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5日,衡阳市江东岸。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辉透过云层,将云层染成猩红猩红的血色。

衡阳机场的上空浓烟滚滚,还有数出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那是国军第190师撤退时破坏机场的结果。

当第190师还在与敌血战的时候,其侧翼担任机场南端守备任务的暂54师第1团阵地竟毫无动静。容有略师长派侦察兵搜索过去,回报说早已是空无一人,不知去向。容有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赶紧一面命令收缩阵地,一面向军部报告,并要求撤离江东。但方军长却严令固守江东。容师长有苦难言,诺诺而应,心中焦虑不已。

第190师为后调师,大部分兵力已分拨第3师和预备第10师。现在全师官兵仅约1200余人,其中三分之一为非战斗人员之特种专业技术兵员。能参战者只有800人左右,而且装备较差。怎么办,怎么办?容有略急得团团转。

该师副师长潘质少将见状,显然不敢直接顶撞军长。但为了190师的生死存亡,也为了守卫衡阳城的大计,又不得不改变如此状况。

于是只好转而求助于好兄弟葛先才将军:“先才兄,你是知道的。凭现有的这点战力,难以达成任务啊!倘若敌军稍后以火力封锁住江面,江东岸就成为孤城外之孤城啦!那时恐怕就难以挽救了。还请你老兄帮帮忙呀!”

葛先才将军自然明白,答道:“是啊,你老弟孤军离群作战,再如陷入敌之包围,官兵斗志和心理都将受影响。”

“既然葛兄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和苦衷,就请你在军座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帮忙转圜转圜。你也知道我们容师长的性格。”潘副师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地苦苦求援。他知道葛先才与军长的关系,懂得葛帮忙说话的分量。

“江东岸市区,以目前你师的装备兵力而言,确难固守。你师撤回西岸,一则加强主城区兵力;二则还可稳定军心。利多弊少。好吧,我试试看,劝劝军长。”

“那我这里先谢谢啦!拜托拜托!”潘质真诚地说。

“你先别忙着谢我。别忘了,全军一盘棋哟!我们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走不了我,也溜不了你。自军校起,这么多年来我们什么时候不是牢记校训:精诚团结,生死与共啊!”葛先才也动了情,接着说:“这样,你先别太急,以免集中生乱。我提几点想法供参考:

一、因大桥已毁,故争取军部控制之两艘渡轮供你师使用。但要礼貌对待船员,给以重金奖赏。相信可以尽快全师撤回西岸;

二、一定要组织好,做到有序登船,快上快下,两岸渡口均要得力参谋人员控制秩序,免生意外;

三、先撤师直属部队,再撤敌人攻势较缓和区域之部队,最后选一位勇敢善战的营长,带兵两连,拼死掩护全师渡江。

四、请军直属炮兵营掩护。我就近派得力部队支援你们。你看如何?”

“行,就按你说的办!”

“兵贵神速。我这就报告军长。你们也先做准备,但一定要控制好队伍,等军长同意命令到了,才可行动!”

预备第10师师部。戒备森严,到处紧张忙碌而又井然有序。

“接军部。我要与军长通话!”葛先才命令道。

“军座,先才有一请求报告,务请军座赐准!”

“先才,读什么时候啦,开什么玩笑?说,什么问题?”

“飞机场作战已达成任务。现敌军继续以优势兵力向江东岸市区190师进攻中。”葛先才将当前战况的刚才与潘质的分析想法详细向方先觉陈述。

“就此情况,你有何意见?”方说。

“鉴于飞机场暂54师的前车之鉴,为使我190师免遭重大损失。我建议军长将该师撤回江西岸主城区。今观战局重点在西岸主城区,而我军已感兵力不足,难以应战。若将190师撤回西岸,集中兵力,与敌拼死一战,或可达成死守衡阳之艰苦作战任务。”葛先才斗胆直言。

也许是这些天来操劳过度,也许是葛先才言之太急,方先觉大怒:“凡我10军官兵,遇敌就该死战。那能容得挑肥拣瘦,躲躲闪闪的,算什么军人!我原并不指望他190师能守住江东岸,只要他每人杀两个敌人就算完成任务。否则,如此作战不力的部队,丢了也罢!”

葛先才一听军长动了气,连忙恳请道:“军座,对不起,我言之过激,您先别生气,不要与我一般见识。但还请恕我直言,常言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就目前敌我态势和衡阳之地形,我觉得我军确应集中兵力。一则,东也防,西也防,处处设防则可能处处难防;二则,190师在东岸杀敌,在西岸同样可以杀敌。且其背靠全军勇力倍增,杀敌效果可能更好。再则,军长,190师现在差不多是官多兵少,多是军校毕业的骨干,这些都是些好种子好苗子啊!他们将本师的兵力补充给了我预备第10师和第3师,他们是作出了自我牺牲的。话说回来,190师的损失也就是第10军的损失呀!请军长开恩!”

方先觉看老搭档动情恳请,之所以力陈利弊,实则是为了全军整体利益,也就是为我方先觉好啊。再说时就和缓多了:“先才!你能保证190师能够顺利撤回吗?撤回来后,又能保证其能按令完成杀敌任务吗?”

葛先才一看有门,赶紧表态:“我敢保证。如有差错,从我师的杀敌数中充抵。怎么样?”

“军中无戏言!”

“愿立军令状!”

“好!第3师阵地移防我与周师长研究;190师撤回的事就交给你去协调啦!”

“得令!谢主隆恩!”葛先才不无得意。

“瞧你这张嘴,就你能说!”方先觉不无夸奖。

最后又是两人会心的哈哈大笑。这笑声驱除了疲劳,消除了误会,也鼓舞了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