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杀手却没好好做事,我觉得很内疚。

虔诚的基督徒将每次所得的十分之一捐献给教堂,当作赎罪。身为一个杀手,我选择将每次假做事真放人的所得十分之一,捐献给月的猎头网站。月每次杀的人都有我的一份,次数多了,我也可以分享到参与感跟必要罪恶似的制约。

我固定捐献给月的正义,也跟月交了朋友,两人有时会在网络上聊天,交换蝉堡的电子扫描文件。我们尊重彼此的隐私,并没有刺探对方什么。但月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我认为他隐隐约约猜到我的行事风格。

有“骗神”称号的师父何等聪明,很快就知道我在乱搅和,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颇有深意地笑笑,嘴边的烟雾将他半张脸埋在深不可测的屏障后。

师父的毫不表态让我反而深感愧疚。我是师父的闭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有了一身骗人骗上西天的本领,却没有师父的辣手风范,让我没有脸面见师父。好一阵子我都忙着救人跟作弄盆栽,不敢去找师父聊天泡茶。

过了几年,我接到的单子越来越多,我“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就社会学的角度,从近年来买凶杀人的原因的结构性转变,可以发现这个社会已经病入膏肓。一般民众买凶杀死另一个平民的例子不胜枚举,虽然冷面佛老大交下来的无厘头单子还是占了多数。

你问我,难道没有目标拒绝我的建议,硬是想跟之后的杀手拼拼看的吗?

有,大概有四个。跟我的演讲好不好没有直接相关,而是他们放不下的事情我也背不起,只能请他们保重。之后这四个人有三个还是被下一个杀手给干掉,活下来的那个,是因为他抢时间雇了几个杀手,将他怀疑是雇主的人通通干掉,乱枪打鸟,还真的让他蒙对了——每件事都有它的代价,买凶杀人也被杀手杀死,我一点也不会同情。

其余的,都在我东拼西凑的虎胆妙算团队,努力运筹帷幄下活了下来。不痛快,但比死好。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灵异事件。”师父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碰到的怪事特别多。这个时候就意味你到了思考退出的分水岭。”

果然,我终于遇到非常扯的一件事。

“这次老大想杀死这个女人,又要麻烦你了。”小刘哥将照片递给我的时候,我简直没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出。

是小莉,不,现在她叫小琦——那个我放过的第二个目标,现在理应在台南的小卡拉ok店陪唱陪睡的小妞,怎么他妈的又成了待宰之人?

狡猾如我巧妙地掩饰刚看见照片时的震惊,只是这次我直接问了小刘哥,冷面佛老大要杀死小琦的原因。

“说来真惨,老大去台南玩女人时叫了两个小姐到饭店陪睡,这个女人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在房间老大做到一半的时候,这个小琦突然笑了出来,老大跟以前一样当场没有发作,但就是把她排上了七日一杀的单子上。”

玩女人——冷面佛是不太可能到小卡拉ok搞摸摸茶那套,所以叫女人应该从大酒店开叫。混蛋啊,我再三嘱咐小琦不可以到大酒店上班,免得警方临检多,假身分曝露惹祸上身。听这情况,小琦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安分。

“等等,突然笑出来?”我问。

“是啊,老大那天喝太醉了,好象举不太起来——”小刘哥说了几句就发觉自己太多话了,于是住嘴。

但小刘哥忍俊不已的表情,已经透露出这件事根本没有转圜余地。

“所以,小琦就他妈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多问一句,回想小琦在还是小莉时候的个性。是有可能。

“总之这件事麻烦了,我想这女人应该很好杀吧?哎哎每次我将这种很好赚的钱推给你,心里就不是很滋味。说真格的,要不是觉得被警方查到的后果我承受不起,我还真想自己干这一票。”小刘哥将装了前金的牛皮纸袋推给我。

我点了一下,数目没错。

“我专业,应得的。”我将照片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