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九四四年十月底开始,日本自杀飞机成了折磨每一个陆海军军人的梦魔。它也折磨着麦克阿瑟,威胁着他伟大的凯旋。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中期,人和技术在战争中,技术占尽优势;人和机器在军事舞台上,机器成了霸工。神风特攻队使人的作用畸形膨涨,机器相形见绌。一艘两万七千吨的“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由三千五百人操纵着近百门高射炮,近百架战斗机、轰炸机和鱼雷机,它的十五万马力涡轮机使它在汪洋大海中象驱逐舰一样灵巧和迅速。然而,它却经不起一架破旧的战斗机和一个几乎没有飞行经验的日本驾驶员的一“吻”。

究竟是怎么回事?平衡是怎样被破坏的?

战争必然带来死亡,战争的目的却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军事机器的很大一部分效能是用来保存自己。日本人无视人的生命,违反了这条基本原则,就破坏了人与机器的天平。

日本军队把人当成了活的自动驾驶仪和轰炸仪,把飞机变成了活导弹,把冯·布劳思用八年时间和无数金钱研制出来的整个导航控制系统用一个天真无辜的青年人取代了。战争本身就违反了人道,日本人又违反了战道,双方就在一个不对等的舞台上较量。美国佬暂时要饮下这杯苦酒,然而他们一旦找到了和日本人一样的语言,其报复将极为可怕。

但是,在菲律宾群岛,他们还处在可怜巴巴的困境中。

机智灵活的乔治·肯尼中将,费尽心机来摆脱这种困境,恢复应有的平衡。他选择了一条最古老的战术原则:“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他判断:消极地依靠战斗机的空中巡逻和舰炮的拦阻射击,无法彻底消灭自杀飞机,也不能完善地保存住战舰。只有把自杀飞机炸毁在机场上,或者趁它们刚刚升空就把它们击落,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肯尼的第五航空军只有三个战斗机联队,无力封锁菲律宾全境的日本机场。他灵机一动,怂恿麦克阿瑟去求哈尔西。麦克阿瑟金口一开,脾气暴躁的哈尔西竟欣然从命。也许,哈尔西觉得莱特湾之战自己远离战区轻骑冒进害得金凯德挨打,欠了金凯德和麦克阿瑟的人情;也许哈尔西作为一个六十二岁的老舰长很体谅他的在自杀机攻击下手足无措的部下;也许他憎恶日本鬼子欺人太甚;也许他被麦克阿瑟的人格所吸引——或者他俩互相吸引。哈尔西利用第三舰队的全部海军航空兵,拼出血本在恶劣的天气和险恶的敌情下掩护陆军,这一行动在美国战史上是空前的。陆军和海军在太平洋战争中冤家对头,视若水火,从未这么痛快认真地合作过。参加吕宋战役的陆军高级将领,对哈尔西说了极多诸如此类的溢美之词:“海军和哈尔西上将表现了真正的骑士风皮。”

肯尼的陆基航空兵和哈尔西的母舰航空兵划了一条分界线:从北纬14°30′起,经菲律宾海到东经121°50′,然后陡直往南到北纬13°35′,最后沿着这条纬度一直向西。具体讲,哈尔西负责马尼拉湾以北的吕宋岛,包括未来的仁牙因湾登陆场和苏比克湾登陆场;肯尼专管民都洛以南诸岛和维塞亚群岛。这条空中分界线被叫做“肯尼线”。

“肯尼线”南边的陆军机主要是压制日军机场,北边的海军机在攻击机场的同时兼作护航。实际执行中,谁也未被这条无形界限所制约,双方的飞机都被请求做越界巡逻。

这种一味用强大的数量和技术优势取胜的方法是地道的美式风格。它要动用大量的飞机不顾台风季节在菲律宾频频扫过的热带气旋,冒险在几个极恶劣的峰面边缘飞行。这种气旋曾把哈尔西的四条驱逐舰都刮翻在滔天的恶浪中。美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勤,象一张死亡之毯一样覆盖在七十个菲律宾机场上空,疏而不漏,真是一个大手笔。

它照例还有一个美国式的外号:Big Blue Blanket——大蓝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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