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刑警来啦。”那天晚上,优子对明石说。

“刑警是不是还在怀疑我们呀?”明石皱起了眉。

“关于北崎一案好像对我们的怀疑已经解除。”

“那干什么来啦?”

“这个嘛,是问听说过丸尾这个名字没有。”

“丸尾……是什么人?”

“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据说是6年前的8月10日被抢劫犯闯入家里杀死的。”

“那死者与北崎有什么关系吗?”

“警察好像正在调查呢,大概丸尾被杀案和北崎被杀案有某种关系。”

“您是说同一案犯的连续作案?”

“好像还没有得到证实。”

“又是令人担心的事呀。”

“听警察的口气,似乎在怀疑北崎与丸尾被杀案有关。”

“您是说怀疑北崎杀了丸尾?”

“也许越是嫌疑犯越受怀疑。”

“可北崎不是没有前科吗?”

“只能说在警察的记录里没有前科,他干了什么,怎么会知道。”

“被抢劫犯杀死的丸尾是干什么的?”

“据说好像是一个住在川崎的放高利贷的人。”

“川崎?川崎的什么地方呀?”

“说是川崎市的幸区。”

“川崎市的幸区……如果是幸区不就是我见到幻影女神的地方吗?”

“啊,对呀!”优子如梦初醒似地叫了起来。

“警察没说是幸区的什么地方吗?如果是问北崎与高利贷者有无关系,也应该说出地址啊?”

“等一下,我确实记了下来。”优子从提包里拿出记录。“记在这里,是幸区古川街XX段。”

“那不就是前几天咱们一起去的,我见到女神那个地方的附近吗?”明石的脸色严肃起来。

“啊!”优子也现出吃惊的神情。“是偶然碰巧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是在见到女神那个地方的附近被抢劫犯杀死,总是令人放心不下。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据说是6年前的8月10日下午2点到4点左右。”

“您说什么?”明石顿时脸色大变。“那就是我见到女神的那一天呀!”

“难道会有这种事……”

两个人相互对视着。

“这不是偶然的。”明石压着嘶哑的嗓音说。

“如果不是偶然碰巧了,那会是什么呢?”

“我是说在见到女神那个地方的附近,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啊!而且是在同一时间。”

“意思是说你正好也去了杀人现场附近?”

“也许不是附近,去的就是杀人现场。”

“这么说,现场的那位女神就是……”

“我是说也许女神与杀人案有关。”

“难道你青春的女神会牵扯到杀人案什么的?不会吧?”

“我也那么想。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有牵连,会怎么样呢?”

“我当时因为眼睛里进了灰尘,胡里糊涂地走进不知是哪家的院子里,想用流经那家院子的溪水洗洗眼睛。就在这时,她正好在那里。也许她是在警戒看风吧。”

“如果是警戒看风,她应该把你进来的事通知她的同伙呀?”

“也许她还没来得及通知,我已经进来了。她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装做这家的家人,替我擦去了眼睛中的灰尘……”

“这么怀疑,是在亵渎你心中的青春女神呀。”

“我也不愿意那么想,不过连地方、时间都一致,不得不怀疑有这种可能性呀。现在一想,总觉得她不像是那家的人。”

“幸区古川街XX段,不是住着好几家吗?”

“是啊,也许是我想多了。”明石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是明石心中萌发的疑惑在迅速膨胀。为了使自己和膨胀起来的疑惑保持一致,他心中的青春女神祭坛开始崩溃。

明石的疑惑具有双重性。他到现在还在怀疑那位青春女神就是优子。如果优子就是6年前站在抢劫杀人现场的那个人,那么从那时起她就与北崎有关系,这样想完全顺理成章。会不会是优子为了隐瞒与这起案件的关系,而有意否定6年前在案发现场与自己见过面呢?

“真烦人,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优子像是看出明石心中的想法。

“我也不想怀疑。不过,在我的心中您和女神的面影重合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呀。”

“我绝没有在6年前的川崎杀人现场附近见过你,是你硬要把在那里见到的另一个女人说成是我。”

“北崎和您初次见面时,没说过仿佛以前在哪儿见过您吗?”优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呆住了。

“您好像是想到什么?”

“您这么一提醒,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脸上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不过,我什么也没有问。”

“北崎见到您非常吃惊,也许就是因为他认识一位和您长得非常相像的女人。”

2

丸尾的寓所和被杀时间与明石遇到女神的场所和时间基本一致。这一点使优子心灵的创伤再度复发。因为优子对明石还隐藏着另一件隐私。

那是婚后不久,有一次在新房中,北崎曾经顺嘴无意识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由米考”。优子当时觉得大概是自己一时听错了。这时北崎马上改口为由考(即优子的读音)。之后,再没有听北崎叫过由米考,也许是听错了。因为优子这两个汉字的发音和由米考很相近,容易听错。经明石一问,北崎顺嘴说出的“由米考”又一次涌现在优子的脑海中。

“由米考”这个女人潜藏在北崎过去的经历中,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明石在丸尾住所见到的那位青春女神。北崎和“由米考”有牵连,而且这个人与丸尾被杀有关。也许北崎是为了掩饰可怕的真相才和优子结婚,或许是想通过和优子开始新的人生,借以抹掉令人厌恶的过去。但是,他的过去决不会轻而易举地抹掉。结婚不到两年,就原形毕露。但是无任何证据证明北崎和丸尾被杀案有牵连。一切都还是一种推测。

“说不能把我和你的女神分开不就是在怀疑我吗?”优子向明石抗议道。

“那就请让我看看证据。”

“证据?”

“对,您不是我的女神的证据。您如果能证明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不是神,对您存在的梦幻或许可以消失。”明石说着,一下子猛扑向优子。在此之前丝毫看不出他要这样干的征兆和企图。突然之间就露出了男人的本性,向优子袭来。

优子也是一位成熟的女性,她并不认为和一个男人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会什么事都不发生。如果明石提出要求,她准备随时都答应他。但因为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使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也正因为事出突然,她在心理上还没有做好迎接男性的准备。

“啊!等一等。”优子嚷叫的嘴唇已被明石的嘴堵住,身体被明石男性的强悍压在身下。优子本来就无意真正反抗,在这一段共同的生活中,相互之间已经达成默契。在明石用笨拙的动作疯狂地撕剥时,优子在不知不觉中配合起来。在男女共同的目的下,语言已显得苍白无力。男女共同起居却互不相许的那种违背常理的思绪现在已经冲破禁锢的堤堰四处横溢。优子的成熟弥补着明石的经验不足,明石炽热的激情压倒了以性爱略胜一筹的优子,两人互相较量着。优子故意拖延着已经忍受不了的明石,拖延的优子又被蓄积的男性充足的精力激发起来,反而催促着明石。他们手握着手,腿互相缠绕着,一起达到快感的高潮。之后,年轻的体力马上得到恢复又如饥似渴地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肉体。

“你真是太棒啦!”优子喘息着。

优子觉得自己那专门为北崎定做的身体,就像合着新的铸模灌进滚烫的铁水一样,由于明石粗暴有力的插入而被重新铸造。而她本身对重新铸造感到异常喜悦。女人的适应性和冷酷无情迎接着魁伟健壮的新伙伴,同时发挥着自己的特长。

两人就像食肉野兽一样,互相贪婪地咬食着。相互的肉体成了美味佳肴,吮食着、撕咬着,但无论怎样都不足以充饥。就像是互相的撕咬反而促发了迄今为止蓄积起来的饥饿感。将近拂晓,两个人用尽了所有气力,身体重合着,就像昏死过去一样酣睡着。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天已大亮。睡了一觉,体力恢复过来,两个人又滚在了一起。

“不能再干了,要迟到啦。”优子恋恋不舍地强迫自己离开了明石的身体。

“今天不去啦。”从事跑外工作的明石只要能搞到存款,即使不按时上班也不会有人责备。

“我也想休息,但不负责任的事不干。今天晚上咱们再舒舒服服地……行了吧?”说着开始穿衣服。

优子穿上了内衣、外衣,夜里的风情万种变成了白日的郑重。女人郑重其事地把自己打扮成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其实这是一种武装。那么对于使其解除武装,敞开身体,无条件降服的男人来说,女人的武装越是威风凜凜越是能激发他们的优越感。

“今天晚上,还要等那么久啊!”

“不是马上就到嘛。冰箱里放着三明治,怪我不好,你就将就着当早饭吃吧。”

“没关系,刚才你已经让我尽情地美餐啦。”

“那和这是两回事。”说着,优子轻轻地瞪了明石一眼。

“怎么样?我是不是由女神变成了活生生的女人啦?”

“简直是了不起的活生生的女人,我算彻底服了。”

“那今后不要把我再供在神龛上啦。”

“哪能把你供在神龛上呢,那太可惜了。能碰到你真是太好啦。”

“我也是。不过可不是重逢啊。你6年前见到的不是我,这下你信服了吧?”

“虽然信服的方式很独特,但没有比这更让我信服的了。”

“那件事你打算告诉警察吗?”

“你是指见到女神的地点和放高利贷老婆子被杀的场所一致那件事吧?”

“是啊。也许是弄清北崎被杀的线索呢。”

“这种事如果说出去,我们不是更要受到怀疑吗?”

“怎么会怀疑我们呢?我和你见到的女神不是同一个人,这不已经得到证实了吗?”

“也许警察并不那么认为,没准反而就认为是同一个人。被证实的只是我的想法改变了。而我在老婆子被杀现场附近见到一位和你长得非常相像的女人,这一点并没有丝毫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