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到牛家,看看依然躺在床上的牛家老头子,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老头依然不能动弹,但却比上次略好,至少能够说话,头部能够略略转动。见着我,满脸惊喜之色。我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他是把我看成救星了。

我笑了笑,再次诊脉,发现老头子的病情并没有恶化,却让我头痛起来了——伦理,我只要在给他一剂猛药,不用多久他就可以痊愈,但他毕竟年迈,这身子骨经过这么一次大病,早就虚了,加上上次那一剂药,虽然是对症良方,但常言说得好,是药三分毒,而我的那一剂药,更是毒上加毒,老人能够撑得住,已经算是不错了。

我思来想去,一时间却是愣住,再用猛药吧,这老人肯定是经不住的,如果不用猛药,换成普通人,只要慢慢调治,有个三四个月时间,只怕也可痊愈,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老人在床上躺个三四个月,只怕以后都起不来了……

“徐大夫,我爷爷这个病,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牛振华却急着问我道。

怎么个说法?我也只有苦笑的份,半晌才道:“人体有着气血津液——而气血津液,却是构成和维持人体活动的基本物质,而这气血津液,又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指液体,比如血液等,流畅于血管中,另一部分却是指骨髓、脑髓等等……你爷爷这病,就是全身的气血经脉渐渐的凝固……”

“啊?”牛振华闻言,当即就急了,问道,“那可怎么办?”

“现在有两个法子!”我叹道。

“哪两个法子,徐大夫你赶紧说!”牛振华道。

“第一个法子,比较安全,用针灸之术帮助你爷爷活络血脉,不让血液凝固,治疗时间比较长,大概需要半年之久,你爷爷自然可以痊愈。”我叹道,说着,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这话,我是故意说给老人听的,至少给予他希望才是,否则,一旦老人自己都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牛振华毕竟不是笨蛋,见我出去,忙着跟了过来,问道:“徐大夫,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说了也你别见怪,你爷爷这么一把年纪了,在床上躺就半年,就算你们小辈照顾得再好,只怕也撑不住啊。”我摇头道,“你想想,让一个年轻的正常人,在床上躺个半年是何等光景?”

牛振华被我这么一说,顿时就黄了脸,急道:“徐大夫,你上次不是说,我爷爷有的治吗?”

“治自然是有的治的,只是有些冒险!”我皱眉道。

“哦?”牛振华急问道,“怎么个冒险法?”

“弄不好,会立刻送了你爷爷的命,所以,我才让你出来说!”我说,“你应该知道,你爷爷这么一把年纪了,本来可以立刻奏效的猛药,我却不敢下啊!”

牛振华听了,来来回回在堂屋里面走了几圈,才道:“徐大夫,这……这可如何是好?”

“你做得了主吗?”我问道,“如果我用药的话,我只有五成把握,你必须答应下来,生死各安天命,绝对你不能事后为难我。”

牛家在镇子上有着一定的势力,就算没有,我也得先把这等丑话说在前头,否则,一旦闹出人命来,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

以前师父曾经和我说起过,但凡行医者,治病救人固然是根本,但一旦涉及重病险症,宁可不治,也免得招麻烦上身。

牛振华又开始在房里来来回回地走着,我也不催他,大概走了约十来圈,这才道:“徐大夫,如果不用药,我爷爷可以拖多久?”

“七天!”我直截了当地道,如果我现在置之不理,老人最多拖个七天。

“那——等我爸爸回来再说,可以吗?”牛振华急道。

“可以!”我点点头道,“牛镇长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午后!”牛振华道,“我去接你,如何?”

“没问题!”我点头道。

为了确保老人无恙,我又留下了一些丸药,外加给老人针灸推拿了一阵,确保血液和睦,不至于凝固,等着牛镇长回来再做定夺。

最后,依然是牛振华开着吉普车送我回去,我心中却有些好奇,这牛家我去了两次,怎么却从来没见过牛家的女人?似乎这个家,根本就没有女人似的。但我知道,牛振华已经娶妻,母亲也在世。

当然,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便问什么。

回到家,找了个地方把那些裸体人偶全部埋了,然后就开始收拾一些东西,我想着以后大概也不会回来了,家里粗笨的东西自然是带不走的,却可以送给邻居使。

我能够带走的也没什么东西,那卷青囊经补术肯定要带走的,余下的,就是师父留下的薄薄的一卷手书,有些草药罢了,加上这些年的积蓄。

在整理姥姥的遗物的时候,我从一个旧箱子里面翻出来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一对儿,依稀就是我的父母。

我轻轻地叹气,把这张照片藏好,姥姥过世,我的父母终究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们最近如何了,如果我离开这里,自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我的父母亲。

正当我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时候,外面有人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徐大夫。”

“谁啊?”我忙着问道,“有事吗?”

“是我,二丫!”二丫头在外面答应着。

我一愣,这才想起要给二丫头医治鬼面蛇蛊,幸好药材齐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忙着招呼二丫头进来坐下来,笑道:“你来的倒巧!”

二丫头低头笑了笑,这才道:“我已经跑了三次了!”

我闻言笑了笑,顿时就明白过来,势必我要离开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二丫头担心自己的一张丑脸没得治,自然就跑得勤快了。

“我就算要走,也要治好你的脸的!”我苦笑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熬药!”

“徐大夫,这等事情怎么好麻烦你?还是我来吧!”二丫抢着就要去生炉子熬药。

我连连摇头道:“不成的,这药需要严格的控制火候,还是我自己来好了!”说着,我也不多解释,生起风炉子就开始煎药。

早些天我就把药材凑齐配好,直接煎药就成了,等着药水滚沸,我忙着把早就准备好的天蚕土豆中的天蚕给挖了出来,这天蚕由于藏身在土豆中,如今依然是活的,被我挖了出来,犹自挣扎着。

我忙着把天蚕丢进药罐中,瞬间,原本带着浓郁药香的药罐中,竟然散发出一股儿恶臭,令人欲呕!

“好臭!”二丫在一边捏着鼻子道。

我没有吭声,用一把破扇子用力地扇了两把,把炉子的火儿扇得更旺了一些,那恶臭就更加浓郁了,我也用袖子掩着鼻子。

直到药罐中的药液只剩下一半的样子,我才忙着熄灭了炉火,让二丫头去取了一只碗,把药液倒在碗中,递给二丫道:“趁热喝!”

那药液的味道,实在太臭,二丫头用袖子掩着鼻子,从我手中接了过去,还没有喝,就已经干呕起来。

“赶紧!”我催促道。

二丫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碗实在臭得有些过分的药液,当即送到口中,闭上眼睛咕咚咕咚一口气吞了下去。

说实话,我倒是有些佩服二丫头的,这么臭的东西,她居然能够喝下去。

但是,二丫头刚刚喝下去,就掩着嘴想要跑,被我一把拽住,叫道:“不能吐,一定要忍着!”这药液一旦吐出来,可就没有效果了。

二丫头强力忍着,一张丑脸因为憋着,扭曲得有些狰狞了,那些蛇鳞,甚至都一块块的张开,实在吓人得紧。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二丫头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叫道:“徐大夫——我肚子好痛……”

不对劲啊,这药不该造成肚子痛啊?但随即一想,这丫头只怕是忍耐不住了?我摇头道:“绝对不能吐,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二丫头死命地摇头,嘴唇都咬出血来,我看着心中不忍,但明白,想要医治她的脸,这是必经之途。

“不成……不成……我要上厕所……”二丫说着,不顾我的阻拦,向着我家里屋跑去。

人家大姑娘要如厕,我自然不能跟着过去,只能在外面等着,但这药的臭味,实在是太过厉害,我闻着都想要吐了。

可是过了足足二十分钟,二丫还是没有出来,我不禁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

里屋,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皱眉再次提高声音叫道:“大妹子?”

依然是寂寥无声,我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瞧瞧,但想着可能是人家姑娘如厕,不好意思答应我,我这么冒然闯进去,终究不妥。正巧这个时候,门口张婶子探头向里面看着,问道:“徐大夫,你家这围墙不修了?”

“不修了!不修了!”我连连摇头道,“张婶子你来的正好,隔壁村里二丫头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麻烦你进去瞧瞧,怎么这么久不出来?”

张婶子答应了一声,就忙着向里屋走去,片刻,陡然里屋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