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大路只有一条,平日里由时迁把守。他平时懒懒散散,得过且过,山上拨的路政专款库银倒是纹丝不动,他不贪不赌,但就是占着位子不干事,路面坏了也不修,坑坑洼洼,跟宣赞的麻子脸似的。他经济没问题,作风也挑不出毛病,不犯什么大错误,你拿他没辙。

上下山你坐轿还好,就怕坐马车,能把你颠得隔夜饭都吐出来。上次养猪场运了两头猪上山,刚下马车,趴在地上吐得昏天暗地,足足瘦了十斤。

还有一次,花二妹怀了孩子下山,半路给颠流了产。更绝的是孙二娘,跟一帮大老爷们一起上山,愣是给颠怀孕了。

郁保四更郁闷,他身长体大,在半山腰九道岗不小心踩歪了块儿石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九道岗坡陡沟深,他一骨碌滚到沟里,磕得浑身是伤,那脸就跟野猪踩地雷似的,惨不忍睹。

他找时迁算账,寻思讨点医药费啥的,时迁蛮不讲理,不但不给,反倒朝他要踩坏路基的钱。官司打到宋大哥那里,最后还是输了,断他个损坏公物罪,赔钱了事。

路面枯枝败叶落了厚厚一层,从来也不扫,一脚下去能到脚踝,他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前脚扫后脚落,何必多此一举?我心里想,你吃了拉拉了吃,何必去吃?好几次想埋汰他,张了张口都咽了回去,毕竟都是强盗圈里有头有脸的人,撕破脸皮不好看。时迁这人有个臭毛病,特好面子,凡事你得给他面子,不然就跟你急,况且我每次偷偷下山,他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仗义。

这不要招安了,这厮来了精神,跟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地忙活,先用大锤把路基夯实,再用凿子把路面磨平,前后扫了三遍,一片树叶也不留,这还不算完,又拿着抹布一寸寸地擦,整得路面一尘不染,都能照出人影来。结果第二天一看,一路鸟粪,这厮吓出一身冷汗,要是宿太尉上山时官袍上中了招,那可是大不敬之罪。这厮眼珠子一转,想出一计,要把离路近的树给砍了,宋大哥也同意了,这厮得意扬扬,指挥鲍旭等人砍树。

这厮牛逼朝天,爬到一棵树杈上指挥,兄弟们对伐什么树拿不准,都得请示他,这棵砍不砍?那棵砍不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一个字:砍!而且说得是气势冲天,相当洋相,鲍旭早就看不过眼,气呼呼地指着他坐着的那棵树问,这棵哪?砍!

兄弟们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把树砍倒了,时迁头重脚轻一头栽了下来,还被大树给压折了腿,这厮破口大骂,鲍旭等人一脸无辜,不是你让砍的吗……

本以为沾点招安的光,能走两天干净路,没想到这王八蛋前脚收拾完后脚就在路口竖了个“禁止通行”的大牌子。

得,众兄弟只好绕行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