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病房外。

苏可曼的家人和同事站在等候区焦急地等待着,病房的门旁守着一个穿便装的青年刑警,他叫陆浩,是京海市刑警三支队队长。

陆浩双臂在胸前交抱,宽阔的背脊倚靠着墙。他一夜没睡,轮廓鲜明的脸庞写满疲惫,但那双冷峻的眼睛却格外专注,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昨天深夜,松江公园发生一起强奸未遂案。陆浩和同事赶到案发现场时,被害人已被120急救车送往医院。据报案群众称,深夜10点40分左右,公园里传出两声呼救,他们立刻冲了进去。找寻了几分钟后,在公园中央的小凉亭附近发现被害人,但作案人早已不见踪影。被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坪上,上衣被扯开,内衣和短裙完好地穿着。他们大声呼叫,可被害人毫无反应,就凑近几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短裙沾满了血迹,于是立即拨打120,并报了警。

由于现场遭到急救人员的无意识破坏,警方只找到两个物证——黑色手帕和空矿泉水瓶。技术人员在矿泉水瓶上提取到两枚清晰的指纹,之后又鉴定出两个物证都沾有氯仿。氯仿是一种剧毒化学药品,少量吸入就可致人昏迷,医生在被害人的血液里也检到了氯仿。

当听到“氯仿”这个关键词,刑警们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

最近半年,京海市发生一起连环奸杀案,凶手作案时就是用氯仿迷昏被害人,然后实施犯罪。但所有案发现场都被凶手破坏,被害人又全部死亡,所以警方至今没找到破案的突破口。不过,警方曾在其中两个现场找到沾有氯仿的黑色手帕,和本案的物证几乎一模一样。综上几点,警方初步推断:本案极有可能与连环奸杀案同系一人所为。

刑警们仿佛看到了破案的曙光。医院方面也传来消息,被害人已脱离危险期。那么,只要她能提供有用的线索,破获连环奸杀案就指日可待。陆浩比任何一名刑警都激动,这不仅仅因为他是连环案的主要负责人,更重要的是终于有机会揪出凶手,为惨死的未婚妻报仇了。

是的,陆浩的未婚妻也是连环案的被害人之一。

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在那个大雨滂沱的黄昏,未婚妻赤裸的尸体被吊挂在废弃工厂里的一幕。那一刻,他含着泪跪在尸体前,发誓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兑现誓言。

陆浩回过神,使劲攥了攥拳头,却听等候区的方向又传来了抽泣声。他扭头去看,原来是被害人的女同事趴在椅子上哭。

陆浩对她印象很深。刚才向被害人的亲友了解情况时,这位容貌颇美的女同事情绪严重失控,甚至比被害人的丈夫还要难过,想必她和被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正想着,病房的门拉开了,走出一位中年女医生。

“她醒了?”陆浩赶紧凑过去问。

女医生冲他点点头,随手关上房门,然后侧头看向等候区。被害人的亲友正疾步走来。

房门关上的刹那,陆浩听到了被害人的哭声。他皱了皱眉头,问:“我可以进去了吧?”

“患者的身体很虚弱,情绪更是不稳定,你现在进去,肯定会刺激到她。”女医生直言不讳地说。

陆浩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见到被害人,但女医生的话不无道理。与其现在进去刺激到被害人,还不如等情绪稳定下来再说。于是他退到一边,让被害人的亲友进入病房。

大概等了半个钟头,被害人的丈夫第一个推门而出。他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头发长而浓密,看样子是个知识分子。他径直走到陆浩身前,用悲愤的语调哀求道:“求你们警方,一定要抓到那个该死的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陆浩一惊,以为被害人突然死亡,急忙向病房看去。有几台医疗仪器遮住了床头,从他的角度看不到被害人,不过,病房里的气氛不像突发意外的样子。

“我的孩子……”被害人的丈夫半蹲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搓着脸,“孩子还没降生,就被该死的凶手夺去了生命。”

陆浩终于明白了“杀人凶手”的含义,心想,这起案子还真不能简单地定性为强奸未遂。这时,另外几个亲友走出病房,女医生也紧跟出来。她冲陆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折腾了大半晚,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让医生们在门外等候,然后进入病房,关紧门,快步走到病床前。

被害人平躺在床上,头部歪向外侧,蓬乱的长发散在枕边。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她憔悴的脸显得异常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而眼眶却红肿得厉害,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空洞无神。

即便如此,陆浩还是能想象到,只要她稍加装饰,就会变身为标准的东方美女。特别是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像极了某位偶像女明星,难怪她会被凶手盯上!

她见陆浩走到床前,先是一愣,随即睁大眼睛:“你是……警察?”她声音沙哑无力,想必是哭得太久了。

“对。很抱歉,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你。”陆浩尽量让表情和语气柔和一些。拿出警官证给她看过之后,他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用关心的口吻问道:“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动了动下巴。稍许,她轻叹了口气,从被子里伸出手,把散乱在枕边的长发拢到一侧。似乎这样做是出于对陆浩的尊重,同时也表明情绪稍稍稳定了。

陆浩看到她纤细的小臂上有几道伤痕,还没结痂,应该是案发时被什么东西刮伤的。他把目光移向她的脸,小心试探着问:“能和我说说案发时的情况吗?”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身体里最敏感的神经,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如洪水决堤般不可遏制。她的脸倏然绷紧,双眼恐惧地瞪大:“不!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她干脆把头缩进被子里,哽咽着哭了。哭了好一阵,她才探出头,眼眶红肿得更厉害了,还有泪水在往下流。这悲伤的样子让人同情,陆浩掏出面巾纸递给她。

“我知道,发生这样不幸的事,对你很不公平。”陆浩劝慰道。

她一言不发,含泪望着天花板。

陆浩又安慰了几句,劝导说:“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伤害你的凶手正逍遥法外,只有你和我们警方合作,才能尽快把凶手缉拿归案。”

听到“凶手”二字,她脸色一变,颤抖着双手按在腹部。她突然缩回手,嘶哑着声音大吼道:“只要能抓到凶手,就算让我去死都行!”

沙哑的吼声在病房里回荡,仿佛宣泄着对凶手的恨意。

陆浩能理解一个将要成为母亲的女人,在痛失孩子后所承受的巨大打击,恐怕这比她本身遭受的痛苦要沉重许多倍。

等她情绪稍稍稳定后,陆浩从包里取出录音笔,问:“现在,可以说说案发时的情况了吧?”

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儿,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那好,就从你进入公园前说起。”陆浩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要说得详细一些,千万别落下任何细节,哪怕是你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事。”

苏可曼脸上又浮现出恐惧的神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数小时前发生的可怕事件。

夜里10点15分,我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虽是9月的深夜,空气仍闷热得厉害,我撩开黏在脸颊上的几缕长发,加快了脚步。有些偏瘦的制服和高跟凉鞋限制了走路的速度,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不想走得太快,因为我怀有6个月身孕。

对一个孕妇来说,本不应该深夜出行,可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办。我是一名数学老师,就职于新起点私立高中。半小时前,教务主任打来电话,称明天上午用来测试新生的试卷存在严重错误,而我是出题人,就让我火速赶到学校。

试卷存在严重错误?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份试卷至少核对过五遍,同组的数学老师也帮着检查过,不可能存在严重错误啊。但是,教务主任和我的私人关系很不一般,她不可能骗我。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我反复揣摩着这件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松江公园的大门前。这是个新建的公园,大门两侧立着几尊石雕,在路灯下反射着灰暗的光泽。但里面的照明设施还没安装,光线异常昏暗。学校就在公园的另一端,直穿过去是最近的路,否则要兜很大一个圈子。

时间紧迫,我径直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公园,我就发现小径旁的石椅上坐着一对情侣,正相拥在一起。看我走近,似乎吓了一跳,想必他们也没料到这么晚会有人进来。我装作没看见,快速从他们身边走过。

公园里的树木挺茂密,沿着小径走了一阵,光线越来越暗了。我每天上班都从这里穿过,对地形很熟,可还是第一次在深夜进来,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特别是树丛里响起的昆虫的鸣叫声,在如此幽暗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刺耳。

一路走来,除了刚进公园看到的那对情侣外,再没遇到任何人,我不由得更紧张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扑打在脸上。

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抓。这一下没抓到,但能判断出应该是蝴蝶之类的昆虫。我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却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

闷热的空气里似乎混杂着异样的气息,正一点点向我逼近,现在想来,那也许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在预警吧。我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能看清几米内的事物,鬼才知道茂密的树丛里会不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不敢逗留,快步向前走去。

当走到公园中央的凉亭时,忽听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声响,可以肯定,这绝不是昆虫的鸣叫。我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赶紧屏息凝听。

“嗒嗒……”

是脚步声!节奏不紧不慢,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有人跟踪我!

我突然联想到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件极度恐怖的事情——最近半年,本市发生一起连环奸杀案,被害人都是年轻的女人,并且多半是在深夜的小公园或小巷里遇害,警方至今还没抓到凶手。

跟踪我的该不会是那个变态色魔吧?不!不可能,我怎会那么倒霉呢?虽然不愿相信厄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但身后的脚步声却越发清晰了。

显然,身后那人正快速向我逼近。

我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后背也沁出了一层冷汗。我不敢回头去看,也顾不得身后的人究竟是不是变态色魔了,拼命地向公园外跑。

但我只跑出两步,左脚就扭了一下,与此同时脚腕传来一阵剧痛,再想加速跑,左脚根本不听使唤了。

该死的高跟凉鞋!

就在我后悔不该穿高跟凉鞋出来时,忽然感到有人从身后冲上来。我吓得拼命地大叫,可刚喊了两声,就有个异物捂在了嘴上,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苏可曼讲完已是满脸的冷汗,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仿佛又亲身经历了一次数小时前发生的可怕事件。

陆浩递过去一张面巾纸,等她情绪稍稍稳定后,问:“你也在新起点私立高中工作啊?”

她擦了擦汗,疑惑道:“对啊,怎么了?”

“哦,真是挺巧的。”陆浩站得腿有点酸,就拉了把椅子坐下,“我堂弟也在新起点工作,他教物理。”

其实,在来医院之前,他就调查清楚苏可曼的基本信息了。陆浩认为,向她提起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堂弟,既可以快速消除彼此间的陌生感,还能使她充分信任自己,便于之后的沟通。不过,他说出堂弟的名字后,苏可曼只是说了声“哦,是他”,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似乎他们并不怎么熟悉。

新起点高中有300多名教师,她和堂弟不熟也很正常。陆浩这样想着,盯着录音笔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问:“你刚才说,是在走到公园中央时,才发现被人跟踪的?”

她盯着手里的面巾纸,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从发现被跟踪到遭遇袭击晕倒的整个过程,你始终没看到凶手的样子?”

“对。”她这句回答得很干脆。

公园里没安装路灯,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来医院之前,陆浩认为被害人至少能看到凶手的大致模样。此刻听到她给出的答案,不由得心凉了半截。他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连凶手的大致轮廓都没看到?”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当时联想到那个变态色魔,心里害怕得要命,只想着赶紧逃出公园,哪还敢回头去看啊!”

陆浩失望极了,但还是颇具耐心地问:“你再仔细想一想,从地铁站去公园的路上,是否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咬着下唇,略加回想后答道:“我当时很着急,就想赶紧赶到学校,根本没注意身边的人。不过进入公园之前,我向四周扫了一圈,别说可疑的人,周围几十米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浩彻底失望了,但至少有一点确凿无疑:凶手是在公园里埋伏,等待“猎物”出现后作案的。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警方之前的推测结果是:连环案的凶手采取跟踪被害人的方式作案。可为什么偏偏昨晚的案子,凶手要蹲守在公园里作案呢?难道凶手早就盯上了苏可曼,对她了如指掌?

苏可曼忽然想起了什么,求证似地问:“警方也和我的想法一样吧?”

“嗯?什么想法?”

“啊,也许这是查案时要严守的秘密。”她看着陆浩说,“我的意思是,警方也认为袭击我的人和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人吧?”

这确实是不能外泄的秘密。但如果不坦诚相告,可能会对接下来的询问产生障碍,至少她会对我失去信任。想到这点,陆浩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根据现场的物证和凶手作案时使用的毒药,我们警方初步推断是同一人作案。”

“果真和我的预感一样。”她看着小臂上的伤痕,眼睛里闪过难以捉摸的神情。

陆浩叹了口气,心想只能从侧面去了解凶手的信息了,于是问道:“凶手冲到你身后时,你应该能感觉到什么吧?比如凶手的身高,力气的大小。”

“力气好像不算特别大……”

她皱紧两道细眉想了想,用力摇着头说:“不!应该说这一点我很难确定。因为凶手并不是先从后面抱住我,再去捂我的嘴,而是直接捂住了我的嘴。那东西刚捂到嘴上,我就昏倒了,可以说我没做任何反抗和挣扎,所以很难判断力气大小。至于身高,我就更无从判断了。”

陆浩在脑海里模拟她说的动作,心想这个动作真奇怪!如果第一下没捂住口鼻,或者偏差一点,很可能让她跑掉,那凶手为什么不先抱住她再捂嘴?难道是她发出了尖叫,凶手情急之下就先去捂嘴?还是另有原因呢?

“哦,我突然想起一点,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什么?”陆浩眼前一亮。

她迟疑了一下,说:“被凶手捂住嘴的一刹那,我有一种奇怪的触感。”

“奇怪的触感?”

“对。我穿的是短袖的制服,被捂住嘴的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小臂上滑过。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一种痒痒的触感,就像头发滑过的感觉一样。”

“嗯?”陆浩瞥向被她拢到枕头里侧的长发。

苏可曼猜到了他的想法,伸手把头发撩起来:“你看,我头发还不到肘弯,不可能触到小臂呀。”

“凶手捂住嘴时,你是否抬起过手臂?”陆浩追问。

“呃……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从条件反射的角度去想,我应该会抬手去抓捂在嘴上的异物吧。”她失望地叹了口气,露出歉意的表情,“我以为是一个重要线索,没想到竟是在抓的过程中,碰到了自己的头发。”

“不,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是这样的。”

“哦,是吗?”她的语气漫不经心,目光也转向了天花板,似乎已经认定是碰到了自己的头发。

陆浩微笑地看着她,继续问:“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疑点和线索?”

“确实还有一点,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线索。”她仍看着天花板。

“没关系,说吧。”

她转过头,突兀地问:“你吸烟,对吧?”

陆浩先是一怔,随即猜到了答案:“你是说,凶手身上有烟草味?”

“对。你应该知道,孕妇对烟草味很敏感的,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凶手吸烟!这还真算不上什么线索,因为现在男人吸烟很普遍,要想从数量庞大的“烟鬼”里找出凶手,是绝不可能的。但陆浩却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有用线索,至于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接下来的询问,苏可曼没能再提供任何线索。陆浩认为,她刚从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中恢复,可能有些记忆在短时间内不会苏醒,或者说保存在潜意识里,只有遇到外界刺激时,才能唤醒这部分记忆。不妨过段时间再来,或许她还能想起什么,不过,有一点有必要问清楚。

“约你去学校的教务主任,叫什么名字?”

她睁大眼睛,迷惑地看着陆浩:“嗯?为什么问这个?”

“有些事情要找教务主任确认。”他严肃地说。

“教务主任是许蕾。哦,就是刚才来病房看我的那个年轻女人。”她微微蹙眉,似乎在猜测他找许蕾要确认什么事情。

“原来是她。”陆浩一下就想起了那个容貌颇美的女同事。

苏可曼盯着他的眼睛:“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我就是感到挺惊讶,她那么年轻就当了教务主任,真了不起呀!”

其实陆浩在说谎。他记得向被害人亲友了解情况时,许蕾并没提及试卷出错,让苏可曼立刻去学校这件事。那么,是她忘了说,还是在刻意隐瞒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陆浩无法释然。许蕾在等候区哭了好多次,就算她们是特别好的朋友,也不至于比苏可曼的丈夫还伤心吧?除非她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并远远超越了友情的范围!究竟会是什么关系呢?但这属于个人隐私,并且与本案毫无关联,所以也不好询问。

苏可曼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说:“如果没什么问题要问,我就休息了。”

“哦,打扰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也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要是再想起什么疑点和线索,请务必要第一时间联系我。”陆浩递给她一张名片,又叮嘱她多保重身体,然后收起录音笔,转身离开病房。

拉开房门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苏可曼和许蕾的特殊关系,真的与本案毫无关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