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不为争利

 曾子祥笑笑,他对小吴的话表示理解。道:“当改革设计者算什么野心?都要有点这‘野心’,对社会倒是好事,我们不但要做改革的设计者,更应该向我们伟大的改革设计师学习,设计更这宏伟的发展蓝图呢!”

 曾子祥这是给武胜打圆场,一边接过武胜递过来的烟,再次仔细的把这个家扫视了一遍。靠窗的一张写字台上,摊着一摊书籍资料,上面有个台灯。靠墙的小桌子上也堆着一堆资料,也有一盏台灯,还有几个药盒与针盒。

 “你们夫妻俩这是各自为阵啊!”曾子祥用手指了指写字台与小桌子,又看了看角落里的孩子,招手示意坐到身边来。然后才对武胜道:“武主任,我欢迎你当改革设计者,经常给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一些指导性建议意见。”

 武胜惶恐了一下,然后才道:“曾市长,让您见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都是没事在家跟老婆说说玩呢,这不,她就经常拿这些话损我了。”

 “谁敢笑话,你的建议意见我是赞同的,不然能让你到市政府办公室来工作?”曾子祥说得很认真,武胜听的表情也很严肃,如果说自己怕改革调研建议有问题,岂不不说曾子祥的改革方向也不正确?不由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曾子祥看在眼中,缓级的道:“改革发展的阻力会很多,也很大。你的改革建议越是正确,受打的攻击也会更猛烈。因为改革是别人没走过的路,前面布满荆棘,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冒险试探。”

 见武胜点头称是,曾子祥问道:“武主任,你怕不怕?”

 武胜惊疑地看着曾子祥,沉思半响。坚定地回答道:“我不怕受领导的指责,也不怕与人争吵,也不怕别人纠辫子。只要为改革,值得。”

 曾子祥欣慰的看了看武胜,道:“你觉得长丰市现在改革的关键是什么?”

 武胜一听这个话题,来了兴趣,他呼啦拽过一个小板凳,坐到曾子祥面前,用力抽了两口烟,道:“我觉得长丰市改革的关键在两条:第一是下决心,第二是下大决心。没有决心,真正的改革者都会牺牲。”

 武胜显然说得有些激动,他站起身来,去写字台上拿了两本书,递到曾子祥的手上,继续道:“看了世界经济发展史,对比咱们长丰市的情况。我觉得只要彻底摈弃旧体制,破釜沉舟,推陈出新,勇往直前,必定成功,这是经济发展的规律,也是历史发展的潮流。”

 曾子祥将书翻开看了看,然后放到面前的小茶几上,笑着道:“武主任,我今晚来是和你拉拉家常的。关于改革的问题,先不作深入探讨,我希望你能到下面去实践推进,用效果证明设计思路的正确性。”

 “下去实践什么?”武县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不会又是去搞调研吧。

 “结合长丰市各县的具体问题,特别是贫困问题,进行深入实地的实践啊。”曾子祥说道。

 武胜点头道:“曾市长说得是,光靠理论不行,改革是自上而下的设计,但实践却要从下往上才能检验真知。”

 曾子祥又看了看小吴,道:“小吴是在卫生院工作吧,辛苦才会发牢骚,说明你工作是敬业的。”

 小吴听人家市长这么一说,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道:“让曾市长笑话了,我就是觉得武胜一天尽干些不切实际的事,还自以为是,气大不过。其实我也不影响他工作,家务活都很少让他干呢。”

 “呵呵,这就好,估计他以后干的家务活更少了。”

 小吴自然不知道曾子祥的意思,以为单位领导都是只顾工作,不顾别人家庭的人呢,嘟着嘴。她不敢对曾子祥说什么,但对武胜还是不顾忌的,道:“他本来就那德性。”

 曾子祥又和武胜夫妻闲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了。看来,武胜这个书生意气的改革者应该不错。思维和决心是改革两大必备条件,他都还基本具备了。

 从武胜家里出来,曾子祥在街上慢慢地踱着步。

 昨天,蒋百年已经回到长丰市了,曾子祥还没来得及去探望,管他真病也好,假病也罢,想到之间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作为市长是必须前去看看市委书记的,曾子祥不情愿的打了电话给向昊,让他过来陪自己去看一看蒋百年。

 人家生病了,市长前去探望自然得带点补品什么之类的,所以叫向昊他自然也懂得起,起到商店买了几盒营养品就立马赶了过来,陪曾子祥一起去了蒋百年的家里。

 这个理所当然的看望,双方都不觉得意外,蒋百年还是客气的请曾子祥与向昊进屋坐了下来。一阵程序性的问候,蒋百年装着身体还需要调养的样子,具体是什么病症他倒是没说,心病不好说啊!

 曾子祥也就不多问病情了,道:“蒋书记,您还在休养中,本不应该谈工作上的事,但有几件事却是非得请示你才行。”

 “哦,你说说吧。”请示不请示都一样,但他毕竟是市委书记,人家请示还得听着。

 曾子祥认真的道:“一个是扶贫开发试点推进方面,我发现有的县主要领导认识不到位、工作思维有问题,尤其是五陵县显得最为突出,我想请蒋书记给换个县委书记去。”

 蒋百年看了一眼曾子祥,估计他有人选了,反正自己也争不过,也不多问。道:“可以,你让组织部安排吧,近期开个常委会研究就是了。”

 他虽不问,曾子祥却是说,请示事项必须具体明确。道:“我的初步想法是将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武胜去任书记,至于县长是否一并换不换?也请蒋书记定夺。”

 “哦。”蒋百年的眼神复杂了一下,道:“干脆要换就一并换了,有合适的人选没有?”

 “我没有,请您定。”曾子祥提出是否一并换县长,用意也就是试探一下蒋百年,看他还有没有再争斗下去的意思,如果他什么意见也不表示,外界也一定会说自己凌驾到了市委书记之上了。掌握权力是为了改革,但绝不是为了夺利,更不得引起不好的社会反应,这是他的初衷,也是他现在的做法。

 蒋百年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道:“看看财政局副局长黎广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放到五陵作县长吧。”他也还探曾子祥的底,你让我定我就定,看你反对不反对?

 “好。那就黎广同志。”曾子祥并不管黎广是什么人,有县委书记管着,怕什么?何况一定程序上用蒋百年的人进行一下组合,也能分别从不同的方面获取更多的支持,这是把“双刃剑”关键他如何运用吧了。

 蒋百年没想到曾子祥一口表示赞同,这是否也意味着曾子祥掌控了绝对的常委会后,故意抛点残羹胜汤给自己充充饥?他醒来还心里开心了一下,突然又有种受辱的感觉,自己是市委书记,竟然还有种让人“嗟来之食”的味道在里面,一下子又阴了脸去。

 曾子祥知道蒋百年心里难受了,心中对这样的市委书记早就恶心到了极点,也就并不觉得自己过分了,最好是让他一辈子活受罪。

 曾子祥继续请示第二个问题:“蒋书记,我建议市委常委们和一部分部门负责人抽几天时间,一起下基层走走,对下面的形势和工作统一一下思想。”

 “噢。”蒋百年盯着墙上的电视,漠不关心。

 曾子祥耐着性子,请示道:“你看你是不是…?”

 “我感觉身体还有些不行,坐车有些问题,你就领同志们去吧。”不去,当然是因为自己没有支持力量,不想自取其辱的缘故。

 曾子祥道:“主要是想在具体的查看过程中,现场解决下面的一些实际问题,这必须先请示你!”

 “你和大家商量着办吧。有什么事你跟常委们完全可以临机决策,就不用报告我了。”蒋百年更为淡然地答道,蒋百年表面上是越来越大度了,心里却是恨之如骨,不甘心得很啊。

 虽然这是形势所迫,但曾子祥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他能从蒋百年两眼直盯着电视的神情,感觉到他那身躯内蓄积的敌视和决心伺机而伏的凶狠,目前只不是养精蓄锐罢了。这种漠视情绪和软弱表现,从他那阴沉的表情中,隐约向外放射着,使人感到不安。“好的,蒋书记,那你休息吧。”他说着便告辞了。

 蒋百年的夫人看了看曾子祥,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忧虑的看着蒋百年。

 蒋百年今天在家表现得不算有风度,至少在曾子祥走了以后,他没有砸东西,估计是自己私人的东西与公家的还是有属性上的差别,砸了得自己买,夫人也不会答应。

 他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茶,才在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自语道: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的把帐收回来。

 曾子祥与向昊两人步行在街上走着。长丰的春天已经到了,夜色像无边的灰纱一层层罩下来,天气也逐渐暖和,街上的行人还很多,不时遇到几个认识的人,他一边和人们打着招呼,一边思索着。

 自己和蒋百年的矛盾绝对不可调和,别说是蒋百年不愿意,就是自己也不愿意与他调和,这是用生与死订的条约。但现在作为市委、市政府的两个主要领导角度讲,他还是不想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中去,情绪会影响发展大局。至于常委会的掌控,那只有先把反对改革的势力从政治上击败而已,如果自己要长期呆下去,或者是蒋百年暂时不会离开,那还得在一定范围和程度上伸手向蒋百年讲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