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赵拐微微点了点头,“等我猛然意识到时已经晚了,那种感觉很快就来了,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什么感觉?”吴奇悚声问道,显然他早已经料定到那玩意不是个好东西,实在不明白它就究竟有何恐怖作用。

话说赵拐知道自己被强迫服用了丹丸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抠自己的嗓子,就想把那东西引吐出来。但丹丸的药效极快,没等赵拐折腾一会儿,他便感到腹中一阵巨热,就像被灌进了滚烫的开水一般。紧接着,这股巨热迅速地蔓延到全身,他人明明没进炼丹炉,却像是在高温的炼丹炉里熏烤一般,奇热无比,那种情形很可能自己一说话,就会向外喷出火来,那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而再具体的感觉赵拐已经描述不清楚了,因为那时他已经被这种感觉逼得完全失去了理智,用他自己的话说,当时最想干的,就是找块巨大的冰钻进去,要不然就一头撞死在山壁上。

之后的赵拐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了,这种不知死活的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赵拐只知道自己又一次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条山溪中,山溪大概是从山体内部引出的,自己很可能就是被溪水冲了出来,溪水并不太急,于是他被突出的山石挡住了。赵拐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此时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了。

他顺利地走出了大山,之前的一切对他来说像经历了场梦境。然而,即便这是梦境,也只能算是噩梦,而且这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此后的数年时间里,赵拐无数次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一处空阔的山野,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宏伟的山寨,带着奇特的异域风情,许多身着奇装异服的异族男女老少,围着火堆扭动着身躯,做着各种古怪的动作,看样子像是一种舞蹈,又像是某种仪式,但无论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丝的欢快,反而显得极为诡秘。

所有人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看不到他们的脸,更看不出脸上任何表情。忽然,四周的场景一下子变了,原本的山寨变成了一处巨大的乱坟岗。接着,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前方乱坟岗的深处,突然被簇拥着抬出一台花轿。而所有人的脸此时也显了出来,一张张苍白的脸上的每一个瞳孔,显然已经睁大到了极限,似乎随时都可能从眼眶中迸出。所有的人都痛苦地张着嘴,伴着眼中折射出的怨怒,发出一阵阵嘈杂的诡异声响,似乎在谩骂,更像是在痛苦地哀嚎求救。

突然,那花轿的帘子掀开了,缓缓走出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浑身浓妆艳抹,一副新娘子打扮,赵拐忽然觉得她有些面熟,但女子的脸部模模糊糊的,怎么看也看不清。

人群中有人背起那女子,被人簇拥着向前走,那些人的表情依旧那般,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婚嫁,而像是在出殡,一路走一路悲呼。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人群忽然一下子静止了下来,那女子转过脸对着众人说了些话,所有人得令一般,目光立即凝聚到赵拐身上,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充斥着凶光,好像看到了仇人一般。

赵拐正看得莫名其妙,那些人忽然疯狂地簇拥过来,把赵拐躺着绑在石板上,接着人手一刀,像要分食他的肉一般。赵拐拼了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那些人举着明晃晃的匕首,丧心病狂般割着他的肚子。赵拐只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一抬头只见那些人捧着血淋淋的一张人皮,簇拥着朝那新娘装束的女子走过去。再一低头看,自己肚子上一片腥红,皮肉已经不翼而飞了。

那女子满意地取过从赵拐身上剥下的皮,一张似笑非笑的诡异猫脸很快显现了出来……

每次梦里醒来,赵拐都是浑身冷汗,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次梦里出现自己被剥皮的场景时,他都能真实地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后不几天,他身上便会出现奇怪的掉皮症状,一块块表皮,无缘无故地自行脱落,最后渐渐脱落成了一大块白斑,像得了白癜风似的,邪门的是,脱皮的又恰好是自己穿过从纸人身上扒下来的那件衣物的位置,刚好沿着那地方脱皮,看起来很像是又穿了一件白色的马夹。

这样的情况出现多了之后,赵拐开始极度不安起来,且不说这稀奇古怪的怪症了,单单是那噩梦中利刃切肤剥皮的痛苦就是他忍受不了的。赵拐不信中邪之类的,他认为很可能是服用那丹丸导致的,于是他直接去找了和自己还算有些交情的吴三,看能不能用医药的方法驱除这令他既尴尬又痛苦的病症。

吴三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直到赵拐发狠真的拿出了那件衣物,吴三这才吃惊地相信了。看到它的第一眼,吴三便肯定这件衣物和他曾经有过的一件一模一样,这居然也是一件火烷尸衣!吴三自然不相信这种东西会到处都有,所以他认定这件就是当年自己盗出来的那件,他显得异常激动,就像是看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一样。

看到吴三这副表情,赵拐也不拐弯抹角了,自己今天的一切后果,都是这东西带来的,眼下它对自己来说已经成了累赘,一看吴三爱不释手,当即表示只要吴三医好自己的病症,这件火烷尸衣便拱手相送。

吴三检查了赵拐的病症,判断出一切只因体内臧匿之气过重,引发阳火过盛所致。赵拐体之雄盛业火,是外来物的激发所致,具有很强的规律性,它以二十四侯为周期,侯之初始,必烈火灼烧,所以会出现噩梦中剥皮之景,其实那是烈火灼烧胸腹而产生的剧痛。而二十四侯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等体内积聚的业火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像人体自燃一样烈火烧身而亡。目前根本没法根除,只能以驱释的办法,减少它的凶烈程度。

吴三教授给赵拐一套针法,名曰:鬼门十三针,而鬼门十三针极为复杂多变,没有深厚的中医功底,是不可能掌握的,之所以叫鬼门,是因其要求极其严格,略有偏差,便极可能直奔鬼门关而去。赵拐所习的这套,是其中最基本的引释法,专门引释业火,以排解体内多余的阳烩之气。说实话,这类东西着实让赵拐感到头疼,但事关自己性命,他也就不敢怠慢了。但赵拐的习作过程中还是闹出了点麻烦,某一次因引释偏差,业火至右腿三阴交,水火冲突,险些废了他的右腿,幸得吴三及时扭转脉流,这才转危为安,但赵拐的右腿因为此次的误差而留下了创伤,变成了跛脚瘸子。

除了这次有惊无险的意外,其它的还算顺利,最终熟练地掌握了鬼门十三针的这套技法。因为这套针法仅仅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而赵拐跟随考古队多次来深山,一方面是为了考古发掘,其实很大一方面也是为了替自己寻找根治的良药,同时希望能再次寻到那种丹丸以作研究。

赵拐说完这一切,就像完成了一项巨大的任务一般,长长地吁了口气。而一旁的吴奇也感觉像是听了一个传奇故事,很难想像故事的主人公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此时这里面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少,已经不再重要,吴奇从赵拐那张坚毅而并不苍老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作决心的东西。

“好了,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火烷尸衣重新回到吴三手中,也算是一种天意吧!”赵拐自嘲地笑了笑道:“吴三可能破解了火烷尸衣上的秘密,我相信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对这里进行追查。所以,你来到这里,是吴三的遗愿,其实也算是上天的安排啊!”

吴奇奇道:“火烷尸衣上的秘密?那……你要龙纹秘盒上的图案干什么?你刚才说的那一切,和那秘盒又有什么关系?”

赵拐作无奈状笑道:“小吴,怎么你和吴三的个性就这么像,一副执拗劲儿!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了,这事情很复杂,但绝对和吴三和你都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做了场买卖嘛,你帮我个忙,我也帮你个忙,两不相欠!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追问了!”

吴奇这下等于是硬生生地被捂住了嘴巴,一时也没了辙,还是试探着说些什么,赵拐一挥手示意他就此打住。就在这时,火堆那边突然有了骚动,二条扯着嗓子喊道:“赵军师,小吴大夫,出来一下,有新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