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门全都上了锁,袁森在楼下看到二楼有许多铁门大开,就先上了二楼去查看,没怎么在意一楼,没想到锁得好好的门突然就开了。

他走到那个房门大开的房间,铁锁已经不知去向,这间房子和其他房间看不出有什么两样。里面依旧很混乱,床上只剩下木板,地上一片狼藉,生活用品、衣服、书刊散了一地,连衣柜的门都没关好。

袁森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只是这个房间明明是锁着的,怎么突然门就自己开了,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

康巴萨道:“袁先生,你亲眼看到这个房间是锁上的?”

袁森回忆了一下,说:“我看过附近的几扇门上都挂了锁,其他门只是扫了一眼,是关上的,没办法确定是否挂了锁。”

康巴萨道:“既然没办法确定,门被打开的可能性就多了,外面风这么大,房间里有野猫什么的,都能把门推开,也不能保证是人。”

康巴萨说的可能性很大,袁森没办法辩驳,他机警地扫了一眼四周,根本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只是被这么一折腾,心里始终有一种不稳妥的感觉。

当晚,他们检查了周围几十栋楼,情况基本都是一样,全是一副匆忙逃难的惨状。袁森推测这几十栋楼就是地心望远镜计划的居民区,居民区生活设施齐全,宿舍楼、食堂、澡堂、室内体育馆、医院都有,最后一排的三层黑色楼是一座电影院。

生活区的混乱破败证明,他们撤离之后,就再没人回来维护过,这座庞大的高科技工厂就此沦为废墟。俄罗斯北方舰队总部基地距离这里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科拉半岛原居民生活区在军事禁区之外,这座庞大的工厂离群索居,远离尘嚣,袁森一通搜查下来,没有任何收获,却觉得怪怪的。

搜索工作到了后半夜就差不多结束了,探险队在澡堂大厅里宿营,艾凯拉木和康巴萨搭好帐篷,袁森和王慧、巴哈尔古丽搬了一些木头桌子劈成干柴,在帐篷旁边生火。袁森注意到工厂生活区的老鼠特别多,而且个头奇大,比一般老鼠大了两三倍,乍一看跟猫似的,十分可怕。他把火生得更旺一点,帐篷前后各一堆,用以驱赶鼠虫。

袁森睡到半夜,朦胧中听到哐当哐当的响声,他以为是做梦呢,翻了个身。响声过后耳边一片寂静,他顿时清醒不少,努力回忆刚才那声巨响,声音还犹在耳边,那种感觉非常真实,绝对不是做梦。

他急忙爬起来,两堆火弱了很多,只有零星小火,他给火堆加上木材,把柴火拨旺了一些。也许是前几天晚上赶路太累了,其他人都还在帐篷里酣睡,没人听到那奇怪的响声。

袁森打开手电筒,照到澡堂大厅一侧,那里有一排排供人休息的沙发椅,粗一看有十多排,椅子上爬了几只老鼠,在那儿窜来窜去。

袁森暗道:“可能是这帮讨人厌的老鼠捣乱吧——”

他熄了手电,准备再回帐篷睡觉,突然又想起来,那声音很大,老鼠绝对不可能弄出这么响的声音。他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好好检查一番澡堂,毕竟自打他们进入生活区,生活区里就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必须小心慎重。

袁森背上背包,随手捡了一根一米长的铁棒拿在手上,穿过那一排休息沙发椅,沙发椅后面有一个大门。当初检查的时候,他们进去过,大门里面就是澡堂了,一楼是男浴室,二楼是女浴室,当时袁森进男浴室扫了一眼,也没时间仔细看。

大门后面是两排铁架子,架子上安了密码存物箱,供洗浴人员储存随身物品,那些存物箱都封闭着。存物箱对面就是男浴室,上面挂了一个大牌子,写了俄文和英文对照,男浴室旁边是楼梯,直接通向二楼女浴室。

房间侧面有一扇大玻璃窗,不过已经破了,可以看到外面随风摇曳的荒草,寒风吹得人身上发冷。

袁森进男浴室巡视了一番,没看到什么东西,就要出去,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阵淋水的声音。水哗啦啦落在地面上的感觉非常真实,就在男浴室楼上。袁森心里一跳,整个生活区都废弃了,四周杳无人迹,上面怎么会有淋浴的声音。

他冲出男浴室,跑到二楼,看到一个封闭的阳台,往前走就有一个大门,门上挂着女浴室的牌子,门口挂着塑料挡风帘子。

袁森站在门口,浴室里面隐约传出水声,那声音与怒号的寒风交杂在一起,若有若无,听不真切。

他掀开浴室门帘,里面是一排排淋浴隔间,隔间门上挂着黑色塑料布帘。女浴室的淋浴间比男浴室多了一倍还不止,一眼都望不到头,一共有十排之多。

他一排一排地检查,淋浴的声音此刻却停了,他静下心来细听,把淋浴间的帘子一一掀开,里面全都是空的。

他努力回忆淋浴声和那哐当巨响,觉得两个奇怪的声音肯定是真的,而且都像是人发出来的,澡堂里应该有问题。

袁森搜查了一半,没有任何收获。他关上了浴室铁门,把寒风的声音阻挡在外面,偌大的女浴室里回荡着他自己的脚步声。袁森平心静气,检查得很仔细。突然,他听到铁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他吓了一跳,急忙拉开就近一个隔间的窗子钻了进去,熄灭了手电筒。

袁森听到有人进了浴室,反扣上门,缓步朝他这边走来。袁森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儿,心脏怦怦乱跳。他想过,刚才自己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沉睡,没人注意到他,这个进浴室的必定另有其人。

他把铁棍握在手上,耳朵紧贴隔间墙壁,只要那人靠近了,他冲出去先挥出一棒,打晕对方再作计较。

黑暗中人的脚步声在浴室里飘荡,袁森的心跟着怦怦直跳,他听到那声音逐渐近了,拿捏着对方的距离。就在这时,袁森突然察觉到墙上有一种温热的湿感,他用手摸了一下,墙上果然有水,还是温热的,他去摸头顶上的喷头,喷头上还淌着热水,他的头一下子大了。

他很清楚,工厂生活区废弃多年,这里一切设施都遭停用,没有供水供电,别说热水,连冷水都不会有,淋浴室喷头里怎么会流下来热水?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袁森一下子恐惧起来,掀开帘子就能与那人正面碰上,他捏了一把汗,数着那人的步子。他算准了那人走到隔间旁边,立刻冲出来,一铁棍砸过去,却砸了个空。

袁森大惊,那人从他身边缩过去,冲上两排隔间中间的过道,朝前冲去。袁森没时间开手电筒,急忙跟着他的脚步声,那人在几排隔间之间穿梭,跑得飞快。袁森不熟悉浴室,撞了好几回墙。

那人穿过浴室,打开浴室的后门钻了出去,等袁森跑到后门,就听到他噔噔下楼的声音。袁森刚才吃了亏,不敢再摸黑追人,便停下来找到手电筒打亮,原来二楼后门外还有一个出口楼梯。

他下了楼梯,后面有一扇铁门,门大开着,荒原上的风倒灌进来,吹得袁森打了个寒战。他出了门,用手电筒照到远处有个黑影在草丛里狂奔。好在是逆风,他跑得很辛苦,速度并不快。否则袁森刚才这么一耽搁,那人早就没影儿了。

袁森用手电光追踪着那人,两人在荒草疾风中一前一后跑着。袁森很吃惊,他们搜查了一个晚上都没看到生活区里有人的踪迹,怎么一下冒出一个人来。这人贼兮兮的,看到他就跑,肯定不会是俄罗斯官方的人,难道是跟他们一样来探访地心望远镜工厂的?那也不至于这么心虚啊。

袁森摸不着头脑,冒着凛冽的寒风穿过一片杂草荒原,杂草丛后面是一个大型水泥广场,广场上也是坑坑洼洼的,不少地方被地下的植物顶裂,形成土坑,他接连跌下去几次。他越追越怒,暗骂抓到那孙子非好好修理一番不可。

广场后面是一座高楼,袁森他们之前搜查的是生活区,这座楼距离生活区不下半里路,手电光照不到,所以也没发现。

那楼上爬满了青绿色的植物,手电筒一照,植物叶子在风里胡乱摇摆,像一只只鬼手,十分吓人。整个大楼都被这种植物包裹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故意种的植物,有点类似爬山虎,又不大像。

那人和袁森隔了七八十米远,他穿过广场就冲上大楼侧面的楼梯,一直往楼上跑。袁森看他动作灵活,对这楼好像非常熟悉,心里很是奇怪此人到底是什么人。按理说,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有人常住,也没法住,所有生活设施都停用了,没水没电没食物,神仙都没法活,随身带的食物,顶多也够生活一周。

那人上了二楼,袁森才找到楼梯。那人上了楼,他就没办法再追踪了。怕他趁机逃脱,袁森在楼梯口喘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流出来的血,就快步上了二楼。走到楼梯拐角,迎面是一扇黑色铁门,铁门大开着,门板有一尺多厚,铁门旁边是墙壁,这栋楼居然是封死的,没门没窗,袁森吓了一跳。他在追那人的时候,在楼下扫了一眼楼上,大片植物把墙壁挡得很严实,他也没仔细看,这种四下封闭的高楼,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他进了铁门,门内是呈90°交叉的两条长廊,正对面一条,侧面一条。袁森看到正面那条长廊尽头有一扇门,门半开着,侧面长廊的铁门紧闭,便拉开半张的那扇铁门,发现里面是一间会议室,圆桌上散乱地摆着十几个工作笔记本,还有一些文件资料,地上都是碎纸,里面空无一人。

袁森想到这栋大楼面积这么大,至少有七八层那么高,房间不计其数,那人要是躲在某个房间里,他很难找到,不如把外面的铁门堵死,切断他的后路再逐个房间找。都在一栋楼里,总会遇到那人。

他又退出房间,跑到梯口把二楼铁门锁死,在地上就地取材,截了很长一根铁丝,在锁和铁门框上捆了七八道铁丝。这样即使那人想从这里逃出去,弄断这些铁丝就要弄出大动静。

袁森做完这一系列工作,回到会议室,圆桌上的工作笔记都是用俄文手写的,他看不懂,不过他在领导席位上发现了一份英文写的通知文件。他粗粗扫了一遍文件内容,发现那就是一份下达临时撤退命令的公函,上面还盖着公章。

公函的内容大致是,科拉超深钻井项目突然出现意外,项目最高政治委员会决议,所有工作人员必须在二十分钟内撤离工厂,禁止带走工厂内任何物件,否则将以颠覆政权罪就地枪决。

公函末尾写着本文件抄送所有欧美籍项目专家阅览,所有工作人员不分国籍职位,一律无条件接受该命令,否则在处理上一视同仁。

袁森暗道:“果然是突然出了大问题,紧急撤离的。可是项目工厂这么多年后,还是保存完好,1994年也没听说科拉半岛出了大事儿,这个导致整个工厂数万人紧急大撤离的事故,究竟是什么事故呢?”

会议室里再没有任何袁森能读懂的文件,他很快撤出来去侧面那条长廊,长廊上铁门紧锁,那铁门异常坚固,他连射三颗子弹,都打不开,让人十分头疼。

他又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过了楼梯拐角,他看到三楼铁门也是敞开着,心里大喜,猜那人多半是逃去了三楼。也不知道这孙子在躲什么,偌大一个废弃工厂,本来就给人异常恐怖的感觉,那人一惊一乍,让他更觉神秘,非要抓到那人不可。

袁森每层楼都逐一检查,上了一层楼就把铁门封死,就近取材用了铁丝、铁链、钢条等东西。一直追到第七层楼,他才发现通往七楼的那扇铁门是锁着的,铁门旁边的墙壁被砸开了一个大洞,另一侧也砸了一个大洞,大小可以供人出入。不过两洞之间有将近两米的间隔,需要人站在楼梯扶手上攀过去,墙洞之间是空的,一不小心掉下去,人必死无疑。

这道铁门异常坚固,苏联设计的时候,就是按照最高防弹标准来设计的,没钥匙一辈子都别想弄开它。而且这个墙洞很诡异,洞口边上的凿痕很新,袁森觉得很有可能就是那怪人弄不开铁门才出此下策,此人很可能就藏在七楼。

于是,他纵身上墙,踮着脚尖攀上洞口,借着臂力一点点把身体抬高钻进洞里,越过墙洞滚到七楼走廊里。

他一沾地连滚了四五米才停下来,爬起来手脚生疼。他在黑暗中侦察了一下周围动静,没有发现异常。长廊里有一大排全都是密闭的铁门,楼道到了七楼就到顶了,七楼是这栋大楼的顶层。

袁森认为那个神秘人在七楼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坚信,只要对方没长翅膀,一定就藏在七楼,因为他每经过一层楼,都把楼道铁门封死,他一层层楼扫上来,到了顶楼算是把神秘人堵在这一层了。

他很有可能藏在某扇铁门里面,由此判断神秘人可能还有铁门的钥匙,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种铁门没钥匙完全没办法打开,软硬不吃,神秘人藏在里面,除了等他自动出来,完全无计可施。

袁森休息了一下,就一扇门一扇门地敲,故意弄出一些动静,想诱神秘人出来。敲到第八扇铁门,门突然自己开了。袁森吓了一跳,飞快地拔出枪准备射击,门里面静悄悄的,他拿手电筒一照,吓得倒退三步。

房间好像是一个办公室,里面有书架、办公桌、茶几、沙发一类东西,地上躺着三具干瘪的尸体,有一具尸体趴在办公桌上,手上拿着一把枪,手垂到桌子边上。

袁森进了房间,把地上三具尸体看了一下,每具尸体身上都有弹孔,他们面朝下,趴在地上,弹孔在背部。袁森一看就明白,这三个人是被趴在办公桌上的那具尸体射杀的。那尸体头埋在桌面一堆资料下面,袁森把资料清理开,发现他脑门上有一个弹孔,是自杀身亡。

四具尸体中三具是俄罗斯人,自杀的那个看脸型像欧洲人。他脸下压着一个工作日记本,封面上写着一行英文,是一个人的名字,叫布雷登。

袁森翻开本子,里面夹着一张工作证,工作证是俄文的,袁森看不明白,便去读他的工作日记。

他翻了几页,就明白布雷登是地心望远镜项目的副总工程师,他所在的这栋楼是他们高层人员的行政中心,而顶层则是决策人员的办公地点。

这本工作日记记录了大半本,前面部分都是一些勘探专业上的知识,袁森看不大明白;后面十几页用语就比较平实化,里面多次提到他对科拉深钻井项目的反思,说他当初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是一种巨大的错误。这个错误不是对他个人,而是对整个人类而言的。科拉深钻井这样荒诞的事情本来完全可以不发生,现在他们这些人必须要为这个项目埋单。

袁森看得很激动,既然此人是副总工程师,就是整个项目的核心人物了,他的笔记本里记载的东西,势必是最接近真相的。

袁森把办公桌旁边的一把皮椅拉过来,他坐在桌子旁边,举着手电筒静静看起来。

笔记本中说,他们在科拉半岛开了多达五十多个钻孔,分成五个系列,系列名分别是A、B、C、D、E,每个系列有十多个钻孔,最近几座钻孔接连出现问题,钻井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安全管理委员会没有告诉他具体情况,只是说事故原因在调查,调查了接近半年,一直没有出结果。他通过一些其他方式知悉,出的事情很可怕,所以政治高层决定把事情先隐瞒下来,连他这种级别的人物也不能知道。

副总工程师提到,他的专业是地球物理动力学,他在专业领域是非常权威的专家。苏联邀请他加入项目时一再坚称这个项目是为了研究地球运动力学,采用在地壳不同层次取样的方式,证明一些尖端理论,对该领域起到实质性的推动作用。

布雷登被深深吸引,这项实验是他梦寐以求的项目,他以前只能设想,这次竟然能够亲身参与,而且还是作为项目主管,他感到非常高兴,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二十年前,他的国家与苏联属于两大对立阵营,与苏联偷偷联系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布雷登为了科技理想,偷偷越境离开他的国家,来到苏联,连苏联最高领袖都亲自接见过他,并且承诺会投巨资开发这个项目,因为苏联要成为世界科技的领军强国。

项目很快就开展起来,苏联没有食言,他们承诺过的事情一一做到了,项目进展很快。布雷登获取了许多第一手资料,他的一些被同行学者诬蔑为通过幻想产生的理论被多次证实,他感到非常开心。

他在科拉半岛待了接近二十年,最近由于项目进度被再一次提快,他多次向高层申请停止这样愚蠢的做法,都遭到拒绝,他才明白,苏联当局欺骗了他。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当局对一些实用而又敏感的数据,都采取了特殊保密措施,他被隔离在保密措施之外,一些比他职位低的工程师都能查阅这些资料,唯独他不可以。

而他甚至还听到一些风声,苏联当局开展科拉深钻井项目的目的,竟然是为了造出一种摧毁能力可以超越原子弹的武器,他感到震惊。布雷登是一名科学狂人,却是反战者,作为项目副总工程师,他知道这个项目获得的一些数据,的确可以用来制造毁灭性武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简单,深井已经钻入了他们最初计划的深度,苏联当局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他们发疯一样催赶工作进度,把其中几个井钻到超越极限的深度,这个深度对于科学实验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当局却不计成本地疯狂投入,一直强调要深,要钻到最深的位置。

最近某一天,从某一口钻井里取到一种特殊的样本,据说检查过样本的专家都沸腾了,办公室里经常有同事避开他悄悄议论新样本,他听到一些参与研究的人员意外死亡,那个样本非常危险。

还有传言说,新样本已经被放入他们这栋楼某一处保密室保存,属于一级保密物品。

他觉得传言可能是真的,因为他们这栋办公大楼被封闭起来,整个大楼成了一个密闭的水泥箱子,他们要看到自然光,需要下到一楼才能办到。

当局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布雷登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想不出来从钻井中取出来的哪一种样本需要密封整栋大楼来保存。事实上,苏联当局的确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整栋楼的人都不允许出大楼,连饭食也是由勤务人员送过来的,他小心地向上级询问,却被呵斥了一顿。

上级也变得很焦虑,过去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他走在大楼里,感觉每一个人都不太正常,都有问题。可是没人愿意告诉他真相,他只能自己猜测,可是他没有数据资料,怎么推测都是空想。

后来听说,高层爆出喜讯,他们计划的超级武器很快就能开始设计,科拉超深钻井项目将会增加一倍投入,钻井数量会在三年内增加到一百口以上。

几天之后的某个中午,布雷登突然听到工厂广播在播放一个消息,科拉超深钻井项目决定临时取消,所有人必须在二十分钟内撤出工厂区。

工作日记写到这里,已经到了最后一页,袁森望着后面空白的纸张出神,暗道:“钻井里出了什么大事儿才导致他们几万人突然大撤离呢?”

他又搜查了布雷登的桌子、书架上的其他资料,找到几封英文书信,都是一些老友往来、学术讨论的内容,袁森没兴趣看完就抛弃了。

袁森出了这间办公室,又去了隔壁的房间,房间的门也没有锁,里面也是办公室,一个俄罗斯女人的尸体躺在地上,手上拿着割腕的裁纸刀。

袁森把后面的房间全搜了个遍,后面无论是会议室、工程师办公室,还是餐厅、储物间、档案室里,都有自杀或者枪杀他人留下的尸体。袁森心惊胆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没有撤离厂区而是选择了自杀。而俄罗斯官方也没有对这些尸体进行处理,太奇怪了。

袁森出了最后一个房间,那是整栋楼的用餐间,里面有十多名工作人员正在用餐过程中遭到枪杀,枪手不知是谁。袁森出了房间,脑子一片混乱,他琢磨着难道七楼的惨状也是由于钻井取出来的样本造成的?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楼道铁门旁边,注意到铁门边上粘着半张白色封条,上面写着俄文,他看不懂,但是可以猜出大致意思。那封条从门框里露出来,应该是从外面一直贴到门里面来的。也就是说,这帮人死后,官方来过人,不过没有给他们收尸,只是把顶层的楼梯给封了。

他突然想起来,搜查完了所有的房间,居然没看到那个神秘人出现。这时,用餐厅里忽然响起餐盘掉到地上的声音,袁森急忙跑过去,铁门里跑出来一个黑影跟他擦肩而过。那家伙速度非常快,袁森扭头朝后面照,那家伙避开手电光就地一个打滚,随即纵身钻进墙洞。袁森赶到墙洞边上时,那家伙已经下了楼道。

他急忙钻出墙洞跨到楼道上。在楼道拐角,黑暗里不知哪个位置射出一串子弹,袁森没想到那家伙还带了枪,一不小心差点被他打中,闪身避到一堵墙后面。

趴了一会儿,袁森用投石问路的方法,在楼道里随手拾起一件东西,扔了下去,下面再没枪响。

他知道那人已经走了,就下了楼道,来到六楼,六楼铁门大开,铁丝被绞碎扔在一边。袁森辛苦做的工程,居然这么快被他剪断,心里十分郁闷。他急忙下到五楼,五楼铁门也被打开,他一直下到二楼楼梯口,铁门也被神秘人打开了。

袁森听见广场上响起枪声,他急忙跑出来,就看到王慧等四人正在广场上狂奔。

艾凯拉木看到大楼里有手电光,看到是袁森,叫道:“袁小哥,你半夜不睡觉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袁森道:“你们在追人?”

艾凯拉木道:“可不是,你看那边有个黑影,我们在杂草丛里看到他从楼上冲下来,艾爷当场就喝问来人何方神圣,那家伙就当没听见,扭头就跑,艾爷可不答应,连给了三枪,他都不停一下,气死我了。”

手电光已经照不到那人了,王慧追在最前面,袁森照到她身影一闪,也消失在前方茫茫草丛里。他急忙对艾凯拉木说:“快追,那个人很重要——”

两人加入追逐行列,王慧和神秘人全都消失在黑暗之中,康巴萨和巴哈尔古丽也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他们追了很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连袁森这样的好体格都有点体力不济,巴哈尔古丽掉到最后面,康巴萨还在五十米开外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两人。没过多久,康巴萨也掉队了,跟他们在一起,三人停了下来,康巴萨说:“王助理和神秘人都没影子了,我们跟丢了。”

天边微微有点发白,一夜就这样过去,康巴萨突然指着前面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袁森才注意到,灰蒙蒙的远方出现一座座直插进云天的尖塔,距离他们最近的那座塔遥遥在望。他们一下子兴奋起来,跑到塔下面,看到塔中间写了一行血红大字:B7,袁森失声道:“这是B7号深钻井!”

艾凯拉木围着直径上百米的尖塔绕了一圈,这种纯水泥建筑非常结实,就是一个完整的整体,看不到入口。艾凯拉木找来找去没找到入口,对袁森道:“小哥,地上没门,地下总有吧?”

袁森也没任何发现,他推测,深钻井是一项复杂的工程,有严格的动力、监测、智能控制系统,肯定有相应的设备人员输送通道,不可能做成一个独立封闭系统,只是这条输送通道很隐秘,他们毫无头绪,找起来很麻烦。

他正苦恼着,远处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众人都很惊诧,康巴萨道:“是爆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