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车站台上,修一一个箭步登上了电车,先占一个座位,让随后上车的信吾坐了下来,自己站立着。

修一把晚报递给信吾,然后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信吾的老花镜。信吾也有一副老花镜,不过他总是忘记带,就让修一带一副备用。

修一把视线从晚报上移向信吾,弯下腰来说:“今天,谷崎说他有个小学同学想出来当女佣,将这件事拜托我了。”

“是吗?雇用谷崎的朋友,不太方便吧?”

“为什么?”

“也许那女佣会向谷崎打听你的事,然后告诉菊子呐。”

“真无聊。有什么可告诉的。”

“唷,了解一下女佣的身世总可以吧。”信吾说罢就翻阅起晚报来。

在镰仓站下了车,修一就开口说道:“谷崎对爸爸说我什么啦?”

“什么也没有说。她守口如瓶哩。”

“哦?真讨厌啊!要是让爸爸办公室那个办事员知道,以为我怎么样,岂不让爸爸难堪,成为笑柄了吗?”

“自然罗。不过,你可别让菊子知道哟。”

信吾心想:难道修一不打算过多隐瞒?

“谷崎都说了吧?”

“谷崎明知你另有新欢,还跟你去游乐吗?”

“嗯,大概跟吧。一半是出于妒忌呐。”

“真拿你没办法。”

“快吹了。我正想和她吹啦。”

“你的话我听不懂。嘿,这种事以后再慢慢跟我说吧。”

“吹了以后再慢慢告诉您吧。”

“好歹不要让菊子知道哟。”

“嗯。不过,说不定菊子已经知道了。”

“是吗?”

信吾有点不高兴,缄口不语了。

回家后,他还是不高兴,用过晚饭旋即离席,逞直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菊子端来了切好的西瓜。

“菊子,你忘记拿盐了。”保子随后跟来了。

菊子和保子无意中一起坐到走廊上了。

“老头子,菊子喊西瓜西瓜的,你没听见吗?”保子说。

“他没听见呀,他知道有冰镇西瓜。”

“菊子,他说他没听见呐。”保子朝着菊子说。

菊子也向着保子说:“爸爸好像在生气呐。”

信吾沉默良久才开腔说:“近来耳朵有点异样呢。前些日子,半夜里我打开那儿的木板套窗乘凉,仿佛听见山鸣的声音。老太婆呼噜呼噜地睡得可香了。”

保子和菊子都望了望后边的那座小山。

“您是说山鸣的声音吗?”菊子说,“记得有一回我听妈妈说过,大姨妈临终前也曾听见过山鸣的声音。妈妈您说过的吧。”

信吾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自己竟把这件事给忘了,真不可救药了。听见山音时,怎么就想不起这件事来呢?

菊子说罢,好像有点担心,一动也不动自己那美丽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