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琦本来不指望女人能给自己支什么高招,但一想到刘燕妮当过信用社主任,又在南方闯荡过,也许能抛砖引玉,就洗耳恭听。

 刘燕妮见郝琦恭敬,也把手里的牌扔到了桌子上,说:“银行靠利息吃饭,客户从银行贷款,他们倒是希望贷款者多多益善,但必须把担保作为前提,并且担保指数要超过贷款数额。我的公司里有钱,不要说两千万,就是两个亿也能拿得出来。我虽然是公司的负责人,但也是替人代劳,所以必须得遵守融资的法则。”

 郝琦听了,皱皱眉头,打断了刘燕妮,说:“恕我直言,你绕了半天,等于没说,要是有人肯为我担保,也不会求到蒋丽莎的头上。”

 言外之意,刘燕妮说的全是废话。

 刘燕妮知道郝琦想说什么,就笑了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比赛场上,裁判经常用这个手势来终止运动员的行为。

 郝琦停下,刘燕妮再说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建议明天我们一起去找蒋丽莎,说服她给你担保,只要她咬了牙印,我等签了合同,我马上就付钱给你。我相信她说的话,农场到底是国家的,不是她的私有财产,但在农场的地面上不是有食品加工厂吗,那可是南方人的企业。只要蒋丽莎出面,那个叫李旭东的老板不敢不答应。”

 “蒋丽莎要是不愿意出面呢?”郝琦问道。

 “只要我出面见她,她就会买我的面子。你明天就和我一起到她那儿去,咱们三人对面把话挑明了,看她怎么说。我想她不会不答应。”听口气,刘燕妮有十足的把握。

 郝琦听了刘燕妮的话,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态。这神态,连冰莹都能看出来,他似乎不大相信刘燕妮的话。于是,冰莹就插话道:“郝老板就不要犹豫了,刘姐说能办到就肯定能办到,这么大个事,岂能儿戏。不过你要好好想想,等刘姐替你办好了,你怎么酬谢她。”郝琦不假思索地说:“五千万,只要办成了,我加一厘的利息。”

 “那么说少呀,一厘是个什么概念,一分钱的十分之一,够吝啬的。”冰莹不满地说。

 在郝琦的眼里,冰莹还是个小孩子,他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但还想让她明白,五千万的巨款如果每块钱每个月加一厘的利息意味着什么。正要辩解,刘燕妮止住他说:“她一个小孩子,不懂得财务,你就别计较了。如果钱能贷出来,我会按照公司的规定收利息,不会多收你一分的利钱。”

 刘燕妮刚说完,冰莹就开玩笑说:“还有我呢?”刘燕妮训斥冰莹道:“大人谈正事,你就别多嘴了。我和他做生意,能有你什么事。”

 冰莹撅着嘴躲正要躲到一边,郝琦说:“别生气,等你老板真的给我解决了难题,我会考虑给你买一辆车。”冰莹转嗔为喜,立马就笑嘻嘻地说:“什么车,丰田还是宝马?”

 “QQ,奇瑞QQ。”郝琦笑着说。

 “别胡闹了,她要是需要车,我会给她买的,但不是现在。”刘燕妮婉言谢绝了郝琦的好意。做几千万生意的人,怎么会在乎几万块钱的低档次轿车。

 这时天色已晚,刘燕妮站起来伸个腰,拉着冰莹告辞了郝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冰莹跟着刘燕妮一回到房间,就埋怨刘燕妮道:“刘姐,你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为什么拒绝了我的车。虽然是个QQ,但毕竟也是个轿车。我知道你会说你有丰田,可是那毕竟是你的车,我——”

 “到卫生间放水去,等洗完澡我再好好地教训你。”刘燕妮假装严厉地对冰莹说。

 冰莹悻悻地放水去了,刘燕妮换上了睡衣后,也跟着去了卫生间。

 浴盆的水面上堆满了沐浴露的泡沫,刘燕妮钻在泡沫的下面一动不动,只把脑袋露出来,咋看像仙女沐浴。

 冰莹到外边换了睡衣再进来时,刘燕妮闭着眼睛说:“你先给我搓搓背,等我洗完了你再洗。”

 冰莹弯腰刚开始给刘燕妮搓背,刘燕妮就开导她说:“以后有人的时候,不要喊我刘姐,必须喊我老板。我知道,郝老板一定会送给你一辆车。我还知道,你要是嫌车子不好,他会送你一辆好车。看得出来,他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在乎区区几十万。”

 “为什么我不能要他的车?”冰莹小声地嘟囔道。

 刘燕妮翻转了身子,说:“他做的是大生意,咱们做的也是大生意,他不在乎一辆车,我就在乎一辆车吗?你是我的司机,凭什么要他的馈赠,这不摆明了是接受别人的施舍吗?记住,没钱的时候是得想办法弄钱,但等有钱的时候,也得学会摆谱,不要叫人看不起。再说了,咱们的公司只要开始营业,最少需要十个人,而十个人中最少也得两人一部车,并且是清一色的豪华车,你还怕没车吗?明天晚上你跟我到黄江河家里,一定要打扮得齐整些,别丢我的脸面。记住,喊我老板。”

 “知道了,刘姐,到时候喊你老板,刘大老板。”

 第二天晚上七点,两辆豪华轿车在黄江河别墅前缓缓站稳后,从车子上下来两女一男三个人来,女的是刘燕妮和冰莹,男的是郝琦。

 今天三个人都经过了特意的打扮。

 郝琦穿着那件黑色的半大大氅,一双意大利进口的反绒休闲皮鞋和即将到来的寒冷季节极为般配。刘燕妮打扮得像个超级小富婆,她的头发最具特色。黑色的长发在头上高高地盘起,一根带着翡翠的玉簪从盘起的头发中间穿过,咋一看像个古典的美人。

 冰莹的一身比他们两个更具特色。上身是紧身的米黄色软羊皮夹克,胸前绣着两朵淡色的牡丹。穿着黑色的皮裙,裙子的下摆刚到膝盖,露出了丰满但又均匀的洁白小腿,庄重中透出年轻女子的性感。半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偶尔也会散乱到脸颊。

 当头发散乱到脸颊,冰莹低头后再猛然就扬起,潇洒的神态不禁使人想起那句颇具浪漫的一句诗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不过,冰莹的娇羞里,没有忧愁,只有略显张扬的迷人的性感。

 冰莹走在刘燕妮和郝琦的中间,等到了门前,先摁响了门铃。

 招娣来开门,见了陌生的面孔,怯生生地问道:“你们找哪个?”粗声粗气的,一听就知道从农村来的,缺少最起码的教育。

 招娣没有把门打开,刘燕妮和郝琦也没打算进去。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

 “告诉蒋丽莎和黄书记,就说刘燕妮来访。”刘燕妮沉着地说。

 招娣被来人的气度所折服,知道他们身份不一般,就打开门来请三人进来。隐约中,她似乎认出了冰莹。

 然而,三个人谁也没有迈动脚步。

 看到三人不进门,招娣转身就往里走,边走便喊道:“来人啦,他们不进来。”边喊着边进了客厅。

 黄江河在客厅听到招娣的喊叫,一脸不高兴地说:“什么人呀,大呼小叫的。”

 招娣站在客厅中间,动着嘴唇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其中一个女的好像是你的司机,另外的一个叫什么妮,他们不肯进来。”

 蒋丽莎这才插话说:“大概是刘燕妮吧,老黄你去看看。”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和黄江河一起出了客厅,向门口走去。

 刘燕妮特殊的身份吸引着蒋丽莎,在潜意识里,她很想和刘燕妮成为朋友。人人都在羡慕巴结蒋丽莎,可蒋丽莎也想巴结比她身份更高贵的人。

 黄江河和蒋丽莎一前一后出了客厅来到门口,黄江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刘燕妮和她身后的冰莹,一丝不快在心里蔓延,不由说:“既然来了还不进去,等我亲自迎接。是不是冰莹要来承认错误,想重新回到市委,又怕我批评,所以叫你来壮壮胆子。”

 黄江河的话既是说给冰莹的,也是说给刘燕妮的。刘燕妮一听就知道黄江河有责备冰莹之意,认为是她从黄江河的身边夺走了冰莹,就不客气地说:“冰莹离开你在前,我给她安置工作在后。她要想回来,我不也不反对,不过我们是来找蒋厂长的。”

 蒋丽莎见黄江河说话太过,做着请进的姿势,赶紧说:“别说没用的,快进去说话。”

 刘燕妮开玩笑道:“还是蒋场长通情达理。”说着,迈动脚步,领着三人一块进了大门。

 招娣看见几个人进了客厅,领着原野出去躲清静去了。

 高寒和刘燕妮也在客厅。高寒一见刘燕妮领着冰莹和郝琦进来,打过招呼后就想离开,被黄珊拽住,并小声地问高寒道:“老朋友找上门来,咱们要离开显得没礼貌。”高寒知道黄珊别有用心,但碍于人多,不能和她计较,只得重新坐下来。

 黄珊始终没站起来。这是她的家,她有这个权利,同时她在用她冷淡的行为告诉刘燕妮,这个家不欢迎她。

 蒋丽莎问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然后就问刘燕妮说:“你今天兴师动众的,不会是专门来拜访我和黄书记的吧。”

 刘燕妮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烟来。冰莹赶快起身替她点着,然后站在刘燕妮的身边。刘燕妮冒了一个烟圈后才说:“蒋场长果然厉害,一猜就中,今天我是为郝琦贷款之事而来。”

 蒋丽莎还来不及接着问话,黄珊就冷不丁地问道:“郝老板要贷款你跟着起什么哄,你们虽然住在隔壁,但他搞的是建筑,你搞的金融,不会这么快就有业务往来了吧。”

 刘燕妮扭转了身子对着黄珊,说:“你拿着郝老板金库的钥匙,大权在握,可得替老板说话。我初来咋到,也许对于郝老板来说是个外人,但你可不能漠不关心。你说我跟着起哄这句话可有点过,平民百姓,混口饭吃而已,你不是也跟着郝老板在起哄吗?”刘燕妮说完,翘起二郎腿,晃悠几下,看着黄珊。

 黄江河本来就对刘燕妮在家门口摆架子不满意,见黄珊公然指责刘燕妮,心里也着实痛快了一回。刘燕妮在看黄珊时,黄江河也在捕捉黄珊的眼睛,希望给她更多的鼓励,再多说几句难听的话来,看看刘燕妮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黄珊看到了黄江河鼓励的目光,就盯着刘燕妮又问道:“就算郝老板要贷款,他又不是不认得我家的大门,你来干什么?”

 黄珊用过头的话发泄着她对刘燕妮的不满,叫刘燕妮逮住了机会,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环顾一圈,然后说:“是啊,你说的没错,像这种豪华的别墅,不但郝琦知道,全市的人也都知道,任何人不用指点都能找上门来,黄书记你说对吗?”

 这哪里是来贷款的,分明就是跑到市委书记的家里来找事的。不但黄江河的脸上尴尬,就连郝琦的脸上也挂不住了。黄珊见刘燕妮蛮不讲理,也站起来瞪着刘燕妮说:“不单是房子,我家的好东西多着呢,豪华的车子就有三辆呢,可那都是我们通过辛苦挣来的。你又不在检察院,犯不着来这里问三问四的。”

 眼看两个冤家动起火来,蒋丽莎赶快打圆场说:“高寒,你领着黄珊出去吧,老黄你也出去吧。郝琦今天给我谈过贷款的事,我们需要坐在一起好好说说,你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黄珊还算听话,被高寒拉出了房间。黄珊走过刘燕妮身边时,瞪了刘燕妮一眼。刘燕妮也刚好看着黄珊。两个女人都在心里冷笑着,她们都没有忘记围绕着高寒曾经发生的一切。黄江河也站起来,和刘燕妮重新打了招呼,然后出去不提。

 房间里只剩下了四个人,蒋丽莎这才对郝琦说:“我白天不是说过了,你要是把碳素厂抵押出去,银行那边没说的,可你怎么就——”

 郝琦明白蒋丽莎在责备他,就说:“你误会了,我今天在你这儿没办成事,回去后就求到了刘小姐那里,她就给我出了个主意,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公司你也有份,资金出现了问题,你不能不管。”

 蒋丽莎把脸转向刘燕妮,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没等话出口,刘燕妮就把在酒店对郝琦讲的一番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农场是国家的,但李旭东的企业可是他个人的。我今天来促成这件事,主要是为了我自己的公司。我初来咋到的,公司刚注册,我希望能和建筑公司发生第一笔业务。这样一来,你落了人情,我得了实惠,郝老板的资金也得以正常运转,三全齐美,多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