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川并没有跟随着日本军队行动,他离开了队伍,径直向着道观的地方走去。

上午,来道观上香的人比较少。杨少川先到前院的大殿里供奉了香火,然后去后院。在一个偏房里,看到一个小道士正在写字,便上前去,问:“阳明子道长在吗?”

那个小道士抬头看看杨少川,摇摇头。

杨少川退出去,从道观的后门走出去。道观的后面是一条沟,现在刚开春,有阳光的地方已经是嫩绿一片,杨少川顺着山沟下到山沟的底部,这里已经有溪水,有一米多宽,道观里的用水,可以从这里汲取。

杨少川又向上攀爬着,十几分钟后,他就来到了山沟的另一边,多日以前,他发现的道士进行冶炼的地方,就是这附近。

杨少川继续向上走,他需要找到这个水的源头。

继续向前爬了约有半个时辰,看到一个水潭,这个水潭至少有上千平米,如果雨季到来,会积满水。杨少川来到水潭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水潭的边沿是人工垒成的,也就是说,这是借助一个天然的地理环境修筑的人工湖。

杨少川拿出地图,在上面认真地标绘,然后,站起来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湖水。现在是春天,水十分清澈,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湖底。湖水的深度约有三四米。但是,有一处比较深,色泽黑暗,看起来,至少有十几米左右。

杨少川坐下来,向道观看去,相离不过一里地,与道观的落差也就五十多米。

他想了一下,又拿出图纸,认真地审视了一番,自言自语:“在这个湖底下,就有一条矿脉。”他又站了起来,再去看水底,说:“这条矿脉肯定是开采过的。”

杨少川正在思考,有两个年轻的道士过来,他们冲着杨少川施礼之后问:“请问你是前来进香的吗?”杨少川支吾着没有回答。道士讲:“如果是进香的,请到前面的大殿,这里是后山,是不允许人进来的。”

杨少川笑笑,说:“那我这就走。”他收拾好包裹,同两个道士下山,走了几步,试探着问:“我想问一下,是否有人在刚才的湖底下开过矿?”两个道士摇摇头。他们绕来绕去,到了道观的正门。一个道士说:“您请便。”

杨少川再次走进道观,他走进了一个人的视野。这个人正在写生,画的是道观的楼宇。“杨少川,你好。”她高兴地叫他。

这个女人是红英。杨少川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了,这么多日子你去哪了?”红英把画架收起来,说:“我住在刘家大院,平时跟刘牧栋在一起,教她画画。”

杨少川说:“我记得你来罗山,是为了查找你父亲的事情?现在有消息吗?”

红英的脸色变得难看,两眼失神,似乎进入了想象之中,片刻的迷失之后,她轻轻地叹一口气,说:“没有结果。”而后,她又转过身去,偷偷地抹了一下眼睛。

红英低下头,把画夹整理了一下,又转过身来问:“你的事情呢?”

杨少川淡淡地一笑,说:“我的事情,其实很早以前就有结果,我只不过是重复以前的工作。”

两人说着话,杨少川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大殿,他来到那个偏房,对那个道士说:“请你给阳明子道长留个口信,我需要见他一面,这涉及到道观的安危。”

那个道士点点头。

这时,西边响起激烈的炮声。杨少川向西看了看。那个道士也站起来,来到门口向西听了听,然后问:“打仗了?”杨少川说:“酒井大佐带着军队正在搜山。”

那个道士又坐回屋里。杨少川又重复:“请道长务必见我一面。”

那个道士没有说话,低下头用毛笔写写画画。

杨少川退出屋子,红英问:“他愿意见你吗?”杨少川反问:“你知道我要见谁?”

红英说:“我知道,你要见阳明子道长。”

杨少川没有回答,他听了听西边,又响起连续的机枪声,杨少川说:“下山吧,那边开战了。”

红英问:“那你还过来吗?”

杨少川说:“明天吧。”

佐滕山木带队返回玲珑背金矿之后,立刻安排汽车兵将上等的矿石装车,准备天亮就发货。又打电话给军营,让军医赶到鬼怒川公司随时待命。

玲珑背金矿只留下三十多个士兵,大部分人马跟随山岛去执行搜山任务了,虽然共产党的游击队被大部队驱赶得向西撤退,但是还得提防发生意外。就目前的兵力来看,只能发四卡车的矿石,每个卡车上有四个兵守护,其余的士兵还得留下看护矿田。

清早,四辆卡车已经装车完毕,佐滕山木坐上小汽车,跟随四辆大卡车下山。由于装载着沉重的矿石,军用卡车行驶的速度相对缓慢,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响声。果然不出所料,一路安全,没有出现任何人阻挡。

大卡车下山之后,接着向东行驶,奔向龙口港。

佐滕山木的小汽车,则开回鬼怒川公司。日本军医已经等在那里了,佐滕山木让几个日本武士把张铁桥扶出来,对军医说:“好好地给他检查身体。”

佐滕山木正准备休息一下,有人说:“百灵鸟来了。”佐滕山木说:“让她进来。”

一个黑衣人进来,她把围在脸上的纱巾打开,说:“昨天,杨少川去道观了,要去见阳明子道长,并没有见到。”佐滕山木点点头,揉了一下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她继续说:“最近,我听刘牧栋讲过一件事情,她小的时候得过病,她父亲带着她去道观里找阳明子道长看过病。”佐滕山木奇怪地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继续说:“刘牧栋说,当时的阳明子道长正在闭关,因为刘爱生的关系与阳明子道非同一般,就允许她进关看病。刘牧栋回忆说,那个所谓的关就是地下室,从大殿那里下去。”

佐滕山木明白了,点点头说:“看来,道观确实是有地下室。”

女人继续说:“另外,陈老二已经有两天没有活动了,估计他已经跑了。”

佐滕山木说:“他的东西,我们已经得到了,必要的时候,把他干掉,免得把一些秘密透露给中国人。”

女人嘿得一声,表示坚决执行。佐滕山木点点头,她把围巾缠好,推开门走了。

孟德带着队伍连夜向西撤退,把日本军队抛在了后面。他在路上留下了侦察人员,观察日本士兵的行踪。在半夜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与王迎春的人马汇合了。

他们的汇合地,是一个废弃的矿井。

王迎春带领的人马,至少有四五人受了轻伤。他跟那个账房坐在一起,愁眉苦脸地吃着烟袋。账房说:“让我也吃一口。”账房把烟袋抢走了,狠命地将烟锅里的烟丝吸灭了,然后在地上磕了磕,王迎春伸手来要烟袋,账房说:“王政委,别吃了,再吃,身体垮了,你眼都红了。”

王迎春唉地叹口气,用手捏着一块石头,狠命地捏,弄得手疼,最后问:“损失统计出来了吗?”账房叹口气说:“矿石,就背出那么一点儿,工具都扔了。”

王迎春接着问:“孟德那边的情况呢?”

账房说:“最终确定的死亡人数还没有出来,目前已经知道的阵亡人数在八个人,还有受伤的十几个。失踪的人数为三人。”

“孟德呢,把他叫过来。”王迎春说。账房出去了。

孟德正在给几个伤员看伤口,账房走过去,冲他做了手势,孟德说:“王政委找我?”账房点点头。孟德只好搓着手,来到王迎春旁边。王迎春把空的烟袋挂在嘴上,咬着烟嘴,孟德说:“想抽就抽几口吧。”王迎春瞪了一眼孟德,说:“坐下。”孟德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大大咧咧地坐下,说:“王政委,你训我几句吧,我都接受。”

王迎春无奈地说:“训你能够解决问题?这次伤亡严重,你有什么想法吗?”

孟德拍了一下坐着的石头,说:“当然有想法啦,我先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带着人再回去,好好报复一下,起码干掉小日本一个分队,这才够本。”

王迎春耐心地开导:“不能蛮干,咱们现在没有实力与日本人正在交锋,我们得想办法。我刚才想了一下,我带着伤员和矿石,继续向北撤,到咱们的根据地。你带着精干队伍,留在山里继续与敌人周旋,给敌人制造假象,把敌人往相反方向吸引。”

孟德点点头,说:“逗着小鬼子玩,这事我拿手。”

王迎春严肃地说:“另外还有两项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第一,想办法找到精确的矿脉图,这样才能减少我们的牺牲;第二,发展壮大我们的武装力量,尽可能的吸收大刀会的人加入我们。”

孟德搓搓手说:“老王,你这两项任务看起来不难但是也不好办呀。你说的矿脉图,就是龙脉图,刘牧之和武冬梅不会交给我的,那是他们家的命根子。金龙刀谱,说不定我能给你要来。”

王迎春生气地说:“我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都死了这么多人,没有龙脉图也行,你把黄金拿来。”

孟德低下头不说话了,半天又找到了理由,说:“王政委,不是我闹情绪,咱们的条件确实差了点,我确实有办法吸收大刀会的人,但是咱们的武器装备太差,我把这些人招呼来,跟日本人正面打,那不是白送命吗?”

王迎春说:“这个问题我来解决,我会向组织上汇报的,争取好的装备,如果咱们在短期内给延安提供一部分黄金,我想组织上一定把咱们的困难优先解决。”

孟德想了想说:“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办,我迅速返回县城,去找我师妹。咱们把游击队先留在山里,牵着敌人鼻子走,你带着伤员和矿石,到根据地休养几天。”

王迎春想了想说:“那就这么安排。”王迎春站起来,来到洞口看看天色,说:“现在安排队伍撤离。”于是大家相互推醒了,整理物品,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里。

孟德则背上大刀,紧了一下腰间的手枪,带着两个精干的战士,朝着相反的方向出发,他们是去位于县城的刘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