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栋居决定直接同波肇(古馆丰明)见面,他按照绅士录上记载的地址挂电话求见。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象是波肇的妻子。她说主人忙,没空会客。栋居执意要见面,请求对方只要抽出二、三分钟就行。对方回答说主人已经不能说话了。

“不能说话?遇上意外的交通事故了吗?”栋居惊奇地问。

“一个月前得了脑溢血,现在左半身和嘴还没有恢复知觉,神志是清醒的,但是不能说话。”对方的声调悒郁。

“能听懂别人的话吗?”

“能,但反应迟钝,无法答话。现在需要绝对安静,不能会见任何来客。”

刚理出来的线索又断了。栋居挂上电话,不由地思忖起古馆妻子的话来。她说病是一个月前发的,一个月前正好是杨君里猝死的时候,会不会是杨君里的死诱发了他的病呢。现在只能等待古馆康复后再说。但是,据说脑溢血的死亡率很高,而且死得很快,一周内便可决定生死与否,有一半病人将被病魔夺去生命。古馆发病一个月后已恢复知觉,这表明病情正向着好的方面发展,也许再过二、三个月就可以开口说话了。可是,就这么等到他病愈,二、三个月就白白过去了。病人不能开口说话,但见了来客后表达自己观点的办法总该有的。栋居作好吃闭门羹的思想准备,决定闯上门去试试。

古馆从前的家就在他目前工作的公寓附近。二年前,古馆处理掉旧居,搬进了在川崎市多摩区细山的新居。

古馆的家座落在可以极目远眺的山顶,是座二层楼的钢筋预制构件建筑物,利用率高、光照好。房子建在比路面高一层的地基上,从大路到家门口有一段石阶连接。住房下还有隧洞式车库。房子的四周一片死气沉沉。

门上挂着门牌,上书“古馆丰明”。

栋居心里想着同古馆家属见面后怎样缠磨,反复默念着事先准备好的借口,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屋里传来习惯性的询问声。

“我是前几天打过电话的警察,想同夫人见面说些事。”栋居尽量表现得谦恭。

“噢——,已经告诉您了,主人不能会客。”她为难地说。

“不,不找您丈夫也可以,我想拜访您。”

“我?”

“不会耽误您时间。”

“什么事?我丈夫马上就会知道的。”她警惕地说。看样子古馆正在自己家里疗养,但处于不能正常说话的状态。

“见面后告诉您,只要五、六分钟就行。”栋居紧盯不放,对方终于勉强允诺。门开了,一位五十岁上下,脸色疲惫的女人探出头来,她面容憔悴,头发也很乱,一定是看护丈夫才累成这样的。

栋居被引进大门旁侧的会客室,连杯茶也没有给客人沏,这说明主人对警察既害伯又有精神准备。

“您正忙,我突然来打扰,真对不起。”栋居表示歉意后,马上询问五月三十晚上古馆丰明在什么地方。栋居问这个是为了弄清古馆是否在出事现场,但古馆妻子听了脸上并没有露出特殊的反应。似乎她善于伪装,不象是当场编造谎言。

“五月三十日是星期六哇,周末他总是回家的。那天下午四点钟,他照常回到家后,就在院子里修剪花木。”

家属的证言,不能全部相信,但在被调查者不了解警察意图的情况下所说出的真话,还是有价值的。栋居接着又问古馆同杨君里有什么关系。

“杨君里,是什么人?”

古馆妻子脸上只是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并没有其他反应。

“有迹象表明这个人在五月三十日晚上走访过您丈夫的工作地点,我们正在调查这个人同您丈夫的关系。”

栋居把杨君里死亡的经过、她的遗物以及为什么要来调查古馆的原因大致说了一遍,古馆妻子听到杨君里奇怪地死亡的消息后表情有所变化,她似乎领悟了栋居开始时为什么要问五月三十日古馆在那里。

“没有听我丈夫说过杨君里这个名字。”古馆妻子镇静地回答。“您丈夫不是在中国呆过吗?”栋居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想查问的事。

“听说过。”

“据说是陆军少年见习技术员,这种技术员是干什么的呢?”

“不知道,因为丈夫不愿意讲在中国的经历。”

“夫人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提到过二、三次,但是他总是把话题扯开,一定是不想重提战争吧。”

“有没有过去的中国朋友来访过?”

“经常有朋友来访,但不知道他们同丈夫是什么关系。多数都是编辑吧。”

“有没有以前一起在中国的人……当然,他一定是很反感的。但是会不会有以前曾到中国去过的人的组织呢?比如说‘战友会’之类。”

约定的五分钟早就超过了。

“请您快些。我不知道,就是有的话,丈夫也不会参加。”

“为什么呢?”

“丈夫不喜欢同许多人聚在一起,就连出版社举办的晚会也不大参加。”

“杨君里死的时候带着一个柠檬,您丈夫的作品中也有关于柠檬的句子,——‘手术刀,割活体,又剖柠檬’。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夫人有没有从您丈夫那儿听到这部作品?”

“说到柠檬,丈夫是讨厌柠檬的。”

“为什么呢?”

“有时候在端给他的江茶里放上几片柠檬,他总是把柠檬拣出来扔掉,说是柠檬会使他联想到尸体。”

“为什么会从柠檬想到尸体呢?而且他作品里描写的活体解剖场面中也出现了柠檬,作者用柠檬象征什么呢?真是个谜。”

“干脆直接问我丈夫好吗?”

“哎,行吗?”栋居很意外,他没有料到古馆妻子会这么说。

“丈夫说过,为了恢复记忆,要尽量交谈,这等于给大脑作按摩。”

“那就太感谢了,他已经恢复到可以答复问题的程度了吗?”

“嘴还不能说,但已经能用眨眨眼睛或握握手的方式表达赞同还是反对。”

栋居还想问古馆妻子一件事,这就是古馆脑溢血发作时的情形。还不能肯定古馆的病与杨君里之死有关。但是,如果让古馆妻子觉出调查是为了弄清杨君里的死因,那么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很快就会逆变。

“在二楼的卧室里看电视时发作的,立刻就倒在地上。”古馆妻子不等栋居问就说出了他想打听的事。

“什么时候发作的?”

“是在五月三十一日早上看电视新闻的时候。以往他总是上午七点左右起床,看了电视新闻就下楼到厨房吃饭,但是这一天总是不下来,上楼一看,人已经失去知觉倒在地上。近来他的血压较高,行动十分小心。幸运的是溢血较少,不一会就恢复了知觉。医生吩咐不能活动,所以打算在家疗养一段时间再进医院。”

古馆是看着电视新闻发病的,更让人感到他同杨君里的死有关。最早报道杨君里之死的新闻正是在那个时间播放的。

古馆住在二楼一间八铺席大小的卧室里,不知是否是发病的缘故,比照片上更显苍老。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姑娘在一旁伺侯,大概是古馆的长女。这是间明亮的朝南卧室,家属的看护似乎很周到,室内很清洁,但总有一种长期闭门不出的病人的气味。

古馆妻子先到病人枕边简单地转告了栋居的来意。可能是由于脑溢血的发作影响了大脑的思维,古馆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古馆妻子示意栋居坐在古馆病榻旁。栋居首先取出杨君里护照上的照片,问古馆是否认识。

“要是认识就闭一下眼。”古馆妻子在一旁补充说。

栋居注视着古馆,他的眼睛眨巴了二、三下,然后慢慢地闭上了,喉咙里发出似话非话的声音,似乎在反复地说些什么。

“夫人,他在说什么?”栋居求助于古馆妻子。

“大概在指书架。”女儿插话了。看来她在伺候病人的过程中变得比母亲更能从父亲的表情上领会他的意图。

“书架?”

栋居顺着姑娘的视线望去,靠墙壁放着一只木制的小架,上面放的主要是小说,还夹着一些影集和杂志。

“小姐,知道他在指那一本书吗?”栋居问姑娘。这一定是本以可以表达古馆想法的书。

“爸爸,您要书架上的书吗?”女儿问。

古馆慢慢地闭上眼睛。

“那么是哪一层?上层、中层、下层,是哪一层呢?”女儿的手指依次从上层点到下层,当指到下层时,古馆的眼睛又闭上了。

“这本书在下层!现在再一本一本地点过去,点到您要的书时,您就闭一下眼。”

姑娘的手指从左至右慢慢地逐本摸着书脊。下层排着三十来本书,点到三分之二时,古馆闭上了眼睛。但手指已经移到前面去了。

“就在这几本里,《年代考证辞典》、科林·威尔逊的《杀人犯》、《智惠子诗抄》……”女儿用手一本本往回点。点到《智惠子诗抄》时古馆再次闭上了眼。

“是这本《智惠子诗抄》,高村光太郎写的。”姑娘抽出诗集。

一看书的底页,是昭和十六年的版本,书的封面已磨破,纸张也变黄,装订线已断,书页零零落落。此书再版过许多次,古馆却保存着这么旧的版本,栋居十分惊讶。

把书捧到古馆眼前,古馆点头似的频频闭眼,好象《智惠子诗抄》里的某个地方,或者诗抄本身表达了古馆的某种暗示。

栋居一页页地仔细翻阅,翻到一半,大为震惊,有一页上赫然印着一个标题——“柠檬悲歌”。栋居一口气读完诗文:

悲哀、惨白的病床上,

您如此殷切地盼着柠檬。

我捧着它,

送向您洁仓的皓齿,

玉黄色的郁香四溢。

几滴甘霖般的果汁使您甦醒,

您那清澈的双眸微微露笑,

您那握着我的手又有了春青的活力,

您喉头涌升起千言万语。

在这厄运降临的紧要关头,

您又变成了原来的智惠子,

瞬息之中,您向我倾诉了毕生的爱。

一小时后……

您象过去登上山巅一样吸了口气,

生命的机器就这么停止了。

樱花插在您遗像前,

花影下,

至今放着的柠檬寒光森森。

(《智惠子诗抄》摘自昭和十六年八月尤星阁刊)

诗中一再出现柠檬,这已经不是偶然的了,柠檬一定与杨君里之死有关,虽然还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但两者之间有联系却是可以肯定的。

栋居向古馆借了《智惠子诗抄》就告辞了主人。

第二节

在归来的电车中,栋居思考着杨君里之死与《智惠子诗抄》的关系,但想不出结果。那本诗集的每一页都仔细翻过了,没有发现其他写在书上的注解或夹在书中的纸条。但是,古馆丰明肯定想用这本诗集表达某种意思。栋居决定把诗集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栋居正在独自专心思考,耳畔传来旁边乘客的对话。“这老头真迷信,我服了。”

“怎么啦?”

“在那须买了幢娱乐公寓。”

“噃,气派不小。”

“那里,用贷款买的,而且是半新半旧的。”

“即使这样也很了不起嘛,象我这种人连本钱都是从别人那儿借的呢,嗳,那老头怎么啦?”

“好不容易买来房间,但他嫌房间的号码不称心,说429室读出来是‘死苦’。有人劝他说429也可读成‘至福’。但他不听,坚持非换不可。”

“这么顽固。”

“说是调换,但并非简单地换一下就行,而是经过一番核算和商谈。只要是四褛,不管那间都同‘死’有关,428是‘死家’、427是‘死名’、425是‘死子’、424是‘死死’、430是‘死产’。三楼已经占满了,五楼以上价钱就贵得多,真难对付。”

说话的象是两个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的中年职员。栋居很理解他们这种困惑的心情。对迷信的人讲道理是徒劳的。你再劝说,他还是执迷不悟,在许多场合下,虽然本人也知道这是十分可笑的,但又不得不相信。一种强迫观念控制了当事人的心理。

栋居有点同情他们,因为刚才的对话触到了栋居心中的症结。

杨君里曾莫明其妙地在饭店里要求换房间,难道她忌讳开始分配给她的那个房间的号码吗?她是否由于某种原因厌恶“731”这个号码呢?然而“731”有什么涵义呢?它又不象刚才说话中指的可以读成“死苦”、“死家”等。外国人忌讳13,所以饭店里取消了这个号码。但“731”这个数,无论日本人还是外国人,大概都不必避忌吧。不然的话,这就是杨君里私人所忌讳的数,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栋居正在冥思苦想,无意中看到了贴在车上的广告,广告上介绍波肇发病前新创作的作品。

“波肇!”栋居在这个笔名上有了重大发现,“那米哈技美”与“731”的读音恰好吻合,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吗?

第三节

如果知道古馆丰明为什么要用“波肇”作为笔名,说不定就可以弄清他与“731”这个数字的关系。栋居一回到警署马上直接挂电话到刚辞别的古馆家,传来的是古馆妻子那熟悉的话音。已经同她认识,多少比上次电话客气一些。栋居问起笔名的由来,对方回答道;

“丈夫曾告诉我,获A文学奖时,编辑说,获奖是一个作家成名的机会,要占据文学新闻的波峰,如果失败,就赶不上潮流,波肇就是站在波浪顶峰的意思。”

“站在波浪顶峰的意思”。栋居失望地重复了一遍,但他仍抱着一线希望。

“是不是同731这个数字有联系呢?”

“731?怎么回事?”对方反问。

“‘那米哈技美’是不是在模仿731的读音呢?”

“同731这类数字毫无关系。”

“举例说,您丈夫的生日呀,住址的号码呀,或者其他重要的号码里有没有731这个数字?”

“没有哇。”

“夫人和令媛的生日呢?或者结婚纪念日之类……”栋居不罢休。

“都没有这个数字。”

栋居没有得到自己期望的回答。把波肇解释为“站在波浪顶”这完全是牵强附会。栋居坚持认为古馆的笔名肯定与731有关。而且古馆隐瞒了笔名的真正含义。

作家的笔名有各种寓意,如“漱石”来源于中国故典“漱石枕流”、“荷风”取自失恋女人的姓名;还有的笔名模仿地名、妻子姓名、敌乡的名称、子女姓名的读音等等。古馆的籍贯是岩手县花卷市,这个地名同他的笔名无关。如果是模仿数字的读音,那么对于古馆来说这个数字一定是非同一般的,731这个数字应该在他的大半个生涯中具有重要意义。同时,这个731又是中国来的杨君里所忌讳的。

栋房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转向了中国,是否有关731这个数字的事情发生在中国呢?而且杨君里是中国人,古馆去过中国,这两人都与中国有关。古馆丰明从国民学校高中专科毕业后就当了陆军的“少年见习技术员”,前赴满洲。杨君里出身于满洲北部的哈尔滨市。如此看来在哈尔滨附近存在着同731这个数字有关的东西。这一定是同陆军有关的数字。栋居的思路更加集中了。

第四节

保存陆军有关史料的国家机构是厚生省救援局调查室以及各都、道、府、县的救援课及军籍课。此外,防卫厅的防卫研究所战史研究室也蒐集了同陆、海军有关的详细资料。

栋居先去厚生省,接待的人说他们保存的是个人的军籍以及服役期间的履历,不适宜从部队番号查整个部队。在去防卫厅之前,栋居忽然想起要到国会图书馆查一下有关731的索引,以数字为索引的条文中没有查到731,再查同军事有关的战事记录、战史,终于查到了——陆军中曾有过“关东军防疫、供水部总部第731部队”的编制,除此之外没有以731为番号的部队。

栋居阅读了731部队的文献资料,才知道这个部队表面看来并不特殊,实际上是一支隐藏着可怕秘密的特殊部队。根据文献的记载,731部队的大致轮廓如下:

731部队是昭和十三年在石井四郎中将军医麾下以“关东军防疫部”的名义编制的,实际上它是一支以实验和研究国际法禁止的细菌武器为目的的部队。它具有大规模制造细菌的能力,表面上挂着防疫和供水的牌子,但在昭和十四年“第二次诺蒙坎事件”时,它在内蒙古一带的水源中撒布了伤寒、霍乱、鼠疫病菌,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它还在许多(三千人以上)俘虏身上进行传染病、性病、冻伤的人体试验。

引起栋居注意的是,这个731部队是一个在全世界的军队中最早设置的大规模细菌研究机关,它的研究成果却以不追究战犯为交换条件全部让给了美国军队,成为今天美国生化部队的前身。栋居知道美军的生化部队曾在朝鲜和越南放毒气、撒细菌屠杀当地居民,继承和运用了旧日本军队非人道主义的研究成果。

还不能完全肯定古馆丰明的笔名以及杨君里避忌的731就是这个细菌部队的番号,但已经有了这种可能性。

731部队的驻扎地各种资料的记载不一样,但在哈尔滨郊区这个主要点上都是一致的。杨君里出身于哈尔滨,很有可能就在驻地一带。

如果古馆丰明所服役的就是731部队,那么“被肇”笔名无疑就是部队了。

栋居首先走访厚生省,厚生省的救援局道查室保存着陆军的有关资料。

索引上印着各个部队的正式名称或通称,战时留在日本本土的部队都把有关记录烧掉了,几乎毫无保留。资料上记载着各种部队从组编到停战的变动和战历、以及队员的姓名、出身年月,籍贯、军阶等。但是由于当时在外国的部队有的全军覆没,再加上大部分队员下落不明,所以不少资料残缺不全。这些资料同个人的军历重复,一般都不公开,而且个人的详细军历都由都,道、府、县的有关部门保存。

使栋居失望的是,满洲731部队的记录已在当时当地烧掉,一张纸片都没有留下。到岩手县调查,回答说,没有任何同古馆丰明军历相关的材料。

在外国作战的部队全军覆没或已经将资料毁掉的情况下,即使有该部队的幸存者,要是他什么也不肯提供,那么对该部队的情况还是无从知道。古馆丰明隐瞒了自己的军历,只是在自己的笔名中略有透露,但光凭这一点还不能确定他曾参加过731部队。

然而,历史上有过731部队,这是事实。既然它的研究成果由美军承接,那么一定有它的幸存者。据文献记载,停战时它有二至三千名队员,如果能找到这些人,说不定有人会知道古馆丰明和杨君里的关系。

从国家保存的资料中追溯过去已经不可能了,栋居只能寄希望于民间组织,在全国各地,有按过去的部队组织起来的“战友会”,这种战友会设有全国性的领导机构,但比较系统的有陆军方面“偕行社”,海军方面的“承交会”。此外还有在争取国家支持靖国神社的共同目标下团结起来的“全国战友联合会”、由农村旧军人组成的“乡友会”等其他一些战友会。

栋居走访了这些战友会,了解到这些战友会中没有731部队的原队员,在日本陆军中确实有过731部队,但它却不露任何踪迹。

毫无疑问,在很多地方肯定有731部队的幸存者,但他们都守口如瓶,销声匿迹。

要想假设古馆丰明是731部队的幸存者,但根据只有他的笔名同部队番号相同这一“根据”,他对自己在战前、战时的经历是缄口不语的,可是,他的作品《深夜出殡》不是以731部队中的活体解剖试验为基础的吗?作品中运用专用医学术语,把手术刀剖开人体的场面活生生地展现在读者眼前。这部作品场面的描写之生动在小说集中首屈一指。

731部队至今还遮盖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不但没有真实的记录资料,而且它的幸存者都保守着秘密,使人觉得它笼罩着一层阴影。731部队是日本陆军史上的空白点。

至此,栋居的调查活动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是否在“731”这一点上杨君里和古馆丰明有共同之处,这不过是栋居的猜测,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这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