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沙尔赌场”位在M市较为偏僻一点的莫迪街,规模不大,也并非是高尚的赌场。由于那地区所住的多半是劳动阶级,所以这赌场内也是“蛇龙混杂”,三山五岳的人物全有。

“华沙尔赌场”原是属于“赌业大王”秦月亭所有的产业,秦文马的父亲败了家,把“华沙尔赌场”抵押出去了,至今收不回来,它便由一批地痞流氓包庇着维持了局面。

在M市吃赌饭的朋友,几乎都是秦月亭的老部下,赌场与赌场的关系当然密切,员工也是经常流动的。然而在私底下里他们全是“冤家”,互相钩心斗角的。

所以提起“华沙尔赌场”,秦文马就头痛了。在名分上“华沙尔”还是他父亲遗下的产业,但是“华沙尔”的营业收益,他一分钱也拿不到,相反的“华沙尔”所背债的利息,全由“那卡诺赌场”支付。

秦文马所处的困境,非局外人所能了解的。

这天晚上,仇奕森单人匹马到了“华沙尔赌场”,那时候赌场的生意正旺盛,各形各式的赌博正在进行。由于赌客的身分不同,所以赌相也恶劣,嘈杂混乱不堪。它的规模不大,但也分划出赌厅、酒肆和休息室等的。

仇奕森佯装着赌客,购了筹码,混迹在赌徒中,他是听说狄宝嘉经常在赌场内活动,所以特地赶来。

昨晚上在黑巷之中被殴伤的两个小子,并没有在赌场内出现,假如他们确实是在这赌场中工作的话,就可能是疗伤去了。仇奕森对赌博已经没有兴趣,他随便押了几注,两眼却不断地向赌场各处扫射,倏地他发现了狄宝嘉。这身材不错、油头粉脸的小伙子仍然是那副打扮:鲜红色的衬衫,白外衣西装,整洁洒脱。他正坐在酒肆的卡座上,衔着香烟,像在等候什么人似的。

仇奕森向他的座位趋了过去。蓦地一支手枪扔到桌子上去。

狄宝嘉吓了一惊,猛然抬起了头。当他看见仇奕森在跟前时,似曾相识,又未见过面,来得突然,立时惊慌不迭。

“不要慌,这是你的东西,特地来奉还!”仇奕森平和的说。

“这不是我的东西……”狄宝嘉摇着双手说。

“不用赖,这是令尊的自卫手枪,在半年以前已经向警局报失了。手枪上有号码,我曾经到警局去调查过了!”

“家父遗失的手枪,为什么要还给我呢?”

“明人不做暗事,你的肚子里有数!”仇奕森说着,又摸出了衣袋中的阿飞刀,按弹簧,锋利的刀锋脱鞘而出。

狄宝嘉不知道仇奕森用意何在,张皇地摆出一副采取自卫的姿势。

仇奕森随手一扔,阿飞刀便“嗤”的一声插到桌子上去了。

“这把小刀子,是你的两位小朋友的,我忘记在衣袋里了,特地来一并奉还。这是头一次,我们大家客气一番,若在下一次时,恐怕就要难堪了!”仇奕森说着,点了点头,拧转身昂然地就走了。

狄宝嘉面对着那支短枪和阿飞刀,目瞪口呆。酒肆内还坐着有其他一些的饮客,他们目睹这件事情的发生,都感到惊诧不迭。狄宝嘉的那份难堪,真非是笔墨所能形容。仇奕森的“苗头”已经露出来给他瞧过了,单人匹马来到这卧虎藏龙之地,给他当面教训了一顿。

狄宝嘉是听那个公寓看门房的老者所说,有一位唇上蓄着短须,体型魁梧的壮年人曾至公寓里来刺探他的身世;又得到闵银姑的传递消息,说是一个姓仇的骚胡子已经窥破他利用了“那卡诺酒店”的保镳的阴谋,同时,正在对他注意中。

因之,狄宝嘉买通了“华沙尔赌场”的两名打手,他预测仇奕森必会再度到他所住的公寓来刺探那个受伤的保镳的情况的。因此,他命两个打手鹄候在公寓附近,若发现有人至公寓来噜嗦时,随时给他施予颜色。

岂料,那两个小饭桶,竟然连刀带枪全给仇奕森缴了械,这还不说,说不定还要讨钱买药吃呢!

那支德国货“锚瑟牌”自卫手枪,确实是他的父亲狄国斋的。狄宝嘉在外做“不良少年”时,被父亲驱赶出门,脱离父子关系,就已经把那支手枪偷至手中,一直藏在身畔。昨晚上为了派用场,交给了两个打手,岂料就出差错了。

由于那是一支他父亲报失的手枪,警署正在追寻它的下落,狄宝嘉不得已,急切将它收起。

是时,只见仇奕森在临出“华沙尔赌场”的大门之先,以“江湖客”的姿态,将他手中所有换来的筹码,全派发给所有员工、侍者和打手——那称为是“见面礼”,表示他以后还要来的。

狄宝嘉在“华沙尔赌场”只是混得熟络,可没有势力可言,他想凭自己的力量把仇奕森留住的话,实在是比登天还要难,何况他也没有这个种呢!


仇奕森回返“史丹莱酒店”,侍者告诉他,有一封由C岛写来的信,置在他床畔的案头之上。

不用说,由C岛来的信,又寄至“史丹莱酒店”,必是金姑或凤姑写来的。

仇奕森将信封撕开,先看署名——那是凤姑写的,而且声明了信是由那位民航局的飞行员带回来投邮的。

信上说:“闵家花园”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袁大麻子一再恫吓,只是声明了要向“闵家花园”实行总攻击,要杀得“闵家花园”片甲不留。闵三江在情急之下,向三个女儿求援,可是袁大麻子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仇奕森的猜想完全正确,袁大麻子无非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不到最后绝望的情况,他还不至于自己出来拚命,实行他所谓的全面攻击。

仇奕森相信,袁大麻子在人力上都不够充实,财力上也极为拮据,要不然他不会动脑筋动到老大哥闵三江的头上来。

袁大麻子自己没有露面,一连派了好几个弟兄至“闵家花园”找闵三江谈判恫吓,无非是刺探虚实;但是几个家伙都没有回头,不由得不使袁大麻子着慌。

究竟“闵家花园”内有着多少三头六臂的人物?袁大麻子不得不加以考虑。

现在最需要知道的,袁大麻子究竟召来了有多少残部?他们有多少人?武器的配备如何?知己知彼方能作最成功的决战。

仇奕森曾经想过,要出面平息袁大麻子和闵三江的纷争,假如说无缘无故地要闵三江赔出大钱来,无论在哪一方面也说不过去,主要的问题,就是袁大麻子的好几个爪牙死在“闵家花园”之内!给这些海盗有了藉口。

若是袁大麻子是为穷极无聊想讨几个盘费来,那么闵三爷弄几个钱算是赠送给几个死去的小兄弟的安葬费,这样双方面的面子都过得去,下了台阶,纷争也就会平息了。

但是现在袁大麻子和他的党羽匿藏在什么地方呢?他们必在C岛的附近,海盗的习惯必在船上。

仇奕森正在想得出神之际,忽然有人敲他的房门。

“进来!”仇奕森招呼。

推门进来的竟是秦文马,只见他脸色铁青,满额大汗,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说:“C岛来了信么?”

仇奕森举着手中的信笺说:“凤姑来的信!”

“C岛的情况如何?”

“还好,海盗帮不过在虚张声势!”

秦文马咽着气,忽地扯着了仇奕森的胳膊低声说:“那个失踪的保镖胡魁找到了……”

“在什么地方?”

“在‘那卡诺酒店’旅馆部一个平日不被人注意的小房间内……”秦文马呐呐地说着,浑身在抖索。

“怎么样了?”

“被酒店内一个洗换床枕头套的女侍发现……他死在床上,凤姑遗下的飞刀插在他的胸前……”

仇奕森惊愕不已,他不知道那被杀的胡魁是否就是由狄宝嘉所住的公寓里搬出来的那个养伤的人?难道说,狄宝嘉得到闵银姑的通风报信之后,竟把这个人杀死灭口,又移尸回至“那卡诺酒店”?

“尸首仍然在旅馆里么?你可有报警?”仇奕森问。

“我处理这类的事情没有经验,特地来找你商量!请你帮忙,指教……”

“周之龙已经知道了么?”

“还没有,我担心他会敲我极大的竹杠,胡魁在名义上是他的磕头兄弟,我害怕……”

秦文马汽车仍停留在“史丹莱酒店”的大门前,他邀仇奕森坐上汽车,匆匆赶回“那卡诺酒店”。那个发现尸体的女侍被幽禁在经理室内,由旅馆部的襄理和侍者大班陪同着。

仇奕森安慰他说:“不要慌张,暂时不要张扬出去,待我去看看现场!”

秦文马慌慌张张地急忙引仇奕森趋进那间平日不为人注意的小房间。

那房间的面积小的可以,一张沙发床再摆了衣柜、书桌和两张沙发椅,便几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尸体置在床上,正由被单盖着,自从被那个女侍发现以后,现场上没有让任何人进来过。

仇奕森揭开被单,死者的年龄约在卅岁上下,死状甚为恐怖,两眼睁得圆溜溜的,龇牙咧嘴,脑门及颈项间有伤痕。以这种形状来说,可能是窒息致死。他的胸前插有一把金柄飞刀,深入肺部,血迹已变成为瘀黑色,死去的时间起码是一天以上。

仇奕森取手帕轻轻把刀拔了出来,瞧那伤口,那根本是老伤口,曾经过针缝医治,但这次要他命的凶手又将凶刀由老伤口里刺进去。

不用说,这是杀人灭口,而且还栽诬凶手就是飞刀持有人。

这个死者,仇奕森曾经在狄宝嘉所住的公寓里偷窥见过一次,仇奕森可以确定,狄宝嘉花了钱租了房间又请了医生给治伤的就是这个人!

杀案不难侦破,狄宝嘉是嫌疑最重的凶手。他住的那座公寓的看门老人就可以做证人。

狄宝嘉买通了胡魁,在仇奕森的卧室内放置毒蛇,又企图向闵凤姑下毒手;被闵凤姑的飞刀所伤,狄宝嘉租了房间为他治伤;在后因被仇奕森追踪查出真相,便实行杀人灭口——先把胡魁击昏勒毙,然后用闵凤姑遗下的飞刀重新刺进他的伤口,又移尸回至“那卡诺酒店”。手段狠毒险恶可见而知。

仇奕森很感到困惑,因为这件血案,必将银姑和凤姑牵连在内,两个侄姑娘辈,把她们陷进漩涡里去,如何对得起闵三江呢?

闵银姑是帮凶,是没有疑问的,为了闵三江的一份家产,内情复杂重重,阴谋险象密布,真相究竟如何?在目前还只是揭开了些许端倪……

“仇叔叔,我们应该怎么办?”秦文马问仇奕森说。

仇奕森便指着那把染有血迹的凶刀说:“这种飞刀,是闵三爷闯荡江湖的独门武器,你可有收藏着吗?”

“当然有!”秦文马说:“是金姑由C岛带回来的!旅馆就有几把!”

仇奕森便将凶刀交给了秦文马说:“这样吧!把这把凶刀及旅馆里所有的飞刀都收藏起来,要不然,你们每一个人都脱离不了关系,最后还要连累闵三爷!”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听我说,赶快去报警,同时关照那个女侍,在警方盘问时,有什么说什么!”

“假如警方问起那把凶刀呢?”

“让女侍自己去回答,警方对这种吓昏头的女人,只会采信一半的!”

“但是怎样对付周之龙?”

“这事情于周之龙何关?你为什么要对他紧张?”

“胡魁是他的结拜兄弟,无缘无故的被杀了!”秦文马说。

“这样也简单,让他去向警方说话,凶案的发生,警方有侦破的责任,于你何干?”

秦文马很听话,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在警察还未有到场之前,仇奕森就溜走了。

仇奕森需要追寻杀人灭口移尸的凶手,又至“华沙尔赌场”打了一转。

狄宝嘉早已经离去了。仇奕森匆匆地又赶至狄宝嘉所住的公寓,奇怪的是那位看门的老者已经不在了。

他究竟是被撤了职?或是同样的谋杀灭口?这是胡魁案最重要的证人!

仇奕森不免为老人起了担心。这间公寓里的住户根本不多,也几乎全是吃赌饭的人,夜出早归的,所以通常都只有狄宝嘉一个人在单独活动。

仇奕森看到狄宝嘉的房间内灯光亮着,他蹑手蹑足地上了楼,趋至房门口间附耳倾听。

房间内窸窸地有人声在内。

仇奕森蹲了下来,在匙孔之中窥瞄了一番,看不出所以然。他轻扭了门键,门并没有下锁。

他猛然推门进内,可窥到一幕无边的春色。

只见狄宝嘉和一位衣饰华贵的妇人,在沙发椅上拥抱作一团,正在热吻。

仇奕森突然闯进来,使得这两个人的热情中断,惶然起立。仇奕森一看,那衣饰华贵的妇人竟然就是银姑呢!

果然不出所料,银姑确实和狄宝嘉恋奸,奸情竟被仇奕森撞破了。

“银姑,你如此的不守妇道么?”仇奕森叱喝说。

银姑满脸通红,惶然地不知所措。

狄宝嘉似感到护花有责,羞恼地说:“关你什么事?”

仇奕森说:“勾引良家妇女,还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你给我滚出去!”狄宝嘉耍出了无赖的态度,说:“这是我的家,谁请你进来的?”

仇奕森大步趋上前,握着斗大的拳头,猛然擂向狄宝嘉的胸脯。狄宝嘉想要招架,仇奕森左手钩拳又起,“啪”的一声,正击中了他的下颚。狄宝嘉一仰身,倒头由沙发椅上翻了个大筋斗,翻过去了。

“仇叔叔,你怎么动武了!”银姑惊呼。

“你少说话!”仇奕森将银姑推开,奔至沙发椅背后,将狄宝嘉自地上拉起来。

狄宝嘉只吃了那一拳,好像就招架不住了,他虽然个子与仇奕森不相上下,但酒色过度的银样鑞枪头,哪会是仇奕森的对手?他拚命挣扎,露出一副窘态。

仇奕森再次咬牙切齿地说:“快告诉我,那个看门的的老人,你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狄宝嘉狡赖说:“什么看门的老人?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仇奕森伸出巨灵之掌,左右开弓,劈劈啪啪一连串地给了狄宝嘉好几只耳光。

狄宝嘉立时鼻上嘴上全见了血迹,他欲闪躲也无济于事,他无法挣脱仇奕森孔武有力的铁爪。

银姑像是老羞成怒了,高声咆啸说:“仇叔叔,我的事情不用你过问,也不用你管!你曾经说过绝不过问我们闵家的事情的……你凭什么?……”

“闭你的嘴!”仇奕森叱斥说:“闵家有你这样的一个女儿,也不知道是缺了什么德?关于你们男盗女娼的事情我当然可以不用过问,但是人命关天我可不能不管!而且连累了闵三爷时,我于心也不安呢!”

“什么人命关天?”银姑再说。

“胡魁的人哪里去了?通风报信的是你,利用了闵三爷的飞刀借刀杀人,这样来诬害父亲,只有你这种败德的女儿……”

银姑大惊失色,似乎她还不知道胡魁已经丧于非命了呢!或是她故意装含糊。

“什么?仇叔叔,你说胡魁被杀了?”

“可不是吗?”仇奕森说:“胡魁死在‘那卡诺酒店’的一间房间里,凶器是闵三爷的飞刀!这是双重的栽赃手法,秦文马和闵凤姑全脱不了关系,手段够毒辣的了!”

银姑即问狄宝嘉说:“这是真的么?”

狄宝嘉边拭着嘴脸上的血迹,边摇着头说:“不知道……”

“昨天之前,胡魁还在这公寓里养伤!你能掩得住大众的耳目么?”仇奕森说。

“他养伤于我何干?这是大众的公寓,谁有钱都可以租住!”狄宝嘉狡赖说。

仇奕森再问:“那么那个看门的老人呢?他是证人!”

狄宝嘉说:“我只是住客之一,我管那什么看门的老人干什么?”

仇奕森怒不可遏,抡拳就要再打。

狄宝嘉以无赖的态度指住了仇奕森说:“我警告你,我的父亲是律师,我可以控告你伤害和诬告。菲律宾是法治国家,凡事要讲证据!”

仇奕森哪还有兴趣和他贫嘴,又是一拳,狄宝嘉便告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正在这时,倏地楼梯上起了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

“阿狄,阿狄……”好娇柔的嗓子。

一个女人穿进房门来了,浓脂厚粉,丰腴婀娜的身段,那是混血尤物艾莲娜。当她跨进门,看到当前的情形,不禁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仇奕森是老江湖了,美色当前,他并不为美色所迷糊,在处理事情之中,是目观四方,耳听八方的。蓦地他一窜身,抬脚向墙隅的一张写字台的一只抽屉蹬去。

只听得狄宝嘉立时惨声呼痛。原来当在艾莲娜闯进房门之际,狄宝嘉偷偷地自地上爬起,趋至他的写字台畔,偷偷地开抽屉,刚伸手进内,仇奕森眼快,抬脚一蹬,把抽屉踩住了。狄宝嘉的手便被夹在抽屉缝里了,痛彻心肺,狂号不已。

对这种人仇奕森并不客气,一记耳光,将狄宝嘉打得离开了写字桌跌得远远的。

仇奕森拉开了抽屉,里面赫然还是那支短枪——德国制“锚瑟牌”,很精致的自卫凶器。仇奕森已经和它有过一段“渊源”。

他把手枪自抽屉内取了出来,持在手中抛了两抛,朝狄宝嘉说:“上一次我这支枪还给你时,就曾经向你关照过的,要好自为之,下一次,绝不饶你,不想到你还想用这支枪对付我呢!”

狄宝嘉如待罪之囚,瓮中之鳖,欲逃不得,欲反抗不是对手。

“你究竟打算怎样?”他呐呐地说。

仇奕森说:“你两罪并犯了,私藏警署报失之军械,又犯了谋杀嫌疑!”

“你是在恐吓我么?”狄宝嘉说。

“我不用恐吓你,我们面对事实。”

艾莲娜和银姑应该是情敌,然而她们之相见,好像相安无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艾莲娜又问。

“我也搞不清楚!”银姑说。

“我去报警去!”艾莲娜说,当她转身刚要走时。

仇奕森将她喝住:“你别装糊涂,你无非是通风报信来的!秦文马发现了胡魁的尸体,早已经报警了,假如你召警察来,正好两案合并办理!”

艾莲娜果然的就被吓住了。她痴呆着,瞅着狄宝嘉的脸色,似乎是在徵询狄宝嘉的指示。但是狄宝嘉毫无表情,艾莲娜便不敢妄动了。

在当前这种混乱的场面之下,欲处理问题,确实不简单。胡魁之遭毒手,杀人的主谋者是狄宝嘉已经不成问题了,泄漏消息、通风报信的是银姑也毋庸置疑。

仇奕森有许多旁证,足可以把狄宝嘉绳之于法!然而,狄宝嘉陷进法网,必连累银姑,仇奕森就对不起闵三爷了;仇奕森困惑不已。

问题是到目前为止,银姑是否帮凶?究竟是狄宝嘉利用了银姑?还是银姑在利用狄宝嘉?不得而知!

艾莲娜自然也是关系人物之一,艾莲娜若出问题,就先要把秦文马拖连进去,秦文马有了问题,牵涉金姑……

不管是金姑、银姑或是凤姑,她们不出事则已,若出问题,必然连闵三爷也脱离不了干系。

谁叫闵三爷有无数把的飞刀,分赠给三个女儿和两个女婿呢?而这血案的凶器,就是利用这种飞刀。

先伤了胡魁的是闵凤姑,在后凶手利用闵凤姑遗下的飞刀结果了胡魁的性命,这也可谓是“借刀杀人”了!

瞧狄宝嘉的那副德性,他不像是个有胆魄的杀人犯,必然是购买了凶手。这些凶手又是否就是“华沙尔赌场”的那两个小流氓呢?

为了闵三江父女着想,仇奕森似乎是无需要追寻行凶者的下落了。但是狄宝嘉这个人的心肠狠辣,实不容轻易放过。

仇奕森向艾莲娜说:“这里没你的事,请你回避回到‘那卡诺酒店’去上班吧!假如说你一定要报警的话呢,我也不反对,反正你也脱离不了关系的!同时,我警告你,秦文马乃是有妇之夫,拆散他人家庭,罪大恶极,你要好自为之!”

“秦文马关我什么事?……”

“反正你的肚子里有数!假如你想跳出这件血案之外,还是从速离去吧!”仇奕森忽而严词厉色地大声说:“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为什么不走呢?”

艾莲娜还要等候狄宝嘉的指示,可是狄宝嘉早已目无主见了。

“滚!”仇奕森大喝一声。

艾莲娜被吼慌了,不得不走,刚落下楼梯,仇奕森抬脚便把房门关上了。随后,他又向狄宝嘉说:“你是打算和我到警署去报到,或是怎的?”

狄宝嘉直在抖索,他担心仇奕森会再动拳头,他实在招架不住呢!唇上和鼻孔里的鲜血仍在淌着,好在他的衬衫是鲜红色的,否则他早已成为一个血人了。

假如说不是因为银姑在场的话,狄宝嘉宁愿跪在地上向仇奕森哀求,饶他一命。

“仇叔叔,胡魁的被杀,实在是不关我们的事的,我们着实一点也不知道!”银姑竟代替狄宝嘉求情了。

仇奕森冷嗤一声,说:“你的意思是要我放过狄宝嘉么?”

银姑说:“狄宝嘉是无辜的!”

“你不守妇道,败坏了闵家的家风,还窥觑着闵三爷的一份薄产,钩心斗角不惜以杀人,你还不感觉到惭愧么?”

银姑也冷笑反驳说:“我们闵家的是什么家风?海盗么?再说什么妇道与不妇道的?我们本就是买卖婚姻。老头儿为了开发C岛,短了钱将我卖给柯品聪那个败家子。试想,我能和那酒鬼过这一辈子么?我的年纪已经够大了,我懂得自由恋爱,我和柯品聪绝对是不能长久的了!”

仇奕森说:“说实在话,柯品聪待你不错,从速回家去,切勿再胡闹了!”

银姑垂下了头,她是为狄宝嘉着想,不敢再多抗辩了。

仇奕森复又向狄宝嘉说:“我现在主要的是查问那位看门的老人的下落!”

狄宝嘉不肯多说话,仇奕森又扬高了拳头。

“门房是属于房东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向房东查问?”他很勉强地回答。

“嗯,你倒是很强硬,胡魁是死了,不会向你索命,但是别忘记了胡魁有一帮弟兄,他的大哥周之龙也不是好惹的,让他来和你算帐,那时候你想不说话也不行呢!”仇奕森说着,假装就要走,边向银姑:“你和我一起走,这里的事情,由你作证人!”

狄宝嘉真着了急,忙说:“我可以给你保证,看门的老人绝对没有事,他很安全!他不过是请假回家去了!”

“要知道他是这件血案最主要的证人啊!”仇奕森再说。

狄宝嘉拉开了抽屉,取出一张字条。那是请假的凭证,字迹流畅秀丽,不可能是那可怜的老人写的,不过上面按了指模。

这种伪造文书的“雕虫小技”在仇奕森面前简直是班门弄斧,仇奕森回过头,向银姑说道:“字条是你写的么?”

银姑想否认,摇着头,可是立刻又承认说:“那老头儿不认识字,请我代写的!”

仇奕森说:“假如那位老人不幸有三长两短,杀人灭口、伪造文书,数种罪状并发,你能受得了么?”

银姑忙说:“狄宝嘉已经保证过了,那老儿一定平安无事,不可能有什么意外的!”

“你认为狄宝嘉的说话值得信任么?”

“仇叔叔,你在江湖上混长久了,永远不相信人……”

仇奕森哈哈大笑起来,说:“胡魁遇害已经是事实,主谋者是谁也很明确;假如相信凶手,岂非是作孽么?”他忽的拧过头来,严正地向狄宝嘉说:“我看你还年轻,只是交友不慎致误入歧途,所以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银姑听仇奕森有意要放过狄宝嘉,不禁喜形于色,忙说:“阿狄,不管这事情于你有关无关,你该要谢谢仇叔叔的……”

仇奕森立刻叱斥说:“银姑,这事情于你无关,无需要你在这里做指挥!”

银姑讨了没趣,慑在仇奕森的威严,敢怒不敢言,便垂下了头。

仇奕森再指着狄宝嘉说:“你已经是罪孽昭彰了,你的行恶罪证,全在我的掌握之中。由今天起,你可能就是警署的一名通缉犯,你应该立刻远走高飞,自此远离M市,永不再回来。假如以后再发现你有向银姑扰缠,绝对不向你客气!此话希望你永记在心头!”

狄宝嘉一方面是心虚,一方面是怕再挨揍,不再加以驳辩,唯唯诺诺地直点着头。

仇奕森再说:“我们在江湖上混的人,向来是说话有一句算一句的,言出必行!现在还可以给你一点考虑的时间,希望你能三思。若是言行不一致,玩弄狡黠,必自招恶果!”

狄宝嘉嗫嚅说:“我决心听你的!”

仇奕森点首说:“你还年轻,浪子回头,还大有前途,我先向你祝贺!”他说着,伸出手来和狄宝嘉握手。

狄宝嘉哪敢拒绝,被揍过的地方创痛未了,还勉强地装露出笑容。

仇奕森拧转身,向银姑招呼说:“这里没你的事了,跟我走吧!”

银姑皱着眉宇,说:“我还有话需要跟狄宝嘉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了!由现在开始,狄宝嘉就要远远地离开M市,和你永远断绝关系!相信十来分钟后,警探或许就会循线索侦查到这里来了,你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难道说,我就这样和狄宝嘉告别了么?”银姑露出了求情的形状。

仇奕森说:“我是为你们两人好!”他扶着银姑的胳膊,“我是自小看你长大的,假如你仍承认我是你的仇叔叔的话呢,要听我的话,让我送你回家吧!”

银姑吁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忽而,仇奕森止下脚步,自衣袋之中摸出刚才夺得的一支手枪,抛至狄宝嘉的书桌上,说:“这是第二次我把这支手枪还给你了,我希望不再有第三次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扶着银姑就走。银姑自是依依不舍的,她频频回首,似有无尽的话语,欲和狄宝嘉诉说。可是仇奕森不理会这些,他推着银姑穿出了大门,落下楼梯。

那支亮晃晃的手枪躺在写字桌上,狄宝嘉的心中顿时又起了不良的企图。仇奕森这老家伙实在知道得太多了,假如不把他除去,永远是个祸患。

狄宝嘉拾起那支手枪,可是他迟疑着,全身上下负伤累累,创痛未已,他的手腕曾被抽屉夹伤了,像火灼以的,持着那支短枪抖索不止。终于他鼓不起勇气,没胆量追下楼去。

这时候推窗外望,只见仇奕森和银姑已穿出街口,拦住了一辆空着的计程车;不久,他们进入汽车,便远驰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狄宝嘉呆立在窗前考虑了片刻,忽而下了决心,收拾行李。


仇奕森和银姑坐在出租汽车之中,决意要送银姑回家里去。

“你是决心要过问我们闵家的事情,过问到底了?”银姑忽然说。

“我并非闲着无聊,实在是为闵三爷着想,终归是老弟兄一场哩!”仇奕森正色说:“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了解的,究竟是你利用艾莲娜?还是艾莲娜利用你?”

“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何需要穷诘到底?”银姑答。

“狄宝嘉和艾莲娜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仇奕森笑了起来:“艾莲娜是秦文马的姘头,又是狄宝嘉的情人,你和狄宝嘉的关系又不简单,内情实在太复杂了!”

银姑冷冷地嗤了一声,说:“每一个人的感情是锁不住的,要怎样发展时,山都挡不住的!”

“你们钩心斗角,我不知用意何在?假如说是为了闵三爷的一份产业,也未免太不应该了。试想闵三爷辛苦开荒,落至今天有这份成就,得来不容易,你们姊妹几个应该爱护这份产业才是,明争暗斗,不择手段诈取夺抢,岂不教老人家伤心么?”

银姑瞪了仇奕森一眼:“莫非仇叔叔非但要过问我们闵家的事情,而且在家庭上也要插进一脚?”

仇奕森不悦,唾了一口。

不久,汽车已经在一幢精致小巧的花园洋房门前停下来,那就是银姑的家了。

这儿的环境甚好,花园也很宽敞,草坪花园,棕树遍植园内,屋旁还筑有凉亭鱼池和葡萄藤架,雅致美观。有这样的一个家,银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的家到了,谢谢你,请回吧!”银姑说。她是在下逐客令了。

仇奕森欲了解银姑的家庭环境状况,上前按了电铃,边说:“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刺激么?你应该招待仇叔叔喝杯酒,把情绪稍微安定下来!”

不久,出来启门的是一个脸貌奇丑的土妇女佣,她打量了仇奕森一眼,然后恭立一旁。

仇奕森大步跨进了屋子,双手插腰,两眼向那豪华雅致的客厅四下打量了一番。

客厅纯是欧式的布置,家俱全是上臻的,显得有点奢侈;两三套沙发椅摆设十分艺术化,七零八落的,可以开好几个“小组会议”;靠后墙是一座小型的酒吧,吧柜是用琉璃砖砌成的,上面还盖有篷顶;后面是玻璃的酒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及精致高矮肥瘦不同的水晶杯,还有玩具装饰品。

银姑嗤笑说:“没什么好看的,酒鬼世家,由祖宗那一代开始就是靠喝酒活命的,所以家里面也有酒吧,不足为奇!”

银姑咒骂柯品聪成为一种习惯,随口而出。仇奕森一笑了之。

“仇叔叔你要喝酒只管请,酒吧里多的就是,我要上楼去换衣裳!”银姑说着,便绕过酒吧旁的回旋楼梯,上楼去了。

仇奕森趋至酒吧前,真方便得很,什么酒都有,还有一具小型的冰箱,专供酒吧吃冰用的。

仇奕森取“琴酒”掺了些许“砵酒”和冰块,用鸡尾酒杯慢慢的荡着,一面还不断地打量着客厅以外的环境。

左边一间宽敞的餐厅,也是欧式的,餐上有两座可插十余支蜡烛的烛台,还布置有鲜花。墙边有两个洞窗,大概是供佣人送菜用的。

右边像是一间连书房的小会客室,有写字桌和书架等物。

仇奕森需要知道柯品聪夫妇平日间阅读的是什么书籍,他端着酒杯,徐徐地向书房过去。

忽的,客厅几桌上电话铃声响了。铃声是叮铃铃叮铃铃的,忽长忽短。一听而知这是电话的分机在拨号码。

仇奕森便明白了,这必定是银姑跑上楼上去打电话去了。

仇奕森便趋过去拾起了几桌上的听筒,凑至耳畔偷听,岂料立刻就听到银姑的声音在咒骂:“仇叔叔,你真卑鄙,竟然偷听我的电话!”

仇奕森不在乎,笑吃吃地说:“你是要给狄宝嘉打电话么?那没有用,相信狄宝嘉早已经逃亡了!”

银姑咆哮说:“谁说我要打电话给狄宝嘉?”

仇奕森说:“不用瞒我,听电话拨号的铃声长短,我知道那是狄宝嘉所住的那间公寓的电话号码!”

银姑愤怒,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仇奕森耸了耸肩,置下了听筒,仍然朝书房过去,他查看书架上所有的书籍。

书真不少,使仇奕森感到兴趣的是那些有关菲律宾山地民族风土人情的参考书,如《摩洛族人志异》、《摩魔岛搜奇》、《深入蛮荒三千里》、《神秘的摩洛族人》……

这些书籍都几乎是仇奕森在国立图书馆借阅过的,没想到银姑家里全有!

难道说,柯品聪或是银姑也觉得这些有研究的必要么?

仇奕森便取出其中的一册,随便翻阅了一番,书上还有许多曾翻看过参考书的注解。他正翻阅间,蓦地一把飞刀插到他的面前书桌上。

仇奕森回首一看,是银姑怒目圆睁地站在他的背后,那个面容丑恶的女佣也双手抱臂守在房门口间。

“你为什么随便翻阅我的东西?”银姑板着脸孔说。

“我想知道你们夫妻之间平常阅读些什么书籍作为消遣?”仇奕森泰然地说。

“这也干你的事么?”银姑似乎非常愤懑。

“你的情绪似乎很紧张呢!”仇奕森颇感到有点费解。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对菲律宾的山地民族发生了兴趣?”

“我不知道,书籍是柯品聪的!”

仇奕森对银姑的态度也很不满意,他愤然关上书本,岂料在那书本之中竟落下了几张剪报,飘荡着翻落地下。

仇奕森欲拾起来,但银姑很快地一脚将纸片踏住。

但仇奕森眼快,一眼已经看到剪报上的新闻标题,那是章德望律师之惨杀案……

报纸上的新闻报导,他们剪下来干什么?而且又偏是这两件有关于闵家问题的案件!

仇奕森怔了半晌,他抬起头,打量了银姑,只见银姑是杀气腾腾的。

“仇叔叔,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请便吧!”银姑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仇叔叔心中想,莫非这两件杀案都和银姑有关系?

章德望和胡律师之死,在假想之中,可以暂定他们是因为闵三江之遗嘱的内容机密而遇害的。

假如说,银姑和这两件血案也有关联,那么这女儿就真是大逆不孝了!

仇奕森是以长辈的地位,不在乎银姑逞蛮,他抬手在银姑的小腿上死劲拧了一把。

银姑“啊哟”一声,连忙缩腿。

仇奕森便捡拾起那几片剪报,扬在手中,说:“你们夫妻两个,对社会上的凶杀案倒是挺感兴趣的呢!”

银姑抚着小腿被拧的地方,妩媚地娇声呼痛,怒斥说:“关我什么事?这些都是柯品聪……”

“那么你又为什么空紧张呢?”

“柯品聪发现有人翻他的东西时,会借酒装疯,大吵大闹,还摔东西的,那时候谁也挡他不住!”

“究竟是你怕柯品聪?还是柯品聪怕你?”仇奕森故意问。

“他没吃醉时,尚有人性!在酒醉乱性之后,比猛兽更为恐怖!”

“我通常见他喝醉了酒,都是呼呼大睡的!”

“那是在你仇叔叔的面前……”

“照你这样说,他是人醉心不醉了?”

“谁知道?我不爱管他的闲事!”

仇奕森便笑了起来。扬着手中的剪报纸片说:“银姑,你说话的矛盾太多,为什么你又要管这些书籍和纸片的闲事呢?”

银姑口张舌结,呐呐地找不出答辩的话说。

“莫非你们都在唱戏?”

银姑大怒:“我们在唱什么戏?你真混蛋……”

“嗨,你太目无尊长了!”仇奕森叱斥说。

银姑转换了一脸孔,说:“仇叔叔,我实在疲乏不堪,请你离去吧,我该上床休息了!”

那脸容丑恶的女佣已为仇奕森拉开了大门,伸长了手,在下逐客令。

仇奕森无奈,将杯中酒一口气饮乾,扬手道了晚安告退。仇奕森刚步出大门,女佣不礼貌地就把大门砰然关上。

仇奕森是老江湖了,跨出大门,就觉得情形不对。街头上有人影闪动,似是有了布伏。

“仇奕森……”

有人向他呼喊,仇奕森久历江湖,经验丰富,不用答话,就可以断定,那九成以上是职业凶手。他连忙准备应变。

“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响了。

仇奕森窜身院中的花圃,打了两滚,把花圃上的花钵和盆景滚得七仰八翻的,凶手的枪弹也把几只花盆炸得开了花,仇奕森算是很能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故的,他早已滚出花圃外去,滑进花架后去了。

那狙击行凶手是什么人,仇奕森无法看得清楚,由柯宅外出的地点是太荒僻了,连路灯也没有。

不过,仇奕森可以断定,那是两个人干的,一个持枪实行狙杀,另一个是做帮凶的,喊他的名字。

江湖上的规矩,是所谓的“明人不做暗事”,实行暗杀,也要先呼其名,其实这是恐防误杀的关系。

所以仇奕森一听到有来历不明的人喊他的名字,立刻趋避,而致没吃上这几枚“莲子羹”。

这两个凶手,是否就是狄宝嘉买通“华沙尔赌场”的两个“宝贝”?他们经过疗伤之后,又出来施行报复了?

仇奕森已经将身上藏着的飞刀掏出来了,持在手中,假如那两个凶徒要追过来的话,包保要教他们讨不了好……

可是经过那几枪乱放之后,那两名歹徒竟一溜烟拔脚而逃了。

仇奕森便可以下断语,那两人并不是经验丰富的职业凶手,他们还不及验明被狙击者之生死之前,就实行逃遁,等于是“外行”行事。

仇奕森心中想,很可能就是“华沙尔赌场”挨揍的那两名小子,他们居然又卷土重来为狄宝嘉效命了!

仇奕森伴送银姑回家,除了狄宝嘉外,还会有什么人知道呢?派狙击手埋伏也只有狄宝嘉一人,余外还会有什么人?

“仇叔叔,出了什么事吗?”忽的,大门打开,银姑穿出门来,似乎很关心地高声问。

狙击的凶徒早已远去,仇奕森站了来,弹去身上的泥垢,说:“有歹徒实行向我行刺,可是给我避过!”

“啊哟,谁会暗杀你?……”银姑惊讶说。

仇奕森冷笑说:“不难查出来的!”

因为那几声枪,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居民,而且立刻有人报了警。

仇奕森关照银姑说:“警察来了,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他说完即迅速离去。


仇奕森又赶到了狄宝嘉所住的公寓。赶进门,只见狄宝嘉所住的那间屋间是一团凌乱,似乎是狄宝嘉已经收拾过逃之夭夭了。

衣橱是敞开的,衣衫已经拿掉了,抽屉全是打开的,地上废纸片片。最奇怪的是地上有着一本厚装的书籍,书名是《摩洛族人生活搜奇》。

仇奕森大感诧异,他正在研究着神秘的“摩洛族”人!在银姑的家里发现了这种参考书籍,连狄宝嘉也在研究“摩洛族”么?

仇奕森各处搜索了一番,现场的情形可以证明狄宝嘉的确是逃离了,那张书桌的抽屉内已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那么向他暗算狙杀的,是否狄宝嘉派出的凶手呢?

忽而,仇奕森在抽屉内发现了许多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纸片,那些剪报,也全属于章德望律师和胡律师血案的新闻片段。这样更可以证明了狄宝嘉和闵家所发生的一切问题都不简单。

那么这个人真会离开M市吗?

仇奕森考虑再三,决意再到“华沙尔赌场”去刺探一番。狄宝嘉经常混迹在这地方,假如他不离开M市的话,可能只是躲藏在这家赌馆之中掩蔽起来。

仇奕森在未到“华沙尔赌场”之前,先拨了电话和秦文马取得联络,他希望知道“那卡诺”方面的情形。

秦文马说,他已遵照仇奕森的意思报了案,警方派出了大批的警探在现场侦查,他们是循着“官式”的作法,在现场拍照,画位置,搜集指纹及可供旁证之各种证物。

警方初步的判断,认为是仇杀的成分居多,因为胡魁是黑社会的人物,平日结怨的仇敌不少,警方对他的身世、社会关系、平日的交游行踪都调查甚详。

他们的重点认为,胡魁被杀后为什么会被移尸置在旅馆部的房间里?这是一个重大的关键。同时没有发现凶器,使他们感到困惑。

胡魁之死,自然轰动了整个的“那卡诺酒店”。他的那位结拜的大哥周之龙至为伤心,向尸体指天发了誓,一定要为胡魁报仇……

仇奕森稍微放了心,案发之后到目前为止,还未有牵及闵家的任何一个人,假如警探们循着“官式”的方法侦查,欲破案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呢!

十余分钟之后,仇奕森已经跨进了“华沙尔赌场”了。这时候正是生意最盛旺的时间,赌客拥挤一堂,有如粪坑里的蛆,只见人头涌涌的,呼卢喝雉,喧闹不已。

仇奕森两眼在赌厅内扫射了一转,没发现狄宝嘉的踪影,那两个曾挨揍的小打手也没有出现。

他循着老方式,先至柜台购买了一些筹码,在赌厅内打了一转,没有下注。因为上一次仇奕森已经洒派过“见面钱”,赌场的侍者的眼光是至为势利的,对这个人有了印象,不论仇奕森走到哪里,他们侍奉得非常的周到。

仇奕森坐到酒肆里去,在那儿用筹码就可以买酒。侍者过来,仇奕森扔出双倍的筹码,说:“买两杯酒,一杯是请你喝的!”

吃赌场饭的侍者点子都特别亮,知道这位客人要打听事情。不久,酒端来了。

“先生有什么吩咐?”侍者问。

“你先把酒喝了再说。”

“我在当值,先生!”

仇奕森笑了笑,又扔出两枚筹码,说:“你喝不喝没关系,反正那是请你的,我在打听一个人!”

“我尽力效劳!”

“狄宝嘉这个人,你知道吗?”

“啊!你是说那个‘荷花大少’?他的父亲是个著名的大律师,听说他因为行为不羁,被父亲赶出门的!……”侍者说时,两眼向场子内扫射了一转:“奇怪,他刚才才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离开有多久了?”

“搞不清楚,他经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小子桃色纠纷特别的多,好像是闹不完的,先生要打听这个人是否也为女人的问题?”

仇奕森笑了起来:“不!我是想清清他的底子罢了!”

“啊!”侍者也笑了起来。由于仇奕森的态度不严肃,他的情绪也稍微轻松,竟揣起酒杯把那盅酒喝掉了。“听说这小子最近要发一笔大财,到一个海岛去接收一笔财产,是一个女人送给他的!”

“有此一说吗?我再请你一杯酒!”仇奕森说。

可是这当儿却有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他们的跟前,说:“酒帐全是我的,我全付了!”

仇奕森抬头一看,竟是“那卡诺酒店”的打手领班周之龙,这家伙怎么追踪到这里来了?

周之龙的脸色不大好看,侍者一看情形不对,立时溜走了。

“老前辈大概是追凶到这儿来吧?”周之龙沉着脸孔说。

仇奕森故意装做含糊,冷冷地说:“追什么凶?”

“听说这件凶杀案,是完全由老前辈一个人导演的?”

“什么凶杀案?”

“别装蒜了!明人不做暗事!你是江湖上的老前辈,假如设计暗算我们这些的小弟兄,就不上道了!”

“你指的是胡魁案么?”

“何必枉费唇舌?你的肚子里有数!”

仇奕森嗤笑起来:“胡魁之死,于我何干?为什么要扯到我的头上?”

“老前辈真不肯讲实话?”

仇奕森无动于衷:“你凭什么指证,这凶案是我设计的?”

这时候,侍者又端来了酒,周之龙立刻将手枪塞进衣袋里去了,但他仍手扣着枪机威胁着。

侍者疑虑着,瞧这两人的形色很可能会发生意外事件。他置下酒杯之后,匆匆溜开,通知“抱台脚”的去了。

周之龙仍还是那副脸色,他举起杯子,仰脖子一口将酒饮尽,似乎是藉酒壮胆。

仇奕森同样了干了杯,说:“我可以告诉你,胡魁之死,于我无关。我帮同追寻凶手,是站在道义上的立场,因为秦文马已受到连累,他是我的晚辈……”

周之龙忽然伸出手枪,说:“我要索取那把凶刀!”

仇奕森说:“你要凶刀何用?”

周之龙说:“我要证明凶手是谁,是谁下的毒手?”

仇奕森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那只是借刀杀人,刀是属于我的侄姑娘的,我不愿她们受连累!”

“你以为这样可以瞒得过么?”

“不管怎样,只要凶手能落网,案子就可以了,你的仇恨也可以了了!这与凶刀不发生关系!”

这时,“华沙尔赌场”的几个“抱台脚”的打手已经过来了,他们是经由侍者的传报,恐防发生意外特地赶过来的。为首者是一个脸目狰狞、满脸胡须的大汉。当他趋近时,发现是“那卡诺赌场”的打手领班周之龙在座,连忙迎上了笑脸。

“原来是周大哥你在这里!”

周之龙即向他挥了挥手,说:“庞樵,这里没你的事,请回避!”

庞樵并不听周之龙的指挥,双手插着腰说:“奇怪了,周大哥,你有自己的‘地盘’,可以谈‘斤头’,闹任何事,为什么要到我的‘地盘’上来?想砸我的台子,砸我的饭碗么?”

周之龙怒火冲天,咀咒说:“他妈的庞樵,你什么时开始神气起来了?什么‘鸟’的地盘不地盘的?没想想当年没有饭吃的时候么?”

“我不会一辈子寄人篱下的!”

原来庞樵当年在潦倒时,的确曾在周之龙的手底下混过,在“那卡诺赌场”吃过闲饭。由于他是个浑人,凶狠好斗,所以在M市的黑社会中也混出了一点小名气。在后“那卡诺赌场”和“华沙尔”分了家,庞樵被新老板赏识,便招兵买马在“华沙尔赌场”抱台脚做了打手领班了。

周之龙大怒,有和庞樵起冲突之意,愤然说:“妈的,庞樵,你是神气起来了!就算我们不是哥儿们,我今天在这里也是客人,花了钱买你们的酒吃,短欠了你们一个钱么?”

仇奕森忙向庞樵挥了挥手,说:“这里不会闹事情的,只管放心好了!”

但是庞樵仍不服气,说:“我们这里,不欢迎携带武器的客人!”可是他说完,虽然退下到酒吧的那边去了,但仍然向他们的座位虎视眈眈。

仇奕森安慰周之龙说:“你无非是为胡魁报仇心切,凭你这样性急暴躁,你想你能成功得了么?”

周之龙说:“因为‘那卡诺’旅馆部的人告诉我,说是凶刀给你收藏起来了,所以我猜想你必定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因之,我便赶到这里来了……”

仇奕森皱着眉宇,说:“你怎知道我到‘华沙尔’这里来了?”

周之龙冷笑着说:“庞樵手底下的这批爪牙,没有一个不是在‘那卡诺’吃过闲饭的,在表面上,他们是听庞樵的,但在私底下里,他们能不听我的指挥吗?”

仇奕森暗想,周之龙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恐怕他会连“那卡诺”自己本身的几个弟兄也控制不住,要不然胡魁怎会被人收买?行事未成,反而做了冤死鬼?

假如说,周之龙真能指挥得动“华沙尔”的几个打手的话,那么,在银姑的住宅的门前行凶实行向他狙杀的两名凶手,又是什么人嗾使的?是狄宝嘉,抑是周之龙?

仇奕森便取笑说:“你连庞樵都管不了,还谈管他手底下的弟兄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给你传递消息,告诉你我在这个地方?”

“当然!”周之龙的情绪略有好转,很得意地说:“要不然,我怎会追到‘华沙尔’来了呢?”

“‘华沙尔’有谁会认识我?知道我在这个地方?”

“老前辈,你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闵家三小姐替你起了个绰号,叫做‘骚胡子’,尤其你在‘那卡诺’出过锋头,又在‘华沙尔’撒过钞票,提起‘骚胡子’,还有谁不知道呢?”

仇奕森自我解嘲,哈哈大笑,说:“有你的一套!可是我见庞樵对你并不友善,处在当前多事之秋的环境之下,我看我们还是及早离去吧!”

“滚他娘的蛋,庞樵和他的爪牙,没有一个人敢动我一根毫毛……”

仇奕森说:“江湖上的一句老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既尊称你为大哥,又何必和他们斤斤计较呢?在外面跑跑,饭不是给一个人吃的,总要大家能混得过去吧?摊子是他们的,尽管全做过你的手下人!但还是应当留一点余地给他们混混!”

周之龙怔着,他觉得仇奕森的说话不无道理。

“看帐了!”仇奕森向站在附近的侍者招呼。

“你们的帐,全由庞领班付过了!”侍者答。

“瞧,面子不是挺足的吗?我全沾你的光了!”仇奕森笑着说:“我们走吧!”

其实,周之龙也巴不得立刻就走。他自己的肚子里也有数,庞樵这个人实在也是无法压制得住了的,可是他是被“那卡诺酒店”的一班弟兄逼压着而来,情报是他们获得的,逼令着他向仇奕森要人!

周之龙在无可如何的情况之下,还要充着做大哥的姿态,闯进了“华沙尔”……

仇奕森又撒下了筹码,那是为周之龙放下的“买路钱”。他俩离开了“华沙尔”,坐上汽车,仇奕森直接与周之龙回“那卡诺酒店”去了。

过了不久,汽车停在“那卡诺酒店”的门前,仇奕森和周之龙走进了大门。是时赌场已将接近散局的时间了,秦文马不在赌厅里。

周之龙向手下弟兄询问,始才知道秦文马召集了一些较为高级的头目在二楼他的办公室内开会。

仇奕森满以为秦文马召集开会的原因是为着胡魁之意外遇害,和大家商讨对策和侦缉凶手。

可是当他来至秦文马的经理室的大门前,只听得门内秦文马的嗓子在高声说话。

“我已经决定明天就赴C岛去,有谁乐意跟我同去的,请立刻决定,我们中午集合,午后开船!”

“我要先问清楚,将来事情搞下地之后,我们有什么好处?”一个头目问。

“我分给你们百分之卅‘那卡诺赌厅’的红利!由所有参加赴C岛的人均分!”秦文马说。

周之龙就要闯进屋子里去,可是仇奕森一拦手将他挡住,并以指点唇,禁止周之龙声张。

周之龙慑于仇奕森的威风,他对这位江湖上的老前辈,经由在“华沙尔”所摆出来的架势,已使周之龙自觉望尘莫及,虽然前后只有几十分钟,但周之龙已对仇奕森五体投地了,自是竚立不动。

这时候,只听得室内另一个打手说:“秦经理,你让我们赴C岛去对付一群‘强梁霸道’的海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生养死葬,是否就由秦经理负责?遗下的孤儿寡母,是否秦经理也给他们安家费?让孩子受教育,让寡母终年!”

“说的是呢,我们不说是丧命了,万一弄个残废,不死不活,那么谁来照顾我们的下半辈子?”另一个打手问。

秦文马说:“不管怎样,反正我是提出赌厅的百分之卅的花红,供作参加者的福利金……”

有人笑了起来,说:“‘那卡诺’早已经是负债累累,万一垮了台,那些弟兄们的牺牲,岂不冤枉?”

“对呀!C岛的‘闵家花园’是属于你的老丈人的产业,万一弄不到手,我们弟兄送了命,还不是枉自牺牲吗?”另一个人说。

“我们最好是把丑话说在前面!乾干脆脆,现实一点,说明了拚命一次是多少钱?拿钱卖命!先拿‘卖命费’一半,事成后再拿一半。瞧命运造化,就算出了意外,绝不怨天尤人,听秦老板凭良心打发。否则两腿一伸,落至九泉之下才不瞑目,那就做厉鬼也不划算了!”

“唉,你的说话未免太不吉利了!”

“先小人后君子,总比事后怨天尤人要强!”

秦文马忽然猛击了桌子,咆哮说:“唉,你们为什么老不信任我?”

“我们的周大哥不在,应该由他出来作主!”

“你们的周大哥个屁!他连胡魁之死,也吓得尿屁直流。船头怕鬼,船尾怕贼。到最后一事无成……”

周之龙怒极了,不顾仇奕森的拦阻,一脚踢开了门,挺身闯进室内去。

“妈的!秦文马,我当你是老板,当你是我的老大,你却在背后‘咒皇帝’!有种的你不妨当面骂我,为什么当我不在,在我的小弟兄面前说我的谗言?这样下去,我还能在你的酒店内作领班吗?”

周之龙是突如其来的,秦文马大感意外,同时仇奕森也出现在周之龙的背后。

秦文马搞不清楚,仇奕森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周之龙扎在一起了?

“仇叔叔……”

仇奕森也有了怒意:“秦文马,金姑听说父亲有厄难,已经赶赴C岛去了,并没有要求你招兵买马,你招大批的人赴C岛去,有着什么用意呢?”

秦文马连忙解释说:“‘闵家花园’被海盗围困着,凭闵家三姊妹乃女流之辈,我和柯品聪都是念书人,就算赶到了C岛,对闵老头儿都不会有什么帮助!所以不招兵买马怎么行呢?”

仇奕森说:“应付海盗,闵三爷自己有办法。你到C岛去与否,只是表现你的孝心而已!我反对你招兵买马!”

秦文马说:“你是代表闵老头儿的意思么?”

“我当然可以代表闵三爷的意思。”

“闵老头儿的意思你怎会知道的?”

“我和三爷是忘年之交,他的性情,我岂有不知道之理?”

秦文马便感到困惑,搔着头皮,脸上有难堪之色。

仇奕森还算留了余地,没把秦文马有夺产之意图揭露开。他之所以要和周之龙赶回“那卡诺酒店”,一则是希望知道警方如何处理胡魁之血案?看警方经过研判之后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没有?二则仇奕森要看那个混血女郎艾莲娜,她似乎是专事通风报信的。她在狄宝嘉的公寓里被仇奕森驱逐后,是必然会回到“那卡诺酒店”来的。仇奕森欲想知道艾莲娜回至“那卡诺酒店”向秦文马进了什么谗言没有?

可是艾莲娜并不在场呢!她有没有回来过?仇奕森需得打听。

“秦经理,我们弟兄有了决意,决定随你赴C岛去!”一个打手和大家交头接耳之后,向秦文马说。

秦文马在仇奕森的面前,不敢下肯定的决定,含糊地点了点头。

仇奕森便向秦文马说:“你应该考虑再三,假如说大队人马开往‘闵家花园’去,被闵三爷轰出门,那就难堪了!”

周之龙说:“弟兄们去不去C岛,应该由我决定!”

仇奕森走出了他们的会议室,便进电话间去,他拨了电话上至舞厅、赌场,请艾莲娜听电话。

“艾莲娜没在舞厅里,”接电话的侍者回答:“艾莲娜晚上没有来过。”

赌场里的人回答:“艾莲娜在十多分钟前走了。”

仇奕森问:“她是一个人走的或是和什么人一起走的?”

侍者答:“搞不清楚!”

仇奕森挂下了电话,心中想:艾莲娜由狄宝嘉的公寓出来,回到了“那卡诺酒店”,已经是可以获得证实了;但是她并没有向秦文马吐露任何事情,也许艾莲娜和狄宝嘉的关系还是在瞒着秦文马的呢!

这时候周之龙还在和秦文马吵闹,认为秦文马不够道义出卖朋友,有意将他撇下不让他带队赴C岛去。

“妈的!胡魁为你卖命死在酒店里,在道义上他的安葬和家属抚恤费你应负全责!”周之龙说。

秦文马不悦,可是他对周之龙的势力乃是清楚的,于是含糊的说:“现在胡魁的死因不明,究竟被什么人所杀?谁是凶手,我全搞不清楚!也说不定胡魁替什么人做内奸出卖我们,我还不知道呢!这事情我需得等候官方的调查处理之后,我再作决定!”

“妈的,你是老板,对待一个死去的弟兄也加以猜疑凌辱么?”周之龙咒骂说。

“这年头,人心莫测!”

仇奕森复又跨进了会议室,在周之龙的肩头上轻轻一拍,一招手,请周之龙走出室外一隅,轻声说:“你知道艾莲娜这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么?”

周之龙一怔,打量着仇奕森的神色,说:“你打听这个女人的地址干什么?”

“当然我有作用的!”仇奕森说。

“那是我们秦老板的禁脔!”

“我知道,但是我要查她的住址!”

周之龙便索了纸笔,把地址写给仇奕森了。

秦文马早已经是“杯弓蛇影”了,他看见仇奕森和周之龙似乎鬼鬼祟祟地在交头接耳,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名堂?他很奇怪周之龙和仇奕森竟在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热络的了。

他满腹狐疑地趋了出来,说:“你们两个在谈些什么?”

仇奕森故作神秘地一笑,将地址很快地贴身藏起,说:“这不干你的事!”

“仇叔叔,我当你是长辈,你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的吧?”秦文马说。

“那不一定呢!”仇奕森说:“假如你招兵买马赴C岛去,我还需要有更多事情瞒着你哩!”

秦文马说:“你为什么老反对我带人马去为闵老儿解围?”

仇奕森说:“解围并不靠乌合之众,需要智慧!我要走了,再见!”

秦文马追着说:“我打算明天赴C岛去了,你是否和我同行?”

仇奕森说:“闵三爷并不会欢迎你的,但为表现你的孝道,不妨一行!也或能挽回金姑对你的感情,好自为之!”他说完,由楼梯落了下去。

这时候,秦文马便神色紧张地向周之龙盘问:“究竟你们刚才鬼鬼祟祟地在谈论着些什么事情?”

周之龙不悦,双目一瞪,说:“好的,我们重新来检讨一番。我为‘那卡诺酒店’撑腰,多少年来,问心无愧。你今天竟然把我撇开,没徵我的同意,就向我的小弟兄招兵买马,分明是想把我们离间!居心何在?”

秦文马说:“我不过是先征求他们的同意罢了,假如集合大伙赴C岛去,岂会把你抛开?当然还是要你带队的?”

“此话当真么?”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坦白说,使枪弄棒我都不行,更不懂得调配人马,自然非得你出马不行!”

周之龙顿时转怒为喜,翻了翻白眼,又说:“那么胡魁的问题,该怎么办?我是指他的家属抚恤的问题!”

“先让警方处理,细节我们慢慢的再研究!”秦文马是善观色令的,见周之龙的情绪有好转,又再说:“你刚才和仇奕森究竟在谈些什么玩意?”

周之龙立时哈哈大笑,故作神秘,不予答覆。

“奇怪!”秦文马皱着眉宇,说:“你在第一天和仇奕森见面时,似乎对他的印象十分恶劣,为什么在突然之间会变了个九十度大转弯呢?”

周之龙说:“老板,你不妨请我喝酒,我们再谈吧!”


仇奕森离开了“那卡诺酒店”,在马路上拦了一部计程车,即按照周之龙给他的地址,找寻混血尤物艾莲娜的“香闺”去了。

汽车来至圣彼德街,那儿几乎可以称做高级的“风化区”,四周都是精致小巧的花园洋房,可是到了夜里,几乎每宅人家,都是“笙歌达旦”。

那儿差不多的住宅都是名交际花、影星、红舞女或高级娼妓,艾莲娜居然选中了这么妙的一个地点。

仇奕森付了车资,把汽车打发走后,细细找寻门牌。嗨,艾莲娜的住宅可真不坏!在这整条街位之中,她的洋房还是最别致的一幢,四周是修饰整齐矮短的长春树筑的围墙,院门是用雕花的桐木所制,跨步即可过去。

是时,屋内的灯火正辉煌。屋内微有人影,证明了有人在屋内,可能是艾莲娜已经回家了。

仇奕森越墙趋至屋子的窗前,向窗内窥瞄。因为装的全是磨砂玻璃,看不出什么名堂。

仇奕森老江湖了,他摸出了香烟,剥下了包装的玻璃纸,沾了唾沫贴至磨砂玻璃窗上,这样玻璃便迹近有点透明了,可以向内窥探。

似乎那是一座客厅,室内灯光通明,但不见人迹。

街道上不时有汽车或行人路过,尤其是汽车路过时雪亮的车灯会照到他所在的地方。

仇奕森不便停留过久,他绕进屋侧,沿着每扇窗户窥看。几乎洋式住宅的建筑方式都是相同的,有餐厅、厨间、佣房、卫生间,这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了,佣人在睡着!

仇奕森绕至后院。似乎后院的占地比前院更大,那儿铺着绿茵草坪,有秋千架、凉亭、葡萄架和小型的游泳池,显见得艾莲娜是满懂得享受的。秦文马已经是负债累累,怎还能养得起这个女人?岂不是自作孽吗?

仇奕森抬头向二楼上看去,二楼的面积并不大,仅占整幢屋子的三分之一,还有小凉台。

仇奕森想,上面必然是艾莲娜的卧房了。他打量着该怎样上二楼去,窥个究竟。

在连着前院的右侧,是一所车房,车房的顶上,也正就是二楼的小凉台。凉台的边缘装置有排水的水管,由水管上去,并不十分费手脚。

仇奕森在黑社会里混了数十年,“翻墙越屋”的本领还十分老到。他有决定,便趋至水管之旁,纵身攀水管沿墙而上。正在这时,惊动了邻舍的一条洋狗,没命的吠着。

好在仇奕森的身手矫捷,瞬刻之间,双手已搭至凉台上围着的红漆栏杆,再一纵身就已经跨进凉台了。

那条断命的狗仍在吠着。忽而,艾莲娜卧室的电灯熄了,仇奕森是够机警的,他猜想可能被惊动了。“江湖人”的规矩,发现了风吹草动,必然先灭电灯——处在明处,不若处在暗处。

在凉台上,有着塑胶制沙发椅桌,那是供乘凉用的。仇奕森一窜身,隐藏在沙发椅的背后。

果然地,立刻就听到一阵启玻璃窗的声音,跟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怎么回事?……”那是艾莲娜在说话。

“嘘,不要做声!”是男人的声音。

狗仍在吠着。

仇奕森屏息凝神蹲伏在塑胶沙发椅的背后,不作任何动静。

“你别在疑神疑鬼的,有什么嘛?”女的娇嗔说。

“你听!狗仍在吠!”男的说。

“隔壁的那是一只神经狗!马路上有行人,它都要吠个老半天的!”

“我不得不小心!”男的说。

艾莲娜冷冷地嗤了一声,便把窗户给关上了,室内的电灯回复了明亮。两个人影也在窗前消失。

仇奕森自沙发椅后慢慢伸直身躯。他吁了口气,这时候他已经可以判断得出那男人是谁了;他蹑手蹑脚地通过了凉台的甬道,那儿有一排落地长窗。

仇奕森轻轻扭动了落地长窗的门键,每一扇窗都是锁着的。好在他的身上有百合匙,看清楚了匙眼,略加调整,插进去轻轻的一拧,门便启开了。他闪身进内,里面正就是上二楼楼梯的甬道。在转拗处,置有两只小型的皮箱。不问而知,那是狄宝嘉的所有物。

这小子并没有如约远走高飞离开M市,他收拾了行李竟匿藏到艾莲娜这儿来了。

秦文马、银姑、艾莲娜、狄宝嘉,他们几个人的关系真是复杂得可以,简直可说是一团糟,究竟是谁在利用谁?谁和谁是属于真情?谁和谁是属于假义?真一时难得分得清楚呢?

仇奕森趋至门旁贴耳门缝偷听。

似乎艾莲娜和狄宝嘉并不是在亲热,他们正在斗嘴。艾莲娜喋喋不休地在斥骂狄宝嘉无能。

“看情形,我得撤手了,实在斗他们不过!”狄宝嘉说。

“哼,半途而废么?窝囊废!”艾莲娜咒骂。

“不管怎样,我爱你是事实,我们双双远走高飞吧!”

“呸!你凭什么养得活我?”

狄宝嘉犹豫了半晌,似乎在尴尬的局面下,忽而又说:“你何不卷逃秦文马呢?”

艾莲娜咯咯笑了起来:“嗨!不瞒你说,秦文马比你更要穷!卷逃他什么东西?债单当票么?”

“至少秦文马还有一个酒店!”

“你想把他的酒店搬走不成?”

狄宝嘉也笑了起来,两人的情绪略有了好转,便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了。

仇奕森一看,天色已渐露曙光,事不宜迟,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时候正好拿他们一对。

他早配好百合匙了,蓦地插进匙眼,拧匙即推门进屋去。

仇奕森来得突然,把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吓得自床上跃了起来。艾莲娜起了一声惊呼。

狄宝嘉的脸上伤痕未褪,居然他还有这样好的情趣和艾莲娜调情。当他发现突如其来闯进房的正是曾经使他吃过大亏的仇奕森时,吓得“胆裂魂飞”,脸无人色。

“小子,我早关照过你,要远走高飞,远离开M市,永不回来。你居然口是心非,言而无信!”仇奕森斥骂说。

狄宝嘉伸手就要摸枪,仇奕森眼快,先发制人,一投手,腰间的飞刀已掷了出去。他并没有伤人之意,“啪”的一声,那飞刀斗斜插至墙柱之上。

狄宝嘉手脚一软,手枪刚掏出,仇奕森已一窜上前,飞起一脚,正踢中了他的手腕,手枪脱手而飞。

狄宝嘉一声怪叫,他怕挨揍,没命地一脑袋向仇奕森的胸脯撞去。仇奕森也是轻敌,没料到狄宝嘉会来这么一着,被撞个正着,踉跄退出了五六步。

好在仇奕森的身体是挺结实的,还挺得住这记狠招。可是当他站稳了脚步时,狄宝嘉已拚命夺门而出,连爬带滚逃落楼梯,启大门逃之夭夭了。

仇奕森打算追赶,背后似有动静。他机警地拧身回头一看,原来是艾莲娜在墙壁上拔下了他掷出的那把飞刀,趁他不备,向他的背后划来了。

仇奕森把身子一斜,避过了刀锋,跟着铁掌一抓,揪住了艾莲娜的手腕。那并不费事,他使劲捏下去。

艾莲娜立时喊苦连天,那柄锋利的飞刀便脱手落地了。

仇奕森再一挥手,便把艾莲娜摔到床上去了。

仇奕森将刀子和手枪一并拾了起来。这支手枪,已经是第三次落在仇奕森的手中了。

他的脸上浮起了一阵冷笑,将手枪贴身藏起。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进了我的屋子里,你再不走,我就要叫喊了!”艾莲娜忽的发了雌威,泼辣而凶狠地说。

“你只管叫嚷吧!窝藏凶手,证据全在!”仇奕森指着门外狄宝嘉留下的几件行李很平和地说:“起码一年半载的监狱有得你蹲的!”

“我窝藏什么凶手?……”这混血尤物两眼瞪得圆溜溜的。

“不要装蒜!”仇奕森忽而咬牙切齿地,握着锋利的刀子,伸递至艾莲娜的咽喉间:“好好的给我坦白说话!”

“我要叫喊了!”艾莲娜仍在逞强。

“你不妨试试看!”仇奕森说。

艾莲娜刚要尖起嗓子,仇奕森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跟着刀已递至她的咽喉间。

本来,打女人不是大丈夫的行为,但在此情此景之上,仇奕森似有触景生情之感,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出多年前手刃淫妇之一幕。

他亲手把他的姘妇章曼莉戮杀了,对这个妖妇,仇奕森是恨极了,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艾莲娜的形状,不就和章曼莉一样么?冶艳、妩媚、肌肤细白、曲线玲珑、心肠狠辣……

仇奕森杀机腾腾,眼中充满了血丝,几乎手起刀落。

“大丈夫,不究既往!何况‘一人既死,万事皆了。’还说什么恩怨呢?何况章寡妇还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仇奕森喃喃自语,他只要想起了章曼莉这淫妇时,神经就会感觉到刺痛。

终于他的刀垂下去了,仅刺破了艾莲娜嫩得像豆腐的肌肤,鲜红的血和白嫩的肌肤相映,既是可怕,又是可怜。

仇奕森是硬汉,也软了心肠:“假如你说实话,我就不杀你!要不然,我的心肠狠辣是著名的!”

艾莲娜早已经是胆裂魂飞,她抚摸着颈项上被划破的地方,战战兢兢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仇奕森说:“现在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了!你要坦白说,你和狄宝嘉是什么关系?”

“你是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还需问我吗?”

仇奕森咽了口气,说:“我指的关系,是你们有着些什么图谋?”

“爱情!”她很干脆地回答。

“你和秦文马也是爱情吗?”

“秦文马?”艾莲娜咯咯笑了起来:“那是面包!”

“哼,爱情和面包你全有了!你周旋两男之间,仅只是为爱情与面包吗?”

“我何止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像你这种英雄好汉,假如报名的话呢,我也愿意接受!”她故意轻佻地说。

“呸!”仇奕森无名火起,又扬高了巨灵之掌,作要怒殴之状。

“你只会凌辱女性么?”艾莲娜故装做妩媚,娇滴滴地说:“任何男人遇见我都只会甜言蜜语或是抚爱的,只有你很特别!”

仇奕森见艾莲娜愈说愈不像话了,知道再不采取强硬的态度是不行了。他一手揪住了艾莲娜的衣裳,抬起一脚踏到床上去,另一手扬起了刀子在半空中一抛,然后握紧了作欲屠杀之状。

他咬牙切齿地说:“老实告诉我,你周旋在狄宝嘉、秦文马和闵银姑之间,有着什么图谋?给我从实招来!要不然,我手中的刀子是不留情的……”

艾莲娜含着妩媚,星眸半张,将身子一拧,她的酥胸两团肉制的炸弹在仇奕森的铁拳中一抖,恁是天下的英雄好汉也会被她融化了。

“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衣裳剥光呢?这样比较杀得痛快一点!”她娇媚地说。

仇奕森的心头一颤。

“呸!王八蛋……”他松下了手,一掌将艾莲娜狠狠地推了一把,自己却退出了好几步远。

艾莲娜干脆躺到床上去了。她真像个不懂事的十三点女孩。拥抱着枕头,裸露出两条雪白纤长而又均匀的大腿,笑吃吃地说:“怎么啦?好汉的心肠也软化了么?”

仇奕森的牙齿咬得格格响,叱喝说:“你和闵银姑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会扎在一起?”

“啊,你以为银姑是我情敌吗?啊,只管放心!黄毛丫头,她不会是我的对手的!没什么了不起,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斗争!各凭手段不同。银姑有她的丈夫做障碍,我没有,这就是我之所以有把握取胜的地方!哈!”她笑着,在床上打了一滚。

仇奕森女人见多了,毕生从未有这样窘过。这个女人辣手的程度,恐怕较之他的那个死鬼姘妇章曼莉还厉害。这个人留在世间,只是个祸患!

仇奕森的思绪有点凌乱,正在这时,忽的有人踢门进房。

“仇叔叔!”那人叫了一声。

仇奕森一看,那是秦文马,这家伙怎么追踪来了?在秦文马的背后,还跟着有好几个人,周之龙在内。

仇奕森的心中便明白了,必是周之龙出卖情报,这小子一直是举棋不定、翻来覆去的!

为了先发制人,仇奕森双手插腰说:“秦文马,你来干什么?”

艾莲娜一窜身自床上跃起,如一头小鸟似的,投进了秦文马的怀抱里。

“真吓死我了……”她撒娇说着。嘤嘤哭了起来,形状极为恶劣。

“仇叔叔,我当你是长辈……”秦文马鼓起了勇气异常愤懑地再问:“谁都知道艾莲娜是我的女人!”

“秦文马,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仇奕森以长辈的身分及教训的语气继续说:“假如你仍还承认是闵家的女婿的话,你就不能在外胡来!”

秦文马露出了尴尬的笑脸,说:“仇叔叔,你管得未免太多了!我的私生活,连金姑都不管,哪还需什么人过问呢?”

“我是在劝导你罢了!”仇奕森说。

“我重新申述一遍,艾莲娜是我的女人!”秦文马说。

仇奕森笑了起来:“艾莲娜算是你的女人么?”

“当然是属于我的!”

“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她属于爱情与面包所共有!”仇奕森不希望和秦文马在这种问题上争执,同时,秦文马和他的一些打手赶到了,他也无法再向艾莲娜逼问口供,便打算要离去了。

当仇奕森举步要穿出艾莲娜的房门时,艾莲娜却伏在秦文马的怀中轻声说:“你就这样让他离去了么?”

秦文马立刻把身子一拦,阻挡了仇奕森的去路,说:“仇叔叔,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仇奕森咯咯笑了起来,说:“别以为我和你同样的有寡人之疾!坦白告诉你!我是追凶手来的!”

“追凶手?”秦文马愕然。

艾莲娜也禁不住吃了一惊,好在她也是在外面混的女人,“世面”见得多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心中想:狄宝嘉早跑掉了,无凭无据,仇奕森又能奈她如何?于是她故装做怔怔地向秦文马抛了一记秋波。

“追什么凶?”周之龙沉不住气,抢着问:“是否杀胡魁的凶手?”

仇奕森不答话,将秦文马一推,穿出了房门。他向那楞头楞脑的周之龙和他的打手们一笑,便从容下楼梯去了。

周之龙着了急:“老前辈慢走!你是否说是杀胡魁的凶手?”

仇奕森头也不回,朝楼梯下去,边说:“自己去用脑筋考虑!”

周之龙见留不住仇奕森,立刻喝了一声:“站着!”就要拔枪,他掠开上衣,伸手刚碰触枪柄时。

仇奕森蓦地一拧身,回过头来,一支短枪早捏在他的手中,这“老狐狸”狠声说:“周之龙,你掏枪太慢了!”

周之龙够在M市“称英雄道好汉”,领着几个狐群狗党、“包台脚”、“包场子”,就因为他枪快出名,玩枪的人都怕他三分。可是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作梦也想不到仇奕森比他的枪更快。这时候一副形色,比什么都还要尴尬,那抚在枪柄上的一只手像僵着了似的,停在半腰间。

仇奕森再说:“我生平最恨就是有人在我的背后拔枪,再有下次,我绝不留情!”

周之龙窘态毕露,连额上也现了汗珠。“老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呐呐地解释说:“我是急着要知道凶手是谁?”

仇奕森将手枪抛了个筋斗,仍然接在手中,然后把手枪贴身藏起,以讥讽的语气说:“我可以想像得到的,无非是秦文马答应你让你带队赴C岛去,你就把我的行纵出卖了,对吗?”

周之龙想加以声辩,秦文马却抢先说:“我本就是要让周之龙带队赴C岛去的!”

仇奕森向周之龙加以警告说:“我可以告诉你,别妄想着发洋财,赴C岛去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假如发财不成,白丢了一条性命,那时候岂不冤枉?”

周之龙怔着,秦文马却又抢着说:“到C岛去对付几个海盗没什么了不起的!”

仇奕森立刻向秦文马斥骂:“以你这种败德的行为!C岛的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了,无需要你过问!”他说着就要离去。

艾莲娜的女佣早被他们吵醒了,这时候正竚立在大门口间,当她看见仇奕森要离去时,急忙启开了大门。

艾莲娜又再次向秦文马进谗言:“你们就这样让他走了么?”

秦文马犹豫不决,他自量斗不过仇奕森的。他指望着周之龙,周之龙又不听他的指挥。

仇奕森已趋至大门口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首向周之龙说:“你不是急切着要追寻凶手吗?”

周之龙忙说:“是,老前辈有什么指教?”

仇奕森说:“在楼梯的回廊上有着两只皮箱,那是凶手留下的东西,也许有线索可寻!”他说完即穿出大门,飘然而去。

是时天色已告大亮了。

周之龙听仇奕森说凶手有东西留在回廊上,不禁大喜,急忙向回廊奔过去,只见地上放置有两只皮箱。他心中也感到纳闷,为什么凶手把皮箱遗留在艾莲娜的屋子里?这人又是谁?

他躬下身子正打算将皮箱启开时,忽的艾莲娜趋过来,一脚踏在皮箱之上,狠声说:“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周之龙愕然,说:“老前辈说,这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指我是凶手了?”艾莲娜刁蛮说。

秦文马即过来解围说:“你别听那姓仇的胡说八道,他无非在挑拨离间,分散你的注意力罢了!”


狄国斋是M市著名的菲籍华侨律师,他在菲律宾执业律师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在美国人统治菲岛时,他就已经挂牌了。

可是狄国斋是曾经违过法被吊销执照的,直到太平洋战争结束,菲律宾独立,他才复出执业。

这天,狄国斋律师事务所来了一个陌生人,衣饰整洁,唇上蓄一撮小须,形状十分洒脱。

他趋进门,打量了狄国斋的这间豪华的大厦一番,佣人要为他传报,可是仇奕森却已直接走进了狄国斋的办公室。

狄国斋以为生意上门,忙起立迎迓,可是仇奕森自衣袋之中摸出一支手枪向办公桌上一掷。

狄国斋吓了一跳,以为是暴徒上门敲诈或是勒索。

“不要慌,这小家伙是属于你的!”仇奕森说。

狄国斋始才吁了一口气,拾起桌上的枪械,细细端详了一番。果然不错,那是他持有的自卫手枪,曾经向警署报过案挂失的。

“你是警署派来的人吗?”

仇奕森摇了摇头,说:“我是令郎的朋友,手枪也是从他那儿借来的!”

“啊!你是指我的儿子狄宝嘉,唉,那是不肖之子,我和他已断绝父子关系了!没想到这支自卫手枪竟是被他窃走的呢!”狄国斋取起电话听筒,就要拨号码。

仇奕森一手将电话号码盘按着,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打电话给警署,报告自卫枪已经失而复得了!”

仇奕森说:“不必了,我不会替你证明,枪械是被你的儿子窃走的!”

狄国斋迟疑了半晌,忽的打开了抽屉,摸出了一叠钞票,点出有百数十披索,递至仇奕森的眼前。

“这是干什么的?”仇奕森说。

“这是花红,悬赏寻这支枪的花红!”狄国斋说。

“哈,哈,我不是索花红来的!”

“那么你是干什么来的呢?”

“我想探听你和狄宝嘉究竟的关系!”

“我已经声明过,我们早已经脱离父子关系了!”

仇奕森皱着眉宇:“脱离父子关系的理由何在?”

“唉,这小子不务正业,终日游手好闲,搞女人、嫖、赌、饮、吹,全来,把他的母亲活活气死。我伤透了心,便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仇奕森笑着说:“父子总归是父子,骨肉之情不可分,何至于要绝这种情义呢?”

“对这小子,我已感到无药可医!将来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致连累我!”

仇奕森说:“可是在经济之上,你还是得支持他吧?否则让孩子一个人怎样生活呢?”

“我绝对不管他的!”

仇奕森说:“狄宝嘉在‘那卡诺’及一般舞厅里的签字欠帐,最后都是用你的支票付帐的!”

狄国斋顿时一怔,脸孔胀得血红,额上青筋也现了出来:“你别胡说八道……”可能这老人患有血压高之病症,他拉开了抽屉,取出一瓶药丸,连吞了两颗。

仇奕森仍然很平和地说:“狄宝嘉经常出进的地方,全是用你的支票,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

“我的支票簿被窃了!”狄国斋说。

“支票簿子失窃,非同小可,但是狄老先生,你并没有报案挂失!”仇奕森指那桌上的自卫手枪说:“这支手枪,你倒是向警署报失了的!”

狄国斋忽然改变了语气:“你究竟是什么人?用意何在?有什么企图?”

仇奕森耸了耸肩膊,又说:“其实,父子毕竟还是父子,骨肉之情不可灭,纵然再坏,终究还是亲生的!在经济上给他一点支持,也并不为过!”

狄国斋经过了一番思索,启抽屉取出一只小型的银箱,打开,取出一叠簇新的钞票,那是一千披索呢!掷至仇奕森的跟前,边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是一点小意思,请你以后别再过问我们父子的事情,也别再来麻烦我!”

仇奕森噘唇一笑,取起那束簇新直版的钞票,在手中弹了一弹,复又掷回狄国斋的跟前。

“什么意思?”狄国斋愕然问。

“你未免太渺视人了吧?”仇奕森摸出指甲刀,开始修指甲。其实他的指甲刀的背面镶有一枚小型的铜镜子,可以反照背后的动静。“同时,我还不高兴有人在我的背后鬼鬼祟祟的!”

原来,在办公室的房门前有着两个彪形大汉闪闪缩缩地在那儿窥看,被仇奕森发现了。

狄国斋立刻向他们叱斥:“没有事,不许进屋子里来!”

“老太爷!有客人!”房门外的大汉说。

“暂时不见客!”狄国斋说。

“老太爷已经有客人坐在这里!”仇奕森说。

那两名彪形大汉,似是无可如何,替狄国斋把房门关上,自然他们还是把守在房门外的。

狄国斋以为仇奕森嫌钞票少了,又自钱箱内取出一叠新钞,合在一起,便是二千披索了,再次推至仇奕森的跟前。

仇奕森摇了摇首,说:“别搞错了,我不是为钱而来的!”

“那么你的目的何在?”

“我要找寻狄宝嘉的下落!”

“我们早已经脱离父子关系了……”

“除了你能掩护他以外,狄宝嘉无可遁形!”仇奕森正色说:“他没有经济自给能力!有谁能帮助他呢?除了他的父亲!”

狄国斋皱着眉宇说:“你既然不是警署的便衣,为什么追踪狄宝嘉?”

仇奕森燃着烟卷,散闲地嗤笑着说:“不瞒你说,令郎涉嫌好几件谋杀案,还有毁尸灭迹之嫌!”

狄国斋大惊:“你在胡说!狄宝嘉虽然坏,但是他还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人证俱在,狄宝嘉逃不脱关系的!”

“那么你是想藉机会向我敲诈勒索了?”狄国斋有恼羞成怒之意:“告诉你,我吃的是律师饭的,打官司最内行,不会含糊的……”

仇奕森哈哈笑了起来:“狄老先生,假如说你是爱子心切,也不应该采用这种方式,否则将来反悔就迟了!”他说完即行告退,临行时又说:“我希望狄宝嘉不是匿藏在你的律师事务所里,否则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活到这把年纪,吃上窝藏逃犯的刑责,实在犯不上!”

狄国斋又立刻改变了态度,说:“朋友,你贵姓,究竟是干什么的?”

仇奕森说:“你当我是吃闲饭管闲事的人就算了吧!”

他推门走出了狄国斋的办公室,果然两个身材高大的打手把守在门旁。仇奕森向他们喷了一口烟,消遥而去。

干律师的为什么要雇用打手?这是一个值得疑虑的问题!


仇奕森又接到闵凤姑由C岛拍来的急电,说是C岛的形势更是危急,海盗已经展开了行动,在被偷袭之夜,华云道负了伤……

仇奕森和秦文马联络,岂料秦文马已经搬了大队人马赴C岛去了。

这岂不糟糕!秦文马带了大批的地痞流氓赴C岛去,“闵家花园”已接近收成的季节,钞票将滚滚而来,即算秦文马手底下的一伙人能击退海盗,“闵家花园”也会遭受这批流氓的威胁。

仇奕森一经查询,秦文马和周之龙总共带去有十余人之多,有些还不属于是“那卡诺”的打手,还是从外面雇来的枪手呢!

仇奕森即往访银姑,但是银姑早在两天之前就失踪了。

柯品聪告诉仇奕森说:“自从那一天,你教训了她一顿之后,她就不别而行!”

仇奕森有点纳闷,心中想,C岛的情况可能有变故,银姑可能也是赴C岛去了。

柯品聪说:“仇叔叔,你是否也要赶到C岛去呢?”

仇奕森答:“我仍在考虑!”他呆了片刻,反问柯品聪说:“银姑和秦文马他们都已经赴C岛去了,你是否也要到C岛去走一趟呢?”

柯品聪有点踌躇:“银姑待我冷漠,闵家的人瞧我不起,我又自谅手无缚鸡之力,到C岛去也无济于事……”

仇奕森含笑说:“你以为逃避现实,就可以挽回银姑的心么?你既然不愿意失去银姑,应该尽最大的努力!”

柯品聪忽而说:“仇叔叔,假如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愿意跟你到C岛去,向你多学习!”

仇奕森笑了起来:“我并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同时我也并不一定要到C岛去!”

“仇叔叔说的不是真心话,你对闵家的事情是最热心不过的,只是不肯流露在言词之中罢了!”

仇奕森嗤笑说:“我的心事倒是给你猜中了!”

“仇叔叔什么时候动身?”

仇奕森笑而不答,临走出大门时,却忽然说:“等你酒醉醒来时,也许我就在C岛了!”


仇奕森果真秘密来至C岛。他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雇了一艘观光用的小汽船,驶至C岛。登岸之后,即立刻把汽船打发走了。

他没有立刻到“闵家花园”去,暂时先在C岛镇上的酒吧落脚。

那儿的酒吧是,酒、色、财、气,全包揽有的;除了供应酒食之外,还有供住宿的房间,土娼及小型的赌博,样样俱全。差不多往返C岛作买卖的商人多半都住宿在酒吧里,因为所需的一切都比较方便。

仇奕森的心中早有了腹案,“闵家花园”所遭受的威胁,袁大麻子的海盗帮残部并不严重。

闵三江原是海盗出身,更有华云道给他做助臂,应付几个海盗的残部根本不费什么事。

袁大麻子的力量也可以估计的,假如他不是穷途末路,也不会动脑筋动到了他的龙头大哥闵三江的头上;而且袁大麻子自己一直没有出面,他是给自己留了后路——“好下台阶”!

假如说,袁大麻子是有足够力量可以攻占“闵家花园”的话,他早已经动了手了,何需要一再派弟子去“踩盘子”?白丢性命?可见得他对闵三江的力量仍有所顾虑,迟迟不敢行动。

仇奕森并不急切要替闵三江解决袁大麻子的问题,他认为“闵家花园”的危机,恐怕还是在他自己姓闵的家人身上。

所以仇奕森在一家叫做“好运道”的酒吧落脚,他需要暗中侦查的线索很多。

秦文马由M市带来的一些无赖流氓和枪手,在闲着无聊之际也经常在酒吧里买醉,争风吃醋,酗酒滋事,无恶不为。这哪里是办什么事来的?他们把“底牌”全露出来了,若用他们来对付海盗的话,简直是开玩笑了。

仇奕森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不过仇奕森已经调查清楚,秦文马总共带来多少人,有几个住在酒吧里,有几个住在旅馆或是娼寮,又有几个是随着秦文马留在“闵家花园”内的。

仇奕森搞不清楚闵三江的想法如何?不过他认为秦文马带来的这批牛鬼蛇神,才是“闵家花园”的最大祸患!

仇奕森经常在码头上流连,他注意海面上往返的船只,和一些停泊在海湾上的船只。

C岛最大的生产,乃是“闵家花园”的芒果。收成的季节未到,所以一般的货运和买卖都稀少,码头上也是冷清清的,除了定期航行的客轮和观光的游船外,很少发现有什么其他的船只。

一般做粮食和日常生活消费用品的货运,多半是雇用C岛上经常出海的渔船,它们并不在码头上活动,大概是方便于走私的关系。

仇奕森终于在码头上找到了那土人孩子彼得雷诺。

这时候,彼得雷诺正在向一个手捧着照相机的观光客人施展三只手指的绝技。

仇奕森趋上前,伸手在那孩子的背上一拍:“嗨,你又在犯老毛病了?”

彼得雷诺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惊吓,猛然回头,向仇奕森上下注视了一番,渐渐地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似是想起了这个曾经见过面的人。

“你还认识我么?”仇奕森问。

“怎么不认识,你是‘隐姓埋名’的先生,有小胡子为标记!”这小扒手说。

仇奕森笑了起来:“不错,你记忆力不错!你的那个四肢缺了三肢的抗日英雄的父亲可好?”

雷诺摇首一阵苦笑,说:“还不是需要活着吗!”

仇奕森说:“靠三只指头能养得活一个英雄吗?”

雷诺说:“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

仇奕森将雷诺招至码头旁边,在石趸之旁坐下,很郑重地说:“你希望发一笔小财吗?”

“发财?”雷诺有点不大相信,“我希望能赚几个钱够生活就很满足了!”

仇奕森摸出香烟,正燃着打火机要燃吸时,雷诺竟伸手向他讨了一支。

“唉,孩子,你的坏习惯全学会了!”仇奕森说。

“不!我是带回家去给父亲吸的!”雷诺说着,把那支香烟插在耳朵之上。

“噢!既然这样,这整包香烟都送给你!”仇奕森略受感动,把香烟整包塞至雷诺的手里。

“你是这码头上拾铜币的‘小首领’,你能动员多少个会游水的孩子?”

雷诺不解仇奕森的用意,皱着眉宇说:“大概一二十个孩子没有问题,都是游水的能手!可以潜入海底几丈深摸铜币的!”

“快召集他们!”仇奕森摸出二十披索:“这是第一笔报酬!”

“干什么呢?”雷诺眼瞪瞪地盯着那些披索,楞楞地问。

“海湾上经常出进的船只你们都会清楚吧?”

“当然清楚的,只有来观光的船只才会舍得向海里抛铜币!”

仇奕森颔首说:“我需要找寻一条神秘的船,船上有一个大汉,身高六尺左右,满脸大麻子,还有绕腮胡子!能找到这个人,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就有重赏!”

雷诺楞楞地说:“是怎样的一条船呢?”

“不知道,反正这条船是从未有在C岛出现过的,是一条陌生的船,你们略加注意,或者就可以认得出了!”

“那个大麻子又是什么人呢?”

“很可能是海盗头子,他还有很多的部下,所以你们在搜寻时千万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抓到海盗,我们就可以发财了!”

“但是不得报警,要尽快通知我!”

“我怎么样和你联络呢?”

“带我到你的家里去,让我和你的那位残废的英雄父亲做朋友,然后由你的家做联络据点!”仇奕森说。


仇奕森在C岛潜伏着,经常在夜间潜进“闵家花园”,窥探“闵家花园”内的各种动静。

闵三江为对付海盗的进犯,重用了“哈德门”和一些土人孩子,“闵家花园”外围全是土孩子的哨眼。

仇奕森上次离开“闵家花园”前的那一夜,曾在“哈德门”的茅草屋内得到了兽陷的布置图,所以他也可以进出自如了。

仇奕森上一次在C岛,星夜追凶,追至“哈德门”的住处时,就发现哈德门的墙上挂有一幅古怪的图画。其中的一幅绘有鬼怪偶像的及山脉森林图形的,似是地图。

在后地图失踪,以当时的情况,地图可能是被那个土妇女佣摩洛收藏起来的。

仇奕森便断想摩洛和哈德门可能有着特殊的关系,摩洛原是半开化的“摩洛族人”出身,哈德门的生母也是“摩洛族人”,只有闵三江才会那样胡涂,真可谓饥不择食,连“生番”的女人他也有胃口!可能就因此而种下了这个大祸根呢!

仇奕森凭他的记忆,强记那幅地图的形状,到M市之后连日在国家图书馆翻阅有关摩洛族人的资料。

果然不出所料,哈德门所持有的那幅古怪地图的形状,和“魔摩海岛”十分相似。

“魔摩”岛和C岛仅一海之隔,是“摩洛族人”的发源地,是菲律宾人民目为神秘之海岛。

仇奕森得到这点证明之后,对闵三爷所雇的土妇女佣摩洛和哈德门之间的问题认为更不简单。

在仇奕森的印象之中,哈德门的那幅古怪的图画之上,还绘一具面容古怪怕人的木偶神像。经在参考书上查出,摩洛族人所崇拜的偶像有十余种之多,其中一具戴有牛角的,和哈德门的图画上的偶像十分相似,称为“摩特毛”,据说是“摩洛族人”的始祖。

哈德门为什么会持有这样的一幅图画?土妇女佣摩洛又为什么将图画偷走,并且还向仇奕森否认?他们之间又有些什么的关系?这些都使仇奕森感到兴趣而又是必须了解的问题。

因之,仇奕森不时潜进“闵家花园”之内,暗中注意哈德门和摩洛的动静。

闵三江为了应付海盗的袭击和保护“闵家花园”,他让哈德门雇了大批的土人孩子布伏在花园内做眼哨。

仇奕森暗说:“闵三江可能棋差一着了!这很可能也是哈德门和摩洛求之不得的!”

因为仇奕森在夜间潜进“闵家花园”时,曾发现哈德门和摩洛召集了那些土人孩子聚会。

他们围着火堆唱歌舞蹈,又抬出一具木偶膜拜。

木偶和图画上所绘的完全相同,还戴有牛角,也就是仇奕森在参考书上所查出的“摩特毛”——摩洛族人的始祖。

仇奕森不解,哈德门虽然有着摩洛族人的血统,但是他还是闵三江的香火承继人。他为什么会膜拜“摩特毛”呢?


袁大麻子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力量可以大规模进攻“闵家花园”,只有一夜曾经扑进了五、六个人,原打算偷袭冲进闵宅的,但是被华云道巡夜发现,一声警号,很快的便把他们击退了。

华云道挨了一枪,伤势并不重,只擦伤了皮肤,可是那些偷袭的却一个也没有截着,他们从容地逃离了“闵家花园”。

此后袁大麻子也没有再次进犯过。

闵三江所担心的是他搞不清楚袁大麻子的实力,也查不出袁大麻子的匿藏地方。

闵凤姑曾拍电报向仇奕森求援,但是仇奕森没有到,秦文马却带了大批的地痞流氓赶到了。

闵三江对秦文马带来的那批无赖并不欢迎,但是在用人之际,却又无可奈何。他只留了三数个枪手,住在“闵家花园”之内,其余的人让他们住到市镇之上。并出了悬赏:任何人能查出袁大麻子和海盗匿藏的地方,赠给赏金三百披索;捕捉海盗一名赏五百披索;活擒袁大麻子,赏二千披索。

但是那批地痞流氓住进市镇,除了喝酒就是玩女人。

在“闵家花园”内隔着山背后的那座半天然筑成的游泳池,据闵凤姑说,那是她的生母鲁娜凭双手筑出来的。

所以鲁娜之墓便是筑在该游泳池畔。

闵凤姑是好动的人,精力又够充沛,几乎是无时无刻都闲不得的。

她爱骑射狩猎,驾船,弄潮,可是在当前的环境之下,闵三江禁止她出海,也禁止她狩猎乱鸣枪响。整个“闵家花园”都在警戒的范围之内。

闵凤姑的性格好像和什么人都合不来,她对闵三爷是“皮”惯了,华云道也管她不住。

在“闵家花园”发生了意外事端之后,金姑是第一个赶回C岛的。

金姑是爱静的人,她是纯净的一片孝心,每日均守护在父亲的身畔,凤姑和她的性情格格不入,几乎连话都不说。

秦文马在后率领了大批地痞流氓赶到,他是另有图谋而来的,凤姑最瞧这个姊夫不顺眼,所以她每天还是单独行动,持了猎枪,骑马巡查“闵家花园”的周围。

又有时候,她会在亡母的墓前默坐,天气燠热时,她又会脱下衣裳,往游泳池里一钻。

她的马鞍包裹内经常装有游泳衣的,游泳池畔又有更衣室的设备,她不论在上岸或下水时,一支连发的猎枪是一直置在身畔的。

闵凤姑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女郎了,她是混血儿,又爱好运动,身材自然健美,尤其是穿上泳衣时,更是动人。

哈德门所雇用的那些土人野孩子是常会来窥看凤姑戏水的,所以凤姑把游泳池周围划为一幅“禁地”。她警告过哈德门,假如有任何野人孩子闯入“禁地”,枪弹绝不留情!

闵凤姑经常会一个人在游泳池畔消磨一整个下午,待至日暮西沉,始才更衣乘上坐骑回返大厦去。

在青春期间的女孩子,性情这样孤僻也是一种反常的现象。

这天凤姑又独坐在游泳池畔,双手抱着腿膝凝注着池水正在沉思。

忽而,她听得人造瀑布处背后的丛林间似有着一种特别的声息,急忙拾起猎枪,向那方面瞄准。

“什么人?快出来,否则……”她叱喝说。

这会儿只听得一阵咯咯的笑声,树桠枝叶拨开,钻出来一个人,摇着手说:“凤姑,你太大意了,你的枪已经不管用啦!”

“啊,骚胡子,是你!”闵凤姑惊喜地说。

仇奕森摊开了手掌,那是几枚猎枪的弹药,他扬手向凤姑抛过去。

“你虽然有着枪械置在身畔,但是你在下水时这玩意岂不成了废物?而且若有歹徒袭击时,还不等于供给别人武器么!”

闵凤姑哪听进仇奕森这些苦口良言?她扔下了猎枪,如一头小鸟般的雀跃着,投进了仇奕森的怀抱。

“啊,我就知道你会回C岛来的!”她笑着说。

“闵三爷会放心让你单独行动吗?”仇奕森说。

“我能照顾自己的!”闵凤姑在仇奕森的怀里,似有着一种少女真情的流露,感到无上的安慰。“不过有你回来,我就安心得多了!”

“真是孩子气……”

“啊,你单独走进‘闵家花园’不怕误踏了兽陷么?”

仇奕森说:“我早有兽陷布置的蓝图!”

“你有兽陷布置的蓝图么?”闵凤姑很感到意外。

“上一次到C岛来的时候就有了!”仇奕森轻松地说:“在初时,我对这问题并不感到重视,在后我发现你、闵三爷、华云道、哈德门、甚至于那土妇女佣摩洛,每个人的房间内都有着一幅兽陷布置的蓝图,我就随便取了一张!”

闵凤姑的两眼瞪得圆溜溜的:“你拿了谁的?”

“哈德门的!”仇奕森笑着说。

闵凤姑愕然,继着又笑了起来:“哈德门并没有说他的蓝图不见了哇!”

“他对‘闵家花园’内各处所布置的兽陷已经熟悉,了如指掌,自然不会再注意那幅蓝图了!”

“其实那无非是用来捕兽及保护树木的,晒了蓝图,分发给大家以避免误踏了……”

仇奕森却说:“但是现在却是用来防盗了呢!袁大麻子的手下人几次偷袭进‘闵家花园’,都是丧生在误踏兽陷之上。假如说,让他们也获得一份兽陷的蓝图,那么海盗们也同样可以在‘闵家花园’进出自如了!”

闵凤姑楞楞地说:“这问题我们可没想到!”

“闵三爷是‘江湖道’出身,这种问题是应该注意到的!同时,现在又让哈德门雇用了大批的土人孩子,让他们设防巡逻,岂非是开玩笑么?若海盗袭进来,随便抓他们一个,带路的人便有了!”

闵凤姑皱着眉宇说:“土人孩子的巡逻是有范围的,他们只巡查‘花园’的周围……”

仇奕森嗤笑说:“闵三爷要把‘闵家花园’当做山寨办么?这种想法已经落伍了,还是趁早把那些野孩子撤走!否则海盗们再次来犯时,抓这些孩子们开刀,‘闵家花园’还要负人命官司的责任!”

闵凤姑便想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不自己向老头子说?”

仇奕森摇首说:“我暂时还不想和闵三爷见面。你们闵家的内情复杂重重,我在外面调查比较方便,相信不久就会水落石出的!”

“这样说,你担心的还不是海盗的问题了!”

仇奕森又说:“那些土人孩子经常聚会,围着火唱歌跳舞,又拜偶像,你们知道吗?”

“啊!”闵凤姑认为仇奕森大惊小怪,说:“土人们经常是如此的!”

“以哈德门为首领吗?”

“因为哈德门受过文明教育,可以领导他们!”

“那摩洛呢?她做哈德门的辅导吗?”

“摩洛是哈德门的褓母,从小将他领大,当然有着许多的事情都是由摩洛教导他的!”

仇奕森便搔着头皮:“也许是我少见多怪了!”

“骚胡子,你的疑心病很重,或许是你的经历太复杂了,其实我们生活在荒岛上,许多的问题都是很单纯的!”

仇奕森忽然怔下了神色,他似听到了特别的声息。

“有人来了!”他说。

闵凤姑忙拾起了她的猎枪。

“你的枪内已经没有弹药了!”仇奕森说。

“骚胡子,你真会恶作剧!”

“以后最好少单身出来玩,在海盗问题未解决之前,迟早会遭遇危险的!”

人声渐渐走近了,仇奕森便打手势招呼闵凤姑躲避。闵凤姑即闪身遁进了游泳池的更衣室,同时将猎枪的弹药重新装上。

仇奕森窜进了树丛,窥探了一阵之后,又回到更衣室的门前,轻声说:“是秦文马和周之龙来了,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曾经到过这里!”

闵凤姑走出更衣室时,果然看见秦文马和周之龙两人鬼头鬼脑地朝着游泳池这方向过来了。

闵凤姑毫不客气,举高了猎枪,对准了他们两人说:“站着!谁叫你们到这里来的?”

秦文马露出尴尬的笑脸,说:“我们是找你来的!”

闵凤姑说:“这是属于我私人的‘禁地’,任何人不许踏进来!”

周之龙嘻皮笑脸地说:“天气实在太热了,我们也想来享受一番天然的泉水泳池!”

凤姑伸指头扣着枪机说:“谁敢越‘禁地’一步,枪弹无情!”

周之龙即露着满脸的邪气说:“唉,凤姑娘,每逢你到M市‘那卡诺酒店’来的时候,我们都招待你好好的,为什么我们来作客的时候,你对我们这样的不友善?”

闵凤姑说:“我并不欢迎你这个客人!”

秦文马的两只贼眼是东张西望的,他又说:“凤姑,其实我们是为你的安全而来,我刚才好像听得另外有人声!”

闵凤姑冷嗤说:“你管不着!”

其实这时间仇奕森早不知去向了呢!

“我已经向你们警告过了!若再有下次,踏上我这幅‘禁地’时,枪弹无情。你做了冤死鬼时,可不要怨天了!”闵凤姑说完,提枪一跃上马,策缰飞驰而去。

周之龙目睹闵凤姑的身手矫捷,马上的功夫也不让须眉,不禁咋舌。现在的她与平常在市时所看见的闵凤姑,简直是两回事呢!

闵凤姑是找寻仇奕森去的,但在这时候,哪还找得到仇奕森的踪迹呢?


仇奕森在C岛潜伏着,他住进了那不被人注意的贫苦土人孩子雷诺的家里去。

那是一间筑在海滨、残破得四壁通风、潮湿而又肮脏的破木屋,仇奕森做了他们的有生以来的第一位贵宾。

雷诺特别把卧室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床蓆,招待这位神秘而又可亲的贵客。

雷诺的父亲是一位和蔼健谈的菲律宾老人,在抗日时,这位老人参加了游击战,四肢残废了三肢,被冷落在这荒岛之上,靠儿子潜水拾铜币及三只指头抚养苟延残岁。

仇奕森做了他们的上宾,替他们父子把衣食的问题都改善了。

仇奕森当然不会给雷诺很多的钱的,一向过着贫苦生活的孩子突然像暴发户似的大撒金钱,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

仇奕森潜匿在雷诺的住处,自然是有着他的用心的,他要暗中侦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海盗首领袁大麻子的匿迹处,只有在雷诺这里比较方便。

同时,最使仇奕森费解的是银姑。她早在数天之前便说是到C岛来了,为什么一直踪影不见?她是遭遇了不测,抑或是另有什么不轨的图谋?

秦文马所带来的那一大批住在市镇上的地痞流氓,仇奕森也得注意。好在他有着雷诺的那批散帮的野孩子可以调配运用,让这些小孩子做侦查工作,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打发就行了。

仇奕森让雷诺听取野孩子的报告,然后雷诺又来向他报告。

这天下午,雷诺带回来了一个浓眉大眼、身体结棍,举止粗野的青年土人。

雷诺向仇奕森介绍这人名叫巴法奴,是海上的小霸王,也被称为“水鬼”;雷诺和那潜水拾铜币的野孩子们的泳术都是他教出来的,所以也是他们的大哥。

雷诺是为侦查海盗袁大麻子的匿藏处,自己的能力不够,请他的大哥“出马”的。

雷诺说:“巴法奴发现在槟榔礁附近还有两条来历不明的神秘船只,以我们的游泳技术,不能达到那个地方!”

仇奕森问:“槟榔礁在什么地方?”

雷诺答:“槟榔礁是一个渔湾,距离C岛差不多有四五千公尺以上!”

“乘渔船过去不行吗?”

“那就容易被船上的人发现了。听说那两条船上的人都有武器,而且凶暴得很,最近渔民都不敢在那儿作业了;这消息是那些渔民传回来的。”

仇奕森暗想,这情形颇为可疑,便说:“你的意思是指巴法奴有办法可以到达槟榔礁去?”

雷诺说:“巴法奴是‘水鬼’,他可以潜在水中一天一夜不出水的。不过也多半是乘船驶过了一半的水路,再潜进水中,等到天黑,再摸进槟榔礁去窥探那两条船的情形!”

仇奕森便向巴法奴说:“我需要知道那两条船的船号,和船上是否有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麻皮、有着绕腮胡子的大汉……”

但是巴法奴既不懂华语也不懂英语,需要雷诺给他翻译。巴法奴听完点了点头,伸出了一只大拇指。

雷诺解释说:“巴法奴索价很高,他要一百披索的!”

仇奕森含笑,立刻自身上摸出了两张一百披索的大钞,向巴法奴说:“我加倍给你!但是要办得好!否则一文钱你也得不到!”说着,他将那两张二百披索的大钞撕为两半,将其中的一半,塞在巴法奴的手中,另一半收回在衣袋里,又说:“这一半是给你的保证金的,事成后,另外的一半才给你,那么这两张钞票便完整了!”

巴法奴怔呆着,不懂仇奕森的用意。经雷诺给他翻译过后,他拍着他黑得发亮的胸脯,表示一定能达成他的任务。

仇奕森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对他有信心,并赠送给他一包美国香烟。

巴法奴很高兴地离去了,他答应在次日给仇奕森回音。


“闵家花园”内发生了两件怪诞的事情。

其一,闵三江在清晨起床时,发现他床畔的几桌上有着一张名片。

那是M市著名的大律师狄国斋的。

闵三江发现了名片之后,神色十分诧异,立刻向服侍他的保镖邵阿通查问。

“是谁把这张名片放在我的几桌上的?是否这人来过了?”

邵阿通称不知道,并说:“也许是旧名片,由什么地方翻出来拾起放到桌上的!”

闵三江又急忙向金姑和凤姑、秦文马等人查问,情绪似乎有点紧张。

但是谁也不认识这位狄国斋大律师。

闵三江便怀疑到是秦文马的手下人作怪,督令秦文马向他们查问。

可是秦文马的那些爪牙,一个个全是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闵三爷恼了火,开始诅咒谩骂:“你们这些王八蛋别想在我的面前玩弄手段,假如被我查出来,可要你们好看!”

闵三江为什么为一张莫名其妙而来的名片这样紧张?小题大做?

另外的一椿怪事,发生在哈德门的茅舍内!

一天,哈德门在晨间启门,发现他的大门前矗立有一具全新雕刻的“摩特毛”神像,头大如斗,眼若铜铃,竖有两只大牙角,绒绳编的乱发,发上的战羽飘飘。

这具神像似乎是自天而降的,哈德门大为惊恐。初时,他绕着茅舍四下奔跑,企图发现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继而向神跪倒膜拜,喃喃祈祷。

不久,哈德门穿上摩洛族人武士披挂,长短武器,头戴羽毛战冠,用钝器敲着竹梆,有节奏地发出了摩洛族人的传递消息的信号。

他击得起劲,似乎已经忘却了他在“闵家花园”的地位,他不再是闵家香火的承继人之一了,自然把他的父亲闵三爷也抛诸脑后了。

瞧他那一身发达的肌肉,每一个击梆的动作都充满了力和勇的表现,加上梆鼓之声完全流露了原始蛮荒野人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许多土人孩子由四面八方源源而来。他们大概都是哈德门所雇用的临时工人,用以防卫“闵家花园”周围作哨眼用的,现在却变成了野蛮人的大聚会。

土人孩子看见那具巨大的雕塑神像,都纷纷下跪膜拜。

人数逐渐地增加,大概那些临时工都全到齐了,哈德门蓦地停下了击梆,双手一举,刹时间鸦雀无声,孩子们都蹲伏在地上。

哈德门便用土语说话,叽呢咕噜的,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名堂。瞧他的手势,很可能是说明那具巨大的神像的来历。

一声欢呼,孩子们都雀跃了,怪叫怪跳的,一忽儿搬出了柴火架成火堆,大家围绕了神像舞蹈,真像蛮荒的原始野人……

是时,仇奕森正高高地躲藏在一株高耸云霄的巨树之上,居高临下,目睹一切情形。

他对哈德门的身分已渐有了解,问题非常的不简单。那具被哈德门目为自天而降的古怪神像,自然是仇奕森搬来的。

仇奕森自从在哈德门的茅舍内发现了那幅神秘的地图及图上的画像,到了M市之后,便雇了雕刻匠按着图画的形状,和参考书上的注解塑成了这具巨型的“摩特毛”神像,趁在月黑风高偷偷地移至哈德门的茅舍门前。他找寻了有利的据点,躺在参天的巨树之上,居高临下,静待天色黎明,便发现了这神秘而值得疑虑的一幕。

哈德门的身份自是不简单了!

至于闵三江晨间在几桌上所发现的那张名片,也是仇奕森的杰作。

仇奕森发现了狄宝嘉在这复杂环境之中的身分特别,他和银姑的关系不简单,和艾莲娜又痴缠不休,艾莲娜似乎又是受命和秦文马周旋其中作“线人”的!内中必有特别的缘故。

M市两位著名的律师遭受了意外的惨杀,都和闵家有着特殊的关系!狄宝嘉的父亲又是一名律师。

仇奕森有了这些疑窦,开始对狄宝嘉实行精密的调查。

在后,仇奕森发现狄宝嘉所用的支票还是他的父亲狄国斋所有的,经济来源仍由他的父亲支持,这便是一条值得玩味的线索。

这父子两人,在表面上似乎已经绝了骨肉之义,曾宣布过脱离父子关系,但在经济上仍有往返,这是什么原因呢?狄宝嘉混杂在闵家关系人之丛中,手段用其极,他的父亲又是个律师。

仇奕森需试探狄国斋和闵三江的关系。他在拜会狄国斋时,很随便地在狄国斋的桌子上偷取了一张名片,回返C岛之后,趁在偷进“闵家花园”之际,便将名片偷置在闵三江的桌子之上。

果然,不出所料,闵三江发现名片之后大惊失色。

哈德门和土人孩子的舞蹈仍在继续,竹梆和战鼓之声骤起,他们一个个作武士之状,各由哈德门的茅屋内取出各种不同的武器,围结着“摩特毛”舞得起劲。

蓦地一声巨喝,有若晴天霹雳,一面巨型的战鼓也塌翻了,冲出来的是一个肥大的妇人,也正是哈德门的褓母土妇女佣摩洛呢!

摩洛在这些土人孩子丛中,似乎权势很大,她喝止了众人的欢乐之后,用土语指手划脚地向哈德门斥骂,形状好像十分恼火。

哈德门也不示弱,立即还嘴驳辩,嘴里念念有词地,又不时指着那具巨型的“摩特毛”的神像。

仇奕森看得十分的情楚,瞧他们两人的表情和手势,似乎是摩洛禁止哈德门在大清晨和那些野孩子胡闹,而哈德门却辩称“摩特毛”的神像自天而降,他当作是祖先显圣了。

摩洛听完哈德门的解释之后,也感到分外的诧异。她趋至塑像的跟前,细细琢磨了一番。

这个土妇女佣并不土,她立刻就可以看得出这具雕塑品并非是摩洛族人的手工艺品。雕刻的刀法出自名匠,那绝非是属于C岛或是荒僻地区的,必来自名埠。

摩洛的神色有异,她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然后用土语向哈德门解释了好一阵子。在后,击掌命那些孩子散去。

摩洛待哈德门真像一个慈母,徐徐地替他脱下披挂,口中又喃喃不绝地教导!

他们所说的土语,仇奕森是一句也听不懂。

过了片刻,摩洛将哈德门劝进茅屋里去了。也正是仇奕森该谋脱身的机会了,他攀树下来,找寻比较僻静的路线又遁出“闵家花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