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莎这时才明白三人的真正目,是冲着李旭东的食品加工厂来的。以蒋丽莎对李旭东的掌控,她完全能够现场答应下来。但蒋丽莎没有答应,也不能拒绝,就笑眯眯地说:“这事按说也不难,但李旭东可是独立的法人,这事我得和他商量之后才能给你们答复。”

 话音刚落,黄江河推门进来了,对着蒋丽莎就说:“既然知道那是人家的企业,还逞什么能,趁早一口回绝了,省得麻烦。”

 黄江河虽然没发火,但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对刘燕妮的拜访不感兴趣。刚才他躲在门外,一边偷听客厅里的谈话,一边在心里寻思着刘燕妮以前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不幸。由于这个女人插足了高寒和黄珊的感情,害得黄珊跳了河,差一点没了命,这两年刚刚安生下来,她就回来了。她一回来就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先是冰莹离开了自己,然后就把吴黎投进了监狱。黄江河不知道,有刘燕妮在日子里,还会发生多少意外的事。

 虽然黄江河对未来的事无法预测,但有一点他能肯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是好事。所以,他要阻止蒋丽莎的行为,并告诉蒋丽莎,要她远离这个女魔头。同时,他也要暗示刘燕妮,叫她远离这个家,远离高寒和黄珊。

 黄江河的话激怒了刘燕妮,但刘燕妮的脾气已经今非昔比了。无论面对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喜怒不轻易表露在脸上。她见黄江河训斥蒋丽莎,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接着他的话,说:“黄书记不愧是市委书记,知道凡是人家的东西都可能带来麻烦,那我问问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你还——”

 黄江河领教过刘燕妮的阴毒招数,知道她一出手就会给人致命的打击,一出口就能揭人的老底。他知道刘燕妮要说是什么。

 “为什么你还喜欢别人的东西?”黄江河心里想着,刘燕妮肯定要说出这句话来。果真如此,在场人都能听出刘燕妮的话中话,黄江河就只能把脸装到了裤裆里。所以,不等刘燕妮把话说完,黄江河就把刘燕妮的话拦腰斩断,说:“燕妮呀,你误会我了,我这话不是针对你的,也不是针对郝琦的,你们都不要多心。”

 冰莹见黄江河排除了刘燕妮和郝琦,就朝黄江河努努嘴,扮了半个鬼脸,眯着眼带着质问的口气问道:“这么说黄江河就是针对我了。我知道黄书记想说什么,其实我离开你在先,然后才碰到了燕妮姐。这么说吧,我的离开和她没关系。”

 黄江河只说了一句话,就招来了两人的非议,这还是在他的家里,他还是市委书记,叫他的脸放在哪里。他的心里像是倒了五味瓶,滋味怎能好受。一想到刘燕妮要当面揭了老底,就暂时咽下了这口气,说:“好了,你们都没等我说完,就一个个口诛笔伐。我说的是李旭东,不想叫丽莎去管他的闲事。一个外乡人,不好好在家乡发展,跑到这里来搞得鸡飞狗跳,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黄江河本想收回他的话,可郝琦和刘燕妮各自听了,又开始对号入座。郝琦心想,黄江河是在笑我没钱呢;刘燕妮心想,黄江河这是在讽刺我不好好在海岛呆着,跑回来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郝琦现在有刘燕妮做后台,也不太把黄江河放在眼里,就说:“我做房地产也不是一个人的买卖,这一点蒋场长最清楚。蒋场长你说是吧?”

 刘燕妮刚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听郝琦质问蒋丽莎,就趁机捣乱说:“我呀,要不是惦记着故土的发展,也懒得回来。就是回来,也只能留在省城。郝琦的公司就是蒋场长的公司,蒋场长和谁一家呀,和黄书记你呀。既然是一家子,她的事业就是你的事业,她的钱就是你的钱。我原本能作壁上观的,图什么呀,黑眼瞅白眼瞪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何苦呢。好,既然人家不领情,咱们这就走。明天我直接去找那个李旭东。他又不是三头六臂,何况又在咱们的地面上,我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刘燕妮说着,也不再坐下来,站起来就要走。郝琦看刘燕妮真的要走,也站了起来,跟在刘燕妮的后面要走出客厅。

 好好的一场谈话,被黄江河的一句话搅黄了。蒋丽莎见刘燕妮要走,就瞪了黄江河一眼,说:“娘们儿说话,又不关你的事,你跟着起什么哄。我说燕妮,你就不要去找李旭东了,这事我现在就答应你。你说得对,他在咱们的地盘上,人和资金基本都是咱们提供的,谅他也不敢不答应。话说回来了,即使他不答应,我就亲自出面,把农场的资产抵押出去,别说两千万,就是两个亿也值得。你明天等我回话。”

 刘燕妮本来打算先从李旭东的公司入手,然后再慢慢地收拾农场,没想到蒋丽莎主动送上门来了,就停住了脚步,回头对蒋丽莎莞尔一笑,说:“还是咱们女人理解女人。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都这么大年龄了,仕途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发展,不就想在商业方面有点成就吗。有了你这句话,我就吃了定心丸了,这次先把李旭东的企业押出去,等有了机会,再说农场的事。虽然我以前和这个家庭有点过节,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何况咱们两个又没仇没怨的,谁能把谁怎么样呢。”

 蒋丽莎一边应着刘燕妮的话,一边把三人送出客厅。黄江河当着几个人的面自讨没趣,出了客厅后返回卧室。这时冰莹看见高寒从卫生间出来,趁没人注意,就丢给高寒一个眼神。高寒能看得懂,悄悄摆手之后,把手做手机状放在耳边,暗语告诉冰莹找机会电话联系。不想这动作被刘燕妮看见,高寒红着脸给刘燕妮打了招呼,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刘燕妮等三个人告别了蒋丽莎,像来时一样,分别上了各自的车。两辆豪华的轿车不久就被黑色的夜幕所吞没。

 回到酒店,郝琦对李燕妮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提。刘燕妮和冰莹回到房间,冰莹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找借口就要出去,被刘燕妮叫住。

 “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刘燕妮故意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

 “我想到大堂里坐坐,一个人清静一下。”冰莹故作镇静地说。十几天没和高寒联系过来,吴黎又被投进了看守所,正值妙龄的冰莹想找个男人说说话,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直接地说,她想和高寒说话。

 刘燕妮不怀好意地笑笑,说:“天黑外边狼多,当心咬了你。”冰莹不知道刘燕妮看见了高寒的小动作,不理解刘燕妮说话的含义,以为她和自己开玩笑,就说:“别逗了,哪来的狼,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刘燕妮咯咯地笑着,又问道:“要是有披着人皮的狼呢?”

 冰莹感觉到,刘燕妮已经猜测到她要给高寒打电话。为了打消刘燕妮对她的怀疑,就把手机扔到床上,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了床沿上,假装生气地说:“不去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以为外边有狼。还没跟你干几天呢,就开始像妈妈一样管着我了。”

 刘燕妮过来坐在冰莹的身边,顺手搂住了冰莹的脖子,小声地问道:“我都看见了,你就别假装了。姐和你一样,都是过来人,体会到没有男人在身边的感受,谁都不要笑话谁。告诉姐姐,是他主动的吗?”

 多数人都知道男人在一起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其实女人也一样,有时候闺房私语更为不堪,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冰莹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禁不住刘燕妮的盘问,想要说出实情,但又怕刘燕妮笑话自己,就说谎道:“明知故问,看我是那么不检点的人吗?”说话间,脸色飞满红晕,娇羞不已。

 刘燕妮知道冰莹撒谎,故意说:“你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吧,告诉你,他大学一毕业就分到了信用社,和我在一个办公室,还是我的下属。据我的了解,他可是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可给他打过电话,他说是你勾引他的,不信我现在就打个电话问问,用免提,你在旁边听着,听他是怎么说的。”

 冰莹毕竟阅历太浅,少不更事,三言两语就被刘燕妮糊弄。一听高寒在背后如此败坏自己的名声,就辩驳道:“这个该死的…”

 “呵呵,承认了吧。”刘燕妮取笑冰莹说。

 冰莹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声音像蚊子一般辩解说:“刘姐,他说的没错,可我也是万不得已。”

 “干这种事的女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是有的人能把握住,有的人把握不住而已,你就别找借口了。古往今来,男人们三妻四妾,咱们女人只能是他们的玩物;现在是新社会,咱们看上的男人,就要主动出击,姐姐不会笑话你的。”刘燕妮板着脸,好像坚决地站在冰莹这边,向男人们宣战。

 刘燕妮越是这样说,冰莹越是着急,等刘燕妮说完,冰莹就迫不及待地解释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当我得知吴黎没有生育能力时,心情一直不好,情急之下,就想到生殖中心去做人工受精,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就靠近了他,做了那种事。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黄江河那个老鬼老是打我的主意,由于我的坚持,他始终没得逞,我离开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后来没再联系过?”刘燕妮好奇地问。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吴黎被投进了看守所,他再没找过我,我也没找过他。刘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千万要信我。”

 刘燕妮的话揭开了冰莹尚未愈合的伤疤,她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抬头看看刘燕妮,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又哽咽着说:“吴黎被关押,看样子还要被判刑,我现在又辞了工作,有家也难回,刘姐,你可不要撇下我。”

 冰莹伤感的情调感染了刘燕妮。

 高寒,是她们共同的话题。刘燕妮很想围着高寒的话题一直说下去,但她很快就控制了自己。她这次回来,除了担负老板交给她的组建风险投资公司的使命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报复黄江河,为她曾经在北原市所受的耻辱讨回公道。

 于是,刘燕妮替冰莹擦干了眼泪,笑着说:“乖乖,咱们能在省城见面也是缘分,有姐姐在,你不会感到孤单的。从此以后,咱们姐妹两人在北原市联起手来,大干一场。不过你得听话,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出了事我顶着。比如,姐姐要拆某个人的台,你就得做帮手。”

 冰莹猛地一愣,插话道:“你借贷给人,是为了获利,为什么要拆人的台?”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我就替你把高寒叫过来,怎么样?”刘燕妮怂恿冰莹说。

 其实,刘燕妮要替冰莹叫高寒只是个幌子。在海岛两年,她早已把高寒淡化在脑海里,而如今回到了北原市,高寒的出现,重新点燃了她压抑的动,唤醒了她原始的冲动。她打着为冰莹着想的旗号,有一半也是为了自己。她不指望在感情上和高寒再发生什么瓜葛,但她还是想见见他。究竟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要高兴你就打电话,与我无关,免得你又取笑我。”

 没有固执的反对,就是内心的默许,刘燕妮当即毫不犹豫地拨打了高寒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