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节田被杉本问到三年前的9月18日的“不在场证明”时,让他感到非常遗憾的就是自己在当天因为要长期去国外采访一段时间,而被同事们拉去参加壮行会了。那天他一直喝到深夜才回家。

他醉得不行,同事不得不送他回家,所以后来的“不在场证明”就只得由他离了婚的前妻来证明了。要让这位对他视如陌路的前妻为他真实地进行证明,简直比登天还难了。

(警察到底为什么怀疑这些?)

节田实在弄不明白警方的意图。

但是就像杉本讲的那样,目前自己是和清子生前关系最密切的男人了,警察不得不重点怀疑自己,为了澄清自己,就得早一天抓住凶手。

但是自己也非常不明白被害的司机和清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自己在清子生前一次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川岸一义”这个名字呀!

但也的确不能让人解释,她为什么非常仔细地留着这张仅仅用过一次的叫车名片呢?这样想来,他们其中一定还是有着怎样的关系吧。这会不会和清子的被害有关系呢?

杉本找到自己,说明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査了。节田也开始自己试着进行了调査。

幸好自己的职业是记者,有着相当大的自由性。他决定首先去川岸生前工作过的龟子出租车公司中野营业所去了解情况。

这家营业所位于中野五丁目的冲着中野大街一面的。这会儿只有几辆等着调度的车辆,整个营业所里显得无所事事。

节田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提出想打听一下叫川岸的人的事情。对方认为节田一定是搞错了。虽然他是记者,但是一般人认为记者满天飞,不再热心记者的采访了。

“报社的人很久以前就来过了,而且前几天警察还来了呢!”接待节田的营业所所长对他说道。

“我还是想打听同样的事情,您没有听到过一名叫岛崎清子的女士直接叫过川岸先生的车吗?”

“警察也这样问过我。三年前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不过我不记得叫岛崎清子的女士直接要过川岸先生的车,我还问了当时在职的司机,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印象。”

“运营记录都留着吗?”

“都有乘客姓名这一栏,但几乎司机们都懒得记,只是记一些去哪里、出发的时间、到达的时间、仪表的记数、高速路费用和打没打车票等等。川岸被杀的时候,他的车里还留着运营记录,也没有记乘客的姓名。”

“那天的运营记录怎么样?”

“当然也让警察看了。”

“川岸先生的车后来怎么样了?”

“警察检查后就退了回来。但是谁都觉得太晦气,就当废车报废了。而且车上还有被撞的痕迹嘛!”

“还有被撞的痕迹?”

“倒不是多大的撞伤,只是后部的保险杠和后备箱的盖子有一些瘪。因为早晨出车检査的时候还没有,所以肯定是当天在运营中发生的。”

“对开车没有影响吧?”

“没有。”

警察应当了解的事情,节田一句也没有漏掉。他想暂时记住汽车被追尾的事情,然后又问道:

“川岸先生的家人怎么样了?”

“好像是在阿佐谷一带住着,但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住在那里。”

“他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说那时有夫人、女儿他们三个人。他的女儿那时在上职业高中,现在已经工作了吧。”

“能告诉我他们家的住址吗?”

“我只知道三年前的住址。”

“那也行啊。”

节田知道了地址后,就搭上了一辆刚刚回来的空车驶向了阿佐谷。

川岸住的地方位于阿佐谷站北口的一条很小的住宅区街道上。这条街小得不能再小了,但却遗留着武藏野的山村风情。

川岸的家是那种小型的上下两层的公寓式建筑。节田等车回去后,找了找住家门上的姓名牌。正在这时,一名似乎是刚刚下班回来的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

节田回过头看了看她。这个姑娘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在她的脸上流露着一种忧愁的神色。节田直觉认为她应当就是川岸的女儿。

“对不起,你是川岸先生的女儿吧!”节田问道。

“啊,是啊。”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警惕的神色。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啊,我以前常常受到你父亲的关照,今天正好有事路过这里,所以特来打搅了。”

节田为了方便起见,于是便撒了个谎,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你和我爸爸认识啊,真不好意思。我母亲还在家里,您请吧!”

她家的面积很小,但布置得十分紧凑。一层是厨房和一间西式房间,二层好像是卧室。室内还隐约可以闻到熏香的味道。

这时,一名40来岁、模样端庄的女士端着茶走了进来。

“请。”

节田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带着礼品来。

“您特意过来看望我们,非常感谢。”她丝毫没有怀疑节田的身份和目的。

“你丈夫生前我经常坐他的车,有一次还把东西忘在了他的车里,那件东西对我十分重要,多亏了你丈夫,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其实你丈夫的事情我是最近才知道的,警察向他认识的人打听情况时把我吓了一跳,所以我想务必要来敬香。打搅你们了。”节田干脆谎话说到底。

“你能来,我丈夫一定非常高兴的。”

于是她便把节田领到了放着一座小小牌位的前面。节田拿出装着1万日元的信封放在了牌位的前面。

“我来得突然,没有带香,非常失礼,这个请你笑纳吧。”

“真是不好意思了。”

节田烧完香又回到了座椅上。

川岸死后,这对母女一直是相依为命。

“小姐在什么地方工作啊?”节田打算慢慢地进入主题。

“靠我丈夫生前的朋友帮助,在幼儿园里做保育员。”

“是啊,那太好了。又得让你回忆起不高兴的事情,我想问一下,凶手抓到了吗?”

“警察也费了很大的力气,可是听说什么线索都没有。”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女儿连忙坐到了母亲的身边。

“这次我来,实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当警察,他告诉我一名叫岛崎清子的女士最近被杀了,在她的手里有一张你丈夫的叫车名片,那么过去你从你丈夫的嘴里听过这个名字吗?”节田进入到了问题的实质。

“要是这样的话,前几天的确有警察来过,也问了这个问题,但是我从来没有听我爸爸说过。”

坐到了母亲身边的女儿代替妈妈答道。看来杉本他们已经来过了。

“真的没有听说过?”

这就是说,清子只是无意中保留着川岸的叫车名片了。但是这么认真地保存着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叫车名片有点儿说不通。

“这个叫岛崎清子的女士和我爸爸生前有什么关系吗?”川岸的女儿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

“这位岛崎女士是什么样子的人?”

女儿的脸上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可能警察没有告诉她们清子的情况吧。

“她在银座的一家俱乐部做女招待。”

“我爸爸是个很严肃的人,他从来不去俱乐部和酒吧什么的地方。他也不能喝酒,喝一杯啤酒脸就红,马上就得睡觉。”

“是吗?这位岛崎清子女士在来银座前是在赤坂的商社工作,那么你爸爸和那家商社有什么关系吗?”

“警察也问这个问题了,可我爸爸和公司什么的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看来警察的调査十分严密,自己也没有出他们调査的范围,看样子川岸和清子之间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清子是在“花门”工作,于是节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要是岛崎真奈美这个名字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岛崎真奈美?”

她们母女俩仍然没有特别的反应。

“就是岛崎女士在银座工作时用的艺名。也就是说她们在店里上班时就用艺名。”

“还是没有什么印象呀。”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参加川岸先生的葬礼的人员都有签字吗?”

“来的人都签字了。”

“还保存着吗?”

“是的,保存着呢。”

“我可不可以看一下?大概警察们也看过了吧?”

女儿点了点头,从佛龛旁边的书架上拿下了几个本子。上面记着参加葬礼的人员签名和送的礼。看样子葬礼的规模比较大,上面记着几百个人的名字呢。

节田仔细地一个一个地看着上面的名字,在他看到第二本的时候,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人名上。

“找到了吗?”

川岸母女十分在意节田的反应,她们看到节田的样子便问道。

“这上面记着一个叫海原纪代子的名字。”

节田指着这个名字说道。她的住址是涩谷区西原3-3X号。笔迹和清子的十分相似。

“你们认识这位吗?”

“来的大多是和爸爸认识的人,不过我们也不直接认识,而且那天来了好多人呢。这个海原是……”女儿向母亲问道。

“这是岛崎清子的变名,从岛崎可以联想到海原,她只是把字改了。”

“啊!”

母女俩十分吃惊。

“住址也是相似的嘛,岛崎住在上原三丁目,而西原三丁目就在它的旁边!”

“这么说,这位岛崎女士参加我爸爸的葬礼了。”

“很有这个可能啊!这样一来,你爸爸和她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是不会来敬香的。”

如果是人气很高的演员或者歌手什么的,他(她)们的影迷歌迷会来的,但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不应当会有什么“迷”吧?

“要是我爸爸生前对人非常友好,也许会有他不认识的人来呢?”

女儿认为自己的父亲生前对人都十分友善,也可以有几个感恩他的人来的。比方说现在的节田不就是这样吗?

“是啊,也许吧。”

节田应酬着点了点头,但是这个“迷”在川岸被杀后的三年又被杀了,不会是个巧合吧?看来警察还没有注意到这个“海原纪代子”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

这时,女儿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你想起什么了?”

“在葬礼后,我们挨个写信感谢来宾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和名单怎么也对不上。”

“退回的信还在吗?”

“当时和葬礼有关的东西都在书架上,我找找吧。”

“要是有的话,一定让我看看。”

“啊,有啦!”

不一会儿,女儿就从佛龛上拿下了一封参加葬礼的感谢信。在这封写着“海原纪代子收”的信封上,盖着“地址不明”的邮戳。

节田心里有底了。

这就是说,“海原纪代子”和岛崎清子的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极大。那么她和川岸也就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今天突然造访,问了许多问题,实在是添麻烦了。”

节田知道自己这时也该告辞了。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能够査到这么多有价值的材料实在是很大的收获了。如果清子与川岸有关系,那么她的被杀也肯定与川岸的被杀有关系了。

节田站起身来,川岸的女儿突然问道:

“岛崎清子女士和您认识吗?”

节田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了。

“其实我们都是朋友。由于她的遗物里保存着你爸爸的叫车名片,所以我想也许这里面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来打听一下。”

“您是不是认为岛崎女士的被杀事件和我爸爸的被害有关?”她又紧追着问道。

“我想可能是有关系的。”

“我也这样想。如果是的话,那么杀死岛崎女士的凶手也许就是杀死我爸爸的凶手了。”

“由纪子!”

做母亲的突然变得十分吃惊的样子。大概“由纪子”是这个姑娘的名字吧。

“如果杀死我爸爸的凶手也是杀死岛崎女士的凶手,那么岛崎女士在活着的时候肯定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比方说她会不会知道杀死我爸爸的凶手是谁。”

“雪子,别把自己想像的话说出来!”

母亲斥责着,但是由纪子和节田推测的看法是一样的。

“如果岛崎女士知道杀死你爸爸的凶手,为什么一直不报警?又为什么过了三年后才杀死了她?”

“也许过了三年后发生了必须杀死她的事情吧。比如说岛崎女士在沉默了三年后才知道了真正的凶手。”

“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我们一起报警?我认为他们还不知道海原纪代子就是岛崎清子呢!”

“要是能对抓住杀死我爸爸的凶手有用的话,那我们可太高兴了!”

“那样的话,我也非常感谢你们。”

看来这个聪明的由纪子知道节田绝不是“顺便”来的,他是为了调査川岸和岛崎的关系而特意来自己家的。

如果由纪子和节田一起到警察那里报警的话,也许会早一天抓住凶手。

2

这天夜里,节田润一和川岸由纪子一同来到搜査总部报警的事情,着实震惊了警方。

岛崎清子到川岸一义的葬礼上敬了香。名字和地址也有相关性,经过鉴定,字迹也是和清子的十分相似。于是警方认定,他们俩人在三年前就有关系了。

搜査总部顿时紧张起来了。根据补充证据叫车名片的出现,已经加大了对这个事件的三种说法的支持。特别是第一个说法和第三个说法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了。

至于第二个说法,即清子乘坐在追尾车里的说法,她必须出现在川岸的葬礼上的理由也稍稍有点可能:因为如果她是杀害川岸的凶手的同谋,那么也许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而特意去敬香的。

“如果她是凶手的同谋犯,凶手就不会知道她去敬香了吧?因为知道的话,凶手肯定会制止的。”杉本说道。

“可是作为同谋犯参加被害者的葬礼可是十分危险的啊!”佐藤说道。

“所以就要灭口嘛!”

“等到了三年后才动手?”

“也许是因为她在三年后有了相好的人。”

“是节田?”

“应当是吧。”

“那么对节田的嫌疑就可以解除了吧?”

“实际节田从一开始就是清白的,不过从我们的角度必须一一排除才行。”

“关键的是他找到了岛崎清子用假名字参加川岸的葬礼这条线索。”

“这就证明他的确是憎恨杀人凶手的。他为了调查这个事件,假装成川岸的生前好友,接近他的妻子和女儿,这也可以理解。”

“可是川岸的女儿好像识破了他。”

“那个姑娘也不简单啊!”

“她也是十分积极的呀!三年了,终于通过他父亲的线索找到了杀人凶手啊!我们的调查也终于有了进展。”

“要不要马上和永井先生联系啊?”

杉本和佐藤比由纪子还要着急。

玉川署的永井接到了杉本的电话后十分震惊。已经陷入迷宫的事件经过了三年终于有了线索。如果杀害清子的事件是川岸被杀一事的延续,那么就有必要再次对川岸被杀事件进行调査。

目前,在涩谷警察署的建议下,将和玉川警察署共同进行继续的调査工作。这样一来,寻找川岸的最后一名乘客和他的汽车被撞的原因就成了当务之急。但是警方没有任何的线索。

不过涩谷署又提出了新的资料。这个就是从清子的遗物中发现的人名单。虽然里面没有十分明确的人物,但是给玉川署提供了川岸和清子肯定有着非同寻常关系的证据。

涩谷署已经从清子的名单里排除了大约百十来名人物,但是还有一个人物没有被排除掉,这就是中野营业所的所长宫泽举报中说的,有一个负责发行本公司债券的人。

那家公司的总部位于港区芝五丁目,名字叫“安光建设公司”。被举报者就是这家公司的一名员工,名字叫樽见良胜。他是清子在花门俱乐部工作时的常客。顿时警方兴奋了。因为安光建设公司的地址距离川岸的最后一名乘客上车的地点很近。樽见是安光建设公司的总务部的总务科长。

搜査总部立刻紧张了。因为他是联系着清子和川岸关系的人物。樽见和清子之间是客人和女招待的关系,樽见的公司又发行着川岸的出租汽车公司债券,虽然他与川岸没有直接的关系。

不过能够与两件杀人事件有直接或间接的人物只能是这个樽见了。搜査总部认为这个樽见是重要的证人。

于是搜査总部的矛头马上指向了安光建设公司。该公司是业内的一家大公司,以建设超高层建筑、高尔夫球场、旅游胜地以及开发东京湾的沿边地区为重要业务,并且还传说他们与政界有着很深的关系。就在去年年初,在政府停止发放高层建筑的许可证时,却向他们发放了在海外香港、夏威夷建设高层建筑的许可证。

在杉本和佐藤对这家公司有了大致的了解后,他们去了安光建设公司。这家公司的大楼位于芝五丁目,面冲着国道15号线,也叫“第一(东)京(横)浜公路”。与著名风景区萨摩藩藏相邻。

公司大楼的气魄和它所号称的国内著名公司的身份倒是相符的,超高层的建筑显示着它的威严,潇洒的幕墙仿佛盔甲一般,上面镶嵌着星星点点的窗户。窗户用的全部都是淡蓝色的遮光玻璃,天空中的白云映照在这些玻璃窗上,煞是好看。

这栋大楼除了集中了公司的功能以外,还有其他机构租用着。由于建造时就考虑并安装了最新信息系统,作为承租方的各种机构的办事处便都可以自由使用电子邮箱和计算机系统。

“完全是固若金汤的大楼啊!”

站在大楼的底下向上仰望着的杉本感叹地说道。

两个人从大楼的正面走了进去。他们首先来到了接待处,提出要见一下总务科长樽见良胜。他们希望能从樽见的口中找到与清子有关的人物来。

“请问你们有过约定吗?”

“没有。”

杉本说着把自己的警察身份证递了过去。因为如果事先打了电话,这个樽见极有可能会拒绝见面的。

果然,负责接待的小姐面部表情顿时紧张起来了。

在她打完电话后,很快一名身材魁梧的红脸中年男子来到了接待大厅。

“我就是樽见。”

他在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后明显地充满了戒备的神色,因为他从接待小姐那里得知是警察来找他。

“突然来打扰,实在抱歉。我们是涩谷警察署的杉本和佐藤。”杉本低调地介绍了自己。

“你们还是来了解真奈美的事情吗?我好几次被问了在花门的事情,我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樽见的表情十分不悦。

“不,这次我们来不是她的事情。”

“怎么,不是真奈美的事情?请吧,里面请。”

樽见担心被别人看的样子,把杉本他们向里间屋领去。

“是什么样的事儿?”他们一落座,樽见就急不可待地问道。

“你认识一个叫川岸一义的人吗?”杉本问道。

这时,一名姑娘进来倒茶了。于是双方立即止住了话题。这个姑娘一出门,樽见就开口说道:

“川岸……这个人是谁呀?”

杉本和佐藤盯着樽见的脸没有作声,但是樽见的面部没有特别的反应。大概是打高尔夫球的缘故吧,他的这张脸被晒得黑黝黝的,看上去他的嘴很严密。

“是龟子出租汽车公司的司机,三年前被歹徒抢劫杀害了。”

“噢,那他和我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樽见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所以让人感到这样的没有变化反而有些做作。

“贵公司和这家出租公司不是合作关系吗?”

“我公司不仅和龟子,而且和好几家出租汽车公司都有合作的关系。”

看来樽见已经十分谨慎地防备了。

“岛崎清子女士,就是艺名叫真奈美的女士,在她的遗物中就有这个叫川岸的叫车名片,而川岸的公司又和责公司是合作关系,而且你还是真奈美店里的常客,所以我们认为只有你认识他们两个人。”

杉本这么一说,樽见马上就笑了起来,而且他的脸上还流露出十分诧异的神色:

“是这样吗?可我还是和那个叫川岸的司机没有什么关系啊!”

“可是你们公司不是和川岸的公司是合作关系吗?你也使用过龟子公司的车嘛!”佐藤插了一句。

“不,没有用过。”

“你说没有用过?”

“是啊,你们刚才不是说川岸在三年前就被人杀死了吗?是三年前的什么时候?”

“9月18日的深夜。”

“那样的话就更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来到安光建设公司的时间是前年的二月份。”

“什么?”

杉本他们变化了一下姿势。

“就是说,川岸被杀的时候我还没有进这家公司呢!所以我就没有用过龟子公司的车,当然也就没有见过川岸这个人了。”

樽见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笑。这是对杉本他们的嘲笑。

“是吗?”

杉本他们感到了失望。

如果三年前樽见没有在这家公司,那么他就可能和川岸没有什么关系了。这样一来,唯一和死去的两个人有关系的人就不得不又被排除了。

“作为参考,我们问一下你在进入安光公司之前在什么地方就职?”

杉本还不死心地问道。

“和这个事件有关吗?”樽见的表情有了变化。

“反正是参考嘛!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那倒没有,不过好像是对我进行身份调査嘛!”

“不,我们没有一点儿这个意思,因为好容易见了面,就利用这个机会多问一点。”

“我一直在做长田一闲先生的秘书。”

“长田一闲……”

这个长田一闲是当政的民友党的当权人物,也是政界具有十分实力的大人物。

“我是两年前辞去了秘书的职务的,然后进入了安光建设公司。噢,你们有政界的关系吗?”

这时樽见热心地把身子向杉本他们倾了过来,实际他的意思是在暗示:虽然自己已经不在政界了,但是依旧保持着非常的关系;你们两个小小的警察对我来说如同摆弄蚂蚁一样容易。

“三年前的9月18日夜里,你是不是把什么事情忘记了?”

杉本质问的目光变得缓和了一些。

“哎呀,那么久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

樽见的表情还是那样无动于衷。

“如果把重要的东西忘在了车里,应当还记得吧?”

“不,当时我不记得丢了什么东西。”

樽见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实际上,9月18日夜里,在川岸被杀之前,川岸拉的最后一名乘客曾经打来电话说,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他车里。”

“你们是说最后一名乘客是我吗?”

“我认为也许有这个可能吧。”

“这也太过分了嘛!我再说一遍,我和那个叫川岸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在市内五六万辆出租车里碰上川岸的车的概率也太小了吧?而且我从来就没有在车里丢过什么东西!”

“你可不可以说明一下,三年前的9月18日夜里你在什么地方?”

“是在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只是例行公事,请务必配合一下。”

“可我不认为我有回答的必要!你们太无礼了!”樽见十分愤怒的样子。

“因为发现了遗留物,所以我们必须调査它的所有人是谁。”

“我说过了,我根本就没有丢过东西!我很忙,对不起了!”樽见说完就急忙站起身。

“我们问了你这么多的重要问题,占用了你的宝责时间,实在是抱歉了。”

杉本两个人也站了起来。

在他们离开安光的时候,佐藤问道:

“杉本君,你认为怎么样?”

“嗯,我看值得怀疑。”佐藤也点了点头:

“我也这样想。这个家伙在确认川岸被杀的日子前还在笑哪!但是他却一口咬定自己和他不认识,实际上他是知道川岸被杀的日子的。”

“是啊,长田一闲是被人们称作‘建设狂’的政治家,而且他也当过政府的建设大臣。他和这个安光建设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在川岸被杀的时候,樽见就算是没有在安光,也不是不可能在安光公司所在的地点上了川岸的车的。你看,我们一问他在9月18号的‘不在场证明’他不就急了吗?”

“这么说,9月18日的那天夜里,他一定在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是啊,虽然我们不知道,但是他的确是非常可疑的。”

“对于樽见,我们是不是进行跟踪?”

“对,看来樽见是离川岸的最后一名乘客最近的人!”

由于见到了樽见,杉本两个人的心里更有底了。

3

长田一闲是民友党首领佐川共荣的死党之一。佐川在几年前病倒之后,长田一闲就率领佐川的余党独立了起来。他共当选了7次,今年65岁。在他当选第2次的时候就担任了建设省的政务次官、众议院建设委员、政策调査副会长、众议院土地特别委员长、建设大臣等等要职。目前他任政策调査会会长。

长田的手足关系人佐川共荣是日本议员的头领,佐川派的议员一直占据着建设大臣的位子。在这期间,由于那时日本的经济处于高速发展期,所以在佐川的率领下,主张大力推行基础建设的“建设派”的势头达到了顶峰。

但是在佐川病倒后,又加上日本经济处于萧条时期,于是建设派的发展势头也便缓慢了下来。而且原先佐川的追随者也逐步转向了邮政业。因为那时邮政业不仅有信件、电话和电报业,而且光电通信、卫星通信和超大LST下(即超大规模集成电路)的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已经初见端倪,加上全日本有2万个邮政局所,将来的通信事业有着不可估量的发展前景。

具有长久眼光的长田,不但担任着政策调査会下属的与邮政有关的两个会长、部长,同时也伺机向邮政事业发展。

作为民友党内的铁腕人物,同时也是日本国内排名第四的政党领袖,长田说话当然很有分量,并且已经瞄准了下届日本首相的宝座。虽然说目前的排名是第四,但由于党内最大势力的佐川派的分裂,长田已经和第一名的位置不相上下了,而且他极善于拉拢其他派系,于是他的羽毛日渐丰满。

樽见良胜在担任长田的秘书期间,也以铁腕人物著称。他的这个秘书职务不是国家公务员的公派秘书,是长田自己私自雇佣的私人秘书。

作为国会议员的公派秘书共有两人,身份是特别公职国家公务员的第一秘书的年薪最高是56.386万日元,最低是35.485万日元;第二秘书的年薪最高是41.14万日元,最低是26.59万日元,全部由国库支出。一旦当上了大臣,还可以由国家公派秘书官。

负责财务的秘书,主要任务就是筹集资金。樽见在通过发行酒会门票,及以会费的形式募集后援会资金方面有着超人的才能。

但是樽见的本领不仅仅是在筹集资金上,他还能通过秘密的渠道洗钱。他非常懂得钱权交易的理念,往往利用国家扩大内需、建设公共事业和大型项目上马的机会,为相关的建设公司疏通关系。

他在政策发生变化之前就买入即将升值的土地,然后再转手倒卖,获得大笔不义之财。而每次在制定建设公共事业项目的政策之前,他又会及时地把巨额资金送入政治家们的怀抱。

在指定公共事业建设者之时,他又会以优惠的价格为他们争得利益,而他在其中轻而易举地就可以赚上一笔佣金。据业内人士传说,如果建设公司能有3%的利润,樽见就可以获得1%。他把自己这个“长田秘书”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并且靠自己的“智慧”空手开创了政治佣金的企业。

经过调査樽见的秘书经历,就能发现他这些“出色的政绩”。然而就产生了这个疑问:他在一帆风顺的情况下为什么会舍得这些优厚的待遇而辞职不干了呢?

对于警方的这个疑问,樽见的前秘书是这样回答的:

“好像樽见私吞了不少政治献金。大概金额是3000万或5000万日元。其实长田先生从来没有亏待过樽见先生,所以长田先生十分恼火,就一脚把他踹进了安光公司。”

“私吞5000万可不是个小数呀!”调査此事的侦査员都十分吃惊。

“这种事情在政治家的秘书中都是公开的秘密,因此往往他的老板都不会亏待自己的秘书,不过要是背着老板、打着他的旗号私自捞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于樽见从长田先生那里拿多少佣金我们就不知道了。”

“要是他敢在私下弄三五千万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啊,要不怎么长田先生把他赶到安光公司了呢!”

“这个安光公司以前不也是长田先生的政治献金企业吗?私自捞了几千万,这个罪名也不小啊!怎么会宽大处理呢?”

“对樽见先生,长田先生的确是很给面子的呀!”这个前秘书蔑视地笑了笑,“因为长田先生有把柄被樽见先生抓在手里了。秘书在日常工作中不仅仅和老板是金钱的关系,他也同时会知道许多老板的私人秘密。所以长田先生虽然很气愤,但是也只能把他流放到自己权利范围的企业里去。”

“真有这样的事儿?”

“是啊,说是流放,在安光公司里当个总务科长也算是个肥差呢!因为安光公司已经在长田先生的努力下买通了建设省的官员。”

就这样,在调査的过程中,樽见良胜和长田一闲与安光建设公司的关系暴露出来了。但是却没有樽见私吞数千万日元的证据。他的前秘书的证言只能作为参考。

于是搜査总部便开始研讨调査收集来的线索。

“我认为樽见是川岸的最后一名乘客的可能性十分明确,会不会是他把私吞的钱掉在了川岸的车里了?”杉本首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要是樽见掉下了那笔钱后,川岸遇上了歹徒抢劫呢?”总部的负责人那须问道。

“可以这样认为,因为川岸是个正直的司机。对于大笔的遗留金他当然会交给警察的;但是凶手见财起意,在与川岸争夺时杀死了他。我认为这笔数额的钱足可以使凶手有图财害命的杀人动机了。”

“但是这么大的一笔钱怎么会掉在车里呢?”

“如果是失主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或者是被其他什么事情吸引着的时候,可能会忘记的吧?”

“这可是一笔巨额的黑钱啊,在樽见叫车的时候,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记在车里呢?”

“是啊,可是他也许没有确定下来把这笔钱拿到哪里吧?”

“这么一大笔钱,从樽见的性格和金额上讲,他不会没有目的地带着吧?”

“另外,由于川岸的被杀,他就无法报出自己的姓名了?”

“是啊,如果贸然报出自己在他的车里丢失巨额的钱,很有可能会被卷进杀人案里去,这样就会涉及到樽见与长田一闲的关系。”

“是啊。那么岛崎清子和这个事件又是怎样的关系?”

“我觉得同谋犯的疑点最大。”

“如果清子是同谋犯的话,那么在川岸的车里应当有那笔钱的痕迹呀,因为那笔钱不是个小数目。清子的存折里还有500多万日元,三年前的9月18日以后,她的存折里也没有出现不正常的大笔钱的存入嘛。存折里的钱基本和她的工资、奖金总和是差不多的。”

其他人员也提出了疑问。

“虽然她是同谋犯,但是也未必一定是分钱的关系,凶手也许会独吞了那笔钱。清子的钱的确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她在代代木上原和广尾的公寓租金也不少嘛!前者是20万、后者是18万,如果单凭公司的工资显然是不够的,会不会什么人在包养着她?”

“你是说凶手在资助她?”那须插了一句。

“从凶手的经济状况看,他是不会允许清子离开他的吧?”

“如果把樽见看成是杀死川岸和清子的凶手呢?”这时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意见。

“那么樽见的动机在哪里?”那须问道。

“我来这样分析一下。樽见在下了川岸的车后,发现自己的那笔钱丢在了车上。他慌忙追上了车,并要求把钱还给自己。但是川岸不知道是不是樽见掉的钱,或者还可能是樽见前一个乘客掉的,便向樽见问了金额和樽见的姓名等,但是樽见不能回答。由于樽见不能提供自己是这笔钱的主人的证据,川岸当时就不把这笔钱还给樽见,也许会提出第二天到警察那里说明了情况后再决定给不给。但是对樽见来说这笔钱是绝对见不得天日的,因为如果说明了钱的真相,那么自己和长田一闲的关系等等就全都完了。于是在万般无奈下,自己无法抢回来,就只好杀死了川岸……”

“那么,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的人又是谁呢?”那须又问道。

“也许是樽见为了掩饰真相而打的电话吧?”

“那还有什么必要?如果他是凶手的话,他不应当和川岸再发生任何的关系才对。只有凶手和被害者之间会暴露什么线索时才会进行真相的掩饰,否则的话,这样一来不正好会产生把自己引向杀人凶手的危险吗?”

“也许樽见没想这么多,只是不希望自己还有什么线索遗留在车里,为了安全起见,打个电话试试吧!”

“如果是为了安全起见,那么匿名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要是为了保护什么人才会这样的。”佐藤说道。

根据那个匿名电话的线索,于是又对樽见的嫌疑产生了新的看法。

“如果樽见是杀死川岸的凶手,那么清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认为樽见是凶手后便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因为有了证据证明清子和川岸有一定的关系后,他们俩人是同谋犯的看法才建立了。

但是如果她和樽见是同谋犯的话,那么清子和樽见认识则就是清子到“花门”以后的事情了。因为在“花门”以前,清子的身边是没有樽见的影子的。

“我认为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川岸被杀后,清子和樽见分了手。而后来他们在花门再见了面,这时樽见认为清子对自己构成了威胁便杀死了清子;在樽见杀害川岸时,后面的车与他行凶时的车发生追尾,而那辆车里正好就坐着清子,并且清子还看到了樽见的面容,后来他们又在花门见了面。”

“我来说一下,第一,即使他们不在花门再见面,清子的存在对凶手来说也的确是一种威胁;然而如果他们是同谋犯的话,樽见也应当知道清子在花门以前的住址。那么他们在花门的再见面,凶手就不会急于杀死清子了。第二,我们知道了清子的座位,也就是说除了清子之外还应当有另外一个人,也就是司机。那么,如果是追尾并且目击到了樽见行凶,仅仅杀死一个清子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问题讨论到这里,越发显得必须弄清楚清子对樽见而言是什么角色了。于是会议决定严密监视樽见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