我一筹莫展,于是我找信贷保证合伙人岸本商量对策,他也和我一样六神无主,最后他提议去抢那些无依无靠有钱的独身女人或老人,万不得已时就杀了他们再抢,我同意了他的想法。

“首先找到的目标是屋代时枝。岸本说,她在银座开店有十年之多,肯定有钱。我们接近她的借口是介绍我的情妇安井真知子。屋代时枝正苦恼于找不到合适的女招待,我们的介绍使她喜上眉梢,在指定的时间,在自己家里等待着。如果碰上有别人在她家,我们打算中止计划,但时枝独自一人接待了我们。真知子与岸本同行,时枝一眼就很中意真知子,于是热情地款待我们。岸本抓住时机,绞住时枝的脖子,将她杀害了。杀害时枝从一开始就有此计划。我们这伙人,在时枝面前暴露,是不得巳的事。我因为有前科,为了不留下指纹,由岸本作案。

“但是出乎意外,时枝的手头现金很少,不得不抢走了她的珠宝和贵重金银手饰。这些东西也变不了钱,于是把值钱的珠宝,分给了真知子,打火机分给了岸本。在她家,奶酪上留下了我的齿印,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杀害安井真知子,也是你干的吗?”

“这无可奈何。她以前受雇于‘阿尔哥’,来公司不久,我就和她搞上关系了。我把她当作接近‘猎物’的工具,利用了她。‘阿尔哥’倒闭后,我们继续保持了男女关系。”

“然而,真知子接近竹浦真一郎后,好像真的爱上了那个老头,提出想同他结婚。其实她看中的是竹浦的财产,想趁机摆脱我,她似乎开始厌恶被我利用当作强盗、杀人的工具。以前她是我忠实的奴隶,她的心一旦转移到别的男人身上,那她就是一个过多了解我弱点的女人了。我考虑到决不能就这样放任这个小女人,就在这时,岸本为讨真知子的欢心,将被他奸污女人的胸针,赠送给她,而真知子粗心大意遗忘在竹浦家里,结果被警方盯住了。此时此刻,我认为不能再犹豫,应该当机立断下狠心,就在10月23日夜里,我去了真知子家,把她杀害了。”

“其实,只要真知子不背叛我,我是打算要跟她结婚的。”

“真田繁美,你们把她搞到哪儿去了?”

“关于她,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和真田繁美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真田繁美的事,村冈矢口否认了。

“屋代时枝的打火机掉在真田繁美的住宅里,你可别说没关系啊!”

“那打火机是岸本拿着的,如果丢失的话,是岸本的事。和我无关!”村冈继续顽固否认。

“真田繁美两年前在赤坂经营咖啡屋,她和屋代时枝一样,也是你‘猎物’的候补人选。现在你还装傻,可没那么便宜!你要老实交待一切!”

“我说过好几次了,名叫真田繁美的女人,我一点都不认识。今天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姓名,和我毫无瓜葛。”

“那么,你说说岸本弘行去哪儿了?”

“不知道。岸本是我贷款的保证合伙人。所以作为‘阿尔哥’的发起人,借用了他的姓名。时枝是岸本物色的候选人。岸本是个凶残的人,脸说变就变。所以杀害时枝以后,我对他就敬而远之。岸本去哪儿了,我不清楚。谋害时枝后,大家一起分了现金,之后不再来往,断绝了联系。”

有关真田繁美以及岸本弘行的去向,村冈自始至终一口咬定不知道。

麻布署及玉川署的搜查本部,研究了村冈的自供词。

“他坦白交待杀害了屋代时枝与真知子,而对真田繁美、岸本弘行的去向不明,始终矢口否认,这是为什么?他供认了参与两起杀人案,即使否认二起去向不明案子,我认为这对村冈不会有利的。”

“未必如此。杀害屋代时枝基本上是岸本下的毒手。也许是村冈对真田繁美下的毒手。只要岸本不出现,村冈可以把一切罪名转嫁到岸本身上。村冈只承担杀死安井真知子的责任,可免于死刑吧。一旦染指屋代时枝、真田繁美,那村冈罪责难逃。死人无口,封住岸本的口,不就把罪责全转嫁到岸本身上了吗?”

取得村冈的供词后,村冈被遣送到检察厅,犯有谋杀安井真知子以及屋代时枝之罪,而被起诉。屋代时枝以及安井真知子被害案,由于罪犯自供,而水落石出。真田繁美以及岸本弘行的去向依然朦胧未知。

搜查本部谈不上已陶醉于案子的告终,解不开的疙瘩,沉甸甸地残留在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