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圣诞节到来的12月24日,新宿署搜査总部的牛尾接到了一个电话。

“啊,您是前几天的那位警察吗?我是竹内。”对方首先通报了自己的名字。

牛尾虽然记得这个名字,但是一下子有些蒙了。

“我就是前几天您来上原见面的竹内啊!”对方一解释,牛尾这才记起来是发现三年前香西在岛崎清子的公寓里出现的竹内町内会长。

“哎呀,是会长先生啊!前几天我们打搅您了。”

“是啊,今天我冒昧地打扰一下,因为我又回想起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所以给您打电话了。”

“什么事情您尽管说吧。”

牛尾很高兴地探出了身子。因为通常在这样不轻易联系的人打来电话时,会有意外的发现。

“上次我说了见到香西贤先生的时候提过伯劳鸟的事情。”

“啊,记得记得,就是伯劳鸟在上原公寓的铁栅栏上的事儿。”

“是啊,实际上我对这种鸟多少还有一些研究,它们的食物有好多种,我还拍过照片。”

“对呀,那次您说过有130多种。”

“我只有100多种的资料,它吃的最多的是青蛙、蜥蜴、蛇、蝗虫、蟋蟀、蛐蛐、螳螂、蜻蜓、蜘蛛、蚯蚓、蜜蜂、老鼠等等。”

竹内开始一一地进行着解释。牛尾觉得他要说的就在这些解释里。

“伯劳鸟是怎样对待捕捉到的这些动物呢?我得说明一下,一个它是玩耍猎物,还有一个是它的爪子不锋利,只能用嘴,但是在它吃这些猎物的时候,一旦有人或其他动物靠近时它就会惊慌地扔下到手的猎物逃走。”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道啊。”

“但是我的说道还有另外的看法。”

“噢,是什么样的?”

“它捕捉到了这些动物,有的时候是作为求爱的礼物。”

“什么,求爱的礼物?”

牛尾似乎忘记了本来的目的,他对竹内的话越来越感兴趣了。

“求爱的礼物不仅是人类有的,动物之间也有。比如乌鸦,雄性的发现了好吃的就会悄悄地给雌性的;蚜虫也是这样的,雄性的把获得的蚂蚁的蜜给雌性;雄性金琵琶也是把自己的蜜作为礼物给雌性。还有一种很少见的雄性昆虫,是在和雌性交尾的时候把捕获的猎物用自己分泌的丝包起来给对方吃。”

“还包装礼物?和我们人类一样啊!”牛尾惊诧不已。

“我在观察伯劳鸟的时候就发现它们有包装‘礼物’的习惯。”

“什么,伯劳鸟也会包装?”

“是啊,三年前我看到的那只伯劳鸟就是用纸包装了昆虫的。”

“真的?”

“是啊,因为我也觉得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让我特别特别注意的是它用的包装纸。”

“什么,包装纸?是什么样的?”

“就是邮局挂号信用的收据。上面写着寄信人的‘河西健一’四个汉字,多了一个‘一’字,其实和‘香西贤’的发音是一样的啊!”

听到这里,牛尾情不自禁地大声地“啊”了一声。

“香西贤和河西健一?那张收据还在吗?”

“在。”

“寄信人的地址有吗?”

“也有。”

“我马上去您那里!”牛尾放下电话立即站起身来。

意外的发现,就可能找到了香西贤三年前的住址了。牛尾马上对大上简单说了几句,就一同离开了搜査总部。

在竹内保留的伯劳鸟做包装纸的这张邮局挂号收据,盖着三年前的10月31日世田谷区奥泽邮局的邮戳。寄信人的名字是河西健一,住在奥泽三丁目XX号。

“要是奥泽三丁目,那就离樽见的家很近啊!”牛尾和大上两人对视了一下。

这时,在他们面前呈现出了抢劫出租车的罪犯在樽见下车后上了川岸的车的情景。

不知道寄的是什么东西,在“收货人”一栏里写的是“河西靖江”。河西健一和香西贤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更加大了。

“大上君,我们去奥泽一趟吧!”于是他们立即去了奥泽。

他们在那里打听了一下挂号信上记的地址,马上就有了反应。

“是香西贤啊,他住在三丁目的绿风庄公寓宿舍。谁想到他还会有今天啊!当时他没有固定职业,经常在车站前的弹子房里见到他。”

到了那一带打听“绿风庄”也没费多大的事。在最近新建了许多高大的漂亮公寓中,这栋已经“老朽”的公寓显得十分落伍了。从建筑的窗户看,这是由单间的房间构成的建筑。

“当年他就住在这里啊!”

站在“绿风庄”前,牛尾感慨地说道。雨水和尘土已经把墙面冲刷出一道道的黑色痕迹,一副落魄的样子。

“有没有管理员呢?”

“怎么也得有房东吧,问问吧!”

他们正在说着,一名提着商店的购物塑料袋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并朝公寓里走进去。

“对不起,我们想打听一下,听说以前在这里住过香西贤吧?您知道吗?”

这个年轻人怔了一下,看了看牛尾他们。

“我住的房间就是以前他住的。我住进半年了,我听好几个人都说以前是他住过的。因为是他住过的,我也想沾点光,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成名呢!”

这个年轻人十分自豪地说道。

“是您在这住啊,那请您看看这把钥匙是不是原来的?”这次大上问道。

“我住的时候从房东那里拿了两把,但是好像有一把是后配的。”

牛尾他们抑制着心头的喜悦问道:

“房东住在哪里啊?”

“他嘛,就住在这个公寓的二层,门上写着‘黑泽’的就是。”

于是他们也很快找到了黑泽的家。

“要是说香西贤嘛,他是在两年前住在这里的。现在他可是大人物了,当时他是个穷小子,大概是在三年前的10月份吧,他缴了欠我的房租后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三年前的10月,那不正是川岸的车被袭击的时间吗?

“这么说,他弄到了一大笔钱后走了?”

“那是个干什么也不爱对人说的人,他只说是彩票中了奖。”

“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女人找过他?”

“他的房间脏得都下蛆,还有什么女人会来找他?”

“当时他住的房间钥匙还有吗?”

“当时,咳,他走的时候就剩一把了,后来我新配了一把,不过锁还是以前的。”

“香西贤丢了一把钥匙?”

“对,他住进去的时候是两把,走的时候只还了我一把。”

“他在搬家后还回来过吗?”

“他可不是那样讲义气的人,幸好他出了名,不然不是个二溜子就得成了抢劫犯。”这个人恨恨地说道。

“这话怎么讲?”

“那个家伙动不动就说被附近人家的狗咬了,朝人家讹医药费什么的。”

“伤得厉害吗?”

“什么呀,也就把裤子咬破了而巳。我就亲眼看到他偷人家的牛奶喝,还偷邻居的报纸。”

“这么说香西贤很坏呀!”

“是啊,这一带订奶的人家差不多都被他偷喝过,报纸也被他偷过一遍了!不过他没有正当职业,大家恨也就恨了,也没有办法。”

这个房东的对香西贤的评价就是这些。

迅速回到搜査总部的牛尾和大上立刻把调査来的情况传达了。

“这就对了,如果钥匙再对得上就可以向他发出逮捕令了。”

平时严肃地像个佛爷的那须这次也咧开了嘴,脸上也喜形于色了。

于是另外的人员马上赶到了“绿风庄”,将那把钥匙试了试,这次房东也出来了。其他的住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出来看热闹。

“试试吧!”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大上的脸上。他认真地把钥匙插了进去,同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大上全神贯注,轻轻地拧了一下钥匙,只听得“咔哒”一声,门锁被轻松地打开了!

“开了!”

大家都欢呼起来。终于抓住凶手了!

2

12月27日凌晨5点30分,涩谷警察署、新宿警察署和玉川警察署组成的联合调査队,经过经纪公司的同意,来到了位于元麻布三丁目的香西贤公寓。

涩谷警察署的佐藤向还在床上的香西出示了逮捕令。

“香西贤,由于你涉嫌杀害岛崎清子被捕。”

由于昨天的日程安排直到深夜才回到公寓的香西,凌晨3点刚刚入睡。当他被警方叫起的时候意识还处于朦胧的状态。他对于佐藤的宣布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于是他就这样被带到了搜査总部。警方为他准备好了早餐,但是他没有动筷子。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如梦方醒,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我什么也不回答,你们必须把我的律师叫来!你们在践踏我的人权!”

香西大声喊道。

今天是他主演的一部电影拍摄启动仪式,巳经说好了7点钟将由公司的经纪人来接他。大概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坐在了警察署了吧。

“我们当然会叫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让你看样东西。”

那须一改平日里威严的作风,和颜悦色地对香西说道。

“让我看什么!”

虚张声势的香西脸上开始流露出不安的神色。那须把那串钥匙放在了香西的面前。

“这钥匙你有印象吗?”

听到那须的话,香西不屑一顾地看了看这串钥匙。

“这串钥匙,是你三年前住在奥泽的绿风庄房间的。”

听到“绿风庄”三个字,香西的眼睛动了一下。

“这么旧的钥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掉的。”

“这我可不记得。”

“但是掉的地点可不那么妙呀!”

“什么!?”

香西脸上的不安更加浓重了。

“这串钥匙掉在了神奈川县中津溪谷山崖的半山腰上。”

又听到“中津溪谷”四个字,香西不禁打了个冷战,但是他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

然后他又耸了耸肩。那须没有听到一般接着说道:

“也就说,它在桐原亮子翻车的地方,桐原亮子也死在了那里。”

“你们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我都不知道啊。”

“你不会不知道的。你再仔细看看这串钥匙,这是两把,其中一把是你曾经住过的绿风庄的,另外一把你就知道是谁的了吧?”

被那须一问,香西失去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他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了。

“这是3月17日在广尾的公寓里被杀的岛崎清子以前的住所,上原公寓的钥匙!”

“这、这和我没有关系!”香西拼命地反驳道。

“你不能说和你没有关系!你说你不认识岛崎清子,可为什么你要把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的房间钥匙和你的钥匙放在一起?你说你不认识她,可为什么这串钥匙却出现在死在了中津溪谷的桐原亮子的车里?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钥匙掉在了什么地方!”

“你说你不知道钥匙掉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和岛崎的钥匙拴在了一起?而且在她的颈部发现的凶手的掐痕也是和你的手形一样?”

那须严厉地追问,使得香西再也没有反驳的气力了。

3

香西贤全部坦白了。

“三年前的9月18日,我为了送岛崎清子等空车,正好川岸的空车到了。樽见从车上下来了。他有些醉了的样子。在我们上车时他不怀好意地调戏了一下清子。我顿时火冒三丈,想和他争执一番。但是他醉成了那个样子,和他打起来也没有什么好处,于是我就没有理他进了出租车。”

“刚刚开车,我就注意到了车里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丢的包儿。我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一捆捆的钞票。我想肯定是前边的樽见丢的。这时川岸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切,就说要直接送到警察那里去。当时我已经把钱拿在手里了。我劝川岸把这钱分了,但是他非常正直,说绝不能贪污乘客的钱。这可是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的这么多的钱啊!”

“这时我看到在助手席上有一把修车用的螺丝扳手,于是我就想把他打死,自己独吞了这笔钱。正好这会儿车辆稀少,我就偷偷地拿过扳手,狠狠地砸在了川岸的头上。第一下他就昏了过去,清子也吓坏了,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为了伪装成抢劫,我又拿走了三四万出租车里的份儿钱。我想最后警方肯定会认为这是一起出租车的抢劫案,樽见也得自认倒霉。”

“但是正当我拿了钱准备下车时,桐原亮子的车撞到了这辆车。事故倒不严重,但是这件事情全让桐原亮子看到了。但是也许是在撞车的时候桐原被撞到了重要部位吧,她很快就在驾驶席上昏过去了。我突然想到,这样一来桐原有可能因为‘昏迷’就看不到我刚才的所作所为了,于是我就让清子一起和我坐上了桐原的车。在离开现场一段路程后,我让清子下了车,然后开着桐原的车去了我以前经常钓鱼的中津溪谷了。”

“我不想让桐原活过来。但是如果在别的地方杀了她,她的车和川岸撞车的痕迹还会留下来,因此警方会把这两个事件联系起来的。所以我就决定把桐原的车就这样原封不动地推到山下,这样就会造成交通事故死亡的样子了。而且中津溪谷离东京近,方便我处理,那里的山崖也比较陡峭。”

“中途桐原醒了过来,但是我又狠狠地打了她的头部,她又昏迷了。我还想好,万一半路碰上了警察,我就说是送病人上医院。就这样,桐原在昏迷中被我推下了山崖。我把钥匙掉在了车里,的确没有发觉,因为当时我也很惊慌。把桐原推下山崖的时间是凌晨3点左右。然后我就沿着原路返回,来到石小屋桥旅馆前,偷了一辆摩托车回到了东京。我回到家时才发现钥匙没有了,但是丢在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即使发现了钥匙也不会知道是我的,于是我就用信箱里保存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了。”

“樽见丢的钱是3千万日元。当时清子对我百依百顺,我根本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后来我就很快搬出了绿风庄。因为樽见下车的地方离绿风庄很近,所以我判断他可能住在这一带。而且我估计这笔钱有可能是一笔黑钱,他绝不会轻易放弃寻找的。”

“警方的调查果然和我预料的那样,朝着歹徒抢劫出租车的方向进行着。而他们根本没有开展对丢失3千万日元进行调査,也没有把出租车司机和死在中津溪谷的桐原联系在一起。”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但是三年后的清子变了,而且好像还交了男友,她逃出了我的控制。这样一来,对我就十分危险了。因为她的手中有我的把柄,足以要我命的把柄。”

“同时我的机会也来了,我从以前一个一文不值的人成了走红的歌手,但是如果清子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从天上拉到地狱里。清子也会记得以前她和我在一起时受的气,也许会把这件事对她的新男友讲的。为了我能牢牢地待在天堂,我就必须扫清我的障碍,杀死清子灭口。虽然她逃离了我,但是通过户籍査找,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的新住址。”

“3月16号的夜里,我谎称解决那笔钱的分配要和她商量一下,清子听说后喜出望外。为了和她的新男友开始新生活,她也迫切需要钱,特别是和我分手。”

“她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对她动了杀机。因为我的提议合了她的心愿,因此她十分高兴地把我迎进了她的新家。我还说为了避开歌迷和媒体的骚扰,我们决定在深夜见面,而且我换了衣服而来,她也没有怀疑。她为了达到和她的新男友生活在一起的目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了了。那天夜里我看到了她的真实态度后,更加坚定了我要杀死她的决心。”

“杀死她没有什么困难,我确信没有任何人看到我出入她的房间。警察也绝不会査到是我干的。”

“但是当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樽见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樽见是清子新的工作地点的常客。三年前的9月18日夜里他只见了清子一面就发现她是和我在一起的人。但是清子已经记不起他是谁了。樽见为了打探出我的地址,很快就成了她的常客,但是那时他还不能从她的嘴里打听我的事情。后来我在电视上经常露面,樽见就找到了机会。我对和樽见的再次见面十分惊讶,而在同时我已经杀死了清子。樽见马上就知道了那是我干的。于是他抓住了我的两个把柄。”

“通过大众媒体的宣传,樽见掌握了我的特性,于是对我步步进逼。清子是潜在的危险,而樽见是现实的危险。他提出了1亿日元的要求。他说是3千万加上利息的金额。我虽然有了名,但是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当时樽见还不知道川岸被杀、我偷窃了3千万、杀死岛崎清子的事情,但是从两个人的被杀就会牵扯出桐原亮子车祸的真相。樽见的存在对我今后的成功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就算他没有掌握这些证据,但只要他向警方透露一句,就会招来警方的怀疑,而且警方就可以顺藤摸瓜査出全部事件的真相的。一旦我被警方纳入了调査的视线,对我来说就是致命的!所以我必须杀死樽见,只要他活着,杀死清子就没有了意义。”

“由于我在大众面前经常露面,我就让樽见等在我指定的地点,然后再讨价还价。对此樽见没有一点儿怀疑。”

“6月17号晚上11点,我在指定的地点拉上了樽见,开车到了新西宿的一处空地。我在那里给了他3千万。我说我只能这次给你3千万,下次再给你剩下的7千万,他认为我是真的,于是他麻痹了,并开始数钱。我就利用这个机会用铁锤砸向了他脑袋。他和川岸一样,一锤就昏了过去。然后我又狠狠地砸了几下,把他扔进了洞穴里。那是以前我急着找地儿小便时发现的地方。这样一来,不会有人发现我和樽见之间有什么关系。三年前杀死川岸和后来杀死岛崎的事件也就没有人知道了,而我和桐原亮子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终于放心了。而伯劳鸟叼走挂号收据的事情我连做梦都没想到。那是我从樽见的3千万中拿出的钱买了手表寄到老家时的收据。看来‘不义之财不可得’呀!现在我想起来真是这么回事。如果樽见没有丢在出租车里钱的话,我也不会杀死4个人了。都是这钱闹的啊!”

“在我把桐原亮子推下山时,从她的车里发现了一件东西,不是清子的。如果是她的遗物,就请交给她的亲人吧。”

香西供认了罪行后,警方从他交代的家里找到了一枚镶着钻石的戒指。

4

由于香西的坦白使得案件一举告破。如果没有樽见的3千万日元的黑钱,也许就不会有这4条生命的丧失吧。

在年内解决了这些案件的三署联合庆功会上,牛尾喃哺地说道:

“当时樽见被扔进去的那块土地价格已经不止3千万了呀!”

听到这话,青柳接着说道:

“为了3千万就搭上了4条人命,那里的价位还应当升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