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完结的深秋冰霜满布,刮过来刮过去的冷风穿堂而过,每一个位置停留的人都会满面沟壑,被割伤表情。

她端着吉他歪靠在地铁通道的角落,摊着的吉他盒子里空空荡荡,只承载着暗淡的灯光,干燥的空气里有一点点凄淡的光景。一个流浪女的生活简单并萧瑟,硬面包白开水是全部的物质梦想。

他蹲下来的时候,她正在唱Sweet is the Melody,跳脱的声线划过耳际,他的心里倏倏涌出一些些陌生不相缘的感动。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纸放进吉他盒里,呆呆地蹲着,皮鞋油光铮亮映出疲惫的脸颊。一曲终尽他转身离去。却被人拽住衣角。

她的头发从中际分开,漫下来可以搭在腰际,浓密的黑下一张灵致的脸苍白,嘴角有营养不良的痕迹,淡淡几道裂痕。她张张嘴,喉头哽咽着吞咽不掉的口水。

他笑笑:“天冷,你早些回家吧。”她摇摇头。径直放下吉他抱过来。多久没有男人气味的熏绕。多久没有一个可以依赖的怀抱。多久没有一声晚安入耳扶贴内心的那一点冰。

他把她带回家,倒了一杯热牛奶揽她在怀,躺在与妻共枕的床上,有莫大的玫瑰花香,俗气,艳羡。他给她讲小王子,催她入睡。牛奶杯子歪在一旁,地板被弄湿。

妻打来电话,说要带着儿子在东京多玩几日,一切尚好,勿念。他看着床上陌生的精灵般的人儿嗯啊做应。他在沙发上摆出一个蜷缩的姿势,待到天明的时候她已经不在。

他翻查茶几上的手机,有新的陌生号码存入,名片是×。新信息,只有几字:×街Z超市,5201314。

他洗了把脸,胡子被轻轻刮除,有淡青如山脊一样的下巴。来到Z超市,他停留在储物柜的520格,轻巧地按下1314,柜门应声弹开。

里面平躺着一个信封。取出来里面散落一些卡片,卡片上面细数都是一些数字,有的横向排列,有的纵向排列,每个数字的颜色不尽相同,笔法也不一,有的是阿拉伯数字,有的则是罗马,还有的是中文繁体大写。

那些卡片纸很薄,像是青色的竹质纸,他把它们拿回去叠在一起对着白炽灯照过去看见一个隐约的交叉点。

他淡淡一笑,这个鬼马小精灵。

他又来到地铁通道,她已经换了衣服,及地的白裙,上面配紧身的黑色V领毛衣,袖子挽了上去,脚上的绣鞋分外抢眼,嘴里吟唱小野丽莎的水果沙拉。

轻巧的音阶像是顽皮的孩童轻轻叩击他家房门。敲醒他心中的隐秘花园,沉醉的酥香刹那芳华。

他站在不远处打了个招呼,她点点头继续唱歌。

他们来到街角的麻辣烫摊子吃消夜。她嘴角沾满了红油,凉凉的嘴唇娇俏可人。他拿出纸巾帮她拭去,她滚烫的泪掉下来:“太辣了。”

但是他却看见了刺激背后的悲伤,婉妙一抹,纵使多么有技巧都无法掩盖。他们站在风口告别。

她融入夜的背影,因为穿着黑色衣服的关系变得模糊,但是飞扬的裙脚又不小心泄露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