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张婶子满脸惊恐之色,急急从里面蹿了出来,口中乱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急问道。

“妖怪啊!”张婶子抓着我的手,语无伦次地叫道,“妖怪!妖怪啊!那丫头变成妖怪了?”

我顾不上张婶子,丢开她就向里屋冲去——二丫头倒在地上,全身宛如是蛇一样,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脸面不断地在地上蹭着,甚至有着几处都蹭破了,开始流血。

一个鲜血满脸,偏生脸上还有着无数蛇鳞的女孩子,加上那怪异的动作,确实非常吓唬人,如果我不知情,陡然一见,也当是妖怪了。

我第一次见着二丫的时候,也确实被她吓唬了。

我茫然地看着二丫,青囊经补术上虽然记载了鬼面蛇蛊的配方和详细的服用方法,却没有记载服用后的症状,这到底算是正常的药理反应,还是不正常的反应?我一时呆住。

二丫听得有人进来,扭着去身子,痛苦的抬头看着我。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陡然想起来,老人说的——蛇蜕皮,不就是这样?

“大妹子,你怎么样?”我蹲下身,问二丫道。

二丫死命的伸手,死死地拽紧了我,喘息道:“肚子痛……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咬我……徐大夫,我脸上好痒……”

“你忍着点!”我伸手扣在了二丫头的脉搏上,诊了诊脉,还好,脉象还算平和,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痛成这样?难道这真是药效的正常反应?

二丫挣脱我的手,在地上扭曲着身子,脸面不断地蹭着地面和柱子,我看着她脸上都蹭出血来,实在可怕得紧,当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帮她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无力的挫败感,在心中深深地弥漫……

二丫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人顿时就寂然不动,我见状,心中大惊,这丫头不会有事吧?当即走了过去,伸手扣在她脉搏上,脉搏平和,却微弱得紧,想来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着实把她伤得不轻,家里没有别人,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地上。也顾不上那么多,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一张藤制的躺椅上,我再次开始研究她脸上的鬼面蛇蛊。

说来也真是奇怪,原本那一片片蛇鳞,这个时候不但没有褪去,反而似乎更加厚实了,甚至鳞片一片片的张开飞起,比原本更显丑陋。

我愣然,怎么会这样?药方没有错啊?煎药也是我自己控制的火候,绝对不会出问题。伦理,这鬼面蛇蛊应该褪掉才对。

我一边想着,一边也顾不上忌惮什么,伸手就在二丫脸上摸了一把,这一摸,我心中一动,难道说竟然是这样的?当即忙着开始寻找鬼面蛇蛊的接口处,这丫头也忒苦的,鬼面蛇蛊的鳞片,不光密布在脸上,连着头发里面,都有着少许,我找了好一会子,终于找到源头,果然这鬼面蛇蛊的源头是在头部。

我转身跑进自己房里,找出来一把小小的玉刀,这还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好东西,当即从二丫头皮鬼面蛇蛊的源头开始,一点点地刮了起来。

我这么轻轻一刮,竟然连着头皮起了一大块,我唯恐伤着二丫头新生的嫩肉,当即小心翼翼地刮着,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二丫头的脸上,已经被我整个揭开了一张面皮。

我看着手中的那张人皮上面,密密麻麻密布着蛇鳞,说不出的狰狞恐怖,顿时头皮都发麻,忙着放在一边,打量着被剥了一张面皮的二丫,里面新生的皮肉红红的,挺光滑的,只要过的一两日,想来就会恢复成正常人的肌肤了。

倒没有瞧出来,二丫竟然是一个小美人胚子,标准的瓜子脸,小嘴巴,加上平日里那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真是够漂亮的!等着她痊愈了,只怕上门求亲的小伙子会踏破王大妈家的门槛。

想到这里,我轻轻叹气,一方面庆幸药方有效,一方面却感慨——我能够救治别人的绝症,可是自己的尸毒,何时才可以找到解毒良方?

虽然那个老叫花子约我半月后再见,但我心中却的忐忑不安,他真有解毒良方吗?但是,直到太阳偏西,二丫头都没有醒过来,我顿时就有些着急了,如今眼看着天就要晚了,我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二丫留在这里,可不方便的紧。

为什么她还不醒来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忙着去诊脉,这一诊,我顿时宛如就被人用一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后跟,冷彻心扉。

二丫的脉搏,竟然弱得宛如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断了……

怎么会这样?我急得在房里团团乱转,药没有错,也确实是凑效了,这鬼面蛇蛊也被我剥下来了,可为什么二丫头却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剥掉了她脸上的蛇鳞,我却害了她一条命,我这算是什么大夫了?

我不停地念叨着,鬼面蛇蛊……鬼面蛇蛊……

但凡蛊毒,必定有蛊虫——我陡然想起师父曾经提到过的一句。蛊毒一直都是最为棘手的一种,尤其是这种蛊毒,积年已久,想要清除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的。

如今,我虽然把二丫脸上的蛇鳞剥掉了,可蛇蛊的本源蛊虫,一定还在二丫身上,没有了依附的蛊虫势必吞噬主人,这才导致了二丫脉象薄弱,如今想要求她,只能另走偏门。

我想到这里,也顾不上这么多,忙着把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取过药箱子,翻出一根银针,对着二丫的百汇穴刺了下去。

二丫“嗯啊”一声,睁开眼睛,却正好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面蛇鳞,顿时吓得叫了出来,却浑然不想这就是从她脸上剥下来的。

“别怕!”我安慰道,“没事的!蛇鳞已经剥下来了,但是,蛊毒却没有清除,我要剪你少量的头发和药……”

二丫忙着点点头,又有些瑟缩的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人皮蛇鳞,满脸的惊恐之色。

我剪下二丫头上少许头发,翻出上次偶然找到的树卵,找出淡绿色的木树卵,然后用一只火盆,用二丫的头发做引火,点了火把树卵给烧成了灰烬,这才取过一只瓷碗,把木树卵的灰烬和水,递给二丫道:“喝了,喝了就好了!”

由于这次的药并没有什么异味,二丫端起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半晌,腹中宛如雷鸣,我见状大喜道:“成了,你快去后面茅坑上蹲着,看看腹中可有什么虫子打下来。”

二丫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跑,说来这树卵还真是奇怪,原本二丫头虚弱透了的人,不料一枚树卵下去,竟然立刻就凝聚了精气神。

我记得青囊经补术上说:“百年腐树,根系不萌,内聚生卵,有毒虫守之,取患者之体毛和灰并服,可祛病提神……”

那剧毒之虫,当然就是落钱金蟾了,我只是想不明白,这等剧毒之物,怎么会被一个猎户轻易猎杀?否则,这树卵我也不会轻易得到手啊!

隔了大概一刻钟,二丫头这才磨蹭着进来,见着我,再次满脸飞红,我却不关心这个,问道:“怎么样?”

“没……没什么啊!”二丫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别怕羞,这可是关系生死的大事!”我忙着正色道。

“是有虫子,像蛔虫那么大,长着鳞片,好恶心……”二丫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得眼泪都下来了,哭道,“我怎么会长这么丑的虫子?”

我忙着安慰道:“排掉就好了,以后你都不会长了!”

“真的?”二丫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

我慎重地点点头,二丫这是蛊虫,一旦排除,从此自然不会再长,我在心中暗怨那个下毒手的人,一个女娃儿,居然下这等蛊毒,把好好的一个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对了,”我跑进里屋,找来一面镜子,递给二丫道,“你看,你现在可是漂亮大姑娘了!”

“啊?”二丫从我手中接过镜子,对着照了照,突然又哭了起来,问道,“徐大夫,这真是我吗?我有这么好看?”

“你脸上的皮刚被我剥了,新生的嫩肉还没有完全恢复,将来会更加好看的,从此以后啊,你会有另外一种麻烦了!”我眼见二丫的容貌得以恢复,心情大好,笑着调侃道。

“什么麻烦?”二丫放下镜子,愣愣然问我道。

“你们家的门槛啊,会被上门提亲的小伙子踩烂!”我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给你妈妈瞧瞧,她可是生了一个漂亮女儿!”

二丫点点头,突然趁着我不备,一把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就跑。我愣在当地,半天也没回过神来。一颗心砰砰乱跳,心中暗想:“这丫头,该不会喜欢上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