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的照明工具——马灯被那人带进了盗洞里,外面顿时陷入一片昏天黑地的寂静中。但各种潜伏着的危险却似乎在此时于各个神秘黑暗的角落中悄悄地探出了和这个世界发生交集的触角。

年轻的崔警卫不由得朝四下里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这种张望是毫无作用的,眼前除了黑暗就是黑暗,一切事物都显得朦胧模糊,隐约透露出一种黑色的诱惑……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洞里面鱼贯而出地爬出来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似乎都是被临时雇用来的当地农民,手里各自拿着锄头、铁锹、箢箕、箩筐之类的东西,而且都赤裸着上半截身子。看得出来,这些人在下面干活很是卖力,也许是因为干得热火朝天的原因,所以都脱掉了衣服在地底下挥汗如雨地挖掘地洞。

但是这些人出了地洞后,并没有急着穿衣服,也没有拍打身上沾上的新鲜泥土,而是就像经过了特殊训练似的,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一排,一动不动了。

躲在巴茅丛后面的日渥布吉拉了一把石营长,小声说道:“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什么不大对劲?你看出什么来了吗?”石营长悄声问。

“还不好说,只是感觉。”日渥布吉说。

话音刚落,一盏马灯从地洞里伸了出来,紧接着又爬出了一个人,紧跟着那人爬出来的,居然还有一个头发和胡须都有点花白的老头。这个老头身上穿的居然是一件阴阳道袍,花白的头发绾成一个发髻,手里拿着一把拂尘。

这老头是一个道士。

日渥布吉轻轻地“咦”了一声,眼睛紧紧地盯着最后出来的那个道士,一眨不眨了。

石营长小声说:“怎么会有道士?”

日渥布吉应道:“我就感觉出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他们果然是用了不该用的妖人之术。”

“你说什么?”石营长一惊,盯着日渥布吉。

日渥布吉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道士,说:“你没有看见出来的那些人虽然一个个都没有穿衣服,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没有出汗。”

经日渥布吉的提示,石营长和崔警卫都朝站成一排的那十几个人看去。在马灯昏暗的灯火的映照下,这伙人的身上还真是没有汗流浃背的迹象。

崔警卫看得越发仔细,悄声说:“当真没有出汗,皮肤也没有光泽度,就像死人的皮肤,干枯的。”

“你们再仔细看看他们的脸。”日渥布吉又提醒道。

石营长和崔警卫朝那十几个人的脸上看去,顿时惊呆了,几乎是同时用讶异的声音小声说道:“是死人?”

马灯的灯火虽然昏暗不清,但是透过这层朦朦胧胧的灯火,依旧可以看出这一伙人脸上的表情木讷僵滞,还真是如同死人一般。

“他们虽然不是死人,但是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这是真正的行尸走肉。”日渥布吉小声说。

石营长和崔警卫的眼睛这时在黑暗中瞪得大大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打死也不会相信日渥布吉嘴里说出的话是真的。

这时,只见那个道士模样的老头用一个粗瓷大碗从地上的一个木桶里舀了一碗清水,然后用拂尘蘸着朝那十几个人的脸上洒去,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咒语似的句子。

“这个牛鼻子道士嘴里念的是什么?”石营长朝日渥布吉问。

“摄魂咒。”日渥布吉说。

“还真有这种妖术?”

“我也是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今天还是头一回看见。原先只听说印度那边有这种巫术。没想到,这种巫术还在这儿现世了。”日渥布吉说。

道士模样的老头朝那十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洒了清水,然后又在那碗清水上面用右手的食指比画了一阵子,微闭着眼睛,嘴里继续念念有词,然后喝了一大口碗里的清水,腮帮子鼓得就像蛤蟆胀起来的肚子一般,紧接着,只听见“噗”的一声,从道士的嘴里喷出一股水雾,在那伙人面前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随后,道士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铜铃,摇动了一下,领头径自朝前面走去。铜铃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响,那伙人就像中了邪一般,手里提着干活的家什,跟在道士的后面亦步亦趋地走了。走路的动作僵硬呆板。

“这是什么妖术?这么厉害!”石营长大为惊讶地说。

日渥布吉说:“这还真是妖术,比赶尸术更邪更恶。那十几个人如果不想办法尽早救出来的话,再被他们用上一两天,估计也就成真正的死人了。”

“啊!你是说这十几个人还是活生生的活人?”

“当然是活人。哪来那么多清一色的死人,而且各个都是壮劳力!”

日渥布吉和石营长在巴茅丛后面说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得想办法把这伙人一网打尽啊!”石营长忧心忡忡地说。

日渥布吉说:“现在,就凭我们几个人,根本做不了这个事情。要是冒冒失失地惊动了他们,事情不光办不成,说不定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说话间,一直守在盗洞口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人说道:“今天就暂时弄到这儿,得商量个妥当的办法才能动了。”

说话的是提着马灯到洞里去过的那个人。

另外一个人说:“当真遇到棘手的事了?”

“也不是很棘手,但是不能冒冒失失地弄。要不然功亏一篑就划不来了。走吧。”说着提着马灯就走。

“叫他们过来帮你把洞口掩上,明天再弄。”最后临走的那人朝刚才提着马灯守在洞口照明的小伙子吩咐道。吩咐完后,也跟着提马灯走在前面的那人消失在了斑竹林里。

盗洞的周围顿时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接到吩咐的那个小伙子轻声朝前面黑黝黝的空气里喊道:“贵贵娃、秤砣……”

他是在招呼已经被日渥布吉绑了的那两个人。

石营长和崔警卫又很默契地从巴茅丛中现身出来,朝那人走了过去。

那人没想到他唤的两个人会眨眼间就出现在眼前,说:“你们咋就像鬼影子一样,一下子就……”

话还没有说完,崔警卫已经上去一个漂亮的擒拿锁喉,将那人制伏了。

日渥布吉这时也走出去。石营长朝日渥布吉说:“得下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日渥布吉表示赞同。

于是石营长吩咐崔警卫在洞口把风,他和日渥布吉下到了洞里。

崔警卫把制住的那个家伙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拖到了那丛巴茅里藏起来。

守在洞口的崔警卫坐在地上,四周的黑暗似乎越来越深沉,而且好像还起了丝丝缕缕的湿漉漉的雾气。崔警卫朝着空气中嗅了嗅,的确是起雾了。

大冬天起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还是在晚上。但是,这雾好像来得太突然了一点。刚才在那盏马灯的映照下,似乎根本没有起一丝雾,而这个时候,铺天盖地的大雾却突然悄无声息地汇聚了过来。

崔警卫感到这雾来得有些突兀,暗觉蹊跷。于是他掏出腰间的手电,朝周围照射了一下。果然是一场浓雾莫名其妙将他包裹住了。手电的光只能射出一米来远的距离,明晃晃的白色光柱里雾气弥漫……

崔警卫对这弥漫起的雾气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关掉了手电。

突然,崔警卫感觉有一只冰凉如水的手抓住了他拿着手电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