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将K国的间谍组织一网打尽的同时,椎名城久子也供认了自己的犯罪罪行。

飞机坠毁之后,她昏迷了一阵。后来她不知在谁的呻吟声中苏醒了,原来真知子受了重伤。

飞行员死了,北越也处于昏迷之中。城久子也许因为伤势不重醒得早了一些。但她看到真知子闭着眼睛呻吟时,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突然冲动地上去用手绢堵住了她的鼻子和嘴。

人在临死前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力量。真知子也是这样,因此城久子手上的伤痕就成了置她于死地的证据了,然而城久子使用的“凶器”——手绢随后也被她扔到了喷泉里。她也知道真知子的口中还有那块手绢的残片。她想取出来,但不料这时北越也醒了过来,城久子失去了这个机会。

杀死真知子的动机只是出于对她的僧恨。这对年龄接近、长相相似的亲生姐妹,早在年幼时就常常发生争执。

真知子和姐姐一样凡事都争强好胜。姐姐要是有一个木偶,她也必须得到一个,而且要一模一样的。衣服也是一样,不能和姐姐的有一点点的差别,化妆品、小饰物她都一件不能少,也都得是一样的,以至从小就有了超越姐姐的优越感。

而姐姐城久子对此一忍再忍。

成年后,真知子渐渐地“介入”到姐姐的婚姻中来了。城久子和内村敏树之间悄悄订了婚约后,真知子也马上对内村产生了兴趣。

她并不爱内村,只是姐姐爱上了他之后真知子认为自己也必须“分享”,不能让姐姐一个人“独占”。后来内村在一次学生运动中突然死去,真知子这才中断了和内村的“情丝”。

后来两个人分别和岛冈、佐多确定了婚事。真知子这才不“介入”和“效仿”城久子了。然后城久子讨厌佐多,渐渐地爱上了北越,于是真知子的“毛病”又犯了,她也开始追求北越。

父亲祯介患病后,她们被叫去上东京。城久子不喜欢和真知子同行,便打算乘坐去东京出差的北越所在的公司的商务飞机。

然而真知子也知道了姐姐的这条“道路”,执意也要同行。正好还有一个空位,她就死皮赖脸地挤了上来,城久子对此又气又恼。

飞机坠毁后城久子对真知子的仇恨一下子增大了好几倍。她认为坠机都是由于真知子的掺和才导致这个结果的。而且她不禁想起了内村之死,对佐多的讨厌等等,几乎不幸的事情都有真知子的“阴影”。在冲动之下,城久子便杀死了亲妹妹。

北越清醒后也感到过一些异常,但他根本没有料到城久子会亲手杀死妹妹真知子。

多亏了上天有眼,有毒喷泉的亚硫酸气体的温暖让他们安全度过了一夜。天亮后高阶和佐多赶来营救他们,高阶和佐多也没有对真知子的死产生任何怀疑。

由于当时大家都全力以赴地对遇难者进行抢救,特别是在死尸一时无法收容时,就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掩埋了这一切。

然而城久子倒真没有想独占继承权。真知子死了之后她似乎又回忆起了她们之间的骨肉之情。因为真知子一死,她感到自己十分孤独。父亲将母亲弄到远远的富山市,一直到死也没去看一眼,这就足以使城久子憎恨他。父亲则待在东京,和“二号”夫人厮混,城久子对父亲一点感情都没有,而此时椎名又要远离她而去。

从小她就不认为自己有个父亲,她对父亲没有好感。所以,就算是他可以给自己带来巨额的财富她仍认为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对城久子来说,别说是50亿,就是二分之一的25亿,1亿、1千万,也改变不了椎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由于她和妹妹、母亲得到了父亲的接济,生活还不至于贫困,因此城久子杀死妹妹并不是为了要独占那笔巨额财产。

然而警方则从世俗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案件的动机,他们认为城久子杀死妹妹的动机只能解释成是为了独占财产。但是警方在这一点上又“打错”了算盘:由于城久子的罪行败露,她将没有资格继承其父亲的任何遗产,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她要“独占”的是一笔多么巨额的财产。

城久子不仅承认了是自己杀害了亲生妹妹,同时又坦白了另一条线索,听到这件事,担任笔录的书记官不禁紧紧地握住了钢笔。

“这个时候我再坦白一件事吧。实际上杀死岛冈的人也是我。岛冈先生一开始就怀疑妹妹的死因,他认为不是我杀的就是佐多杀的。岛冈先生一再坚持要去亲眼看看妹妹的遗体,但那时突然下起了大雪。不过岛冈先生坚持说等到明天天气好转了也要去挖出积雪下面的遗体看一看。我认为一旦让他‘验尸’事情就有可能败露。因为被真知子咬下的手绢残片还留在她的嘴里。她刚刚死,稍一检査就会发现疑点。我倒不担心警方的验尸,因为那时可能就是过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了。反正我非常担心岛冈去‘验尸’,于是就设想了好几个阻止他去‘验尸’的办法。我不打算杀死他。只要让他伤得动不了就行了。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岛冈头顶上方的一块岩石。这块岩石的下方‘夹’着一块小石块,看样子取下那块小石块,大石块就有可能掉下来。于是我就用一条牙线拴在小石块上把它拉了下来。但没料到牙线断了,我想我的计划失败了,大石块不会掉下来了。这样也有可能被人发现,暴露我的杀人嫌疑。但万万没有想到,当半夜大家都睡着了的时候,那块大石块自己掉了下来,并且正好砸在了岛冈的头上。我认为也许是用那根牙线拉小石头时起到了震动那块大石头的作用吧,结果导致了我的一次成功的杀人。但无论如何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我在内心这样说,岛冈不是我杀的,我是出于自卫。岛冈的死完全是由于他的运气太差了。那时我的思维真的有些混乱了。不过我毕竟是在那件事情上做过手脚,然而我没有料到的是佐多为了独占继承权居然也要杀死我。他不是来救我,而是为了杀我才来到‘幻之谷’的。但那次瞄准我的落石砸死了木屋先生,他太可怜了。由于我杀死了真知子而丧失了继承权,那么佐多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因杀人而丧失继承权呢?如果他是这个下场,那就是他自作自受。虽然我一点儿都不爱佐多,但我不想杀死他。在飞机坠毁的时候,当我看到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一刹那,我心里真的特别高兴。那时我心中多少产生了一点儿对他的爱。但他却是为了杀我而来的!我绝饶不了他。警察先生,无论如何要严惩佐多!他可是杀了我三次的呀!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第三次他用手枪顶着我,我为什么到现在才说,是因为我对岛冈先生之死心中有愧,选不过这样我也不能放过佐多!”

城久子一直坦白下去,一件事情的意外发现,使警方慢馒地掌握了这一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

2

高阶谦一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中去了。他又在每天为市民办理着各种证明材料。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在“幻之谷”的经历便一下子让他“燃烧”起了激情。开始他受到了佐多的威胁,很不情愿地去了“幻之谷”;但在那里,他为了救城久子拿自己的生命作赌,也许那时他才感到了生命的激情吧?

难道生活不就是下赌注吗?在“幻之谷”高阶就是在赌博。他再次回到了枯燥无聊的生活中来了,与其说无聊,倒不如说是很差的生活。他只能燃烧,而在平静的生活中他燃烧不起来。连燃烧后的余热都没有。

“也许城久子会和我联系的。”

高阶在等待着。但他什么也没有等到。原本他和城久子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人的距离就像两个星星一样,属于不同的星座。高阶忘不了他站在屏风岩上的时候城久子那充满了激情的芳唇之吻。在全身几乎要冻僵之时,那强烈的热吻深深地印在他的嘴唇上、脑海里。当时的时间是那么的短,但记忆又是非常鲜明的。

她一定想做什么事才那样的吧?难道她打算报答有救命之恩的高阶吗?如果说那就是“报答”的话,那是多么甜美而又残酷的啊!

不,那不是报答。那是在向高阶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此结束了!这是这种女人的独特表达方式。

“终于结束了!”

高阶对自己说道。于是他又沉浸在了无聊而枯燥的工作之中了。

当他再次习惯了那静如死水一样的生活时,有两个男人找上了门来。他们用厌恶的目光盯着高阶。

“你是高阶谦一吗?请你来警察署一趟。”

这两个男人向他出示了警察身份证后对他这样说道。他们的样子完全是来捉拿罪犯的架势。

“我到底怎么了?”高阶不满地问了一句。

“为了给你擦干净屎呀!”一名警察笑了笑说道。

“等一下,说不出理由我不去!”

“理由明摆着!你可以与我们自由同行。但你要拒绝,我们马上换一种方式来‘接’你!”

“逮捕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法?”高阶脸色一变。

“杀人嫌疑!”

一名警察平静地说道。高阶一下子呆住了。

“杀人?我杀了谁?”

“北越克也。你把负了重伤的、向你求助的北越踢下了峡谷,我们有证据。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我们走吧。”

“胡说!不对!”

高阶突然意识到这完全是歪曲,一时骂了起来。

“我们有目击证人,椎名城久子就是证人!当时她和你在一起,一直看到了你的犯罪过程,她是最可靠的证人。好了,走吧!”

警察的话等于宜判了高阶的有罪。

“城久子小姐……是她吗?”

高阶惊呆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北越是自作自受地掉下峡谷的。城久子应当非常明白。当时她还安慰我说“是北越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和高阶先生没有关系”呀!

又是同一个城久子,她怎么会这样说呢?

“椎名城久子也因杀人嫌疑被逮捕了。你们一块儿好好接受调査吧!”

警察冲着呆然若失的高阶又补充了一句。

“城久子小姐杀了什么人?”

“岛冈正昭,是她本人坦白的,而且等佐多恒彦伤愈后也要受到逮捕。他数次杀害城久子未遂,实际进入峡谷的人全都是杀人凶手或被人杀死的。”

警察默然地说道。高阶已经听不见警察说的后边的话了。作为对自己拿出生命作赌的“报答”,城久子为什么要这样陷害自己?难道是她为了报复自己以前误杀了她的恋人内村敏树吗?

诬告了高阶之后,城久子对自己说道:

(对我来说,可以做赌注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高阶是我生活中新的梦想。为了内村敏树这个旧梦,我不能不除去这个新梦。由于杀死真知子的事情败露,我没有资格去追求新梦。我将永远是这样的:产生一个新梦,就必须去亲手再除去它,我已经没有追求梦的资格了。为了除去今后的任何梦想只能消灭我自己。也许我必须向自己报复。现在我只能说,当时吻高阶的唇,就是为了画上句号。)

她的这番心语根本不会让高阶听到。

对商务直升机进行坠机事故原因调查的航空局事故调查科最后得出了结论:

“由于飞机卷入恶劣气流导致失控坠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