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期十天的竞选战结束了。下面只能等待市民们的最后判决了。选举的形势完全无法预料。

早在出告示之前市民们已经厌烦了阿曾原市政的暴力体制,因而使宫地派在选举战中的前一半进展相当顺利,呈现出突飞猛进的发展。继而由于出现了女学生卖淫事件的怪传单和希望岗暴力事件,使阿曾原派更加不景气。但是自进入后一半之后,由于他们抬出了冲津,攻心战术奏了效,在很大程度上挽回了主妇阶层的民心。继而通过在郊区实行的“现金战术”,巩固了村庄区的大部分浮动票。

最后一天他们还派出大量宣传车在市内没完没了地广播“最后一次请求”,另外在重点地区还投入了大量宣传员,直到截止钟点之前一直都在有效地活动。

与之相反,宫地派在这一段关键时期却为了救竹村,不仅没有挽回局势而且进一步拉开了距离。竹村虽然救出来了,但还是未赶上用场。

从上午七点到下午六点,投票工作在市内的五十二个投票点同时进行。选民人数共计86324名,实际投票人数70785名,投票率为82%。

这一实际比例大大超过了当初估计的70~75%,这说明选民们对选举相当关心。

开票于第二天上午八点钟起在相武市民文化会馆进行,双方的得票此消彼长,直到中午也未看出大势。

到下午一点钟阿曾原派超过了二百票之后差距就逐渐拉开了。在最后一票唱出之前无法作出判断的激烈交锋之后,下午两点钟终于确定了阿曾原当选。

在70634张有效票之中阿曾原得了35415票,宫地得了35219票,双方仅差196票。这种差額就足以说明双方的票数咬得有多么紧。无效票只有151张,越是小选举无效票越少。

假如宫地派在收盘的关键时刻不去权现堂救竹村的话,结果也许并不是这样。宫地派现在是哭皇天也没泪了。

但是宫地手中还捏着一张没有打出去的王牌。即便阿曾原当选,如果发现他没有被选举资格时,这种选举也就失效。关于缺乏被选举资格的问题,国家公职人员选举法第十一条有明确规定:“即使选举已经生效,取得了市长资格,但是如果发现被选举人缺乏被选举资格时,这一选举结果将按无效处理。”除上述明文规定之外,有无被选举权的确认由选举管理委员会决定。阿曾原的已过了追诉期的抢劫杀人罪即使暴露也并不适用公职选举法第十一条缺乏被选举资格的规定。因而只要他已经当选取得了市长的资格,即使因旧罪被起诉在法院宣判他有罪之前在法律上并不影响他市长的身份。

但是在现实生活之中,从道义上讲也不允许市长是个杀人犯,市民的感情上也无法忍受。

如果被判处监禁以上的刑罚,那就适用第十一条缺乏资格的规定了。抢劫杀人的旧罪一旦被发觉,当事人自动辞去其现任职务已形成一条不成文法。

万一当事人根据并不直接适用缺乏资格规定,拒不辞职,还可以根据地方自治法要求他辞职。那种情况下将重新举行选举。但是宫地的目的并不是当市长而是阻止阿曾原第三次当选。如果警察能认真调查竹村提供的资料,对他来说那将构成很大的威胁。但是宫地目前还不掌握证明对方确实是罪犯的王牌。

宫地派若想东山再起就必须充分利用竹村资料,而这种机会也并非没有。

宫地阵营虎视眈眈正在寻找一击就可扭转局面的机会。

2

不知从哪块儿飞进一只苍蝇在屋子里乱飞。冬天的苍蝇一进入温暖的室内轻易不肯出去。要是不想到寒冷的室外,那就找个地方老实呆着也行,可它偏偏不肯,而是嗡嗡地东飞西飞。

刚想动手打死它,却又不知钻到哪块儿去了。等你忘了这码事时它又钻了出来到处乱飞。

这种很惹人讨厌的苍蝇总爱在人们吃饭的时候和上床睡觉之后出来活动。典子怕它夜里搅得自己睡不好觉,撵来撵去追打了好一阵子,结果还是叫它跑了。

她给自己吃宽心丸,大概是从哪个缝儿里钻出去了吧,于是开始给自己和爷爷做晚饭。她见开始炒菜之后苍蝇也未露面这才放了心。心想:既然闻到这么香的饭菜味儿还不出来,那么肯定已经不在屋里了。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使典子松了口气。

吃完晚饭之后,她正在厨房洗锅突然听到正在看电视的爷爷喊她。

典子回过头去问道:“爷爷,什么事儿呀?”

“今儿晚上的电视剧有冲津出场呢,你快过来看一会儿吧。”

“这阵子冲津洋介常出来呀!”她心想这有什么稀奇,并不怎么感兴趣。

“今晚上冲津要扮演一名强盗呢!”

“强盗?”

“你大概不想回忆那些往事。可是从今天晚上起,冲津将在推理电视连续剧中扮演一名強盗头目。这个剧的情节跟你父母被害时的情况很近似。假如冲津就是罪犯,那么他就是在演他自己。说不定你能想到点儿什么呢。”

“好的,我就来。”

典子麻利地收拾好碗筷之后就来到电视机前。她先翻了翻报纸上的电视节目预告栏。只见介绍冲津主演的电视剧的文章比重很大。这个连续剧是根据一部最受欢迎的推理小说改编的。剧情的大意是三名外出做工的乡下人因找不到工作、穷愁潦倒,最后竟铤而走险,进入一家钟表店进行偷盗,杀死了抵抗的夫妇。这一剧情同典子父母遇害时的情况颇为相似。后面的剧情是杀人犯中的主犯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但是每当他取得一步新进展时都要为过去犯下的罪而发抖,疑神疑鬼,觉得每一步进展都是在自掘坟墓。

眼下观众已经对盛极一时的家庭剧和青春剧看厌烦了,这类纯推理剧逐渐兴起。为了这篇作品的著作权问题文坛上还发生过激烈的争夺战。最后根据原作者提出的必须由冲津洋介担任主演的附加条件才好不容易搬上荧屏。制片人不惜花费巨额投资拍成此片因而它被作为周末的黄金时间内的主要节目上演。

正因为有这些背景,人们对冲津寄与的希望颇大。他也有可能通过演出该片一步登上名星演员的宝座。

假如冲津本人就是罪犯,那么这个角色可就太真实了。主演这个剧本无异于把自己过去所犯的罪恶在无数观众面前重现一遍,这要冒很大的风险,也有心理上的抵制,但是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又确实舍不得。

人类这种动物很怪,哪怕他只尝过一次成功的甘甜也会上瘾,即使明知其中包含着极大的危险,也不会中途撒手。冲津在接受这个剧本时内心肯定发生过激烈的斗争。节目马上就要开演了。冲津自不必说,就连那些配角也都是些颇有名气的演员。

刚一开演,该剧就以那种可怕的逼真,步步逼近观众。冲津在这块儿成了一名被逼得走投无路,终于铤而走险的强盗。他要是搞不到钱,连回乡的路费也没有。可家里还有饥饿的妻子依门待归。窝里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小鸟。可是出来挣钱的自己却找不到任何工作,无法给他们带回任何东西。不要说妻儿老小,自己的肚子也早已饥肠辘辘,回乡的路费自然也没有着落。

冲津把那种出门挣钱的人走投无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铤而走险,去偷去抢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由于他的演技超群出众,使得那些本来都是成名艺人的配角相形见绌。

不久那个场面出现了。冲津无动于衷地杀死了钟表商夫妇。他把刀子插入对方的身体简直就象在切一块蛋糕。

在三名罪犯之中他直到最后仍反对去偷抢,很象个好人,但是一到这种关键时刻他却能象踩死一只蚂蚁似地无动于衷地杀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直逼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

在他把刀子捅进对方身体的一刹那间,从被害者体内迸发出来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但他并不躲避,只是又加了一把劲,把刀子捅得更深。这个场面越残酷在后半部分中主人公的痛苦就越深。这是一种重要的伏笔。

典子觉得好似又目睹了一场父母被杀的场面,那飞溅的血花似乎要从电视里飞出来溅到自己脸上,吓得她背过了脸去。

“典子,你别背脸呀!好好看,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呢。”

“我怕!”

“别怕!冲津也许就是在重现他十四年前的行为呢。你好好看看,说不定他的一个小小表情,眉毛的一扬一蹙就能引起你对杀害你父母的罪犯的记忆呢!把眼睁大点好好看吧。”

就在这个时矮顶棚上响起一阵嗡嗡声,一粒黑芝麻大小的影子飞了下来。原来是刚才的那只苍蝇躲在顶棚的角落里,现在又飞出来了。

典子的注意力霎时被苍蝇吸引。苍蝇在屋里飞了几圈之后落在了荧光屏上。正好上面放映着冲津的特写镜头。原来一直注意苍蝇行踪的典子看了一眼画面,吃惊得大叫一声:“黑痣!”

“黑痣?怎么回事儿!”典子大惊小怪的叫声把森谷也吓了一跳。

“罪犯有颗黑痣,对了,就是他!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就是他!”

典子手指着荧光屏上冲津的特写镜头大喊大叫。苍蝇一动不动的停在那儿,那块儿正是冲津的左眼下面。冲津的虚象和苍蝇的实象重迭,看起来很象左眼下长了颗黑痣。

“典子你冷静一下慢慢讲。”森谷老人已经感觉出典子回忆起重大线索来了。

“长黑痣的冲津杀死了爸爸妈妈!我想起来了,清清楚楚,就跟刚才一模一样。是他杀死了爸爸妈妈!鲜血四溅。没错儿,肯定是他!只是比他多一颗黑痣也是这种无动于衷的样子!”

“典子!此话当真?”

“那当然,是看到黑痣我才想起来的。”典子正想用手指出时,贴在荧光屏上的苍蝇却飞跑了。

“嗯,冲津这小子是犯罪之后才割去了黑痣的吧。”

森谷老人这才醒悟到为什么在追诉期马上就要到期的情况下敌人仍然要穷追不舍地追杀典子。冲津害怕典子看到这部连续剧时回忆起十四年前的悲剧从而回忆起罪犯的模样。恐怕就连冲津也没有想到帮助典子打开记忆之锁的竟是一只苍蝇。

只要抓住了冲津的狐狸尾巴,其余两个人就可顺藤摸瓜。

森谷老人不由得一阵兴奋,这个消息必须马上通知宫地。

3

宫地从森谷老人那儿得知典子的记忆已经恢复的消息之后马上同伙伴们商量。

“这事儿怕是典子小姐的记忆有误呢。”升村态度悲观。

“再怎么说也是十四年前,不,马上就十五年前的事了。虽然说靠一只苍蝇恢复了儿时的记忆,要是拿到法庭之上恐怕也不能算数吧。”由布也很消极。

“我相信典子小姐的直觉是正确的,所以她才在市民文化会馆里第一次碰到冲津时就受到了刺激。”南波倒是满积极的。

宫地根据大家的意见,说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能把典子的证词和竹村先生提供的资料结合起来那就好了。”

竹村插了一句:“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确实符合冲津、阿曾原和浅川的情况,但还不能肯定就是他们。十四年前的小孩子的记忆没有法律效力。再说你又和阿曾原争夺市长交椅刚刚失败。搞不好人家会以为咱是恶意中伤呢。”

他自从被宫地等人救出来之后就一直住在相武。他手头的那份资料也作为报答救命之恩的礼品无偿赠给了宫地。

“我们需要一种能把十四年前的记忆和资料结合起来的东西!”

宫地两眼生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4

三月XX日,相武市民文化会馆人山人海、宾客如云。这一天第二期工程正式完工,也就是说它的一切设施都已完工,这是在举行完工纪念仪式。

这一仪式的最主要节目就是“按手印”。这是模仿旧金山的古罗曼茨中国剧场的一种活动,邀请市长、各界名人、名誉市民和对本市有功的市民在会馆正门旁的脚柱上按上各自的手印以示纪念。相武市消防署的吹奏乐团跟在指挥的后面列队慢步通过市内的繁华大街之后,在来宾面前演奏了气势雄壮的市歌。按手印的仪式就在音乐声中进行。

按手印的人依次走到事先分配好的地方,早有为了今天的仪式特意挑选出来的工匠们等在那儿。他们刚把水泥涂上,代表们就上前按上手印,然后就在上面签名。毎按完一名就拍一阵子手。速干水泥在按上手印之后很快就定型变硬。

冲津洋介也被推选为按手印的代表,马上就要轮到他了。在市长竞选中大家已很熟悉的冲津刚一出现,四周就响起了更加热烈的掌声。冲津摆好姿态弯下腰在刚涂好的水泥上结结实实地按上了他的手印。他的手印很大,极富有男子汉的特点。镁光灯一闪,有人给他照了相。代表们被水泥搞脏的手要到正门前面的人工泉去洗。该泉被定名为“洗手泉”(与选手谐音)据说一般人只要把手泡在此泉中洗一下就能够得到幸福。设计者的本意是旨在使它成为本市的新名胜。

一群记者围住了刚按完手印的冲津。

“请您谈谈对本会馆的感想。”

“这是座很漂亮的建筑,连东京也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公共设施。确实是名符其实的东亚第一。我觉得这座文化会馆的落成就象征着本市人民的文化水平。”

“冲津先生,在第一期工程的落成典礼时您就来出席过,在市长竞选中又前来声援阿曾原市长。我想问您一句,您和阿曾原市长是不是特别熟悉?”

“可以说是刎颈之交吧。”

“据我所知,刎颈之交这个词是前首相谈到他同某政商的关系时使用的。他们是在拘留所里认识并且关系密切起来的,恐怕你跟市长不会是在拘留所里认识的吧。”

提问的是相武市民新报的记者。这家报纸的读者群大多是新市民会的成员。

本来很友好地回答问题的冲津多少有些变脸,但他还是硬压下火气装做不在意地回答:“从彼此都是患难之交这一点上说同拘留所也没有多大区别。因为当时市长和我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社会底层这种表现相当含蓄。您現在在连续剧《死海船团》中扮演的角色就是在社会底层挣扎,最后靠抢劫来的钱步步高升的吧。”

“是个难度很大的角色。我打算拼出全身的力量也要把这个角色演足。”

“冲津先生,您扮演的底层人物极为逼真,这是不是同您跟市长认识那阵子的底层生活体验有关呢?”

“我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些痛苦年月的体验也许有些溶化在其中吧。”

“您能不能给我们具体谈谈有哪些体验?您很少谈到自己的过去。所以我们虽然也听说过您吃过不少苦,但是具体情况却一点也不了解。请您在可能的范围内给我们讲一讲好吗?”

这名记者的耐性很好。

“没有什么好讲的。有时是在包工队干活,有时是给人家干日工,都是些平平常常的底层生活。”

“您有没有象《死海船团》中的主人公那样犯罪或者企图犯罪的体验?”

提问过于刺激,周围的人骚动起来,冲津的脸色也有明显变化。但他仍然带着一丝苦笑说道:“要是把现实生活和舞台搅在一起那可就麻烦了。我自从主演这出连续剧之后接到不少观众打来的电话问我是不是当过强盗。这自然是演得逼真的证据,作为一名演员,我感到由衷的高兴。但我本人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市民,甚至比一般人还要胆小得多。不用说抢人,怕是只能被别人抢。借此机会我特意声明一下,请大家务必不要把剧情和现实生活搅在一起,要是因为扮演了个罪犯就被全国通缉什么的,那我可受不了。”冲津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您说得很好,现实生活和剧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范畴。但是我曾听人说过作家和演员的亲身经历往往反映在作品和角色上。您在塑造这次的角色时难道就没有受到亲身经历的任何影响吗?”

“我没有那种亲身经历!”本来还耐着性子回答问题的冲津终于不耐烦了。

“瞎,说些什么呀。这多不礼貌!”完工仪式的执行主席、市里的总务处处长出面干涉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冲津先生,您知道F县羽代市的神原绸缎庄吗?”

冲津拼命装出一副无表情的样子回答说不知道。但是他身旁的阿曾原市长的脸色却变了。但因为大家都在注意冲津,除了少数人之外其他人并未察觉到他的动摇。

“这事儿可就怪了,冲津先生应该知道才对啊!”记者好象有意似地表示不解。

“你这人怎么搞的。人家自己已经说过不知道了嘛。没有时间了。今天又不是为你一个人召开的单独采访会。”总务处长的调门提高了。

“十五年前有三名强盗闯进了那家绸缎庄的住宿区,杀害了主人夫妇。”

记者并不搭理总务处处长,仍然粘着冲津不放。大伙儿这时好象才看出他缠着冲津不放,必然事出有因。

“那同我有什么关系?”假装平静的冲津不由得接过了话头。

“有人曾目睹了那场杀人案。据说跟《死海船团》中的抢劫杀人的场面极其近似。”

“一派胡言!又把现实跟剧情谠在一起了!”

“这可不是什么混淆!”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不是等于说我确确实实杀过人吗?”

冲津面对面地同记者接上了火。周围的记者也都兴趣十足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总务处长也不好再出面阻拦了。冲津现在是骑在虎背上,想下也下不来了。

“杀害羽代市绸缎庄夫妇的罪犯至今尚未归案,其实当时他们在现场上就留下了重要的证据。”

冲津见对方信心十足不由得露出不安的神情。阿曾原市长似乎再也无法忍耐,插嘴说道:“搞些什么名堂!快给我把他赶出去!晚宴马上就要开始啦!”

另一名新闻记者说:“不行啊,好不容易才问出点苗头,我们也想知道一下结果到底如何。想必大家也都一样吧。”其余记者也都点头表示同意。市长也无法阻止了。

“市民新报的记者先生,你说的重要证据到底是什么呀?”

那位记者催他。大家已经预惑到那件证据肯定和冲津有某种关系:

“强盗杀死夫妇二人之后逃走时在挡雨板里侧留下一个血手印。大概是凶手用沾满被害者鲜血的手推挡雨板时留下的吧。手印清清楚楚。”

冲津并没有说那个手印同自己无关,只是苍白着脸沉默不语。这种沉默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对此心中有数。

“那是一个男子汉式的大手印。对啦,冲津先生,您的手印也颇具有男子汉的特性啊。跟留在羽代市撰缎庄杀人現场的手印非常相似。为了不把现实同剧情混淆,您能对照一下吗?”

记者虽然这么说,但从他那满有把握的神情来看,刚才冲津按过手印之后已经作过对照了。

“你肯定有什么恶意,要不然为什么总找我的麻烦呢!”冲津铁青着脸提出了抗议,但是那声音之中却缺少应有的硬气。

“这可不是找什么麻烦,因为太象了。我倒是希望能把现实和剧情真正区分开来。”

“什么相同的手印儿……”

“恐怕没有。那个血手印连掌纹都清清楚楚。掌纹同指纹一样,世界上恐怕没有完全相同的。”

有一位记者提议:“冲津先生,您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呢?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对照一下证明您自己清白无辜,只是他在找碴儿这不更好吗?”

相武市民新报不会毫无证据地对一个最叫座的名演员凭空捏造无中生有的谣言吧。如果确实是无中生有,此事可不会轻易了结。

这种情况下冲津本应猛烈反击但他却沉默不语。

“我为什么必须对手印儿呢?我是你们邀请来的客人。可是现在却说什么我的手印儿和抢劫杀人犯的手印儿相似,要我对照一下。这是对我的极大侮辱!不,简直是诽谤!在未得到本人同意情况下的取证根本不能算数!”

冲津意识到沉默对自己绝对不利,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反击。

“把某犯罪现场留下的手印儿同您自愿按的手印儿对照一下大概不算是违法取证吧。这同对照指纹一样,并不需要征求本人同意。这种事儿即使我不去对照,警察也会去干的。话又说回来,如果二者对上了,那可就有意思了。羽代市的绸缎庄杀人案后天就要到追诉期了。对于罪犯来说,只能说太遗憾了。”

不等记者讲完话,冲津就背过身去,看样子他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无数个闪光灯都对准了他的背影。记者们早凭他们那种敏锐的嗅觉,预感到将爆出一件特大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