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专员奉派至香港调查“阴魂不散”案,他原是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人物,满以为凭他的智慧,纵横谍海数十年的经验,不可能连一个小偷也对付不了的,运筹帷幄,略施小计,就可以教贼人就范!

可是过了这么长久的时日,非但贼人没有抓到,宝物没有夺回来,连贼人的影子都还不曾看到过,这时候,却又横生枝节,搞出个朱丽莎,由大陆送至机密文件搞丢了还不说,还白丢了童通的性命。

郝专员的内心焦灼万分,假如不抓到“阴魂不散”的话,他该如何向组织覆命交差呢?

尤其是那些文件,郝专员岂敢向组织讨第二次?那岂非完全显示出他的无能和失败了?

香江古玩商店开业以来,连一笔生意都没有做到,姚逢春平日做生意买卖所交际接触到的同业,又纷纷来信催货,尤其是一些已经付了订洋的。能够收购得起这些无价的古物,多半是一些显要贵人,这些人全得罪不起,所以一些负责接洽的古董经纪商全着了慌,不得不来信催促,甚至于拍电报来“骂山门”。

姚逢春早就是焦头烂额的了,假如应付不好,他的名誉即完全扫地,一辈子完了!

组织方面也经常有密电来询问“香江古玩商店”的经济情况,甚至于还有催促他们汇款返大陆去的电报。

姚逢春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之下,关于“香江古玩商店”的经常开支,由他个人掏腰包维持。为了应付海外的主顾,他唯有催促那个伪造古玩的雕刻匠加工,这件工作便是交由章西希督导的,因为吴琳和特务站的关系,完全是由章西希而来,只有章西希和吴琳说得上话,搭得上交情!

因之,章西希是每天必至“特务站”督催吴琳加工,他们已有两件古物已经托邮寄出交货,那就是伪制的玉观音和金身夜光珠弥陀佛。

郝专员非常担心,因为每一个古董收藏家,都不完全是外行,而且还一定雇有专家加以监别,假如被他们认出的话,那岂不完全完蛋了?因之,他问姚逢春说:“假如被人认出来的时候该怎么办?”

姚逢春说:“可是市场不能不加以敷衍,若被认出的时候,只有说是被包装的小工误置……在这空档时间,我的希望,是把失物夺回来,至于如何夺回失物,还得请专员多费心机啦。”

姚逢春不说还好,经此一说,郝专员内心之中更为焦虑,因为对付“阴魂不散”和夺回失物的重任全在他的身上。

忽而,“组织”方面又有密电拍到,说是另有大批的古物启运到达广州,内中最为贵重,被视为无价之宝的,是一顶“万历皇帝”的珠冠,为安全起见,特别问郝专员该用什么方式运送至香港?

郝专员甚为恐慌,因为他并没有把握能对付“阴魂不散”,万一“万历皇帝”的珠冠再丢了该怎么办?

郝专员立刻拍了覆电,请求将宝物暂时存在广州,等候他派专人到广州去押运来港。

郝专员便得考虑,该派什么人赴广州去接货?像那长庚、冯恭宝、魏中炎那些不大用大脑的人,他不大敢信任,若在半途之上,被“阴魂不散”用计夺取,那绝非是他们所能应付的!

比较可以信任的,只有章西希一人,章西希在郝专员面前,经常有良好的表现,他常会有异于一般常人的见地,有时候,灵机一动,会产生奇特的贡献。因之,郝专员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派章西希上广州去,接收那顶珠冠,同时,还准许章西希挑选一名助手。

郝专员有了决定之后,便在经常的会议席上宣布了这项任命。章西希似有受宠若惊之感,但却惹起了若干人的妒忌,尤其是那长庚,深不以为然,类似这样重大的任务,郝专员无论如何应派一个地位像他,资历与经验和他相似的人。

“章西希同志虽然能干,但对广州的情况不熟,郝专员对人选问题,在事前可曾考虑到这一点?”那长庚提出相反的意见说。

郝专员说:“我早已考虑到了,所以我允许章西希带一名助手去,助手的人选必须要有丰富的行动经验,同时,对广州的地头要十分的熟悉!”

章西希似乎对这项任务还不大感到兴趣,说:“承郝专员看得起,深感惶恐,我自量能力,实在不胜负担,郝专员为什么不派一个对于广九二地的环境较熟悉的人去呢?”

郝专员不乐,说:“我已允许你选一个助手同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章西希说:“我担心的是我的才智有限,万一出了差错,责任负不了!”

郝专员更恼火,说:“假如万历皇帝的珠冠丢失,以你的头颅做保障!”

章西希便说:“郝专员,容许我斗胆说一句话,你可以任凭我挑选一名助手么?”郝专员说:“自然,挑选一名两名,全凭你的!”

章西希便说:“那么我挑选那长庚站长和我同行,那同志对广州的环境最为熟悉,行动的经验丰富又有头脑,假如没有他的帮忙,实在不容易把珠冠送至香港,希望郝专员能够批准!”

那长庚既惊又喜,在这关头,章西希居然还捧他的场,无异等于给他“加官进爵”!然而,那长庚是“站长”的地位,又岂能做区区的一个章西希的助手?

郝专员皱着眉宇。“那长庚离开了‘特务站’,谁能代替他做指挥工作?”

“这要看那同志的意思了?”章西希说。

那长庚心中暗想,这是建功的机会,假如能不出差误,任务达成,便可以取姚逢春的地位而代之,对这个“肥缺”,他向往已久,便毅然的下决心说:“魏中炎可以代替我指挥,请冯恭宝做顾问!”

郝专员立刻批准,事情便告决定了,章西希得和那长庚漏夜赶上广州去。

当章西希正在收拾行囊时,忽的特务站方面传过来消息,说是那个古玩雕刻匠吴琳突告失踪。

吴琳自进入特务站之后,一直是住地窖下面的一间房间,那长庚特地为他辟了一角之地,作为他的工作室。

平日,吴琳的早午晚三顿饭,都是出来和大伙儿吃“大灶饭”,晚间有时候也出来和大家酌酌老酒或是玩上几副扑克。吴琳最大的嗜好就是赌博,而且差不多逢赌必输,这样的好搭子,当然大家都愿意和他赌,因此,在感情方面,他也和所有的工作人员搞得十分融合。

吴琳最大的长处,就是他工作归工作,吃饭归吃饭,赌博归赌博,从不胡来,而且还绝不查长问短,对这间古怪的房子里的人员,究竟是干什么的,也绝不过问。所以,大家都对他渐觉放心。

吴琳突然的这样失踪,自然又使特务站起了恐慌,吴琳怎样失踪的?为什么失踪?都成了疑问。

消息传到郝专员处,郝专员大为惊震,他立刻吩咐调查吴琳失踪的原因,同时延缓了章西希和那长庚赴广州之行。章西希是吴琳和“特务站”的关系人物,那长庚是“特务站长”,若出了问题,他们两人都脱离不了干系!

那长庚十分恐慌,他首先检查文件室,看有什么重要的文件丢了没有?他们大伙儿都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略有“风吹草动”,都是乱糟糟的。

章西希稍微比较冷静,他找着负责轮流值班监守吴琳行动的几个弟兄询问。

吴琳搬进“特务站”差不多已有一个星期,只有一次晚间要求外出,这老家伙喜爱平剧,恰巧那天有平剧演出,他要求外出听戏,那长庚特地派了一名弟兄给他作伴。

章西希心中想,或许吴琳又外出听戏去了,他即展开报纸,细看了一遍,这天根本没有平剧演唱,不免感到纳闷。

于是章西希又徵得郝专员和那长庚的同意,立刻派人到新加坡大饭店去,若发现吴琳再次向朱丽莎兜售古玩的话,须立刻将他截回。另外又派人赶赴湾仔道木器工厂的旧居,他恐防吴琳或会有什么事情回他的旧居去。

章西希在地窖里作了一番勘查,吴琳的工作是有记录的,可查出他是否曾携伪制的古玩外出?

自然,值日监守吴琳的几个“同志”都吃了排头,他们断定吴琳是晚饭后,假借上厕,在后院里翻墙外出的,因为在前门负责把守的弟兄,始终未见吴琳进出过。“你们都是一批饭桶……”郝专员咒骂不迭。

说实在的,这时候郝专员打人骂人即算杀人也没有用处,吴琳之失踪已经是事实,事前的防范有了疏忽,只有在事后加以补救!

赶赴“新加坡大饭店”去截阻吴琳向朱丽莎兜售古玩的人员,已经有消息递回来,他们没看见吴琳的影子,也从各方面打听过,根本没这样的一个老头子在附近出现过。

赴湾仔道吴琳的老居处的人员也有消息传回来,吴琳自从搬出那间木器工厂的破木屋之后,二房东早已把那间破屋子另租赁给另外的住客了,吴琳没在附近出现过!

郝专员便感到困惑,吴琳之失踪,究竟是为了什么?莫非他也是“奸细”之一,专为调查他们的机密而来?抑或是吴琳也是“阴魂不散”的党羽?为破坏他们的组织而来的?

那么吴琳在“特务站”上居留了这么许多的时日,他可曾施了些什么“手脚”没有?

章西希忽的查出,在吴琳伪制的那些的赝品古物里,失掉了一件金身夜光珠弥陀佛。

“莫非他找到了新的主顾,要把它出售?”章西希说。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吴琳自进入特务站后,从未和外界接触过,怎会找到新的主顾?”那长庚反驳说。

“也许是以前订购的呢?”章西希说。

“难道说,你们把这么一个人物弄进特务站,竟没调查过他的身世?”那长庚很不乐地说。

“调查过了,他是一个伪制古玩的雕刻匠,是现今此行的高手!”

“那么可有些什么人曾经向他订货?”

“那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

郝专员恐怕他们起冲突,即说:“你们不用争执了,现在吴琳失踪,我们的重点是如何把他找寻回来,并查究他忽而翻墙逃走的原因!”

“问题非常的简单,艺术家多半是放荡不羁,不受拘束的,或许是那同志将他监守得太严,所以吃不消而溜之大吉!”

那长庚脸红耳赤。“若不把他监视得严密些时,出了差错,谁去负责?”

章西希说:“监守并不一定要用赌博去诱惑,吴琳十赌九输,特务站没有给他正当的薪给,没有固定的收入,输了钱,自然得去另辟财源!”

那长庚咆哮如雷,说:“特务站的开支也是有预算的,你们突然弄进这么一个人,我实在养不起……”

“那是郝专员的意思!”章西希说:“你养不起这样的一个人的时候,应该及早向郝专员报告,省得我们把所有的希望全寄附在你的身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且说,责任应该由什么人负责?”

那长庚更是恼火,说:“像你这样的人,早应该淘汰出组织之外!”

章西希也光了火,“你是侮辱了我?”

郝专员制止他们吵闹下去,猛击了桌子说:“出了这样重大的事情,你们还自起内哄,真是王八蛋……”

正在这时,忽的有人进来报告说:“吴琳先生回来了!”

这一消息,大出大家的意外,他们便一窝蜂似地赶出屋外去,只见那个老怪物,大概是黄汤饮饱了,用牙签剔着牙,大摇大摆的,由那僻静的街道,向“特务站”回来了。

这等于开了他们一记莫大的玩笑,累他们空紧张空忙了一场。吴琳到底是上那儿去了呢?他神秘失踪,又施施然地回来了!

“妈的,这个老妖怪……”章西希咒骂了起来。

吴琳酒气醺醺的,走进了特务站的大门,并没有注意大家对他的异样的眼光。他拍了拍荷包,高声说:“今天我的荷包充实了,可以和你们再大拼一场!”

那长庚扳了脸色,说:“你到哪儿去了!”

章西希忙插嘴说:“吴老先生,你到哪里去了?事前没留下话,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吴琳摇了摇手。“我不过是有点私人的事情!”

那长庚说:“在我们这里工作,行动上要受点拘束,外出必须要请假!”

吴琳便说:“我的行动向来是不受任何拘束的!”

那长庚说:“你非受管制不可!”

这古怪的老儿便告光了火。“那么我还是搬出去好了,是你们请我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那长庚的“特务”脾气便发作了。“哼!你来得容易,想去可就难了!”

吴琳也很不客气。“呸!你们这里是干什么的?难道说我是来坐牢的不成?我在外面也不愁吃的也不愁住的,干吗要到这里来受你们的气?我高兴搬出去就出去,谁要拦阻我,我到法庭去告……”

章西希担心他们会吵僵了,便向郝专员暗示了意思,请他出来排解。

郝专员懂得章西希的意思,便上前拍了拍吴琳的肩膊,说:“我们并非是要干涉你的行动,只因为你做的这项工作,是犯法的,我们担心你会出意外!”

“呸!我犯法我坐牢!”吴琳恼火说:“做古董买卖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愿者上钩,我犯什么法?仿制古玩只是一种艺术,购买与否由你,我犯什么法?”

章西希急忙劝说:“郝专员只是一种好意……”

吴琳并不卖这个帐,说:“我不管什么专员不专员的,是你们请我来住,请我来工作,我不高兴受任何拘束,我要离去就得走了!”

“妈的!这老儿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他不会知道厉害!”那长庚一招手,即吩咐他的爪牙动手。

可是在“特务站”上的弟兄们,在这些日子之中,谁都赢过了吴琳的钞票,不说感情,即使在情面上都似乎有点下不了手。

章西希即拦阻说:“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吴老先生谈谈!”

吴琳很不服气,说:“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一个个都好像来势汹汹的!”

章西希便说:“我且请问你,在你的工作日志上有一尊金身夜光珠弥陀佛到哪里去了?”

吴琳说:“谁替我记了日志啦?”

“不!我在查问那尊弥陀佛的下落!”

“那是我个人的私事,凭我自己的手艺,卖给了谁,谁也管不着!”

章西希抢着说:“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知道的,你把夜光珠金身弥陀佛卖给谁了?”吴琳摇了摇头,说:“那一家人,也是一些神秘人物,他们特别关照过,要我千万不要泄漏他们的秘密!”

刹时间,大家都非常的感觉到兴趣了,尤其是郝专员和章西希。

郝专员改变了一副和蔼的脸孔,趋上前说:“其实你告诉我们并无妨,或许我们同路人呢!”

吴琳仍然摇首:“他们是我的主顾,赚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守秘密——看!”他扣开了自己的荷包,那衣袋里装有大叠钞票,红的绿的全有,估计那数字,起码有千元上下!“凭我的手艺赚这些钞票谈何容易,我不能够一翻转了猪肚子便是猪大粪!总得要为主顾守点秘密!”

郝专员说:“假如你肯诚意和我们交朋友,我们会给你双倍的报酬!”

章西希也说:“购买你那件古玩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吴琳露出了神秘形色,说:“你们千万不可泄漏是我说的,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可能是一堆骗子,我知道其中有一个年纪较轻,长得眉清目秀的。他自称姓骆,叫什么骆辣手的,他是和我接洽的第一个人,但是他的伙伴都称呼他为‘落红哥’!我就感到奇怪了!”

“落红哥?”章西希更感到有兴趣了,说:“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我假如把他的住址也告诉你们,更显得我无信无义,甚至于出卖朋友了!”吴琳说。

“他们的屋子里还有些什么人?”那长庚也趋上前去问。

“嗯!都是些奇形古怪的人物!”吴琳含笑说:“其中一个高头大马,蓄八字胡须,一年四季,瓜皮帽子不离脑壳,唐装打扮,一如江湖上卖艺的武把子。另一个,既瘦又矮又小,一双鼠贼眼,连一举一动都是鬼鬼祟祟的,他们喊他做孙阿七!”

“噢!”章西希怔了一怔,又问:“有没有一个老妇人,只有一条臂膊?”

吴琳很诧异,说:“咦?你怎会知道的?正有这么一个老妇人,她只有一条右臂,每个人都喊她做‘大妈’!据说这是一位江湖上扒窃帮的老祖妈,头顶上有九炷香火之多……”

冯恭宝一听,有一个独臂的老妇人,不免打了个寒噤。由朱丽莎那儿盗窃来的文件,就是失落在一个独臂的妇人的手中。

他即趋上前去,揪住了吴琳说:“你得告诉我,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吴琳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地址无论如何也不能泄漏……”

章西希摇了摇手,暗示要冯恭宝稍安毋躁,再次问吴琳说:“另外还有什么人没有?他们的首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吴琳犹豫了一番,向章西希怔视了良久,始才说:“说也奇怪,那个首脑人物的形状和阁下十分接近,瘦瘦乾干的,脸上没有三两肉,稀稀疏疏的八字胡,一身南洋客的打扮,边幅不修,貌不惊人,然而他家里的每一个人对他都十分尊敬……”

章西希不乐,说:“你是在指桑骂槐,在咒骂我了!”

吴琳说:“不,事实上就是如此!”

郝专员在旁插了口,说:“这个人,我们想找寻他久矣,我们该出什么代价始可获得他的地址?”

吴琳仍然摇头:“我吴某人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辈子,出卖朋友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干过!”

章西希即抢着说:“其实我们要找这一家人,只是想和他们交个朋友,或许有利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这样说法又两样了,又何必谈得上需要代价呢?”吴琳说。

章西希便指着郝专员和冯恭宝说:“他们两位操之过急罢了,请问这骆姓的人家总共订购了你多少古玩?”

“啊,说也好笑,名单和你们所订的十分相似,好像和你们是一家人呢!”

郝专员他们便面面相觑,因为有着这么许多的原因,他们更觉得是非得找到这一家神秘的人物不可了。

吴琳还是坚持己见,不泄漏这家人的住址,那长庚是老粗办法,主张动刑。

章西希说:“这个老儿,总共不过几根骨头,带几两肉,搞得不对,把他的一条老命送掉,我们的线索反而断掉了,倒不如用计!”

那长庚说:“时间是宝贵的,我不主张浪费时间!”

但郝专员却同意章西希的说法,用“软功”比“硬功”较为妥当。

“可是广州方面正等候着我们派人去呢!”郝专员又说:“万历皇的珠冠需得有人去接收,约定是今晚启程前往的!”

章西希说:“我不能分身了!”

章西希不能走,郝专员便得考虑另外的人选。章西希是诡计多端的,他立刻和郝专员咬耳朵。

“那长庚既不相信我们的用计,何不要他选派人同去?”

郝专员原是对那长庚不太放心的,可是为着当前的形势,也只好这样做,同时,那长庚也更巴不得要讨这件差事呢!

于是,郝专员发布了命令,命那长庚、冯恭宝专差赴广州接收万历皇珠冠。特务站的职务由章西希代理。

章西希偷偷地向郝专员说:“我和那长庚的路道不同,不是同一个门户出身的,岂能代替他的职务?”

郝专员说:“我是指吴琳的案子而言,其他的事务,‘特务站’上自然有人负责,用不着你费心!”

这样,章西希始才放心,至少他可以避免嫌疑,没有得罪那长庚,否则很容易会被那长庚误会他在争权夺利,或是有侵夺那长庚的位置的企图。

那长庚得到押解万历皇珠冠的差事,深感为荣,“窝囊”的事情做多了,正好藉此机会加以表现一番,好证明他并非真的是个窝囊废。

那长庚将“特务站”上下的事情全交给了他的心腹魏中炎,命他仔细处理,如有疑问时,宁可留待他回来之后再作道理,同时要缜密注意章西希,以防他“鹊占鸠巢”!

为着争取时间的关系,那长庚和冯恭宝便草草收拾登程了。

章西希和郝专员为了要侦知“阴魂不散”的住址,摆开了“沙蟹”赌局,邀请吴琳入座,一面打开了美酒,边酌边赌,郝专员是个中能手,章西希又是“沙场老将”,再加上“特务站”上的几个老赌棍一阵起哄,全以吴琳为对象。

吴琳一派“艺术家”的脾性,只要有酒有赌,就“神志无知”,乐极忘形了。

可是吴琳的赌技,也还算相当的高明的。岁月给他的经验,“无屎不登坑”,“登了坑”就是有“板眼”的,他的弱点,就是有“对”不让人,喜欢买牌,跟到底,而且要赌,都是赌最后的一张牌,然而郝专员和章西希的打法,到了第三张牌能“捆打”的时候,必掼“沙蟹”,所以打五十元一底,副副乾。

每遇到吴琳“跟进”的时候,章西希他们是采取“夹着打”的政策。你跟我也跟,大家跟光为止。

很意外的这次吴琳的赌运奇佳,每跟必中,“三条”的碰见他买中了“顺子”,“顺子”碰着了他的“呼芦”,几副牌下来,只见吴琳面前的钞票高叠,这老家伙笑不拢口,他边啜着酒,兴致愈高,“牌风”更顺。

郝专员碰了几记“大钉子”,脖子直粗,喃喃地骂牌不绝于口。

章西希额上汗直冒,他已经十多底出关了。

这一次魏中炎“三条皮蛋”“掼沙蟹”,其他的人都“打了烊”,吴琳三条小八照跟。

是郝专员发牌的,魏中炎跌中了“呼芦”,吴琳竟跌中了四条小八,不必摊牌,钞票一扫光。

“妈的,简直碰见了郎中一样!”魏中炎恼极咒骂。

吴琳向他摇了摇手,说:“是郝老先生发的牌,你怎能乱骂人家是郎中呢?我赢了几个钱,受你们一点气无所谓,但是发牌的郝老先生同样是输家,岂能接受你的凌辱?”

魏中炎是输“急眼”了,恼羞成怒,正要光火,郝专员急瞪了他一眼,魏中炎警觉,算是忍住了一口气。

由于所有入局的人全输,唯有吴琳“一枝独秀”!他的“牌风”真好像是做“郎中”一样,要什么牌,来什么牌,“风卷残云”几乎把桌面上所有的钞票,全卷到他那儿去了。

郝专员为了要维持残局,不得不动用公款,每一个人的借支,都立刻批准,“特务站”上的出纳先生立刻忙碌起来,他除了开保险箱将钞票数出之外,还要替他们做“会计师”一一记帐,看看谁输了多少?谁借支了多少?

吴琳是个老酒徒,酒喝得猛,牌也打得凶,他的牌风还是那样的顺,一副牌,章西希是顶头“阴阳A”,吴琳是“皮蛋”的面,“梅花十印底”,章西希“钓鱼”,出了起码的价,吴琳跟进。发牌后,吴琳掉进“皮蛋”一对,章西希也掉进皮蛋一只。

吴琳出价,丢出“红牛”一张,章西希反加一百,其他的人全跑了,吴琳跟进。发出第四张牌,章西希又掉进“皮蛋”一只,那就是“A蛋”二对了,可以稳打!他再次“钓鱼”,出价二百,吴琳是掉进A一只毫不考虑跟进!

最后一张牌发出,可糟了,吴琳又进了一只A,那是“A蛋”两对的牌面,章西希却是进入一张九……

章西希暗叫糟糕,这等于是“照了镜”,大家都是“A蛋”相对,章西希不知道吴琳的底牌是什么?假如他的底牌是“穿衣裳”的话,那就完了,若是比九小,那么他还可赢此一局。

吴琳“倒打一钉耙”,照章西希“沙蟹”,章西希没什么考虑的,把钞票推出,摊开牌,妈的!就那么巧,那么怪!吴琳二对之外是一张十,章西希二对之外是一张九,输了!

发牌的是章西希自己,他无法咒骂这是“郎中”的赌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吴琳把他剩下的几文钱一把捞去,气恼得几乎把桌子也给翻掉了。

吴琳哈哈大笑,说:“今天这场牌,打牌十分过瘾,本来,我不愿意把那古怪的一家人的住址告诉你们,可是凭这几副牌,我非得告诉你们不可,以后可以有机会多赌几次!”

本来,在章西希的原意,是向吴琳围剿,搞光他身上所有的钱,要他负债,然后再逼他说出地址,岂料现在,吴琳竟自愿出卖情报了呢!


朱丽莎经铩羽后,正打算向她的组织求援,重新部署以调查“盗挖古墓”案及海外经济拓展的古玩商店的真相。她正踌躇着应该从何着手。

忽而她寝室中的电话铃响了。

朱丽莎拈起了电话筒,以为是屠寇涅夫打来的,或许是有什么新的指示。

可是对方却是阴阳怪气的腔调,说:“我要找那位美丽的,又有钱又有势的未亡人讲话!”

朱丽莎一听那种古怪的腔调,以为是什么人故意“吃豆腐”来的,勃然大怒,说:“你是什么人?”

“‘情报贩子’——你听过这名字没有?”

“情报贩子?——”朱丽莎干谍报工作多年,经常周旋在一些赫赫有名的国际间谍之间,可是这名字还是头一次听见。

“什么‘情报贩子’不‘情报贩子’的?你想干什么?”朱丽莎差点把电话给挂断了。

可是对方还是阴阳怪气地说:“在战争与和平间,有政治掮客,在间谍与反间谍之中,有情报贩子!我就是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你没听见过吗?那你是枉在谍海中混了!”

朱丽莎愈听愈是莫名其妙,叱斥说:“你打算干什么?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有情报出卖!”对方说。

廖士贵在旁,当他一听“情报贩子”这四字,立刻想到了“华南文化供应公司”之一案,有很多同志,就是垮在“情报贩子”的手里。便立刻向朱丽莎示意说:“且看他要说什么?”

朱丽莎即问:“什么样的情报?”

情报贩子说:“有关‘香江古玩商店’的情报!”

“你只管说!”

“出卖情报不能说是没有代价的,对吗?”

“我不知道情报的价值时,怎能出价?”朱丽莎说。

“情报内容,是‘香江古玩商店’有价值连城的古物要运达香港了,你有兴趣出价两千元收买这件情报吗?”

朱丽莎一听,可怔住了,她的“组织”,派有专人,由北京至广州,对郝专员他们的这个所谓“海外经济拓宽组织”监视得牢牢的,若有重要的“宝物”运送上香港,她不可能没有接获情报,何需要这位自称什么“情报贩子”的家伙来贩卖情报呢?

廖士贵向朱丽莎打了个眼色,接过她手中的听筒,说:“朋友,你需要什么代价都无所谓!但是我的希望是我们当面谈判……”

岂料对方却吃吃笑了起来,说:“假如我的猜测不错,你必是那个所谓的总管家廖士贵先生了,据我所知道,阁下的权柄并不大,替朱女士当不了家,何况你又刚由那长庚特务站的地牢里释放出来,谁还能信任你呢?”

廖士贵打了个寒噤,为什么连这种事他也会知道呢?

“情报贩子”再说:“或许你会奇怪,我连你的遭遇也很清楚,其实‘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是吃‘贩卖情报’饭的,连这些最起码的情报都不知道时,还混个什么劲呢?”

廖士贵有了怒意,说:“废话少说,我们怎样交易?”

对方说:“若有意交易时,请储款以待,随时随地派人上门,一手交钱,一手交情报,以钱为第一,少打歪主意,否则大家都没有好处!”

廖士贵再要说话时,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事后,朱丽莎向廖士贵查问,“情报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由于朱丽莎未接触过该案,浑不知情。

廖士贵便把“华南文化供应公司”被一个遭受中共“扫地出门”的江湖大骗子搞得七荤八素的,整得机构弄得片瓦不存的事迹原原本本向朱丽莎说一遍。

朱丽莎听后,不寒而悚,说:“那么,今天‘情报贩子’搞到我们的头上来了,我们可要多注意为是了!”

廖士贵说:“这种江湖上的骗子,无非是为几个钱,我们只要在钱的方面能予他满足,任何买卖,先将利害分明谈妥,就不容易上他的当了!”

“骗子还会讲什么义气不成?”

“江湖上的人物,大多数都讲义气的,只要事前言明,大家河井水不相犯,大致上不会出什么枝节,不过我们还是绝对小心就是了!”

朱丽莎犹豫了片刻,又说:“吴琳那个老家伙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我正设法透过屠寇涅夫查看究竟是否被郝专员绑架去了?”廖士贵说。

“事不宜迟,我们要及早进行!”

“可是我们的‘援兵’未到,人力单薄,不容易斗得过他们!”

朱丽莎说:“我已发了急电,增援的人一两天就会到了!”

廖士贵再说:“还有那个在‘紫云寺别庄’的唐天冬也是我们的线索之一,郝专员他们也正监视着‘紫云寺别庄’,这线索我们不能断掉!”

“既然这样,我们就得加紧努力!”


吴琳在“沙蟹”桌子上大捷,也多喝了几杯酒,立时得意忘形,他拍着章西希的肩膊说:“你们想知道那姓骆的一家人的地址吗?简单,多敬我两杯酒,多发两张好牌,同时,千万不要说我卖友求荣,那么我可能会告诉你们!”

章西希急切说:“那么何不快说,免得我们乾焦急!”

吴琳说:“牌局未完……”

这一局,魏中炎中了二对,向吴琳“掼沙蟹”,吴琳“买钩顺子”,四只钩,一只也未见面,那是好牌,他查过明牌之后,毫不考虑,立刻跟进,可是经发牌后,吴琳只掉进A一对,魏中炎大喜,将钞票一把搂进。

郝专员怒极,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好几脚。

吴琳的钞票不见了一大叠,他悻然说:“想把你们的钞票卷光,恐怕要搞到天亮为止了!”

郝专员说:“我们在天亮之前一定要结束!”

吴琳说:“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拜会那位骆先生的一家人去!”郝专员说。

“谁带你们去呢?”

“你不是愿意带我们去走一趟吗?”

“牌局没有结束之前,我没有兴趣!”

吴琳的话等于是说明了,带他们去找那个姓骆的大骗子,得需要有若干的代价。郝专员便说:“牌局算是结束了,桌面上所有的钞票全部算是你的!”

吴琳急忙摇手,说:“不!这样我等于是受贿,出卖朋友,那是非常不光荣的事情!”

郝专员心中暗想,这老儿分明在磨人,难道说他还有着什么样的企图呢?

吴琳再说:“反正要赌,我们就很公平的赌,等到天亮时,我带你们去访客!”

“提早结束不行吗?”

“在大家赌兴正浓的时候结束了多么可惜?我是希望让大家有个翻本的希望!”


月黑风高,数百万人口的都市在黑暗笼罩之下,那些向高空发展的建筑物,一栋栋,一座座,参差不齐,是黑魇魇的。

在那新加坡大饭店所在地的一条街道上,倏地驰来一辆汽车,在街角上兜了一转,汽出内闪出一条黑影,一溜烟进入了横巷,那辆汽车便自行离去了。

那黑影在横巷内飞窜,借着屋子的幽影掩蔽身形,瞬眼间,只见他飞上了一栋屋子的后墙,动作灵巧快捷,几乎好像一只黑猫一样。

他蹲立在短墙之上,毫不犹豫,摸出绳索,“喀”的一声,那带有挂钩的绳索已挂住了二楼上的防火梯,他便如猿猴般攀绳索而上。

那些动作,全是“蜘蛛贼”所有,丝毫不带声息。

一会儿,他已站立在二楼的防火梯上,“喀!”绳索又向三楼上去……

没多大功夫,他已上到新加坡大饭店的屋顶平台之上了。像一只黑猫,沿着平台的边缘飞窜,不久,找到了一个驻脚的所在地,将绳索照着一个八楼的窗户挂妥垂下去,那儿正是朱丽莎女士所住的寝室呢。

那黑影便攀绳悬空而下。

无声无息的,在瞬刻之间,他已伫立在朱丽莎寝室外的窗台之上了。

这个人正是大骗子骆驼手下的一把能手,飞贼孙阿七,他是奉命贩卖情报来的。

他用蜘蛛贼的绝技——金钩软索,飞檐走壁,翻越高楼大厦如履平地,来至朱丽莎寝室窗台下。透过那纱薄的窗帘,他看到一幅海棠春睡图。

一盏浑红的床头灯照射下,在那张华贵的席梦思床上,那妖冶的富孀朱丽莎正在酣睡,她的睡衣是半截罗伞帐式的,裸露着两只白圆溜溜的肩头,显得非常性感诱人,孙阿七看得几乎连涎水也淌下来了。

那扇玻璃是从里面闩扣着的,孙阿七要设法将它打开,才能进入屋里去。

他摸出工具,那是一枚划刺玻璃的钻针,他在玻璃上吹了口气,用手帕压挡着,然后用钻针在上面划了梭形的痕迹,然后用指头轻轻在上端一敲。“噗咯”一声,那块梭形的玻璃已告脱落翻出,孙阿七用手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它在窗台旁边放置下,然后由那个玻璃洞伸手进去。轻轻拔开闩扣,那扇窗子便打开了。

孙阿七一溜烟进入了屋内,重新把玻璃窗虚掩上,他并不立刻采取行动,如一只夜猫子般,蹲伏在地上,先将房间内四周的情形打探一番。

在朱丽莎的床畔,有一只唤人用的电铃,和通旅馆总机的电话,那都是很容易使他误事的东西。

孙阿七掏出小刀,先将电铃的电线割断,又将电话的插拴给拔掉。复又将寝室的门闩锁上之后,始才坐落在朱丽莎的床沿。

他再欣赏朱丽莎的睡容,那真是美极了,这个富孀的线条极佳,尤其是那双玉腿,均匀纤长,像浮雕似的……这样的一个美人儿,竟甘心为国际共党利用,多么可惜?

孙阿七并非是个急色儿,可是也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朱丽莎的玉腿。

“噢……”朱丽莎起了轻微的惊檩,似乎是要醒了。

孙阿七便掏出香烟,大模大样地划着洋火,把香烟点上,吸了浓浓的一口烟向朱丽莎的脸上吹去。

朱丽莎睁开眼。

孙阿七便说:“有客到访!”

朱丽莎惊醒,她翻起身,立时伸手去按唤人铃,同时另一只手摸向枕下!

孙阿七急忙按着她的手,说:“不必摸手枪,客人拜访,岂能用手枪接待?”

朱丽莎的玉手还未脱离唤人铃。

孙阿七把割断了的电线递了起来,说:“很抱歉,电线早割断了!”

“你是谁?”朱丽莎急问。

“我们有约在先,贩卖情报而来的!”孙阿七散闲地说,他边吸着烟,挤眉弄眼地,故装做出一副轻挑的形色。

朱丽莎见这人的眉目不正,心中就是不乐,然而他好像并没有恶意,于是便把床畔的座灯给掣亮了。

她的自卫手枪仍压在枕下,随时随地还得作自卫之用。

“什么样的情报?”朱丽莎问。

“有关香江古玩商店的情报!”孙阿七说。

“那么你就是‘情报贩子’了!”

“不!错了,我只是‘情报贩子’手下的一员大将,孙阿七就是了!”

“‘情报贩子’是谁呢?”

“啊!”孙阿七笑了起来。“‘情报贩子’是专靠贩卖情报过日子的!”

“贩卖情报为什么要选中我?”

“因为你是靠情报吃饭的!”

朱丽莎也笑了起来。“为什么说我是靠收买情报吃饭的呢?”

孙阿七说:“真人面前不假话,我们掌握了你的部份资料,你靠贩卖情报吃饭是不会假的!”

朱丽莎一怔,立时警觉,即指着墙壁上的保险箱,说:“那么我的保险箱内的文件是被你们盗走了?”

“你是说那个署名‘阴魂不散’的?……”

“‘阴魂不散’和‘情报贩子’该是同一个人了!”

孙阿七又笑了起来,说:“偷开你的保险箱盗窃文件的是一位冒牌货,文件是离开了保险箱之后,始才落到我们的手中!”

朱丽莎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红冠餐室谈判的时候,在初时,郝专员煞有介事,来势汹汹,到了最后又含糊以对,必然是他们得到了文件之后,又失窃了!是时,室外有人拍门,那是朱丽莎的女侍汪玲玲。

“朱小姐,我听得你的房间内好像有人说话!”汪玲玲说。

孙阿七便作了应变的准备,假如朱丽莎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举动时,他得先将朱丽莎制服,然后再夺路逃走。

但是朱丽莎却向门外的女侍说:“玲玲,这里没你的事,你只管去睡觉吧!”

“朱小姐,你确实没事吗?”汪玲玲再说。

“我这里没事!”朱丽莎说。

不久,听到一阵脚步声,那女侍离去了。

于是,孙阿七拍了拍腿,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生意经了,我们有言在先,请你储款以待,不知道你的钱准备好了没有?”

“很抱歉,因为在事前没约好你们什么时候来,所以没有把现钞准备好,请说情报内容,我即开支票!”

孙阿七说:“很抱歉!‘情报贩子’关照过,一手交钱,一手交情报,支票免收!”

“那岂不是生意谈不成了?”

“那么只好改天再谈了!”孙阿七说着,又拉开了窗门,打算“由那儿来,打那儿走!”

“站着!”朱丽莎的动作也够快的,立时自枕下摸出了她的自卫手枪“喀嚓”上了红膛,翻身上地,光着两条大腿,赤着脚,叱喝说:“既然来了,别想走得那么容易!”

孙阿七回转头,看着朱丽莎的那副形状,不禁耸了耸肩,说:“瞧!像你这样的一位美人儿,装做出这种凶相,多么难看,我们有言在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何必恶相相向呢?要知道,在三教九流之中,我只是一个下九流的蜘蛛贼,你浪费一枚子弹不打紧,可是你想,你做了杀人凶手,还想在香港立足吗?”

朱丽莎说:“假如我为自卫杀死一个窃贼,凭我的身分,香港政府不会判我的刑的!”

孙阿七说:“你想得太单纯,我姓孙的是混江湖的人,你想,我在江湖上的弟兄还会让你保留朱丽莎的身分吗?”

朱丽莎说:“我不听你的废话,把情报留下再走!”

孙阿七哈哈大笑:“怨不得和‘情报贩子’交过手的人,都称他为神算子,在事前,他就预料到你或会来这么的一着,呶!他早关照过我,若遇着你说没准备现钞拔枪相向时,特别留下一个地址,请你直接去和他见面!”孙阿七说着,自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向朱丽莎掷过去。

那张小小的字条,落在朱丽莎的脚跟前,朱丽莎躬身拾起,正要展阅之际。孙阿七一个纵身,窗外的金钩软索原是仍挂在悬壁之上的,他抓住了绳索,一窜身,如猿猴般,飞也似地向屋顶上爬上去了。

朱丽莎追至窗缘前,只见孙阿七的身影已升至新加坡大饭店的屋脊上去了。她的手中,虽然持有一支自卫短枪,但是理智告诉她,假如她鸣枪的话,对她只是有害无利的!

刹时间,孙阿七已失去了踪向。假如要追赶的话也来不及了,朱丽莎吁了口气,她展开了孙阿七留下的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寥寥的几个字,什么也没有,那只是一个简短的地址……


“特务站”上的赌局终了。

自然,吴琳是全面大捷,他席卷了整个场面的钞票,天色朦胧亮时他就开始装死了,呵欠接一连二的。

赌局是结束了,谁也不打算再赌下去,因为恁怎样赌下去,有郝专员的压力也唯有输不会赢的,他们认了命。

吴琳醉意阑珊,抱着大堆的钞票,要回至地窖里去睡觉。

章西希拦阻他说:“喂,朋友,我们是要言而有信的,赌局完了,要带我去拜会姓骆的……”

“嗨,告诉你们地址也是一样,‘九龙城,大胆地街十X号’你们自己去找就行了……”

吴琳倒在床上就睡熟了,赢来的钞票散落了一地,证明他是真醉了。

章西希已记好了地址:九龙城大胆地街十X号。

吴琳老先生他钞票也赢了,酒也喝够了,人也困极了,倒下去头就蒙头大睡,片刻间已是轩声大作。

不管吴琳所说的那几个可疑人物是否就是“阴魂不散”他们一家人,郝专员绝不能放弃这次行动的机会,立时,他遣兵调将,把“特务站”上对行动有经验的人员全挑选出来,吩咐他们每个人都佩带武器。

郝专员特别关照他们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未得我的许可,绝对不许开火……我们要活擒,抓到一个就是一个!”

自然,郝专员的命令,是每一个都得听从的!

“大家有什么疑问没有?”郝专员问。

魏中炎举了手,说:“假如他们向我们开了火,又如何呢?”

郝专员双目一瞪,说:“我们现在去赶了个早,我们到达目的地之时,正好他们还在睡梦之中,把他们在梦乡之中一网成擒!”

“那样太理想了!”魏中炎说。

姚逢春很关心这次的行动,也赶到特务站上来了,似乎成败在此一举,能否把失去的古物夺回来就看这一次的行动了。

姚逢春要跟大伙儿一起去。

郝专员向他说:“我们的人数已经过多了,这样浩浩荡荡地开向九龙城去,实在太碍眼了!”

姚逢春说:“怎样人多,也多不了我这一个人,何况这关系了我的香江古玩商店的存亡……”

郝专员无奈,只有让姚逢春同行,但关照地说:“在我们行动之际,你要特别的避开,别碍了我们的手脚!”

姚逢春唯唯诺诺。


由于他们大伙人集体出动,实在太过碍眼,因之分作了三批,大家分道至到九龙城的大胆地街集合。

这时候天色正朦胧,正适合行动。

大胆地街位在九龙城的边缘,那儿已接近郊区,有菜园和果树及养猪养鸡的农场。

吴琳所指的那间X号的屋子,是一间红砖建造的古老建筑物,像是什么农家的住宅,它的院子很大,有矮矮的水泥围墙。

郝专员先勘查四周的环境,大胆地街也有二三十户人家,假如他们明目张胆地行动,很可能会惊动了附近的邻人,那时候就不方便了。

同时,在九龙城的进口处还有一所差馆(警察局)若动武开火,警察必会来调查,麻烦就大了。

郝专员再次关照,“绝对禁止开火!”

趁在天色微亮,他们正好翻墙,摸索进入屋子去!

郝专员指挥着,在那间屋子的四周布置好岗位,以预防行动开始后,有人自屋子内突出逃脱。

章西希和魏中炎两人是负责领导奇袭的,魏中炎第一个爬墙,溜进院子里去,他探过消息,屋子内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见,里面的人似在梦乡之中。

魏中炎发出了暗号,于是,章西希和其他的行动员一个跟一个,如夜猫子跳墙,接连着向院子内跳进去。

刹时间,那空寂的院落上,只见黑影幢幢,像一群幽魂似的四下流窜。

章西希和魏中炎会合了。

“怎么样?可以下手了吗?”章西希问。

“屋子的门窗都紧闭着,我们应计划好由什么地方进去比较妥当些!”

魏中炎命所有的行动员耐着性子布伏各处,小心翼翼,带章西希绕着屋子查探了一转。

章西希的头脑是比较机灵的,他只需一看,就可以认定什么地方是厨房,什么地方是寝室,什么地方是客厅、浴室……由什么地方进屋比较容易得手。

“那后门紧贴着厨房,可以由厨房的窗户爬进去,把后门打开……”章西希建议说:“堂厅的玻璃窗有损坏的地方,是弱点之一,那儿也进去一个,把前门打开,我们分四路夹攻进去!”

魏中炎同意章西希的计划,于是第一步便是撬窗工作,那种古老式房屋的窗子,闩扣虽从内拴着,只要用小刀伸进缝里去,轻轻的一挑,闩扣就可以挑开了。

魏中炎自告奋勇,他第一个由厨房的后窗爬进屋内去,准备打开后门,章西希帮同另一个弟兄撬开了堂厅的破木板窗户。

一个自命有行动经验十余年的弟兄爬进窗去了,他是负责打开前门的,前后门打开,加上两扇窗户,他们有四条路线可以进房去实行四面夹攻,这样相信屋子内的人任何一个也逃不了。

屋子内是黑幽幽,恁什么也看不见,他们在屋外潜伏着等待,过了良久。进屋去的人,连消息也没有了。

章西希很焦急,他喃喃发牢骚说:“妈的!打开一扇门会这样的困难吗?”

还是没有消息。

章西希便以“投石问路”的方式,拾了一块小石子向窗户内投进去,小石子落地“咕碌碌”的声响清脆悦耳。可是爬窗进屋去的魏中炎和那自命有十余年行动经验的弟兄,仍然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蓦地,“呀”的一声,那扇后门自开,连人影也看不见,分布在后门的一组人,心中觉得有异,但仍认为那扇门是魏中炎打开的,于是他们闪缩进内。

“唉唷……”第一个进内的人吃了一记闷棍。

他们中伏了,一只鱼网自天花板上撒下来,把它们搂头盖顶,一网打尽,鱼网复向地上一带,他们连爬带滚,跌做一堆。

“不好啦……中伏了!”一个弟兄叫喊起来。

章西希一听,苗头不对,屋子内的人好像早有了准备,要不然,为什么会中伏?假如说,这时候退却,那么被困在屋子内的人员该怎么办?让他们去么?……

章西希来不及再翻墙外出去向郝专员请示,唯有自作主意,实行“硬攻”了,他一声号令,所有他指挥之下的弟兄,爬窗的爬窗,破门的破门,运用“人海战术”,蜂涌直向屋内冲进去。

屋内是黝黑的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屋子内所有的窗帘门帘全是粗厚的深色绒布,天色虽然已略显明亮,但不透亮光的地方,仍然连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组的组员毛必正,第一个由正门冲进去,首当其冲,迎面就遇上一个庞大的黑影。那家伙好像一座泰山,也像一只大猩猩。

他的双手向毛必正的肩头上一搭,便如攫小鸡般的将毛必正提起来,高举至肩头上,打了一转,向大门外一扔,后面冲进去的人正好迎上了,“我的妈呀……”有人喊叫,被毛必正撞个正着,四五个人,咕碌碌地滚倒在地上,跌出屋来。跟着那彪形大汉一声喝威,朝他们奔出来,双脚一抬,向他们的身上跺去,一个接一个的。

乖乖,那家伙起码有好几百斤重,踩到身上去岂是开玩笑的。

只听见他们一个个哼呀哈的呻吟着,由于郝专员禁止他们用枪械开火,所以苦哉,刹时间都受了伤。

屋子里的打斗仍在接连不断,那是由各路突进屋去的弟兄,遭遇了围困。

他们遇着一个会打西洋拳击的青年人,左右手的钩拳打得“结棍”,不碰上则已,挨上一拳,鼻青脸肿,有两个弟兄挨了拳头,门牙都脱落了……另外一个却是鼠贼,个子矮小,手脚灵活,手执木棍,见人就敲……同时,他像是“飞贼”,遭遇了还击,就会东窜西躲的,一闪身就会窜上屋顶的梁上去,谁都打他不着。

同时,他们在房顶上还布伏有一二人,预备有鱼网、绳索、飞铊等物,鱼网是带钩的罩下来,只要中网,会被钩子抓得遍体鳞伤,除非躺在地上乖乖的动也不动。飞铊却是两端系有重物的绳。飞铊扔下来必然被绳所卷,然后被铊击伤。

这时候,凡先冲进屋子去的,都带了伤,或是有被鱼网或飞铊困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

那彪形大汉,可能就是那蓄有八字胡的江湖卖艺朋友彭虎,他把屋外的歹徒打退之后,拧身进屋,一声叱喝,威风凛凛,任何人碰在他的手里,绝不讨好。那家伙力大如牛,双手一抓,即会两脚腾空,连爬带滚飞出窗去。

章西希见苗头不对,第一个溜走,爬墙逃出院外,向郝专员报告说:“不好啦,我们中了埋伏了!”

郝专员一听,大惊失色,他的爪牙攻进了那间可疑的古屋居然中了埋伏?……

为什么会中埋伏?是谁出卖了情报?或是什么人泄漏了机密?对方竟然早有了准备!

再者,据吴琳那个老糊涂所供的情报,这间神秘的住宅里,顶多也只不过住有五六个人,他们的行动员,连带章西希和魏中炎,超过有二十人以上,难道说,以三倍以上的人力还对付不了他们五六个人吗?

郝专员直跺脚,发了狠劲,向章西希说:“既然这样,何不干脆用‘硬攻’?”章西希说:“就是因为用了硬攻,更被打得落花流水……”

是时,姚逢春也趋上来,他焦急不已,说:“情况好像不大妙呢!”

“你少说话,给我滚到一旁去!”郝专员叱斥说。

事实上,论姚逢春的地位,郝专员这样向他叱斥是很不礼貌的,到底,姚逢春还是独当一面的主管;可是在这危急的关头,姚逢春也唯有不吭声了。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郝专员很着急地向章西希说。

“听郝专员的吩咐!”章西希狼狈地说。

“我们撤退吗?”

“不行,我们有许多弟兄已被困在屋内,好像是被擒了!”

郝专员急得直跺脚。“那该怎么办?我们浩浩荡荡地开了大伙的人来,难道说,就这样吃鳖——干脆,我们开火?”

章西希双手乱摇。“更使不得,若警方听见枪声,大队人马开过来,我们一个也逃不了……”

郝专员的情绪也乱了,说:“你有什么主意?”

章西希说:“既然屋子里的人早有了准备,他们在遭遇围攻之际,只负隅顽抗,既没有鸣枪示警,也没有发出求援的警号,那他们的情况和我们没有什么分别,都不愿惊动香港治安机关。我们人多势大,不妨拖延至天色大亮,一方面增援,相信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要屈伏的!”

郝专员稍加思索,连声说:“对,对,对,亏你能想得出!”于是,他立刻派人向“特务站”连络,派人增援。

屋子内的打斗好像已经沉寂了,再也听不到丝毫声息,天色更告明亮,而且街头上已有行人出现,那是赶早市,或是摸星宿而归的赌徒。同时,他们增援的人也到了。

章西希壮着胆子,再度翻墙,进入屋内去,是时,因为阳光已经普照,那间门窗俱被撬开的屋子,已经可以用视线触及。

乖乖,二十多个行动员,差不多全带了伤,东倒西歪的,在里面呻吟不已。“哥罗方”的气味好重。……就是整间屋子里再也看不见对方所有人的踪影了。

章西希急忙将院门打开,延请郝专员进内自己看个究竟。

郝专员不看犹可,一看跺了脚。“这简直是丢人!”他叫嚷着,几乎就要昏倒在地。

他眼看他精选出来的,所谓精干有丰富行动经验的弟兄,一个个,躺着的躺着,倒着的倒着。“带了彩(受伤)”的,十有八九,有些还被困在带钩子的鱼网里动弹不得,若稍有动作,钩子不留情,他们唯有呻吟……

魏中炎那厮就是被困在鱼网里,卧在地板之上,缩做一团,满身血迹斑斑,像一枚炒熟了的虾子一样!

“郝专员,救救我,请把网子解开……”他凄苦地说。

郝专员恼极了,趋上前狠狠给了他一脚,踢得魏中炎叫苦连天。

“妈的,你们一个个全是饭桶……”他诅咒着说。

还是章西希心肠软,取出小刀子,魏中炎小心翼翼地把鱼网割开,那些钩在他身上的鱼钩要很小心才能取出来,否则会皮开肉绽的。

郝专员很怀疑,这间屋子内的人全到哪里去了?这是一间独门独户,四面环院的古老大厦,他们重重包围着,岂会让整间屋子里的人逃得完全无影无踪?这岂非是太不可思议了么?

“一定是他们躲藏在那里,或是另有特别进出通道……”郝专员喃喃地自语说。

姚逢春也跟随增援而到的人员进了屋子,他一看现场的情形不妙,就知道又另遭遇了一次惨败。

姚逢春着急着的,是香江古玩商店所失去的古物,这个屋子里的人虽然全失踪逃脱了,但假如他们就是“阴魂不散”的党人,就是盗窃香江古玩商店的窃盗,那么,他们的人虽然逃掉了,那些赃物未必能携走了。

姚逢春要找寻那些赃物,他走进房子,就翻箱倒筐地四下乱寻乱找的。

郝专员和章西希仍在研究这屋子内的人能逃遁无踪的原因。

郝专员说:“他们一定有暗道,在地板底下或墙壁上设有暗门,可以通出屋外去……”

章西希说:“我看后院有一只枯井甚为可疑!”

郝专员就要去查那口枯井。

章西希再说:“不!人既逃掉了,现在我们最着重的是要查出证据,这间屋子,究竟是否‘阴魂不散’和他的党羽所住的!”

蓦地,姚逢春在邻室内高呼起来:“找到了,找到了,你们快来看……”

章西希和郝专员急忙向邻室跑过去,那是一间书房,一只书橱打开了,竟是一只暗门,里面堆满了古董,琳琅满目。

章西希一看,那些古物,几乎尽是香江古玩商店失窃之物,不禁大喜,向郝专员说:“郝专员!看,失物全在这里,我们总算不虚此行了!”

郝专员在初时,也喜形于色,在后他随便捡起一件古物细细揣摩之后,摇了摇头,说:“我们无法证明,这些就是我们的失物!”

章西希脸露诧异之色,说:“郝专员,难道说你还看出了有什么破绽么?”

郝专员仍然摇首。

章西希便指了姚逢春指着那些古物说:“姚同志,依你的看法,这些东西可是你‘香江古玩商店’丢的?”

因为这机关壁橱,是姚逢春所发现的,他在这间书房里,发现有一幅经扯破又夹在书橱背后的破布袄,无意中把那幅破布拉出来,便发现这是一扇机关门。里面堆叠许多古物,有金身夜光珠弥陀佛、玉如意、鳌鱼花插、玉观音、八玉马……姚逢春大喜过望,那还有时间去分辨它的真伪?

“不管它是真是假的,反正我们要立刻把它搬回,再去请专家来监别!”

这样,郝专员也赞同,说:“对的!我们要请那位吴琳先生监别,这些是否都是他的产品?”

“贼不空手”,他们既然形同盗贼似地来了;自然不能空手回去,于是郝专员即吩咐那些曾经挨打负伤的弟兄们去搬取那些古物。

忽的,郝专员又发现书橱的暗门之内,另还有通道,这间屋子内的墙壁,完全是掏空的,相信暗门还不只这一扇呢,整间屋子内的各地各处,可能都有着暗门,那么“阴魂不散”的爪牙们在突然之间悉数失踪,可能都是躲藏在墙壁的夹层里隐藏起来了,只要找出所有的暗门,那几个家伙插翅难逃。

忽的,有弟兄进屋来向郝专员报告说:“九龙城门口差馆的警察已经在集合,作晨间的巡查,我们应该怎样?”

姚逢春却向郝专员建议说:“天亮了,就不适宜我们随便行动,不如先把这些古物搬走撤退,改天再来破他们的机关!”

“有不明汽车一辆向屋子的这方向驶来,车中坐着的两男一女,那女人,好像就是那个冒牌的华侨孀妇朱丽莎,因为她发现这巷子里的情形特别,所以很快的就把汽车开走了,约过一分钟之后,又兜了回来……如此,有三次之多!”

郝专员不乐,说:“莫非朱丽莎跟踪了我们,她得到了我们的情报吗?你们究竟看清楚了没有?”

他正说间,另又有人进来报告说:“那辆汽车正是朱丽莎所有的,她的管家廖士贵已经落下汽车向这屋子走来了!”

郝专员跺脚说:“妈的!我们组织里真是有奸细,连朱丽莎也知道我们的行踪!”

在无可如何的情况之下,他只有放弃搜查这间屋子内的机关暗门,吩咐立刻撤退,并把所有的古玩完全搬走,正当他们一行奔跑出这间古屋的院子大门时,正好,廖士贵的脚步已踏进这条冷巷。

廖士贵很感到诧异,他看到这些仓忙逃走的一批人并不寻常。他乎认得其中有些好像是属于那长庚的特务站的。

朱丽莎和廖士贵等是得到孙阿七的地址到这里来访客的,不想到刚抵达该地址,竟发生了事故。

郝专员和他的爪牙上了汽车,匆匆忙忙地就逃走了,可是刚出九龙城,他又命汽车停下,吩附魏中炎说:“你留下两个人,要确实调查出朱丽莎到那地方去的目的,要搞清楚他们是否‘蛇鼠一窝’是串通的?”

魏中炎领命而去。

郝专员等将劫夺到手的大批“古物”运返“特务站”,找吴琳老先生来监别,这些古物究竟是真货抑或赝品?


廖士贵踏进那间的古旧大厦,就觉得情形有异,大门敞开,屋子内空无一人,所有的家具和用物凌乱不堪,好像曾经在那儿殴斗,地上若干地方还留有斑斑的血迹呢!

廖士贵因为已经有过一次被绑架的经验,由于他们增援的人员未到,人手不够,因此,战战兢兢地,手抚着腰间的手枪,在屋子里走了一转,并接连地高声呼喊说:

“屋子里有人没有?有人没有?”

屋子里的人早逃空了,那有人会回答他呢?

朱丽莎和她的保镖陈异是留在她的私家汽车之内,那部车,停放在大胆地街的路口之处。朱丽莎戴着深色的太阳眼镜,故装出一副安详的形色,而实际上,她的内心之中是焦灼不已呢。

廖士贵走进了那间屋子,好像就连什么消息也没有了,莫非是又中了敌人的圈套了?

郝专员和他的爪牙忽的在这里出现,又是什么道理?

朱丽莎心中疑团莫释,正打算吩附陈异跟过去查看,忽的,她的车旁出现了一个人,鬼头鬼脑地,张大了嘴,露出两枚黄疏疏的大匏牙,笑口盈盈地,伸脑袋探进车厢向朱丽莎说:

“朱小姐,你真不愧为信人,准时到达,可是你也迟来一步了!”

朱丽莎抬头一看,心中不乐,原来就是那个深夜窥探她的闺房的“蜘蛛贼”,陈异就要拔枪,可是朱丽莎将他按捺着。

“怎么样?难道说出了什么事吗?”

“可不是吗?”孙阿七耸了耸肩说:“强盗遇着打劫的,来了几个冒牌的古董商,把我们的屋子洗劫了一番,我家的主人被吓跑了!”

“可是我是应约而来的,我要收买你们的情报!”

“钞票可有带来?”

朱丽莎递高了手皮包,拍了拍,说:“现钞二千元,在这里!”

孙阿七含笑说:“一手交钱,一手交情报,你有一个执手枪的保镖在这里,难道说,还怕我白拿你的钱么?”

朱丽莎一想,也装做毫不含糊,启开皮包,取出现钞二千元,塞在孙阿七的手里,“一顶万历皇的珠冠,今晚八时的夜车运抵香港,押运人是你熟悉的那长庚!”朱丽莎立时眉飞色舞,假如这情报属真,她能夺得这顶珠冠的话,让郝专员那“一窝子”全给翻了底,那么,她的任务达成,心头上的怨恨也全消了!

“你的情报由那儿来的?”

“哈,情报不问来源,你是吃这行饭的人,怎么外行起来了?”孙阿七边数点着钱钞,边说。

这时候,廖士贵已从那间古屋里出来,他摇着手高声说:“情形不对,好像已经出过乱子了!”

朱丽莎在一回首间,孙阿七已经溜走不知去向了。

有了这个情报,朱丽莎已觉得找寻那个绰号“情报贩子”的人并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那顶皇陵里起掘出来的珠冠。不管怎么样,花怎样的代价,也要把那顶珠冠夺到手!


郝专员和他的爪牙在大胆地街夺回来了大批的古物,姚逢春一口咬定就是香江古玩商店失窃的赃物。

郝专员说:“不必着急,我们先找人监别一番才下定语,你没听吴琳说过吗?他也替这家人伪制古玩,说不定全部赝品呢!”

姚逢春很不服气,说:“赝品造个一件两件还可以,这样仿造,绝非一天工夫可以完成的,这里有一大批,难道说全部是赝品么?”

郝专员不管,一定要找吴琳先行监识。

吴琳打了一整夜的牌,又喝了过量的酒,他躺在床上像“死蛇烂鳝”,怎么唤,怎么不醒,哼哼哈哈的。

章西希便说:“我们并不需要急着确定这些东西,管它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我们已经把它夺到手了,反正吴琳能够监别,总会搞明白,何不等他酒醒了之后再说。”

郝专员觉得也有道理,便说:“大家都辛苦了,去休息吧!”


这是最末的一班火车,由铁幕的边缘——深圳驶往九龙。

这是广九列车,本来,由广州驶往九龙,是直通的,因大陆易手之后,深圳大桥给炸毁了。于是,由广九铁道往返的旅客,必须要在深圳转车,再加上“出入境”的手续甚为繁琐。一般客人,若非必要,谁也不会高兴这种旅行。

火车在原野上疾驶,汽笛长鸣的声响,划破了黄昏长空的寂静。

在特等的卡座里,有着两个奇特的客人,他们什么行李也没有,只有着一只一尺来长见方的木箱。

他俩是那长庚和冯恭宝。

冯恭宝双手捧着那只木箱,置放在膝盖之上,双手压在上面从不离开,好像生怕随时随地有人会把它夺走似的!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抵达呢?”那长庚自从调派至香港做特务站的负责人之后,很少有机会作这种旅行,因此,他向冯恭宝请教说。

“总得要在天黑以后吧!”冯恭宝曾经往返过好几次,比较有经验。

“不知道郝专员他们会不会来接车?电报收到了没有?”

“总应该会来接车的,电报早拍出了!”冯恭宝说:“关系这样重大,郝专员是个细心人,不会这样糊涂的!”

那长庚燃着烟卷,情绪非常的不稳定,他几乎无心去欣赏车窗外原野的好风光,两只眼睛不断地注意着车厢所有的乘客。

冯恭宝忽然拍了拍膝盖上的木箱,向那长庚说:“那站长,依你的估计,这项珠冠,可以值得多少钱?”

那长庚忽然很急切地偷偷用脚踢了冯恭宝一下,挤眼睛示意冯恭宝注意。

原来,是车厢内走进来一个人,形状甚是可疑。这个人,没有行李,戴着一顶大呢帽,压到了眉梢,一副深色的太阳眼镜,穿着一件风衣,衣领高高翻起,这样他整个的头部就只露出一只鼻子,两只手插在风衣的衣袋里,整个人卷曲着,在那长庚他们对面的卡座坐下,很显然的,他在注意那长庚他们的动静。

冯恭宝一看,心中就老大的不自在,实在是手中捧着的那只木匣子内装着的是无价之宝,可能已经有歹徒觊觎着。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入这车厢里来的呢?冯恭宝没有注意,假如不是那长庚向他提醒的话,冯恭宝根本没有发现。

“看,那站长,在你的背后,也有一个同样打扮的人……”冯恭宝偷偷地向那长庚说。

那长庚回首一看,他知道问题不简单,那是另一个戴呢帽,架黑眼镜穿风衣的神秘人物……。

再查对过,冯恭宝的背后,在车厢的前端,也出现了一个人,也是相同的打扮。“莫非我们被包围了?……”冯恭宝呐呐地说。他惶惶不安地解开了胸前的钮扣,一支勃朗灵别在裤腰间,这样拔枪的话比较方便一点。

那长庚究竟资格老到一点,他向冯恭宝暗暗地摇了摇手,轻声说:“不要太紧张,在火车上,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动手的,最讨厌是到站的时候,乘客凌乱下车,那是他们的好机会,那时候我们多注意就是了!”

冯恭宝说:“我希望郝专员他们能准时到车站来接!”

是时,列车上的车长正来查票,那长庚和冯恭宝出示车票之后,车长说:

“你们二位哪位姓那?”

那长庚一怔,车长查票岂有还查问姓名之理?便说:“我姓那,有何指教呢?”车长笑了笑说:“有位客人拜托我交给你一封信!”

那长庚更觉奇怪,在火车上居然有人拜托车长带一封信给他?这岂不是怪事么!车长说着,打开他手中的工作夹子,取出一只信封,递交至那长庚的手里,然后点点头,便走开了。

那长庚疑惑不已,反覆将那信封看了一遍,上面什么也没有,他立刻撕开信封,里面只是一纸单薄的信笺,写着寥寥几个东倒西歪的字:“‘阴魂不散’拜候。”

那长庚如着“雷轰头顶”,心中一慌,信笺落了地,冯恭宝躬身将信笺拾起,也打了个寒噤。

乖乖,这是“阴魂不散”的警告信来了,他怎会知道他们在这火车上呢?莫非事机早已泄漏?

“阴魂不散”早知道他俩赴广州的任务,跟踪来了?“阴魂不散”行事,向来很少有失算的,那长庚和冯恭宝两个,不由得心惊肉跳,再次打量那几个坐在附近形迹可疑的神秘人物,可是他们一个也不见了。

可能是查票的当儿,他们伺机溜走了。

那长庚顿时觉得有人势孤单之感,光只有他和冯恭宝二人,怎能保护得了那顶“无价之宝”的珠冠?

“我们可能已经被包围了!”冯恭宝战战兢兢地说。

“千万要镇静,在火车上他们下不了手的!”那长庚说。

“那几个古怪的人为什么忽的不见了?”

“反正他们已露了形迹,我们多提防就是了!”那长庚故作镇静地说。

不久,查票的车长又走回来。

那长庚很礼貌地向他打招呼说:“车长先生,请问这封无头信是什么人托你传递给我的?”

车长挤了挤眼,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女郎,她说,在这车厢内有一位先生,手里捧着一只木匣子,就是收信人……”

很漂亮的女郎?那长庚大感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阴魂不散”还派了女人出马?

“她的人呢?我想要和她见上一面!”

“噢,她在上一站早下车去了!”车长说:“信里面写了些什么吗?”

“啊,不!那只是普通问候的几句话……”

“艳福不浅!”车长耸肩笑了笑便走开了。

那长庚的心中更是疑惑,一个漂亮的女郎,这又是什么来路?在“阴魂不散”所发生的许多案件之中,还未有过一个漂亮的女人出现呢!难道说“阴魂不散”已经买通了这个车掌故意来吓唬他的?抑是车长开玩笑的?那长庚心中悬疑不迭。

“那站长,我们要怎样应付?”冯恭宝问。

“我们唯有备战,在火车上不打紧,到埠之后,我们别走出车站,先讨救兵!”在天色接近黄昏时,火车已驶进了九龙,车站上的情形是冷清清的,接车的人并不多。

由于广九的边境限制甚严,所以车上的乘客,由广州上来的甚少。由郊区返市区的乘客较多,三等车厢里,几乎都是菜商,他们在市郊外购进菜蔬,运返市区赶次日的早市。

火车到埠,车站上总是一片凌乱,乘车的人在车上坐了好几个钟点,到下车时必争先恐后,好像差不了那几分几秒钟似的。

那长庚和冯恭宝的心情十分焦灼,他们盼望着郝专员派了大队人马来接车,以保护这件无价之宝出站。

那长庚指着那只木匣子对冯恭宝慎重地关照说:“千万不要离手,假如没有人来接车,我们宁可不出车站去!”

冯恭宝那还能说什么,他唯有听从那长庚的安排。

那长庚探首车窗之外,东张西望的,只见那些乘客,争先恐后的,在混乱之中抢出车站去……又有些来自远方的,和等候在站上接车的亲人热络。

那长庚几乎是“望眼欲穿”,他看不到站上有任何一个自己的同志。

忽的,冯恭宝踢了踢那长庚的脚跟,那长庚猛然回头,只见方才那戴呢帽架黑眼镜的神秘人物又出现在车厢之内。

他并没和其他的乘客一样地争先恐后下车去,只守在车厢的门口间像等待什么似的。

“糟了……我们可能被困啦!”那长庚焦急地跺脚说。他的心中,不免诅咒郝专员,为什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派来接车。

“看,那人走了,下车去啦!”冯恭宝向那长庚说。

那长庚再看,真的,那神秘客下车去了,挤在人丛之中一瞬即不见了。

“嗯,说不定是他们动手的时候到了!”那长庚喘气说。

忽然,在车厢外趋过来一个“红帽子”口里念念有词地叫嚷着说:“先生,要搬行李吗?要搬行李吗?”

那长庚仍在盼望着郝专员等人在车站上出现,对这位“红帽子”并没有注意。

可是那位“红帽子”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快把那只木箱子交给我!”

那长庚一看,嗨,那位“红帽子”,竟然是章西希假扮的,他的个子很矮,穿着一套陈旧的工装,确像个搬运工人。

那长庚和冯恭宝喜出望外。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接车吗?”那长庚问。

“怎么会呢?大队人马密布在各处啦!”章西希回答。“快把木箱交给我运出站去,连海关也不检查!”

“郝专员呢?”

“郝专员在车站的大门等着,因为有人跟踪,他不方便进来!”

章西希向来安排事情,都有着特别的心机,郝专员对他非常赏识。那长庚就不疑有他,向冯恭宝一声招呼。木匣子由窗口递了出去。章西希双手接着。

正好这时候那几个古怪的神秘人物不在附近出现,所以那长庚较为放心。

“我们在停车场的广场见面!”章西希说着,一溜烟,在人丛之中消失了。

那长庚和冯恭宝两个,好像把重大的责任交卸了,心情轻松得多了。他俩落下火车之时,那两个戴呢帽架黑眼镜的汉子又在他俩的附近出现。

由于那顶价值连城的珠冠已经不在他们的手中,所以那长庚和冯恭宝两个都不在乎了。他们昂昂然地向车站出去。

果然的,郝专员在车站的大门口鹄候着,他穿着长袍大褂,也同样的戴着呢帽和黑眼镜。

当他看见那长庚和冯恭宝时,稍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匆匆地向前去。

那长庚和冯恭宝明白郝专员的用意,即匆匆地跟了他去,这时候,那长庚可以看到,他的“特务站”上的弟兄到了不少。车站大楼的内外全布置了人,可以说是十分的周详。但这时候,章西希人影不见了。

那长庚不免又开始担心。既然来了这么多的人,还怕保护不了一只小木箱出车站去么?让章西希化装“红帽子”单独行动,万一失了手岂不前功尽弃?

那长庚举头四看,跟踪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们匆匆的出了车站,走向停车的广场,是时,停车场上的车辆正迎接了他们的客人一部一部的离去。

郝专员已走进了一部汽车,那是属于那长庚的特务站所有,车上坐着四个枪手。“在这里!”是章西希的喊声。

那长庚回过头,只见章西希早已安坐在一部红色的出租汽车之中。

自然,那部汽车是伪装的,车中的司机正是一名枪手,车内坐在掩黯处的是魏中炎。

那长庚暗暗的点头,这种布置,可谓“天衣无缝”的了!

魏中炎已经将车门推开了,那长庚和冯恭宝即忙钻到车厢里去。

马达早发动了,他们驶出停车广场,驰向大路,郝专员的汽车跟在后面给他们做掩护。

“还顺利吗?”章西希问。

“不错!这次是有惊无险,没出什么纰漏!”那长庚自豪地说。

当他们的汽车急疾地向特务站驶回去的时候,郝专员所乘的一部受阻于红灯,和他们脱了节。

“在路上不停车,我们赶快走!”章西希吩咐魏中炎说。

“郝专员他们会赶上来的!”那长庚也说。

他们仍然朝着目的地驶去,魏中炎把回望镜扳低,照到后路。

他忽说:“奇怪,郝专员他们还没有跟上来!”

“他会跟上来的!”那长庚说。

“但是现在跟着我们后面的另一部汽车,形迹非常可疑……”

那长庚和章西希听说,都大为惊恐,急忙回头看去,果然的,一辆旅行轿车,里面黑魇魇地坐满了人,牢牢地尾随在他们的汽车之后。

奇怪,那么郝专员他们的汽车哪里去了?

“莫非遭遇了意外?”那长庚咽了口气说。

“我们加快……”章西希吩咐说。

于是,魏中炎踏满了油门,那汽车便如在陆地上飞行似的,他们加快了速度,后面跟踪的汽车也加快速度追赶。

魏中炎提心吊胆,不时注意回望镜。

“小心……”那长庚忽然叱喝。

“啊呀!”魏中炎惊呼着,即忙踩刹车。

原来迎面一辆大卡车急疾驶来,只听见一阵“骨碌碌”汽车轮胎磨擦柏油路面的响声,一阵火光,两架汽车碰个正着。

章西希和那长庚的一阵眩黑,脑子里七荤八素,只觉得车门被人拉开了,拥进来大伙的人,七手八脚将他们拖出了车外,再加以一顿拳脚。

章西希是昏倒了,他模糊地似还听到那长庚挣扎着反抗的声响。

可是不久,他人事不醒了。

糟,不要那顶无价之宝的珠冠被他们夺走了!

过了若干时间,章西希悠悠醒转,眼睛里是天旋地转的,当前的情形非常平静,那长庚倒卧在地,魏中炎昏迷在驾驶座上。

冯恭宝可能是这部汽车受伤最重的一员,他是和拦路截劫的歹徒作最后周旋的一个,被殴打得鼻青脸肿,门牙也脱落了,倒卧在阴沟之旁,满身都是血迹。他正在呻吟着。当他看见章西希醒转已爬起身来的时候,便撑持着向他打招呼。

“不好了,珠冠被他们夺走了……”

章西希大为惊恐。说:“他们是谁?”

冯恭宝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否‘阴魂不散’他们那帮人?”

“好像不是的,都是些生脸孔!”

那长庚和魏中炎全醒了,章西希招呼他们合力帮同把冯恭宝自阴沟扶起来。

可恨那辆汽车的“鼻子”已经被撞塌了,水箱碎裂分为两半,水漏满了遍地,水箱既坏,别想把汽车开走。相信不久,交通警察即会来作车祸的调查。

这辆汽车原是窃盗而来,伪装市面上的出租街车,连车牌也是伪造的,若被查到麻烦就大了。不得已,他们唯有弃车逃走。


那长庚、章西希和魏中炎,一副狼狈不堪的形状,架着冯恭宝回返特务站。

是时,郝专员早已坐候在特务站了。他的脸色铁青,看见那长庚和魏中炎就破口大骂。

“简直是不成名堂!组织把重任交给了你们,在香港设立的特务站实施全面统战!但是你们做了些什么事情,连自己的站上有多少奸细也搞不清楚……”

原来,郝专员由火车站乘回来的一部汽车,轮胎上被人扎了钉子,初行驶时,钉子还未贯穿内胎,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到了半途,驶上了崎岖的道路,车子跳动,钉子扎破了内胎,轮胎漏了气,就把路程耽搁了,再也追不上章西希他们所乘的汽车。

据司机说,早在该汽车驶出特务站之先,早经全面调查过,轮胎上绝没有任何问题,必定是到达九龙车站停在广场之后,始才被人施弄了手脚。

在九龙车站的内内外外,全布有特务站的爪牙,只要有任何人走近那部汽车,必会被那些爪牙注意到,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所发现。

这除非是内部有了奸细,是内奸施的手脚,否则轮胎上怎会被扎钉子?

郝专员是另雇了街车回返特务站来的,他还比那长庚和章西希他们早回来了一步,再看那长庚他们一副狼狈的形色,以及冯恭宝的一身血痕,他可以判断,必然是出了大问题了!

“珠冠被劫了,对吗?”他一顿臭骂之后,高声问。

“可不是吗?汽车被撞,我们全负了伤……,”那长庚呐呐地说。

“被什么人劫的?”

“搞不清楚,汽车被一辆卡车迎面相撞,我在昏迷之下被人打伤!”

“混帐!”郝专员猛跺脚叱喝,“无价的宝物丢了,居然还不知道被什么人劫走的?那么我派你们上广州去干的是什么事?”

那长庚面红耳赤,呐呐地说:“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只是几秒钟间的事情,我们的汽车被一辆卡车猛撞……在沿途上,我们都十分谨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我是在问,宝物是被什么人劫走的,属于哪一方面的人?”

冯恭宝边呻吟着,边插嘴说:“据我的判断,不可能是‘阴魂不散’方面的人马,因为全是些生脸孔,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那么该是朱丽莎方面的人马了?”郝专员再问。

“反正都是些生脸孔,我们从未有见过的!”

“朱丽莎增援的人马到达了!”郝专员非常有自信的说,他已开始改变了一副脸孔,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假如真个是她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的话,那么她是上了大当了!我姓郝的‘老谋深算’,早料到她会来这么一着的!”

那长庚不免楞楞地说:“郝专员,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诡计奇谋不成?”

郝专员非常自得,摇头摆脑地说:“当然!不瞒你们说,那顶所谓的珠冠,只是一件赝品,里面装有‘雷达回声反应器’,同时还有几张伪造的密令……”

那长庚便不免泄了气,他费了几许心思,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冒着性命危险,原来只是去赴这样的一个任务,现在宝物丢了,还是早在郝专员预料之中呢!

章西希在旁忽的插了嘴,问郝专员说:“郝专员的意思是让朱丽莎把珠冠夺走,利用‘雷达回声器’将它寻回来,并指责朱丽莎阴谋劫夺文件,倒打她一钉耙?”郝专员很得意,点首说:“一点也不错!”

章西希跺了脚,咬牙说:“唉,郝专员为什么不早说?”

郝专员很感意外,忙说:“怎么样?你认为我做得不够机密吗?”

章西希说:“唉,因为事前不知道,所以在火车站时,那长庚和冯恭宝把珠冠交给我时,我略施了小计……”

郝专员急说:“怎么样的小计?”

章西希要哭出胡拉了,说:“我在半途上把珠冠偷偷地取了出来,另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因为我预测在回返市区的半途上可能会发生意外!”

“那么被歹徒劫走的那只木箱呢?”郝专员急得连耳根也发红了。

“被歹徒劫走的一只木箱内面是空的……”

郝专员两眼发直,整个人像着了麻醉剂,忽的瘫软下去,倒在沙发椅上,额上冒着冷汗。

章西希急得搔首抓腮,这是他自作聪明,用了小计以为可以得功,岂料竟把郝专员自以为布置得“天衣无缝”的妙计全盘倾覆了!白浪费了他老人家一番心机!“混蛋!谁叫你未徵得我的同意就自己乱出主意?”郝专员忽的自沙发上跳跃起来,咆哮着说。

章西希形色尴尬地说:“刚才,我们把珠冠丢了,郝专员暴跳如雷,现在我声明珠冠并没有丢,由我暗中收藏起来了,郝专员又骂我混蛋,这岂非叫我们难做人乎?我原是打算报功来的,岂料讨个这样的没趣……我让朱丽莎夺走的那只空箱子,还利用‘阴魂不散’的名义留了一张字条和她开了玩笑呢!”

郝专员咒骂:“东西该丢的时候你们不丢,花费冤枉脑筋,把它保护住了,到了不该丢的时候呢?准保丢了!真是饭桶!”

“郝专员在事先没给我们指示,我们怎知道哪一次该丢的,哪一次不该丢的呢?”

“混蛋,闭上你的鸟嘴!”郝专员又重新倒在沙发椅上,露出一副颓废和失望的形色。不久,郝专员所乘坐那一辆“抛锚”的汽车,经“救济”后,驶返“特务站”了。

章西希是经用“偷天换日”的手法,将那项珠冠暗藏在那辆汽车的工具箱之中,这时候,他将工具箱取出来了,到屋子里打开,取出那顶世间罕见“价值连城”之宝物——万历皇陵起出的珠冠。这顶皇冠,是真金铸的,上有珍珠数百粒之多,光彩华灿夺目……只可惜它是赝品!郝专员目睹该物,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