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森站在废墟中,有一种身处末世的感觉,山洞里飘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熏得人喉咙发干。

远处亮着几只手电筒的光柱,光线看起来很微弱,离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艾凯拉木道:“小哥,要不咱们过去看看?那帮老毛子到底搞什么鬼,那么多炸药,什么宝贝都被他们炸得灰都没了。”

袁森点点头,山洞里的气息给他一种很压抑的感觉,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十五辆卡车的炸药。这么多炸药里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知道这个秘密必定是石破天惊的,可是他心底又隐隐觉得,这个秘密也许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穿过碎土和水泥块糅杂的区域,爆炸产生的烟雾在半空中形成巨大的烟雾带,烟雾带对视线影响很大。他们起初下来的时候烟雾还很薄,渐渐就浓了不少,视线范围一下子缩到不到三十米,远处的手电光也没办法看到了。

袁森他们沿着之前亮光的方向走,走了二十多分钟,意外地发现一具俄军士兵的尸体。尸体脖子上有一处血口子,皮肤发青,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接着,他们又发现地上出现更多的尸体,隔几十米就有一具,一会儿工夫就找到了七具之多。每具尸体身上都有一处伤口,看着很是吓人。

艾凯拉木道:“邪门了,十五辆卡车的炸药都把山洞炸成这样了,这里面难道还有活物?”

袁森在前面发现了一个深坑,坑边上倒了十几具俄军士兵的尸体。坑是士兵们新挖出来的,不大,里面露出一截水泥建筑,尸体手上握着铁铲、铁镐等工具,临死之时还在劳作。

艾凯拉木跑到坑底下,建筑只露出一部分,不知道地底下还有多少没挖出来。俄军士兵在坑底画了几条白线,看起来像挖掘示意图,有一张侧视剖面图纸上画了建筑深度剖面,图上显示下面还有一大截,好像还有一扇门。

艾凯拉木挥手招呼袁森:“小哥,你过来看看,老毛子画了一张简图。”

康巴萨和巴哈尔古丽在四周警觉地巡视,他们似乎嗅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袁森跑过去一看,地上有三幅剖面简图,糅杂在一起,这三幅图大概意思是说地下有一座异常庞大的水泥建筑,就像一只水泥箱子,除了两侧前后各有一扇铁门,整体都是密封的。

这种建筑在深钻井里并不少见,密封之后,又埋在地下,就很奇怪。袁森从上面的水泥层爬下来时留意过山洞四壁,洞壁上粘着水泥层断块,有的有十来平方米那么大。这些断块不少是被爆破力嵌入洞壁的,大部分和洞壁连在一起,是爆炸留下的痕迹。袁森根据这个推断,山洞之前是被厚达几十上百米的水泥层封闭的,那十五车烈性炸药被安放在水泥封层上面,炸开了坚固的水泥封层。

袁森推断,地坑里要是没有这么厚的水泥封层,整座深钻井肯定承受不住十五车烈性炸药的爆破力,势必会被炸塌,他们和俄军士兵都会被活埋在地下,俄军士兵不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把前后逻辑都理顺了,心里很高兴。艾凯拉木说:“小哥,挖不挖?下面有一道门。”

袁森道:“挖吧,我倒要看看俄罗斯封闭得这么严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艾凯拉木笑道:“好嘞,不会是什么宝贝吧。”他冲康巴萨招手,大喊康巴萨的名字,让他过来协助挖掘。康巴萨已经走到远处去了,爆炸烟雾深处闪着一团朦胧的光,那是康巴萨的手电筒发出来的。

三人取了俄军士兵尸体的工具,沿着水泥建筑往下深挖,侧视剖面图没有标注数字,他们也不知道还有多深,挖了四米多心里还没谱儿。

艾凯拉木道:“小哥,照艾爷的经验来看,咱们怎么也要朝下挖个几十米才能找到门,这还是运气好。”

袁森点了点头,说:“是有可能,那也只能挖了。”

艾凯拉木垂头丧气,他突然拍了拍康巴萨说:“特种兵,你巡视了那么久,有发现没?”

康巴萨摇摇头,道:“二十多个特种兵全都被咬了,很奇怪。附近肯定有东西,我找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可是——”

“可是什么?”

“我觉得那东西肯定藏在附近,就偷窥着我们,却不下手。”

艾凯拉木打了个哆嗦,举着手电筒四处照,照了几圈都没发现,道:“特种兵,那是你的直觉吗?”

康巴萨认真地说:“对。”

艾凯拉木不屑道:“这年头,特种兵都这么不靠谱。艾爷经过分析研究认为,怪物已经走了,要不然它二十多个都咬死了,咱们三个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康巴萨脸憋得通红,低头挖土,袁森道:“康巴萨,我从上面下来,也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好像黑暗里藏着什么东西。”

艾凯拉木吓得又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遍,怒道:“小哥,不带这么玩儿的,想吓死艾爷吗?”

康巴萨冲袁森点点头,说:“我有很强的危机意识,有危险靠近,心底会有感觉,真的。”

袁森道:“你看地上的士兵,都是在挖土时被咬的,毫无防备,我们干活儿投入进去了,被暗中偷袭的可能性很大。康巴萨,我和艾凯拉木挖土,你继续警戒。”

康巴萨答应了一声,袁森对艾凯拉木说:“干快一点,这个地方不能久待。”

两人挖得很快,又挖了两米左右,建筑物下方就露出一块锈蚀的铁门出来。艾凯拉木高兴得大叫,两人挖得更快了。康巴萨在距他们十米远的范围内转悠着警戒,烟雾少了不少,他拿着手电筒四处扫视,远处只有茫茫灰尘,静得可怕。

铁门有十米高,袁森和艾凯拉木挖了将近四个小时才把铁门挖出来,门前挖出一个大坑,铁门上的铁锈厚达半寸,铁铲一碰就哗啦啦地往下掉,坑前满满都是铁锈。铁门上拴了一道门闩,把铁门卡得严丝合缝,艾凯拉木费了半天劲儿才把门闩拉开,铁门开了一条缝。他拿手电筒朝里面一照,里面黑漆漆的,直往外冒腐气。

艾凯拉木急着进去,袁森拉住他,说:“先把门打开,透透气,建筑一直被封着容易缺氧。”

艾凯拉木点头,把铁门拉到大开,康巴萨在坑上警戒结束,巴哈尔古丽把早先准备好的干粮都掏了出来,招呼两人上来吃。

袁森从坑里爬上来,靠着背包坐在地上,对康巴萨说:“那东西是不是走了?”

康巴萨摇摇头,道:“很奇怪,那东西感觉还在,它好像一直潜伏着等待时机似的,始终不肯露面。”

袁森吃掉一块压缩饼干,就着水壶喝了一大口水。艾凯拉木从坑里爬出来,举着手电筒四处照,手电光下是洞壁倒下来的影子,有些吓人。袁森道:“我们休息一下,恢复体力就先进水泥建筑里,大家都小心警戒着。”他看看横在面前的俄军尸体,不禁心有余悸,他同意康巴萨的看法,那东西肯定没走远,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可能是发现他们警戒很严密,找不到偷袭机会。

他们吃饱喝足,康巴萨道:“王助理怎么还没消息?”

袁森道:“以她的本事,如果没意外,应该会找过来。”

巴哈尔古丽急道:“要是有意外呢?”

袁森一愣,他倒从来没想过王慧会出问题,以他对王慧的了解,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会紧紧把握住。她的冷静、机警、身手,都是他迄今见过最厉害的。她要是出问题,那就意味着没人能脱身。

艾凯拉木道:“也是啊,王慧这女人厉害是厉害,不过你说地底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再说那一通石破天惊的爆炸,天上石头板子乱飞,砸一下就变成一摊肉泥,这都是没准头的事儿,是不是?”

巴哈尔古丽听得发急,指着艾凯拉木道:“你——你——”

艾凯拉木一摊手,说:“当然,王助理说不定也没进这座深钻井,没进井就炸不死了,你说对不对?”

巴哈尔古丽听出来艾凯拉木在逗她,气得要跟他急,艾凯拉木急忙跳开,他的手电光在空中一晃,袁森突然大叫:“有人——小心——”

艾凯拉木吓得扑倒在地,袁森和康巴萨一前一后扑向那影子,那影子在他们眼前一晃,就飞快地扑进土坑里。巴哈尔古丽大叫:“下坑了——下坑了——”她连开两枪,枪枪打空。袁森心头一凛,跳下坑去,就看到铁门发出响声,那黑影进了铁门里面。

艾凯拉木探头过来,道:“小哥,那东西不会进去了吧?”

袁森心跳跟擂鼓一样,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康巴萨跳下土坑,闪身进了铁门里面,片刻工夫又钻出来,他说:“水泥建筑里四通八达的,不知道有多深,也没新痕迹,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找啊。”

袁森道:“康巴萨,你确定那是个人吗?”

康巴萨迟疑了一下,说:“袁先生你能确定吗?”

袁森有些迷茫,巴哈尔古丽道:“只有一个影子一闪,很像是人。”

袁森道:“我也觉得像人,只是像。地上的尸体可都是被某种动物咬死的。”

艾凯拉木道:“就是说那动物还藏在暗中了?”

袁森看向康巴萨,康巴萨道:“被窥视的不安消失了,那东西好像走了。”

艾凯拉木半张着嘴巴,奇道:“特种兵,你小子真变神棍了,那影子逃进去了,你就感觉不到被窥视了?”

袁森心里也很奇怪,连他都觉得那种绷在神经上的恐惧难以察觉了,如果那影子是人,咬死士兵的东西必定走了。影子躲在暗中守株待兔,想必就是等他们弄开铁门,这个人不会是俄军的人,那又会是什么人?

艾凯拉木跳到坑里,道:“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先进去看看吧。看不清楚那人是谁,怎么乱想都想不明白。”

铁门后面是幽深的黑暗,两面水泥墙相隔百米以上,四人朝深处走了一段,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找到溜进去的那人留下的痕迹。水泥地面上灰尘很厚,按理说肯定会留下脚印,袁森留心观察了很久,都没发现。

水泥建筑里面空旷,深入进去几百米,就能看到建筑中央架了一排粗管子,直径一米、两米的都有,手电朝里面一照,不知道通到多远。那管子表面一通乌黑,摸上去光滑异常,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从主管道延伸出不少管子伸向地下,嵌入水泥地面,像一只只弯曲的手臂,给人很怪异的感觉。

袁森暗道水泥建筑太大,又是黑漆漆一片,那人随便躲在某个角落,或者水管下面,都很难发现。当时他们挖开掩埋在下面的水泥建筑,那人就一直躲在暗中,等他们挖开铁门,就伺机闯入,显然是知情的人。地下建筑到底是作何用的,他们这几个人一概不知,抓到那个人审问一下,也许能获取不少信息,否则,他们冒冒失失闯进去只怕会出问题。

俄罗斯官方为撤离深井进行了规模庞大的毁灭工程,将水泥建筑一层一层地封死在地底下,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一些东西永远埋在地下。他们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做这件事,地底下肯定藏着恐怖的东西。他们几个人不明不白地闯入禁区,危险情况如何,委实很难预料。

康巴萨和艾凯拉木他们以管道为界分开搜寻,已经走到水泥墙壁那边去了。巴哈尔古丽沿着管道深入,已经走得很远了,手电光在前面缩成一块光斑。

袁森乍看到前面一块光点,叫道:“小丽,你等等,别再朝前走了。”

光点停了一下,不再朝前移动,突然水泥建筑深处响起响亮的枪声,巴哈尔古丽的手电筒立刻熄灭,袁森心里一沉,急忙朝前面狂奔过去。

他心里清楚,开枪的绝对不是巴哈尔古丽,那一声枪响非常尖锐,可能是狙击步枪。他跑了一程,听到康巴萨和艾凯拉木也从两边包抄过来,他估摸着巴哈尔古丽的位置,自己在管道和支撑水泥柱中间来回穿梭走动,避免成为活靶子。

他心里半喜半忧,喜的是先于他们进地下水泥建筑的只有那个人影,开枪的肯定就是他;担心的是他师妹巴哈尔古丽的状况,这小子开黑枪,小丽着道儿的可能性很大。

袁森越过一根水泥柱,先拿手电筒照了照前面,记下前面路况,便熄了手电筒猫腰跨过中间的空白地带,看到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排水泥柱。他觉得已经接近巴哈尔古丽的位置了,便格外小心地移动。

后面康巴萨和艾凯拉木从两边过来,他们的手电筒过几分钟就亮一次,也不走笔直的路线,以水泥柱为掩体走动。

袁森踮着脚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突然耳边响起子弹爆裂之声,他急忙趴在地上,嘴里堵了一口灰尘,鼻子痒得直想打喷嚏,被他强行憋住了。那声枪响才过,后面便响起两声枪响,袁森看到艾凯拉木的手电光闪了一下就灭了,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与此同时,袁森想到一个问题,刚才的三枪绝对不是一个人开的,三枪之间的间隔不到一秒,狙击步枪不可能打连发,也就是说,藏在黑暗中的枪手不止一个人。

明白这一点,袁森出了一身冷汗,事情比他推测的恐怕要复杂很多。地下建筑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下那个冲进铁门的人影,不可能还有别人,这一点他非常肯定。

深坑水泥层被十五车炸药炸开后,下去了多少俄军士兵,他挨个数了一遍,水泥建筑边上的尸体数量和他数的人数是吻合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全死在外面。水泥建筑又是他们挖开的,除了他们和先闯入铁门的人,如果说再有别人,那恐怕是鬼不是人了。

袁森一番胡思乱想,心乱如麻,水泥建筑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枪声在他耳朵里造成长时间的蜂鸣,像有几只蜜蜂在耳边乱飞。

他握枪的手冒着汗,也不敢抬头,要是对方的装备有夜视能力,他一抬头就要挨枪子。

远处闪了一下手电光,是康巴萨在诱敌,枪声果然又响。袁森现在非常冷静,他听出枪手藏在离他不远的水泥柱后面。

枪声一响,他便跳起来对准两根水泥柱射击,子弹匣打空,他又缩到临近水泥柱后藏身。那边响起七八声枪响,子弹擦着袁森的头发手臂过去,袁森趴在柱子后面不敢乱动,他心里计算着枪声数量,一共开了八枪,对方人数竟然不下八个。

这委实太怪异了,他惊得喘不过气来。

那边发现柱子后面没有反应,也没再开枪。袁森平复心情之后,觉得两方这样扫射太愚蠢,有水泥柱挡着,很难真打到对方。他想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便掏出新弹匣装上,又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投掷炸弹。这玩意儿是伊万为他准备的,他刚看到这东西时吓了一跳,背在身上老怕不小心给弄爆了,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袁森慢慢移动,朝远处绕了半圈,他估计对方距离他们不过几十米,只要再靠近一点,他将炸弹出其不意地扔过去就会有效果。

康巴萨换了个位置继续用手电光诱惑对方,袁森心里暗喜,特种兵的战术素养就是不一样,他知道袁森距敌很近,想通过这个办法吸引敌方注意力,好让袁森趁机做点什么。袁森看看艾凯拉木那边,管道那边一片漆黑,连动静都没有,刚才交战中,他也没听到附近他师妹的动静,心里颇为担心。

袁森蹑手蹑脚绕到与对方同一排水泥柱的附近,他估摸着双方的距离和投掷感,感觉差不多了,便拉了炸弹引线,甩手扔了过去,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袁森缩在水泥柱后面,听到炸弹落地的声音,他没接触过这种炸弹,不知道拉开引线到爆炸间隔时间是多少,正揣摩着这个问题,突然就听到咕咚一声,有个东西掉到他面前。

袁森闻到很浓的火药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再捡那玩意儿,撒腿就往建筑深处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劲儿地朝前飞奔,后面传来一声闷响,他耳边一麻,心坎像被人打了一拳,他本能地趴到一根水泥柱后面。

爆炸之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浓的灰尘,呛得人喉咙发痒,袁森捂着嘴咳嗽几声,就看到身后亮起两团手电光。他暗叫一声不好,缩到水泥柱后面,枪声在耳边响起,他还击了几枪,顺势溜到同一排水泥柱另一头去了。

避开枪手,袁森沿着管道群朝前走。他很紧张,刚才绕枪手一圈,据他推断,他师妹就在附近,他刚才这么一番折腾,巴哈尔古丽应该有点反应才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思前想后觉得不对劲,又苦于不能折返回去,康巴萨和艾凯拉木那边也没了动静。

袁森停下来以管道作掩体,前面黑漆漆一片,就算有个人在他面前他也看不见。此时他也不能开手电筒,八名甚至更多枪手的狙击步枪正等着他,他手电筒一亮就是个死。他躲在管道下面,进退两难。

黑暗中忽然闪了两下手电光,袁森屏住呼吸探头看,远处一束光柱朝他这边照过来。袁森急忙缩到管道下面,不经意间,他扫到一个硕大的黑影飞快地跑过来,他能判断此人绝对不会是艾凯拉木和康巴萨,不是他们,必定就是八名枪手之一了。

袁森不能坐以待毙,立刻钻出来就跑,他能感觉到手电光柱跟着他,他走着“之”字形,在水泥柱中间穿梭,后面追赶的那人呼吸粗重,脚步有力,离他好像越来越近了。袁森不敢跟他缩近距离,也不敢回头,只能拼命朝前狂奔,跑了很久,那束光柱始终在后面追踪,直追得他心跳如擂鼓,气都喘不过来。

他实在受不了了,扭头往后看,就看到几十米外有个人举着手电筒正追赶着他,手电光刺得他眼睛疼,他也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只能感觉是个很大的轮廓。

现在跑得远了,其他枪手未必跟来,袁森放心不少。他扭头放了一枪,对方速度却不减,袁森一耽搁,跟他的距离缩小了不少,他赫然就冲到眼前。袁森这下子看清楚了,迎面而来的人裹着一身连体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套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子。

袁森被吓了一跳,转身就跑。他之前只能借后面那人的手电光照明,跑起来受限制,非常憋气。急怒之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便打亮了手电筒,沿着管道方向狂奔。地下建筑里回荡着他们奔跑的声音,袁森听到背后传来“吱——吱——”的叫声,好像是身后那人发出来的,他不禁觉得奇怪。

建筑中间有一片机器群,那些机器异常庞大,有些铁臂吊床高达几十米,手电筒照不到头。管道从机器群中间横穿过去,机器群排列得错综复杂,袁森钻进机器群,被机油熏得直恶心。

他穿过中间几条过道,绕过两排巨型机器,追他的怪人便被挡在后面,只能看到后面射过来的手电光。在他左边是一座八米长的椭圆形机器,右边是一块幕布一样的厚铁板,椭圆机器和铁板中间有一条只能容一个人进出的狭道。这个位置在机器群靠角落的位置,能避开主道,非常隐蔽。袁森关了手电筒,缩在角落里。

刚才回头瞥那一眼,他看清楚了身后那人的样子,可惜怪人全身被连体衣罩住,而当时飞速蹿进水泥建筑里的人影动作太快,他只看到黑影一闪,两个完全没办法判断体貌特征的人,自然没办法作对比。

袁森琢磨着,想办法拉开那人的连体服,才能知道他的身份。他打算等怪人直穿机器群中间那条主道时,便趁机放冷枪打伤怪人。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怪人的影子出现在机器群那一头,他正朝主道上走。袁森大喜,抬起枪瞄准,计算怪人的步速,以此设计击发时间。

怪人在主道口徘徊了一阵,突然退到机器后面,紧跟着手电光就熄灭了,袁森很吃惊,暗道,难道被他发现了。

他思前想后,难以决断要不要追过去,又觉得追过去会中了怪人的圈套,正犹豫之间,他身后那面幕布大的铁板从侧面倒扣下去。过道里非常狭窄,袁森背靠着铁板,猝不及防之下,跟着铁板朝后滚去。

他急乱中在空中抓了几把,没抓到借力的东西,整个人在地面上滚了滚,背上一空,竟然跌进一个地洞里。袁森被摔得晕头转向,背上被磕了几下,好在他危急之中也不乱,抱头屈腿呈球状,没有磕到重要地方。

他躺在地洞里,浑身上下都疼得跟火烧似的,费了会儿劲儿站起来打亮手电筒,发现洞穴距顶上有五六米的高度,洞穴侧壁都是水泥浇筑,滑溜得很,要靠自己爬出去,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袁森在地洞里走来走去,他怎么也没想到铁板后面会有个地洞,这地洞还不小,粗略估计直径在十米以上,地面铺得很平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十分懊悔自己不够小心,竟然没发现铁板是不严实的,一碰就倒。

他也不敢乱叫,手电照了几圈就立刻熄灭了,怕怪人或其他枪手发现踪迹找了过来。他心急如焚,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他熄灭了手电光不久,就看到有光朝他这边移动,还越来越亮。袁森猜八成是怪人过来了,地洞壁是水泥夯筑的,平整异常,洞里不能藏人,已没有退路,好在掉到洞里时他的枪还在手里。

袁森推子弹上膛,缩在地洞靠墙壁的地方,见那一片光在地洞顶上闪烁,知道来人就站在洞边,只是没朝下面照。

他心脏跟擂鼓一样乱跳,盯紧了手电光那一块,只要对方一露头,他就立刻开枪,先发制敌。

很快,有数支手电光射向地洞,袁森被光柱刺得眼前一黑,用手搭凉篷才看清楚地洞外站了四个人。那四人穿着俄罗斯工程师制服,脸上戴防毒面罩,正朝下面指指点点。袁森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混乱,本来应该只有他们四个人和一个闯进水泥建筑的人,现在不但多了八个神秘枪手,还出现了苏联时期的工程师。无论从现实角度怎么推算,这些人都是不可能出现的,地下建筑上面有几十上百米的水泥隔层,这个隔层才被俄军用十五车烈性炸药炸开,而后地下建筑被他们挖出来,不可能还有其他人早于他们进入地下建筑。这是从逻辑和现实层面完全无法解释的。

这个逻辑是必然成立的,如果换个角度思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十年前,俄罗斯封闭这座钻井时,把一些没来得及撤出来的人都留在了地下建筑里面。他们在与世隔绝的环境里生活了十年时间。

袁森想到这里,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背上起了一层冷汗,他看向那四人的眼光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个推论非常荒谬,荒谬到袁森自己都不相信。地下建筑深埋在地底下十年,这些人是怎么在没有光线、没有正常食物的情况下生存十年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有个高个子工程师用俄文向袁森说了一通话,袁森不懂俄文,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工程师拍着脑袋,随即用流利的英文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袁森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高个子工程师与他身边几位同事嘀咕了几句,袁森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随即,高个子道:“先生,你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你能告诉我们,我们会很快让你上来。”

袁森疑窦顿生,他偏向于相信上面四个工程师打扮的人真的就是生活在地下建筑中的人。不管在逻辑上能不能成立,眼前看到的,好像真的就是事实。

他迟疑了一下,说:“有人炸开了水泥建筑上的隔层,我们挖开了铁门。”

高个子工程师大叫一声:“噢,我的上帝。”

其他几个工程师欢欣雀跃,抱在一起又叫又跳,他们戴着防毒面具,在黑暗中乱蹦乱跳的样子非常诡异。袁森心里忐忑不已,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眼前看到的是否是绝对的真实,这些人真的是被俄罗斯埋了十年?

高个子工程师道:“原来那地震一样的摇晃是因为爆破,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面的,这个消息令人高兴。”

说罢,他从上面扔下绳索,冲袁森招了招手,袁森会意,也不纠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先上去了再说。

高个子很友好地把袁森拉上去,递给袁森一只防毒面具,道:“年轻人,戴上它,对你有好处。”

袁森知道水泥建筑里有问题,也不多想,把面具套在头上。

高个子工程师拍着袁森的肩膀,说:“年轻人,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谢谢你帮助我们。”

袁森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情绪,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们隶属科拉深钻井地心望远镜计划队伍,你们的政府是苏联?”

高个子工程师道:“是的,这毫无疑问。”

袁森倒吸一口冷气,说:“这个——这个怎么证明?”

高个子工程师笑道:“不需要证明,我们还有人在生活区,他们会向你展示我们被封闭的十年生活。”

“我叫亚历山大·加夫里拉,你可以叫我沙尼亚。”

袁森点点头,他做梦也没想到,深钻井里耗资巨大封存的东西,竟然会是苏联科拉地心望远镜计划的工程师。苏联这样做出于什么目的?整个事情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袁森有千万个疑问要问沙尼亚工程师。

沙尼亚向他摊摊手,指了指黑暗,说:“我们的生活区距离这里还很远,那是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袁森道:“我碰到一个把全身都包裹起来的怪人,他也是你们的人吧?”

沙尼亚点点头,他拍了拍巴掌,说:“他是安全工作人员。卫士们,出来和帮助我们脱离困境的朋友见见面吧。”

很快,机器后面亮起一道道手电光柱,巨型机器后走出八个穿连体装的怪人,他们体形硕大、眼神锐利,朝袁森点头示意了一下,又躲进大机器后面。

袁森明白,刚才袭击他们的枪手,必定就是这八个人了。他对沙尼亚工程师说:“我有几个朋友在前面和你们的卫士发生过冲突,我想请问一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沙尼亚笑道:“他们没事,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他们只是被我们的卫士绕得有点晕头转向,我马上派人去找他们。”

袁森急忙向沙尼亚道谢,突然,机器群里响起一连串冲锋枪扫射的声音,众人本能地找地方躲避,扫射声非常混乱,可见开枪的人不少。

枪子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袁森躲在一座机器卡槽里不敢抬头,他身旁掉了许多子弹头,叮叮咚咚的声音夹着枪声,很是吓人。听枪声,他不知道开枪的人有多少,更奇怪的是,这帮人怎么会向沙尼亚他们开枪,他们不是自己人吗?

袁森百思不得其解,沙尼亚藏在距袁森不到两米的机器后面,这时,一个嘹亮的女声叫道:“你们被包围了,都老老实实地出来——都给我出来——”

她是用英文喊的,袁森瞄向沙尼亚,沙尼亚趴在那儿没动,其他几个工程师先后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沙尼亚等了片刻,也走了出来。袁森看他们全出去了,知道躲下去没意思,也老实地出来,站到人群中。

机器群后面伸出一只探照灯,强光从头顶上射下来,把地洞附近的地面照得雪亮。众人在黑暗里待得太久,受不了这种强光刺激,大多捂住眼睛。

袁森眼睛半眯,对面机械臂探照灯下的大机械台上站着一个身着皮装的女人,那女人脸上也扣着防毒面罩,手里提着冲锋枪,傲视下面的众人。她两侧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手持重型武器,机器后面又走出一群穿俄军制服的蒙面大汉,将众人团团围住。

袁森推测,这拨人和死在水泥建筑外的那群人应该是一伙的。

那女人道:“想不到我的情报这么准确,俄罗斯封在地底达十年之久的科研人员,竟然还活着,太不可思议了。”

沙尼亚推开众人道:“你们好,我是这里行政职务最高的,我叫沙尼亚,想和这位女士进行交谈。”他指了指机械台上的女人。

那女人从数米高的机械台上跳下来,与沙尼亚握手,道:“你好,沙尼亚工程师。”

沙尼亚道:“我想请问,你们用暴力手段将我们控制起来,有什么企图?”

女人绕着沙尼亚走了一圈,笑道:“我们的企图很多,你的用处也很大,如果你和我们合作,我们会采取温和手段与你交流。”

随即,她对沙尼亚道:“你们在场所有人都必须摘下面罩。”

沙尼亚急了,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女士。”

女人冷笑一声,抬起冲锋枪朝天轰鸣,子弹哗啦啦落了一地,沙尼亚和其他工程师吓得抱头蹲在地上。

女人把枪口顶在沙尼亚头上,道:“你逼我用不温和的方式对待你们,我可以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沙尼亚点头如捣蒜,很快揭下防毒面罩,其他人也跟着取下来。

女人绕众人走了一圈,看着一张张形容枯槁的面孔,冷笑道:“果然是十年不食人间烟火,这副样子可装不出来。”

她走到袁森面前,突然退了一步。袁森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他与这些苏联人在外貌上有本质区别,首先他是中国人,其次这些工程师在地底下生活了十年,缺乏新鲜食物,身体机能非常差,几乎没有人色,而他肌肉饱满、体格健壮,跟这些人完全不同。

女人惊诧道:“怎么又是你?”听她话中的意思,好像认识袁森。

女人揭开防毒面罩,露出一张清秀美丽的脸,袁森顿时明白了,这女人居然是他在贺兰山地底下遇到的林婉,也就是戴笠的孙女儿。

林婉拍着袁森的肩膀,道:“你很不错,我的人一再在你这儿失手,你的确有过人之处。”

袁森心里雪亮,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对手终于浮出水面,他们的幕后指使人果然就是林婉——戴笠的亲孙女。她爷爷戴笠当年得到西域羊皮古卷,几番周折,破译出奇书《西域惊言》。正是这本奇书导致国民党军队在抗战最艰难的时候,耗费巨资先后在新疆多地展开“灰猫计划”,工程之庞大复杂程度极为惊人,袁森深为震撼。

从阿尔泰山到贺兰山、吐鲁番火焰山到罗布泊伊比利斯鬼城,种种诡谲恐怖的事件一直围绕着“灰猫计划”展开,袁森深切地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抓着他,他所有的行动都在那只手的掌控之中。纵然有权力极大的755特种师在背后支撑,他还是处处被动,被人拎在手里玩弄,每到紧要关头,总是错过一步。这背后的阴谋黑手就是林婉。

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庞光洁,皮肤白皙,看上去才刚刚三十的样子。她此刻神情冷漠,却又眼角含笑,挑衅地看着袁森。

袁森道:“从拉甫乔克古城运回来的铁箱子,是被你们抢去的,是不是?”

林婉点头,道:“不错。”

“宋青其实也是你们的人,对不对?”

“是。”

“他为什么要死?他照过X文明青铜镜之后为什么会跳崖身亡?”

林婉道:“他本来可以不死,怪只怪他有了异心,以为借助青铜宝镜能够脱离我的控制。照了青铜宝镜后,他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精神彻底崩溃,便跳下悬崖而亡。”

袁森心里一沉,林婉的答案他从来没想过。在他看来,宋青之死必定是受了青铜宝镜影响,却没有想过另外一节,宋青是想从宝镜里得到别的东西,帮助他脱离林婉的控制。他从来没有想过,青铜宝镜里出现的是一块地图,而不能照到他期盼的未来,导致他精神崩溃,从青铜羊上纵身而下,结束了生命。

袁森觉得其中有个疑点,宋青要摆脱林婉的控制,为什么一定要看到未来?宋青被现实击溃后自杀,可见这是他最后的办法。林婉的手段到底有多可怕,才导致宋青走到这一步?

林婉道:“他是组织在乌市的一位核心负责人,能力很强,做事果断,最后他走到这一步,我也很失望。”

袁森瞪着林婉道:“为什么宋青觉得只有通过未来才能摆脱你的束缚,是什么迫使他这样做?”

林婉笑道:“这个办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通过库尔图得到考古队的资料,就看到了希望,觉得X文明青铜宝镜能窥破未来,在未来某个时候,他绝对能想到解开他身上的封禁,他也这样做了。”

袁森道:“可是,所谓挖到X文明埋骨之地的考古队事实上是不存在的。他们所有队员全部先知一般地死去,都是假的,我原以为这些资料是宋青拿来骗我的,想不到他自己竟然信了。”

林婉道:“谁说考古队的资料是假的?”

袁森道:“我们找到了考古队员的墓,他们的头骨大多被损坏,不存在变异。据我判断,照过青铜宝镜的人,死后颅骨必定出问题,乌斯满和黑喇嘛都是如此。”

林婉冷笑两声,道:“我有能力把你们那个田博士玩弄于股掌之间,考古队墓葬作假,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袁森并没有亲眼见过考古队员的尸骨,一时之间也不好回答,心底却隐隐信了林婉的话,她真要作假,的确是没人能查出来。

两人用中文交流,沙尼亚茫然看着两人说了很久,才道:“你们是一起的吗?我还救过他,我们应该是朋友才对。”

林婉大喝一声:“闭嘴。”沙尼亚吓得脸色大变,枯瘦的脸上一片惨白,他向袁森投去求助的目光,袁森只能对他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袁森道:“找到了科拉深钻井,我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你接下来是不是不打算让我活着出去?”

林婉冷笑一声,道:“活着出去?这次要是找不到我们要找的东西,不论是我们的人,还是你和你的田博士,都没有活的必要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到吧。田博士在军中没有职务,他只是一介学者,权力却比755师师长政委都大。他在新疆呼风唤雨,党政军没有不给面子的,你以为这是为什么。上面给了他无限制的权力,他不惜一切代价来帮助你们,就是为了做别人不能做到之事。我的组织在新疆有能力对抗田博士的势力,很多地方还优于他,这是为什么,你难道也没有想过吗?”

袁森一愣,心中明白了七八分。这个问题早就在他脑子里出现过,只是他夹在一堆如乱麻的事情当中,没时间细想,其实仔细回味,就能猜出大概了。

林婉道:“这是政治博弈,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就像‘冷战’时期的美国和苏联,这种博弈在‘冷战’之后从来没有停止过,特别是随着你所在的国家逐步崛起,获得一些特殊的资源在博弈之中就有相当重要的作用。田博士能给你看绝对机密的文件,能为了你动用所有资源,都是为了满足他那一方的博弈需要。双方的博弈集团都不顾一切地要找到那个东西,就像当年的国民党政府、苏联和美国一样。”

袁森失声道:“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林婉道:“你想想,半个世纪以前,抗日战争期间,国民党军队的财力物力连这场战争都支撑不了,它为什么还要不惜一切代价来新疆进行耗资巨大的‘灰猫计划’?”

袁森脑子快速转动,如果说是为了金钱,显然不切实际,“灰猫计划”耗费的资金难以计数,国民党军队不会为了子虚乌有的宝藏来做这么一件愚蠢的事情。他们能进行这么庞大的投资,必定对投资的收益具有信心,或者为了要得到的东西他们打算不计代价。那么这个东西之珍贵,就难以言喻了。

林婉道:“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一件武器,一件足以让他们对抗工业强国日本侵略的武器。”

袁森道:“在杳无人迹的地方挖掘上古文明留下来的宝物,对抗近代工业强国,这是非常荒谬的事情,蒋中正不可能这么傻。”

林婉道:“是,但是你看到他们的疯狂举动,就应该相信他们肯定很有把握那件东西真的是存在的。”

袁森想到阿尔泰山哈木巴尔阿塔神墓的遭遇,罗布泊伊比利斯魔鬼城下庞大的“灰猫计划”工程,现在回忆起来,他仍然心有余悸。他完全无法相信,在那个年代,国民党军队居然能够建造出那么先进的工程。

林婉道:“不只是国民党政府这么疯狂,后来的苏联,你们的新政府,还有我为之效力的美国,哪个不是这样,他们都为了那个东西几乎发疯,不计代价想得到它。”

袁森恍然记起深钻井外,那位苏联从欧洲聘请来的副总工程师的工作笔记,科拉深钻井里发掘出来的样本很像是一种神奇的武器,导致项目高级负责人全都死在大楼顶层里,死状凄惨奇怪,让人想不明白。

它真的是一件奇怪却毁灭力量无比巨大的武器?袁森脑子里反复推想着这个疑问,他的思维在逻辑推测与现实界限之间博弈,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林婉道:“这个东西,就藏在翡翠琉璃宫里,我想你对这个地方应该不陌生吧?”

袁森瞪着林婉,心里直冒冷气,他真的觉得头脑不够用了,纵然他穷尽力量去理清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古老的翡翠宫与俄罗斯重要军事基地科拉半岛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这中间隔的距离可不止十万八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