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家想和高寒推心置腹地谈谈,没想到高寒却说:“你再谈也是为了掩饰你的心虚,更抹不去已经形成的事实,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怪只怪我技不如人。咱们走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从地上爬起。

 李正家上前,拉着高寒的胳膊想助他一臂之力,同时也想示好。高寒一甩胳膊,把李正家的手甩到了一边,说:“你少来这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假惺惺的,虚伪透顶。”李正家站在一边,说:“咱们同在一个城市,你又在市委,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会很多,如果误会不消除,不但见面不好意思,我的良心也不得安宁。”

 “哼哼,说得好听,良心,狼心狗肺还差不多。你不是怕良心不安,只怕是丢了官帽子。”李正家再笑,说:“其实我也感到纳闷。”他想好了,必须吊起高寒的胃口,引发他的好奇心,才能慢慢地进入交流状态。

 “你纳闷什么?”

 李正家利用了高寒的好奇心,终于把高寒带入谈话中,他在心里一笑,说:“我蹊跷的是,我和你老婆一共接触了四次,除了第一次是偶然的邂逅,每次她都很主动。本来我不该说的,但如果我不说,你很难原谅我。就拿上次参加婚礼的事来说吧,也是她邀请我的。其实我和那个叫冰莹的根本没什么瓜葛,但碍于面子,我还是去了。到了之后,她主动邀请我跳舞不说,每当从你面前经过,她总是要和我贴在一起,好像是故意叫你看似的。想想,一个女人当着老公的面假装和别人的男人亲热,她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引起老公的嫉妒。再者,今天的事也很蹊跷,我刚吃过晚饭,她就给我打电话,说她住院了,要我马上来看她。我当时就告诉她说,晚上看病人不吉利,你猜猜她怎么说?她说她不忌讳。在病房里,她又是问我她的脸部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又是叫我看看她是否发烧——,所以,我怀疑,你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一个旅游局长,掌管着那么多旅游公司,漂亮的导游小姐围着我转我还躲不及呢,怎么会——”

 李正家说得不但诚恳,而且有礼有节,高寒也听得仔细,并在脑子里慎重地将他的话进行了层层过滤。他猛然醒悟到了什么,就对李正家说:“也许是我误会你了,我家黄珊并不是那种人。”

 李正家见自己的辩解起到了效果,就呵呵一笑,说:“她不是那种人,但却假装做出了那种人的举动,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反过来想,她这样做,一定是因为你。问题如果出在你身上,我劝你还是和她沟通一下,免得误会再升级。反正我是扒心扒肺了,就看你怎样想了。”李正家说完,整整衣领,转身走出草坪。

 李正家走了,高寒心里的阴影也消失了大半。他不再怀疑黄珊和李正家之间的暧昧,但是,对于黄珊以这种方式来教训他还是心有不甘。

 高寒拍打了可能粘在身上的灰土,调整了情绪之后,大步向住院部走去。他要问问黄珊,为什么要采用这种演戏的方式来折磨自己,她这样做究竟居心何在。

 走到病房门口,高寒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果他质问黄珊,黄珊很可能不说实话,而且还会自鸣得意。既然如此,不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也给黄珊演一场戏,看她怎么收场。

 高寒黑着脸推开门,到了病房后站在病床上,瞪着黄珊一句话不说。

 黄珊看着高寒,像没事人似的问道:“他走了,其实也 没什么,我就是喜欢和他说话。他以前许诺过,如果有机会成熟,他会免费给我提供一次旅游的机会。你不知道,李局长的知识可丰富了,听他说话,就像听天书,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你们没吵架吧?”

 果不其然,看到高寒黑了脸,黄珊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掩饰不住一阵狂喜,并把一部分狂喜写在了脸上。高寒,想想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我也叫你尝尝老婆心里装着别人的滋味。

 黄珊的小把戏哪能骗得了高寒。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他叹了一口气,说:“惨了。”

 “什么惨了?”黄珊问道。

 “我出手太重,他脸上开花,正在门诊就医呢。不过也好,他什么都承认了。他说这种事怨不得他,关键是你这方面出了问题。都怪我,以前没好好照顾你,叫你心寒了。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我要回去好好反思反思,看看我和你究竟还能走多远。”

 高寒慢慢地转身,转身后又慢慢地移动脚步,看神情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黄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看见高寒真的要离开,就急切地喊道:“高寒,你不要走。”

 “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我还留下干什么?我知道,是我犯错在先,你报复我在后,我不怨恨你,要恨只恨我自己。”高寒拉门,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外。

 黄珊这下可急坏了,赶快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高寒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黄珊,怀疑地问道:“难道他没说老实话,是他主动的。”

 “你过来,我仔细说给你听。”黄珊着急地说。

 高寒又转过身来,走到床边,说:“那我就再听听,看你还能再编出什么故事。”

 黄珊撑着甚至坐起来,说:“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问题真的在我,不过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我在婚礼上和他套近乎,就是故意想气气你。今天的事也不怪他,是我故意安排的。我看见你在门外,就叫他给我量体温,还——,不说了,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高寒吃惊地问道。

 “下午你明明和胡雨薇在一起,我喊你你不理我,所以我才演这出戏。”

 “我下午一直在办公室,怎么会在医院里。你刚才说什么,胡雨薇也在住院?”

 “是,我都看见她了。下午在草坪上,我和特护小姐在草坪上晒太阳,突然发现你和她在一起,我就喊你,结果你背着胡雨薇就走。”

 “没影的事,别瞎编了。你还是把你的事说清楚了,他都招了,你还想继续隐瞒吗?”

 高寒咬住今天的事不松嘴,可急坏了黄珊。她知道再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眼泪就刷刷地流了下来。高寒先发制人,把黄珊逼到了死角,逼出了黄珊的眼泪。

 同情女人是男人的天性,高寒很想安慰一下黄珊,但他不能安慰。他要揪住黄珊这根假辫子,如果再有战事发生,他会稍微用力,然后迫使黄珊就范。

 不同情并不意味着高寒就是铁石心肠。他弯下腰来,擦擦黄珊的眼泪,说:“知错就改还是我的好老婆,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做美容手术也不和我商量。”

 高寒改变了方向,但还是又一次把话题引到了黄珊身上。黄珊一时也说不清和李正家之间的关系,只好回答高寒说:“人家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你看看,我一脸的雀斑,身体也一天天的发福,腰身就像个啤酒桶,我自己都感到难为情。女为悦己者容,我想讨好你,你反倒不领情,还搞出这么多是非。”

 高寒本来就不相信黄珊会红杏出墙,又听了她的解释,禁不住审视起黄珊的脸来。

 和以前相比,黄珊的脸的确白了许多,只不过还带着手术后的病态。黄珊见高寒盯着她的脸,就掀开被子,说:“你量一量我的腰围,我现在瘦了许多。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就是喜欢细腰细腿的,我现在苗条了,脸上的雀斑也没有,看你以后还不。”

 高寒伸出两手,真的量了黄珊的细腰,说:“你多心了,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不但希望你外表美丽,更希望你的内心世界充满阳光。”

 “我心里本来就很阳光,你的心才阴暗呢。”黄珊笑着反驳高寒说。

 两人虽然还心存芥蒂,但由于各有担心,一阵悄悄话之后,仿佛又和好如初。高寒看看表,已经十点多。黄珊怕高寒离开,就说:“你还打算走呀。”

 “不走了,今天晚上就在医院陪你,先找一找人工美女的感觉再说。他脱鞋上床,掀开被子躺在了床边。

 无论发生了什么,错都不再黄珊,但由于黄珊处理感情问题的手段欠妥,给高寒留下了似有似无的把柄。她枕在高寒的臂弯里,似乎有说不完的悄悄话。高寒似睡非睡,耳朵忙,嘴巴闲,在黄珊催眠曲的软语温存中,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凌晨,月挂中天,银光如泄,大地如雪,整个世界都在安睡。月亮里寂寞的嫦娥睁大了眼睛,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世界上到处流淌着浓浓的爱意。

 在如水的月光中,高寒如痴如醉。亦真亦幻中,他牵着胡雨薇的芊芊细手,迈着太空舞步,穿行的旁若无人的太空。桃花开了,杏花开了,到处生机盎然。倏忽间,又一个季节来临,菊花含苞待放,漫山遍野果实累累。高寒和胡雨薇嬉戏南山,吃野果,饮甘露,天当房,地当床,蜂蝶起舞,流连忘放。

 可是,一阵风吹来了,玉皇大帝的特使突然从天而降。他手拿拂尘,轻轻一扬,胡雨薇就从高寒的身边飞到了他的身边。高寒想追过去,可那拂尘轻扬,高寒就被扫到了万里之外,特使也带着胡雨薇随风而去。

 恍惚中,高寒不禁高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呆在一起,不想爱的人却被死拉硬拽生活一辈子。”

 特使站在南山之巅,又扬拂尘,指着高寒,微笑着说:“高寒,雨薇本是天界玉皇的千金之躯,因为思凡心切,才偷着跑下天界。我今奉命前来捉拿她归案,同时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看到你们如此恩爱,我冒着违反旨意被杀头的危险,只带走雨薇,暂时留你一条性命,希望你好生爱惜。”

 特使说完,带着雨薇飞离南山之巅。

 人影越来越小,但高寒还是依稀看到,胡雨薇扭头含泪,大声地喊着高寒的名字。高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雨薇雨薇”地喊着。

 黄珊被高寒的梦语惊醒,但没听清高寒梦语的内容。她有心摇醒高寒,又怕惊了他的梦。看看高寒,只见嘴唇依然在动,泪流满面。黄珊伸手,拂拭高寒的眼泪。她把沾着高寒眼泪的手指放入嘴里,细细地品味,咸咸的,涩涩的,伟大的母性涌上了心头。在她的眼里,高寒似乎就是个大男孩。

 灯光下,初次认识高寒时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公园门口,高寒躺在地上,嘴唇干裂,衣衫褴褛。黄珊单腿跪地,把饮料灌入高寒的口内。事情发生不久,黄珊几乎忘记了那位不得志的高寒。高寒主动上门退还在啤酒箱里发现的三十万。如果说在公园门口仅仅是偶然的邂逅,高寒主动找上门退还钱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就在这次,黄珊对高寒有了好感。那种好感不仅仅是好感,她似乎对高寒有了一种朦胧的依恋。

 再后来,在母亲张曼莉的刻意安排下,黄珊终于和高寒走到了一起。婚后的日子充满了感情的波折,可黄珊始终没有放弃。可是,对于高寒不专一的感情,黄珊却无可奈何。放弃吧,不忍心,也不服输,发展到现在,竟然想通过美容这种手段来博得高寒的欢心。一个女人如果仅仅为了博得男人的欢心去整容,这个女人就是个肤浅的女人——而黄珊并不肤浅,同时也说明了那个男人的肤浅。可是,为了高寒,黄珊情愿承受肤浅的心里压力。

 黄珊浮想联翩,想到伤心处,竟然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看看躺在身边的男人,眼睛朦胧,脸庞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黄珊想不起他到底是不是高寒。黄珊擦擦眼泪,她决定明天和高寒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谈,最好能问问他,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究竟占着怎样的分量。

 可是,第二天早上,黄珊还不及和高寒深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这事与胡雨薇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