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再说吧。"

不管怎么样,让他们先出去,这是主要的。

"那好吧,我们走啦。"妻子话音未落,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听到这关门声,省吾喘了一口气。

"好,这下就剩下我一人啦。"

省吾又重新将屋内环视了一遍,确认已经没有人了后。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卧室。

卧室里布置得与以前一样,床上罩着淡颜色的床罩。省吾小心谨慎地将床罩一角掀起,再挪开毛巾毯,然后将手往床单下伸去。

这次日记本在比上次还要再下面一点,掏出来一看,果然是紫阳花封面的日记本。

妻子好像没有觉察到日记本曾被人翻看过。

"好!"

省吾再次确认后,将床单复原,拿着日记本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现在开始看,时间有的是。

省吾将从冰箱里拿来的啤酒打开,喝了一口后,打开了日记本。8月1日(星期二)20:30

星期天去轻井泽打高尔夫球的球杆袋子被送回来了。

有好几次,袋子边上的口袋里会有使用过的毛巾塞在里面。这次会不会有呢,这次没有。但是,拿到鞋袋时,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装在鞋袋里的鞋子一点都没有弄脏。平时,打完高尔夫球后,鞋底上多少会沾上一些草屑等垃圾。是啊,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去打高尔夫球却一点都没晒黑。

这简直是当头一棒,省吾不禁喊出了声来:"啊呀……"

真没想到她竟然连放在高尔夫球杆袋子的球鞋都会去查看。

确实那天自己根本没有去打高尔夫球,而是借打高尔夫球为由,去会诗织了。

高尔夫球杆袋是送出去了,但是那是门对门服务,从家里运到球场,然后再委托他们从高尔夫球场送回自己家,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谁知这一计谋竟然都被她看穿了。

怪不得,那个星期天回到家里时,妻子是对着自己的脸打量了好半天,那是在观察我晒黑的程度啊!

想到这里,省吾还真感到恶心了起来。

这样看来可以想像自己的一切都被妻子看得一清二楚的了,基本上没错。

省吾看着空中,呆呆地想了一会儿。

如果她要追问起这些疑点的话,自己该如何应付呢?

关于脸没有晒黑,自己可以回答说,防晒工作做得好,在脸上厚厚地涂满一层防晒霜,又加上了一顶大帽檐的太阳帽。关于鞋子么,自己可以回答说在回家前用空气清洁枪喷了好几次后,又用毛巾擦过。

不,这肯定不行,妻子的脾气自己是清楚的,她也许会反驳自己说:"你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做过哟。"突然想起来涂上厚厚的一层防晒霜,太奇怪了;以前鞋子根本就不擦,这次会一反常态,拼命地去擦!

想到这里,省吾又喃喃自语了一句:"不过……"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虽然妻子对这些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但她就是一语不发。对于上个星期天去打高尔夫球一事,妻子还一次都没有提过。

那天回家时,妻子伸过手来想接旅行袋,自己是没有交给她。而且那天深夜,妻子又从洗衣机中发现了带有香水气味的白衬衫。但是,为什么她就是不开口呢。也许她是想将一切证据都收集齐了,再等时机一到就新账老账一起算吗?

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太可怕了。在此之前,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想出一个对策来。

省吾一边对自己说着,一边继续翻看日记。

下一篇日记,跳了一天。

8月3日(星期四)23:30

今天是不是会了女朋友了,否则不会在这个时间回家。看上去丝毫没有醉,晚饭好像在外面吃了。

"洗澡吗?"我问了他一句,他回答:"不洗了。"

果然不出所料,已经洗过了。

看来有点心虚,为了掩盖自己,他故意询问孩子的事,以前他从不过问这些的。

"最近太怎么样?"

"已经放暑假了,但是在上暑期补习班,每天从早到晚,闷头学习呢。虽然是男孩,但是回来晚了也是不放心的,我每天得开车去接他。你下班回家时,能不能顺便把太接回来,那样我就省事多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想说的一口气说了出来。果然不出所料。"什么,要我去接太回来!"他脸色一变,凶神恶煞地看着我说,"我忙得不可开交,你难道不知道吗?每天不可能在规定的时间回家。补习班离家只有两站地嘛,不必专门开车去接了,让他自己回来不就得了嘛。"

"但是,别人家都是父亲开车到补习班去接的。为了保证孩子能考上有名的私立中学,人家是一家人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你就不能再出点力。"

"为什么非得我去接不可呢?"

"不对,每天晚上去接太,你觉得烦吧。"

对年轻姑娘你是百依百顺,遇到家里的事,就推三阻四的。我真想这么说他两句,但还是忍住了。

"不是的。我意思是说,考试的事情是他自己决定的。"

他那好说大道理的态度,真让人受不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最近考试的竞争程度越来越高,学习的内容也是一年比一年难,和我们考大学那个时代已经是根本无法比的了。"

"那么难考的话,就别去考了,上公立学校不也一样嘛。"

这到底是不是他的本意,如他真的那么想的话……想到这点,我是真受不了了。

或许是太兴奋了,很少见,这段文字写得有点潦草。接在下一页上。

"你难道不想让太将来上医科大学吗?如今的公立学校的那种水平,不是最顶级的成绩是进不了国立医科大学的。"

看到我那么坚持不让的样子,丈夫转过头去回答我说:"我当然是希望太能当医生。但是那不是绝对的。绝对希望他当医生的,可能是你吧。"

"那医院你打算怎么办,太不继承行吗?"

"讨厌!"

丈夫看着位于走廊那头的孩子的房间。

"我并没那么顽固。没人继承的话,医院到我这代关闭了也行。"

听他这么一说,我目瞪口呆,真没想到丈夫竟会那么想,真令人难以相信。

"你说什么呀,你如果不从你父亲那儿继承下一家医院来,现在你能干得那么轻松吗?"

他能在新宿现代化的大楼中有四百五十平米规模的医院,毫无疑问是把父亲留下来的医院卖了以后才得到的。

"那医院还是崭新的呢,还投资了那么多现代化设施,怎么能到你这一代就结束了呢,太荒唐了吧。"

"讨厌,别再说了。"

丈夫冷不丁站了起来。"我睡觉去了。"气呼呼地走了。

每逢讲话到关键时刻,他总是说一句要睡觉了,就逃走。烦心的事情一概不考虑。

对于我们的事情,丈夫可能根本没放在心上。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我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了。

我以前与他一起拼死拼活的,都是为了什么呀。

我一下子觉得十五年婚姻生活犹如一场梦,感到无限孤独,十分空虚。

这一天的日记到此结束,望着后面空白的一页,省吾又叹了一口气。

老实讲自己根本就没想到妻子会考虑得那么多。

不过话又要讲回来,妻子有点神经质。对孩子,特别是对男孩子要粗犷点,不能太死了。

太初中毕业进入高中后,不用别人逼迫他,他自己也会努力学习的。在目前阶段还是轻松点好,可以踢踢足球,打打棒球,干他自己想干的事。

体育活动、俱乐部活动等,与朋友交往,对男孩子来讲是很有益的,能帮助孩子健康成长。但是,妻子只考虑眼前利益,让孩子考上名牌私立中学,自己可以在周围主妇之间吹嘘"我儿子上某某中学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女人还是头发长见识短。省吾像是为了转换一下心情,一口气将啤酒喝完,打开了下一页。

8月4日(星期五)22:30

有孩子的家庭主妇的夏天之忙,是一般人所难以想像的。

今年,大女儿夏美上了中学,略微可以轻松点。两个孩子都上小学的话,除了一日三餐,还要接送上私立补习班、准备衣服等,早上眼睛睁开后,一直要忙到晚上吹灯上床为止,丝毫不能松口气。

尤其是到了漫长的暑假,白天不去学校了,孩子成天在家和你缠在一起,说实话还真有点厌烦了,相反倒是盼望着学校是不是能早点开学。

老大已经长大,上初中了,虽然还得接送,但是她自己有课余活动,玩得很开心,有时还到同学家里去玩,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时间上,自己多少有点富余了。

简单的饭菜也能自己做了,老大是女儿,抽空还教她怎么做饭。小的是儿子,就让他每天负责淘米。我可不愿意把他培养成他父亲那样,只会从冰箱里拿啤酒、冰淇淋。要把他培养成能够下得厨房的男子汉。

不过,丈夫的生活进入暑假后也没什么变化,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知道知道暑假期间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当然,作为医生的妻子,我也非常理解他工作繁忙,是十分劳累的。

但是,有些事情作为丈夫是应该参加的,如孩子的入学典礼、运动会等学校活动,可他一次都不出席,好像我们之间有默契,他可以不参加。更别说是扔垃圾啦,调换天花板上的电灯泡等,星期天在家修修补补,移动一下大衣柜等,这些都是我的活儿啦。

思来想去,我竟想不起一件丈夫曾干过的家务。

为了接送去上补习班的儿子太跟妻子吵了一架,妻子怎么突然会想起过去的事呢。日记接下去追溯到夫妻俩结婚后不久、孩子出生时的事情。

孩子还在吃奶的时候,丈夫终于结束了医生进修,进入撰写博士论文的阶段。那一时期,晚上还要通宵值班,还有临时紧急手术,加上星期天节假日还要加班,到私人医院去做手术。虽然十分繁重,但他年轻力壮,日子都过得很充足。带着两个孩子,女儿和儿子相差两岁,作为妻子和母亲的我,每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半夜里儿子突然发高烧,自己也不去找丈夫,带着两个孩子去医院看急诊。

即使打电话给丈夫,他也会说"我的专业不是小儿科",根本不会来看一下。孩子每天晚上不停地哭泣,为了不妨碍丈夫的睡眠,让他好好休息,不管深更半夜自己都将哭闹的儿子抱起来到外面去。我自己晚上也睡不安稳,即使感冒发烧也没时间去医院就诊,只好到药房去买点感冒药来压一压。

就连一个人上厕所时,孩子也追到厕所门口来叫"妈妈,妈妈"的,闹得我简直快神经衰弱了。

看到我这副模样,也只有我母亲,为我担心过,怕我会得育儿神经官能症,除此之外,从没有一个人帮过我。

我和丈夫相依为命,忘我地走过了三十岁的时光,疲惫不堪,对我们每个人来讲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在丈夫看来,我这个人可能有些不通人情,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忙。而我呢,又觉得丈夫太专横,连妻子带孩子的怨言都不愿听。为此,我们俩各自都在宣泄,只要一见面就会大呼"不行了,我快要支撑不住……",并且经常会为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闹别扭。

但是,就是那么困难,我们也都对付过来了。至少我是那么认识的。

可是,好像就在那时,我们把重要的事情给遗忘了。

在不知不觉之中,我和孩子们都已经适应了没有丈夫(父亲)的家庭生活。丈夫不在家是理所当然的,既不寂寞也不感到眷恋。

家庭内所有的事务自不待说了,就连孩子上学择校、挑选补习班的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我也觉得那是自己义不容辞的分内事,是对日理万机的丈夫的照顾。

只有这一部分内容与前面的不同,前面部分都是在猜测自己在外面花心的情况,而这里写的都是新婚后夫妻在一起度过的日子的感想,真实感人。

迄今为止,自己确实是个甩手丈夫,孩子的一切全都扔给了妻子,育儿,家务都是妻子的活儿,自己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相互之间这样的分工也是很自然的。

但是,下一页的日记却完全不一样了。

丈夫繁忙的工作为我们全家带来了幸福和富裕的生活。在周围邻居的眼里看来,我们肯定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然而另一方面,在不知不觉之中,丈夫和孩子、丈夫和我之间的距离却渐渐地拉大了。

并且,到了在时间和金钱上都有富余的今天,我们却无法享受成功的喜悦,变成了假面夫妻,夫妻俩各自用自己的空闲来填补自己的时间。

"啊,假面夫妻啊。"省吾喃喃地念出了声。

是不是假面夫妻这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妻子为什么会把问题看得如此严重。育儿、家务等,一切都由交给妻子干,这不是说明妻子自己也是认可的。如果真的那么艰难,每天都搞得神经衰弱的话,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呢。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帮她一把的,尽管是很忙,但是帮点忙还是可以的。

但是,妻子真的要自己帮忙的话,说不定自己会一脸不耐烦的神情,不加理睬地说:"你没看见我也正忙着呢。"事实上,妻子也不止一次地看到自己的那副模样,心想就当丈夫不在家吧。

这天的日记是以如下的话语结束的。

家族中的齿轮有一个不正常,就会导致其他齿轮也出错。从齿轮的不协调处会发出吱吱的尖叫声。即使你立即加油,第二个、第三个齿轮都会运转不正常的。

久而久之,你就会对不正常运转的齿轮习以为常。

丈夫是不是已经觉察到这一情况了呢……或许现在还在勉强地运转着。

突然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打来的呢?急忙拿出一看,是从医院打来的。值班的护士报告说,正在进行康复治疗的病人突然病情恶化倒下去了。

医疗诊所原则上周六和星期天都不开门,只有康复部门,因为每天有人要来做理疗,所以每天营业。

一般腰痛颈椎痛的病人都用牵引疗法,骨折的病人和高龄患者因为四肢僵硬,一般都以理疗为主,倒下的那个病人是个七十五岁的老汉了。

像往常一样沐浴运动完以后,从浴池中上来时,患者突然觉得眼前发黑,叫了一声难受,就倒了下去。

"神智清醒吗?"

"刚开始时会稍有点头,现在好像是进入睡眠状态。"

"好的,我马上就去。不要动他,让他安安静静地躺着。"

在电话里做完指示后,省吾将刚读到一半的日记合上后,放回到妻子的床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衬衣和裤子后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停车场在地下,省吾的凌志和妻子的奥迪A4的车位紧挨在一起。妻子的奥迪A4已经开出去了。

省吾钻进自己的凌志,一直朝新宿驶去。

从广尾到新宿的医院,星期天路上不塞车的话,只要二十分钟便可抵达。

一边驾驶着车子,省吾一边思考着刚才的日记,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是呀……"

在日记本里妻子记下了丈夫不协助做家务,不肯接送孩子,按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纵然是休息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来个急病人,可以说是每天在家随时随地等候召唤。

无法直接向妻子发泄的一股怒火,全在车子里自言自语地发泄了。一会儿就到了医院所在的大楼。

进了电梯,一直上到七楼。一进诊所门,护士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立即给他披上白大褂,直接进了理疗室,只见患者仰面朝天地躺在墙根下。

省吾很敏捷地检查了患者的脉搏和呼吸,又用听诊器听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再呼唤了几声"今井先生,今井先生"。只见患者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是略微地点了点头。

不是需要立即采取什么急救措施的重患者,但是必须好好检查一下。

省吾命令护士静静地将患者抬到病床上,轻轻地嘘了一口气。

诊疗所里没有住院部,但是有病床。这两张病床,是专门为急救车送来的紧急病人,以及像今天这样的在治疗中突然发病的患者预备的。

现在躺在那儿的患者今年七十五岁,两腿膝盖患关节炎,在浴池中进行步行练习。

据理疗师说,在浴池中练习步行有点过度了,摔了一跤,好像有点轻微脑震荡。

"让他躺一会儿后,再检查一下吧。"

省吾对护士作了指示后,护士又告诉说,有个颈部牵引治疗的妇女诉说自己手脚有些麻木。省吾急忙来到理疗室,看到一个妇女正在接受颚部牵引,应该是颚部向下的,现在却让她把下巴往上翘了。

"怎么搞的,这样的话是适得其反。今后要注意了。"省吾将正确的方法告诉了患者,并指示护士要注意仔细观察,不能大意。

按摩、理疗等不必由医生直接在场指导,理疗师等可以直接进行,对增加诊疗所的收益很有好处,但是往往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幸好,这次发生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省吾放心地回到院长办公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就这样泡汤了。

省吾稍微想了一下,拿起电话,拨通了诗织的号码,对方只是铃响,没有人接。

好像她说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叫什么"橙色大侠"的歌手的演唱会,现在可能正在那儿听歌呢吧。

原本打算晚上与妻子一起吃完晚饭后再到她那儿去的,早知有这样的事,约得早一点就好了。

不过,晚上要出来的话,现在还是趁早回家一趟比较好。幸亏刚才那个患者还在医院躺着,说"放心不下去诊疗所看看",妻子肯定不会怀疑。

有理由溜出来了,省吾觉得放心了,就决定先回家。

三十分钟后回到家里一看,果不出所料,妻子已经回到家了。

"你上哪儿去了?"

妻子充满了责备地问道。省吾回答说:"去新宿了。"然后又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突然被叫到医院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还没让他回去,让他在医院躺着呢。"考虑到自己晚上还要出去,

省吾埋了个伏笔。"是嘛。"妻子只是含糊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很难得的一个星期天,为了工作自己特意跑了一趟医院,她应该讲一句你辛苦了才对啊。省吾十分不满,但是妻子好像在关心背后的事情了。

"哎,今天晚上怎么样?"

很早以前就讲好的,今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到外面去上馆子。

妻子说:"咱们到寿屋去吧。"寿屋是广尾车站附近的一家日式餐馆。

"不过,大门怎么样?"

省吾说的大门是麻布的一家烧烤店。妻子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满脸老大不高兴的,好像说又要去了!"你可真喜欢吃肉啊。"

"嗯,太也喜欢那家吧。"

"嗯,喜欢。"儿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这么决定去烧烤店了。

妻子冷嘲热讽地说:"最近好像很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嘛。"

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之你不触犯神,神不会作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六点,一家人一起出发去饭店。

也许是去的时间早了一点,店里的桌子都空着,他们找了一张方桌,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像往常一样,省吾要了份牛里脊肉和薄切猪肉,而妻子和孩子要了肋排、五花肉等,他们更喜欢吃这些肉。

在外人看来,这一家父母带孩子四口人,非常和平,十分和睦,但是,只要深入一步,就会发现里面有各种问题。

比如说,这个夏季的冲绳旅游吧,以前一直是在八月十五日前后,利用盂兰盆节假一起去的。但是今年呢,夏美要参加语言学习旅游,只好挪到下周,利用周五周六和周日进行了。

"听说台风接近冲绳了,和我们的旅游没关系吧?"

省吾是能不去就尽量不去了,但是太却立刻回答道:"没关系。"而女儿则说:"爸爸,别想开溜。"

这些看来都是妻子教唆的。一有什么事,妻子就站在两个孩子一边。

妻子和孩子们都放假了,好说啊,可是,我还有工作,而且不仅是周末的两天了,连周五都搭进去了,医院要关门。这些妻子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她总是说"大家都盼望着去"。让她那么一说,自己就只好服从了。

一年只有一次,为家庭作牺牲嘛,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诗织那儿还没通知呢。

如果告诉她说是和妻子及两个孩子一起去冲绳的话,她肯定会不高兴的。或许她会说:"你嘴上讲得漂亮,最终还不是向着老婆。"

不,诗织不是那么刀子嘴的女人。我家里的人,她也都知道。事到如今可能她也不会说些什么怪话。相反,如果她什么都不说的话,那倒是令人难堪的。省吾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这一切都没逃过妻子的眼睛,她把自己手边烤熟的肉往自己这里推了推说:"爸爸快吃,不然要烤焦了。"

被妻子一催,省吾赶忙把牛肉塞到嘴里,但是,紧接着妻子又将魔芋给推了过来。

"多吃点,长点劲儿。"

她这么说,是不是又在讽刺我呢。连魔芋都劝我吃,看来她是看穿了我今天晚上要与诗织见面了。

"不可能吧。"省吾刚在心里否定自己的猜想,妻子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葡萄酒。

看来这女人是想把我灌醉了,不让我去约会。不,不,这完全是我思虑过度。或许是因为看了她的日记的缘故吧,最近总有些神经过敏。

省吾打起精神吃了块牛里脊,把烤好的薄切猪肉推到妻子面前说:"来,吃这个,这个可好吃呢……"

还没说完呢,妻子就用筷子将他推过来的猪肉扒拉到一边说:"谢谢,我自己要吃自己烤。"

这可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她怎么能这样呢。省吾被搞得兴味索然,但是妻子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闲地吃着。

身为父亲,自己不太愿意说,最近女儿夏美对自己也疏远了,以前见到自己老是"爸爸,爸爸"的很亲热,但是最近见了面连招呼也不打,好像见了外人一样。

是不是女儿快进入思春期了,只要是男性,就连看到父亲都会觉得心烦。或者是她本能地觉察到父亲有外遇了,觉得有点恶心?

总之女儿进入多愁善感的年龄,这肯定没错。

也许是多虑了吧,妻子最近好像没什么食欲,省吾将烤好的牛里脊放到她面前,她也只是说"自己要吃自己烤",决不动筷子。也许是她想吃清淡的日本料理,却让我给拽到烤肉店来了的缘故吧。

与妻子相比,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的,太还边吃边说,到了冲绳后自己要学冲浪什么的,一副小大人的神气。

如果纯粹是要到海边去玩的话,那么湘南海岸也可以,但是,这是历年夏季的惯例了,为全家人服务,没辙。

省吾一边在心里说服自己,一边把饭吃完后。不一会儿,一家人都站了起来。也许是开始得比较早吧,吃完饭时刚过八点。

走出烤肉店,一家人溜溜达达地回到家中,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手机的铃声就急促地响了起来。这是省吾事先与护士讲好的,让她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向自己汇报下午摔倒的那个患者的病情。

"患者很稳定,从那以后没有什么异常。"护士的汇报很简短,但是省吾却一个劲儿地点头,嘴里还不停地应答着:"好,好!"

护士汇报完后已经将电话挂断了,这里省吾还在煞有介事地说道:"好,好,我马上就去。"随后他又望着妻子说:"我还得去一下,去看看下午那个患者。"

还没等他说完,妻子就打断他的话,很奇怪地问道:"他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呢?"

"不,没有回家。他的心脏有些问题,才让他在诊疗所里躺着的。年纪很大了,我放心不下,得去看一下。"

"都这个点了,还去?"尽管妻子满脸狐疑,省吾还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向外面走去。

"爸爸,你上哪儿去?"女儿夏美问道。走到门口,省吾一边拉开门,一边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得到医院去,那儿的病人还在等着我呢。"妻子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按理说应该嘱咐丈夫路上开车小心。

省吾把妻子和孩子都抛在后面,走出房门后,头也不回地直奔停在地下车库的自己那辆心爱的凌志。

坐进车里,他才在心里对自己说,行,这下可以到诗织那儿去了。或许这点妻子也觉察到了。不,她不会猜到我是去诗织那儿,充其量只不过是怀疑我去哪个女人那里。

不,不,妻子可能正在气头上呢,吃完饭突然就起身走了。

行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省吾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只管加大油门,朝诗织住的代代木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