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恒和几个愣小子抬了两块青石板朝老林子里走,一路上嗨哟嗨哟地喊着号子一起鼓劲儿。张幺爷背着手跟在后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走出阴森森的巷子,便看见院子周围有野狗暗黄色的影子鬼鬼祟祟地游荡出没,张幺爷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咋野狗进院子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兆头不好啊!”

前面的张子恒和愣小子们抬着石板,没工夫理会张幺爷说的话。

这时,院子的一侧传来一阵黑子的吠叫声。

张幺爷“咦”了一声,停住脚,说:“黑子在叫唤啥?谁在欺负它?叫得这么惨?”

抬着石板的张子恒扭头朝张幺爷说:“幺爷,现在还管啥黑子?赶紧去老林子里才是正事,时候不早了。”

张幺爷却说:“你们先去,我得看看黑子去。它叫唤的声音我听得懂。”说着就朝黑子吠叫的方向走去。

张子恒说:“幺爷,这阵子你可不要落单了。万一你再出点啥事,就麻烦了。”

“青光白日的,能出啥事?”张幺爷说。

张子恒见劝不住张幺爷,连忙叫住和他打对抬石板的愣小子把石板放下,说:“你们就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跟幺爷过去看看。”

张子恒慌着要去劝张幺爷还有另一层心思,他不放心刚发现的洞里的黄金。

他几步撵上张幺爷,说:“幺爷,我跟你一起去。”

张幺爷只顾走着,说:“你跟着干啥?我过去看看就过来。”

张子恒贴近张幺爷,小着声音说:“幺爷,我还是担心你说的那个洞里的黄金。我怕张子坤那疯子去把那个洞打开,把黄金拿了。”

张幺爷停住脚,白了张子恒一眼,说:“早晓得你心里装不下这个事情,我就不该把这事告诉你。怎么?才一会儿就在心里落下病了?惦记上了?”

张子恒见张幺爷误解他,便说:“幺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惦记个啥?我的意思是怕张子坤那疯子把这个事情捅破了。你想,谁见了金子不动心啊?除非他是傻子!更何况张子坤。”

张幺爷说:“谁见了金子不动心?我就没动心。我倒是觉得现在只有你才动心了。”

张子恒辩解道:“幺爷,我真的没有动心。我对天发誓,哪个龟儿子才动心了。更何况我连那东西究竟啥样还不知道呢!”

张幺爷说:“谁要你赌咒发誓了?再说,你要是真的看到那东西是啥样了,估计更要牵肠挂肚了。”

张子恒涨红了脸继续分辩道:“幺爷,我真的没有动心!你要咋样子才相信我?”

张幺爷冷冷地瞥了一眼张子恒,说:“你没动心就好。我还就怕你动心了呢。别瞎操心了,张子坤要捅破这个事情恐怕早就捅破了。我感觉这个疯子的名堂越来越深了。我再给你打个招呼,这个事情就这儿说这儿丢,别瞎琢磨了,越琢磨越睡不着觉,知道不?”

张子恒悻悻地说:“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啥好说的?”

张幺爷又说:“还有,以后你和我都得多个心眼儿了,别谁都信。这世道,往往是一根肠子通屁眼的人吃亏。”藏书网

张子恒说:“我就是个一根肠子通屁眼的人,你让我长花花肠子我还真长不出来。”

张幺爷盯了眼张子恒,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你说本来过得平平静静的日子,睡一觉起来,咋就一下子变得这么乱了呢?”

张子恒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张幺爷见问的话得不到答案,不再理会张子恒,黑子汪汪汪的吠叫声把他的心牵扯得紧紧的。

转过一笼竹林,果然看见黑子孤零零地被三条野狗围在一块菜园地里。

三条野狗将黑子围追堵截在一段竹篱笆下,黑子尾巴死死夹在胯下,朝着三条野狗虚张声势地吠叫着。

野狗对黑子形成了包抄之势,各个龇咧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神邪恶凶狠,朝着黑子恶狠狠地逼近。

张子恒心头一冷,说:“幺爷,这些杂种究竟是狼还是狗啊?我咋突然感觉它们不像是野狗了?”

听张子恒这么说,张幺爷也生出了疑糊,说:“这周围从来没听说过有狼啊?”

张子恒说:“兴许我们一直就把这些东西看错了。说不定这些家伙就是狼!”

见三条野狗朝黑子越逼越近,张幺爷顿时就怒了,也顾不得分辩这些家伙是狼是狗,说:“老子管它是狼还是狗!狗日的,欺负到老子的黑子头上来了。”说着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其中的一条野狗投掷过去。

三条野狗只顾着围堵黑子了,没有留意身后突然出现的张幺爷和张子恒。那条野狗的屁股被张幺爷投掷出的石块砸了个正着,惊得跳了起来,同时发出“嗷”的一声惊叫,呼的一声,纵身跳出了一米多高的竹篱笆。

另外两条野狗扭过身,见了张幺爷和张子恒,立刻气势汹汹地低声吠叫起来,邪恶阴森的眼睛里闪烁着寒光。

张幺爷和张子恒心里都是一惊,感觉这两只畜牲就像和他们有着深仇大恨似的。

张子恒和张幺爷也不多说话,又接二连三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两条野狗奋力投掷过去。

张子恒和张幺爷的疯狂举动出乎两条野狗的意料,它们顶不住两人凌厉的攻势,闪电般地扭转身,纵身跳过篱笆,伙同刚才的那条野狗狼狈地落荒而逃。

受了欺侮的黑子停止了吠叫,小跑着来到张幺爷身边,在张幺爷的两腿间又摩又蹭的,喉咙里发出嘤嘤的低泣声,就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张幺爷俯身用双手抚摸着黑子的脑袋,说:“黑子,咋学得这么没出息了?被野狗逼到墙角了?我要是不来,你不是就被这几个野物给修理了?”

黑子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张幺爷的手,样子亲昵谄媚。

张幺爷站起身,朝周围看了看,喘了口气,说:“子恒,看起来今天晚上凶多吉少啊!”

张子恒忧郁着一张疲倦的脸,说:“那我们还回来守村子不?”

张幺爷咬咬牙,恶狠狠地说:“守!一会儿回来就把铡刀菜刀给老子磨锋利了。哪有人斗不过畜牲的道理?”

张子恒说:“我倒是没有问题,关键是到时候那些小辈们胆子够不够粗实。”

张幺爷想了一下,说:“等忙完了老林子的事情,我们就上憬悟寺去动员一下。这个事情不强迫,愿意跟我们回村子的就回,不愿意的也不强求。男子汉大丈夫,该担当事情的时候就不要打缩脚锤!”

张子恒说:“幺爷,现在这个样子,反正你咋说我就咋整。”

张幺爷说:“有你这句话,也算是幺婆婆没有白把你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