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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田在和清子保持着“八分饱”的距离,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他结过一次婚,仅仅维持了一年就离婚了。

结婚前他没有注意到,但是结婚后他的前妻却吃起醋来。如果这天他回家晚了一点儿,她就非得问清楚自己干什么去了,而且要说清楚每个小时的事情,并且怀疑是不是和别的女人约会去了。

为了采访,有时他得去吃茶店或是酒吧,顺手就可能带回那里的火柴,于是家里就会闹翻了天。要是在上班途中的电车上蹭上了女性身上的香水,就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只和她过了一年,节田就受不了了。

在他们终于达成离婚协议的时候,节田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结婚了。他希望自己在自由的海洋里畅游。虽然没有女人就会有所不便,但他实在是害怕了结婚后的“牢狱之灾”。由于他对结婚产生了破灭的思想,因此他和清子的关系也就这样若即若离。像清子这样的女性真是太少有了。虽然节田打算和清子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但是大多数的情况下打破这样约定的是女性,因为她们希望自己独占一个男人的爱。但是却看不出清子有打破这样的约定的想法,也许她正担心节田来打破这样的约定吧。

这样的女性太稀少了。她从来不要求男人承担什么责任,而且“无偿”地向节田提供着自己的美味。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便宜事真好似天上掉下的馅饼,如果能始终保持着“八分饱”的状态,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长久下去呢。

在和清子认识了三个月后的一天,清子对他说道:

“我要辞去公司的工作了。”

“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节田问道。

“我想去银座的‘花门’俱乐部干,白天几乎没事,工资也不少。”

“什么,你去上晚班?”

“你不同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夜班看起来收入很多,但多不到哪儿去,白天就没有什么事做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这次我把家搬到了涩谷,现在我住的地方房租太贵了。”

“啊,搬家?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呀!”

“对不起,我是突然想起来的,这样我就方便叫你来我的公寓了。”

清子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看来这次她要带节田去自己的家里了。

“我可以去吗?”

“那当然了,我收拾好了就请你来。”

“那你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搬家呀。”

“我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因为结识了你,我想把以前的生活做个了断。”

这时节田就想,她是不是想逃避过去的生活?虽然她不想求助于节田,但是和自己的约会正是她和过去的生活分手的机会。

她的过去是怎样的呢?这次她提出了让自己去她的新家,是不是不希望自己看到她的过去呢?她这样的做法到底是在隐藏什么?

“我以前就是做夜班工作的,所以我习惯了。”

这一点,节田也有同感。对于清子而言,她是非常具备吸引男人想人非非的女性。她在说自己是公司的职员时,节田就想过她是不是在说谎。依她的姿色和聪明,做一个公司的接待员也太委屈她了。

她具有与生俱来的优秀素质,如果她转移到了夜的世界就成了会产生高额价值的商品,但同时节田就不可能独享了。因为那时她的出色特点就会被更多的男人认识。这一点是遗憾的。

“就算我做了夜间的工作,也不会和你的关系有什么变化的。”

清子似乎看穿了节田的想法,她用清新的目光看着节田说道。

她的新居位于涩谷区广尾,是一栋旧的但是地点很好的公寓。从窗户可以看到东京塔。

“这一带的夜色可不一样啊!”清子说道。

“夜色,什么样的夜色?”

“是紫颜色的啊!就是城市的那种漂浮着淡淡的蓝颜色,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时髦的气味呀!我以前住在可以看到东京塔的地方就有这样的感觉。”

看来清子十分满意这里的公寓。他们就在这间可以看得见东京塔的房间里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这时节田仿佛进入了以前她那宛如高墙围着的城堡里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被她邀请到自己的住处的。在她变换工作、变换居住地点的同时,也许想与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和节田开始新的生活吧。

这时的节田已经感到他们之间这样和谐的关系差一步就会崩盘了。之所以他希望结束这样的关系,是因为自己太不了解清子的过去了,以到他突然产生了对她的神秘过去的恐惧感。

大凡男女之间,无论双方在热恋时如何信誓旦旦,如果有一方冷静下来就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尽管“成人之恋”有着成熟的“契约”,但是也有因洪水泛滥而导致冲破合同的可能。

如果清子为了节田而要“整理”自己的过去,那么就可以说她当初的“成人之恋”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今后她要变化到哪一步,节田还不能预料,无法预料就不能决定今后的交往程度。

就在清子变换了工作和居住地点后的一个月左右,节田在估计她巳经回了家的时间给她的家里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来接电话。为了慎重起见,他又给清子工作的店里打了电话,也没有人接。

也许她在下了班后和客人去了什么地方吧,自己没有限制她的权利,但是节田在心里开始动摇了。自从她从事了夜间工作后,节田只能猜测着下了夜班没有回家的她在干着什么。

清子没有公开她以前的生活时,虽然自己不能保证独占她,但是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只是“一对一”这样的默契。但今天节田却无法保持自己不会疑心生暗鬼的心情。

这天夜里,节田每隔一个小时就打一次电话,但还是没有人来接。于是他在这天的晚上一夜都没有睡。

一般来说在俱乐部工作的女性一晚上不回家的情况不是没有的,但是清子还从来没有因为不回来不对节田讲的时候。也许深夜她喝醉了,回到家就睡了,节田强迫自己这样认为。

第二天,节田又从公司打电话给她,但是家里还是没有人接。也许她醉得严重,根本听不到电话的声音?

她昨天一晚上没有回家,住在了外面?或者她当着节田的面打理了自己的过去,但仍然和过去的情人有来往?节田反复地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但是他得承认自己对她了解还是不深入。

节田无法挣脱自己不去想这样的“后果”。她的上班时间是晚上7点,他又忍了30分钟,在7点半的时候给清子工作的“花门”俱乐部打了电话,然而她今天没有来上班。晚上8点、9点节田也分别打了电话,但是她仍然没有来上班。

“因为真奈美小姐从来没有无故缺勤,店里也觉得奇怪,要是她不在家里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男性的店长对节田答道。

“真奈美”是清子在俱乐部的艺名。

“她昨天夜里上班了吗?”节田问道。

“昨天夜里她和平常一样来上班了,她是零点走的。”

“她是和客人一起走的吗?”

“不是,她一个人走的。”

店长的回答让节田不安了。昨天她下班后就失去了消息。

清子不是个不负责任的姑娘。从自己和她约会以来节田对这一点十分了解。每次约会她都会提前5-10分钟就来。迟到的事情一次都没有过。

即使第一次见面替她付了商品的费用,但她也不是那种爱占别人便宜的人。而且自从她到这里上班后,也从来没有一次不回家、不上班、一整夜没有消息的情况。难道这次她陷入了实在没有办法联系的地步了?

比如交通事故,或者是受到了罪犯的抢劫。

于是节田开始了解从昨天夜里到今天的交通事故等事件,但是没有发现有关的线索。

清子在那天夜里没有上班后就再没有了消息。节田又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等到了第三天,节田去了清子住的公寓。他向公寓的管理员说明了情况,请求他帮助自己了解清子是不是在家。

“两晚上都不在家你不会不担心吧?”

管理员用不相信的目光盯着节田,他的目光是在判断着节田和清子的关系。

“我是岛崎小姐的朋友,因为她从来没有无故缺勤,因此我们认为她是在家里。万一她在家里发生了意外,也许没有办法对外联系呢。要不我就在房间的外面问问。”

听节田这样一说,这个管理员的脸色也沉重起来了。因为如果住户死在了房间里,这可是他的责任。

由于受到了节田这样的“威胁”,管理员马上带着节田来到了清子的房门前。在看到房门的一瞬间,节田一下子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在门口的报箱里还插着昨天和今天的报纸。管理员先按了按门铃,但是室内还是没有人的声音。

“还是不在呀!”

管理员歪着头嘀咕了一句,然后稍稍推了推门,不料房门居然被推开了。

“她没有锁门就出去了,也太不当心了。”

管理员嘟囔着从门缝朝里面看去。

“喂,怎么岛崎小姐在地上睡觉呢!”管理员吃惊地说道。

“你说什么?!”

节田也挤过来朝室内张望着。

在玄关的旁边就是餐厅,再里面就是“L”形的起居室和卧室。由于室内拉着窗帘,所以房间有些昏暗。

就算是喝醉了也不会从前天到现在睡这么长的时间呀!于是管理员也惊慌地向房间里喊道:

“岛崎小姐!”

说着他们走进了房间里又喊了一声。但是清子只是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

节田迅速把管理员推开,一个箭步冲到了清子的身边。他挥动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在蒙蒙亮的室内,节田看出清子的脸部表情有些异常。

她的长发散乱,半遮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双眼也半睁着看着天花板,在她的脖子两旁还可以看到有手指的勒痕。

“她被杀了,别动手!”

节田连忙制止了赶来要翻动清子的管理员。清子被杀了!但是为什么自己不清楚。节田在混乱的意识中拨动着“110”报警电话。

2

3月18日上午10点前后,在涩谷区广尾一町目的一所公寓里一名年轻的女性被杀的通报经过“110”被转接到了涩谷警察署。现场是面对明治大街的一所旧公寓。

它的北侧聚集着许多国家的大使馆和古寺庙、学校以及高档的住宅。公寓的南面是走廊,北面是阳台,但是窗户是关闭的。虽然这样的建筑样式使得太阳的光照少了,但是来自明治大街上的交通噪音却被隔绝了许多。

死者是一名24岁、叫做岛崎清子的一家银座俱乐部的女招待。由于她的男友失去了她的联系而感到奇怪便来探望,不料发现了她的尸体。

她仰面死在了这套两居室的地上,尸体没有被强奸的痕迹,只是室内有査找过东西的迹象。警方认为是盗窃杀人,但是从死者把歹徒让进屋里的行为来看,应当是熟人作案。

节田受到了警方的详细盘问。因为他是第一发现者,因此对他必须进行盘査,而且凶手充当第一发现人的事情并不少见。同时节田也明显地与死者有着特别的关系。

但是节田的怀疑很快就被解除了。他十分配合警方的调査,而且死者颈部的手印也与他的不同,因此他马上就被警方排除了。虽然还不能排除他有可能是同谋,但是作为直接下手杀人的嫌疑是没有了。

死者也没有反抗的迹象。

于是,根据第一印象,警方认为犯罪的时间是在前天深夜到昨天凌晨。凶手进入到死者的房间后,在与死者交谈中,乘其不备掐死了她。

死者进入银座的“花门”俱乐部刚刚一个月,由于她的美貌和成熟,很快成了第一“金牌”女招待。

她是身穿俱乐部的“DC”牌子的职业套装死的,从这一点考虑,她极有可能是刚刚下班回到家里,还没有来得及换装就被凶手杀害了。

“也许是和凶手一起回到家里的。”涩谷警察署的杉本刑警说道。

“可是她到这家店刚刚一个来月嘛,这么短的时间就会产生杀她的动机吗?”

杉本年轻的搭档佐藤接着杉本的话问道。

“一个月,一天也可以产生动机的嘛!所以不能局限在一个月,也许是在她来花门之前就埋下了杀人动机呢!”

“是她来花门以前的什么人追杀的?”

“我看这一点非常有可能。”

死者的颈部两侧重叠着凶手双手的掐痕。她的面部呈现出暗紫色,眼睛里有明显的出血点,看上去凶手是骑在她的身上掐死她的。从凶手的拇指和四个手指的痕迹距离来看,凶手是一名手掌很大,又非常有力气的人。

从一口气掐死一名24岁的女性来看,凶手应当是个男子,甚至凶手连她颈部的软骨都勒断了。

“室内还弄得非常乱,看来凶手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佐藤说道。

“是啊,也许是把证明死者与凶手关系的东西拿走了。”

杉本一边说着一边四下环视着这个房间。虽然有査找过东西的痕迹,但是还不是那样彻底的“翻家”。面对阳台的西式房间的衣柜和卧室里的衣柜也有被翻过的迹象。

室内没有遗留现金和存折。是为了伪装成抢劫杀人还是担心从中发现与凶手的关系而拿走了什么,目前还不能判断。

死者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据此,警方的结论是:死因系双手压迫颈部导致窒息而死。死亡的时间是3月17日凌晨1点至3点前后。尸体没有被强奸的迹象,也没有毒物中毒的发现。

根据解剖结果,警方召开了搜査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