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县长周福泉就如水龙头开关,他从侯卫东办公室出去以后,陆续有人进来汇报工作。

能到县委书记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当然都是成津县上得台面的头头脑脑,侯卫东作为县委副书记,亦需要直接接触手下干部,需要将名单上抽象的名字与活生生的人结合起来,因此来者不拒,耐心细致,到了十一点,他已经与法院院长、交通局长以及城关镇党委书记分别谈了话。

等到城关镇党委书记走后,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已到中午吃饭时间,桌上的红机电话又猛地响了起来,是市委政法委书记杜正东的电话。

杜正东交待道:“我和邓家春就要到了,不要惊动其他人,我们三人先见面,下午才正式与县里同志见面。”侯卫东道:“杜书记,我们在县委小招待所见面,那里清静一些。”

他是初到成津,对情况不熟悉,因此就将会面地点安排到了县委小招待所。

放下红机电话,他把县委办主任胡海叫到了办公室,道:“等一会,市政常委政法委书记杜正东同志,还有新任县委常委、公安局长邓家春同志要到成津,中午饭安排在县委小招,不到餐厅,就在那天我住的那幢楼,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等到胡海刚刚离开,县委副书记高小楠来到了办公室,他长向很胖。特别是肚子鼓得挺高。笑如弥勒:侯书记,伙食团的伙食难吃,中午我们到外面去吃饭,与宣传部的几个同志见面。”

侯卫东见是副书记高小楠,笑道:“高书记别客气啊。”

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罐好茶,递给高小楠,道:“这是益杨的青林茶,正宗地明前茶,通过益杨茶行冷藏,味道很不错。”

高小楠是分管宣传口地副书记。他以前当过教师,当过教育局长。还当过宣传部长,一直都是宣传教育文化这条线上。在成津这个经济条件落后的地区,这条线并不吃香,高小楠为人处事又有些软弱,在各镇各局行基础也不厚,因此。在县领导里面,算是比较窝囊的。

以前县里的格局,是李太忠这个地头蛇纠集了一批人,在县里自成一股势力,除了章永泰以外,谁的帐也不买,高小楠受过几次窝囊气。

这一次章永泰车祸死后。作为副书记。他完全可以争取再上一个台阶,最初他也动了心思。到市里跑了跑,很快就知道无戏,便一心等着新书记上任。

侯卫东人年轻,前途一片光明,高小楠把他看成了大牛股,便想着主动与侯卫东搞好关系,以后在县里就不会那么被动,上午在县宣传部开了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跑过来拉关系。

“呵,益杨上青林茶,好茶,还改了包装,很高档。”

高小楠没有客气,接受了侯卫东的礼物和益杨上青林共善意,在岭西传统中,茶、竹、梅、兰被喻为四君子,同事之间相互赠送茶味,是很友好的行为,也很高雅。

在益杨,顾铁军接管土产公司以后,生意逐渐有了起色,除了铜杆茹以外,还将青林茶叶也收归旗下,改了包装,价钱也“嗖嗖”地往上窜,尽管茶叶品质基本上一样,可是改了包装,价格翻了数番以后,销售量却大大提高。

每年顾铁军都通过侯卫东的关系,送了不少好茶给沙州市委领导,侯卫东离开沙州之时,特意带了十几罐,准备送给同事。

侯卫东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高小楠是副书记,应该成为很好助力,所以他很客气地道:“高书记实在对不起,中午有约了,改天我请你吃饭,你是老成津,对成津了如指掌,很多事情还得请你支持。”

高小楠见侯卫东没有顺口约自己一起吃饭,猜到他确实有事,拿了罐装茶味,道:“侯书记是真的客气,你主持县委工作,我是百分之二百地支持你地工作,今天你忙,这顿饭就先约在这里。”

侯卫东在九点钟还觉得成津的事是狗咬乌龟无处下口,此时坐在办公室里,各方人员纷纷在面前露脸,在汇报工作地同时,也向新书记表了态。

“只要肯向组织靠拢,就不是一件坏事。”侯卫东暗道。

同样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看就有不同地结果,从某些人的角度来看,今天来汇报工作的人是墙头草,随风而倒,而从侯卫东的角度来看,这些汇报工作的人是向组织靠拢,至少心里还有县委,还有县委领导。

侯卫东见时间差不多,就准备到县委招待所,刚到门口,组织部长李致就走了过来,她未语先笑,道:“侯书记,中午到哪里吃饭,我请你。”

侯卫东顺手将门关上,抱歉地道:“对不起了,改天吧,我中午有事。”

李致手里有几件未了之事,都是章永泰交待地任务,原本已经准备实施,但是事到临头,却由于章永泰出了车祸而暂时搁置,她就想单独请侯卫东吃饭,顺便汇报这些事,看侯卫东是否有调整乡镇班子的意愿。

在益杨,分管组织的副书记另有其人,此人与章永泰始终尿不到一壶,章永泰几次做工作,都没有多少成效,他向周昌全汇报以后,就将此人送到岭西党校离职学习,组织工作就由章永泰直管。

李致心里藏着章永泰的事情,这事压得她很难受,此时见走道无人,便说了一句:“章书记车祸前,对人事工作有些调整,我想就此事作一个汇报。”

侯卫东立刻打断李致,道:“这事单独谈。”

他这几天准备与所有县委常委都作一次谈话,第一个要谈的就是组织工作,整顿矿业秩序,就要涉及到各镇班子,掌握一手情况以进行适度调整很有必要,这事或许要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是权力分配和利益分配,章永泰之死或许也与此有关,在没有摸清成津大体情况之前,他不能急于表态。

侯卫东见李致似乎心中有话,他适时地转了话题,道:“赵东部长与我谈了很久,他对成津寄予了厚望,准备将基层组织工作的试点放在这里,这是一件非常重要地事情,市委组织部那边具体负责人是粟明俊常务副部长,他是很好地领导,对成津的事情很关心,你记着与他多联系,需要我出面地时候,你就直说。”

基层组织试点一事,市委组织部早就放出风来,成津、吴海、益杨、临江争得很历害,成津县委组织部汇报材料都有厚厚一本,春节还专门去做了工作,但是赵部长一直不松口。

李致也准备向侯卫东汇报此事,没有料到这位年轻的县委副书记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此事办成,她暗道:“还是应了哪句老话,老大难,老大难,老大出马就不难。”

口里道:“侯书记,万事俱备,我们难道还搞不好这个试点,这事你就甭操心了,到时请你看成果。”

侯卫东叮嘱道:“市委高度重视基层组织的试点工作,我们要把工作做扎实,否则就辜负了领导信任,也影响我们今后工作。”

到了县委招待所,胡海门口探头探脑,帮着侯卫东开了车门,道:“已经安排好了。”

侯卫东还对胡海不敢完全信任,他道:“今天要辛苦你了,杜书记吃了午饭要午休,两点半,请蒋县长、蔡正贵、李致、县政法委员会成员、公安局的班子成员到会议室,杜书记要和大家见面。”

正说着,两辆小车出现在了县委招待所门口。

“杜书记,欢迎。”

杜正东见侯卫东等在县委招待所门口,对其态度很满意,他看了一眼胡海,介绍道:“这是邓家春同志。”

侯卫东和邓家春都是周昌全亲自点的将,两人对到成津的目的都很清楚,对视一眼,邓家春主动握手道:“侯书记,您好。”

侯卫东注意到邓家春的手掌很多茧子,硬绑绑的,道:“我对公安深有感情,家父、大哥都在公安系统。”

邓家春不冷不热地道:“侯所长、侯支队,我都熟悉。”

他五短身材,黑而瘦,最大的特点就是两条眉毛特别浓,发怒之时,眉毛倒竖,很有些威慑力,当初在武金派出所之时,一米八的王波还有科班出身的罗金浩,在他面前都是规矩得很,不敢造次。

侯卫东虽然没有与邓家春见过面,但是他们间接发生过交集,当年武金派出所里,因为汽车站录相店的事情,侯卫东与录相店老板发生了冲突,跑到了警务室里录寻求庇护,在警务室里罗金浩与副所长王波发生了冲突,邓家春得到消息,一个电话打过来,臭骂一顿,此事便化于无形。

等到胡海离开,三人坐在小客厅里,邓家春第一句话就是:“成津县局与当地接触得太紧,我还要调人来。”

成津一事,杜正东、邓家春和侯卫东三人都了解内情,因此,听了邓家春的要求,侯卫东干脆地道:“杜书记也在这里,我这样说一句话,凡是沙州公安民警,只要你需要,都可以调来。”

杜正东点头道:“对,这一点不要有顾忌。”

侯卫东又道:“我们两人都是外地人,又是初到成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得先立住脚跟,这才慢慢经营,当然慢慢经营也不是没有期限,当前的形式也不容许我们慢条斯理,要在一年左右的时间,整顿矿业秩序,彻底解决成津涉黑问题,割掉逐渐滋生的毒瘤。”

这就是如何在成津工作的策略问题。

听了此话,邓家春心里的包袱反而放下了,接受任务以后,听说到成津主持县委工作是周昌全的秘书,还不到三十岁,心里就有些打鼓,他就对杜正东说过:“杜局,成津是老病员,急药断不了根,侯卫东太年轻,虽然有周书记支持,如果沉不住气,立功心切,恐怕还得出事。”杜正东道:“这点你放心,我跟侯卫东接触得多,他人年轻,办事却很稳重,否则也不会临危受命,你应该信得多周书记。”

尽管如此,邓家春仍然觉得有些悬,等到侯卫东表态。他才放下心来。

邓家春道:“我仔细研究了章永泰的卷宗,前天还悄悄到了出事地点去看了看,依照现有证据,确实无法认定是人为所致,但是领导的怀疑肯定是有道理地,我准备从侧面入手,谁最有可能对章永泰下手,我就盯住谁,只要他们在其他事情上犯错。我就有机会。”

杜正东与邓家春反复研究过案子,邓家春这套办法也是市局刑警队几位领导的思路。

杜正东在一旁鼓劲道:“老邓,你不是一个在作战,在成津有侯书记全力支持,在市局,刑警支队的力量你可以随时调用。”

邓家春眉毛一竖,凛然道:“既然组织上将这幅担子交给了我,我在这里表态,一定将章永泰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原事实真相。在我的任期内,将成津县的黑恶势力连根拔起。还成津百姓一个郎郎睛天。”

中午,三人就在会客室里吃了一顿无酒之餐,在两点钟,侯卫东陪着杜正东、邓家春与成津方面进行了见面。

晚上在侯卫东的安排下,在沙州宾馆吃了晚餐,县里主要领导全部参加。侯卫东如此做,是要用杜正东和自己的身份表达一种语言。给邓家春树立威信,让其能顺利地开展工作。

虽然对于邓家春的职级来说,这种接待方式过于隆重,但由于沙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杜正东在场,也就很正常了。

整个晚宴,侯卫东要了一个接近二两地杯子,倒满了一杯酒,他给自己定下了规矩。只要是正式场合。喝酒以二两为限,到了成津县。侯卫东是主持县委工作的副书记,他所说的话就是指示,因此,表态只喝二两酒,其他同志也就不敢多劝。

权力是有魔力的,凡是人们头上被权力的光环笼罩,人们就自然会生出敬畏之人,就如同样一堆土,如果被涂上金粉,扮成了菩萨相貌,就成了替人指点迷津、被人顶礼膜拜的神。

回到县委招待所,胡海紧跟着上了房间,进了房间,就如警察一般四处逡巡,他将手在床前桌面抹了抹,见手指有些脏,就生气地道:“太不象话了,侯书记家里怎么能有灰尘,肯定要扣今天工资。”

侯卫东当过两次贴身秘书,可是他从来没有当得这么直白,即使想拍领导马屁,也是通过含蓄婉转的方式,不过他也不想当面给胡海难堪,毕竟自己的初来,还需要多观察,道:“胡主任,今天累了一天,早些休息了。”

胡海又很负责任地到卫生间去转了一圈,又在批评服务员没有及时换毛巾。

对于胡海的认真负责,侯卫东颇为不以为然,暗道:“县委办主任应该是县委书记重要助手,如果只会搞这些小事,那种处于下乘了,难怪章永泰始终就不让胡海进入县委常委。”又想道:“胡海这种人位于中枢之地,是成事不足,败事则有余,此人不宜久在县委办。”

胡海还在献着殷勤,想尽快得到侯书记的信任,却哪里想到在侯卫东心中,他已被归入了不可信任之流。

“胡主任,明天联系分管城建地领导,还有电视台,九点钟到县委办集合。”侯卫东准备尽早将“环境卫生”工作启动,要胡海要离开之时,他忽然想起了那天与周福泉离量的事情。

胡海赶紧抖擞着精神,从口袋里取出了小本本,坐在桌前,认真地记下了这个指示。

等到胡海离开,侯卫东刚把电视打开,准备稍为休息一会,就听到几声敲门声。

进门地一位女服务员,二十岁左右的年龄,五官端正,脸上略有几粒麻子,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俊俏,道:“侯书记,我叫春兰,由我专门为您服务,今天工作没有做好,请领导批评。”侯卫东见她脸角还依稀有些泪水,笑道:“被胡主任批评了。”春兰低着头道:“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侯卫东开玩笑道:“我又不是纨绔子弟,还得要人侍候着。”

春兰见侯书记态度很好,不象有的领导那样总是板着脸。胆子大了一些,道:“为领导服务是我的工作,我房间地内部号码是,侯书记有什么事,就直接拔这个号,晚上是否需要加夜餐,我让厨房去准备。”

内部的服务号,胡海已经写了贴了在门口地话机旁边,侯卫东道:“好,我知道。有事我就打电话过来。”他听春兰谈吐还行,又道:“你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是高中生。”

春兰神情就慢慢放松下来,“我爸以前也是县委招待所的,高中毕业以后我就来上班,是正式工。”又道:“现在我在读电大。”

春兰是县委招待所服务员中为数不多的正式工,人也长得漂亮,胡海就让了她为侯卫东服务。

今天晚上,胡海离开侯卫东房间以后,将春兰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让她明天再为侯书记彻底做一次卫生,然后才离开了县委招待所。

春兰性子强。想起爸爸的话官当得越大越好说话,真正不好说话的是那些小官们”,等胡海前脚离开,她便迅速抹掉眼泪水,直接去找侯卫东,果然如爸爸所说。侯卫东真是很容易说话。

“我可不愿意当一辈子的服务员。”春兰走出侯卫东房门的时候,再一次在心里为自己鼓劲。

在黑暗中。有一个身影躲在树荫里,观察着侯卫东地住房,等到春兰出来,又看了一会,确定无人再去找侯卫东,就抱紧了手里地资料,匆匆走了进去。

侯卫东忙碌地过了一天,此时终于静了下来。他刚拿出手机。准备给小佳打电话,又听到了节奏清晰地敲门声。

他叹息一声。放下电话,道:“请进。”

又进来一位女子,虽然是八月天,这个女子身上带着一丝冷冷的感觉,从穿着和气质来看,她显然不是县委招待所地服务员。

“您是侯卫东书记?”来人审慎地问了一句,虽然知道侯卫东年轻,可是看见真人,她还是觉得这位县委副书记作为一县主官,实在太年轻了,心中也是暗自打鼓。

侯卫东见到女子的神情有些奇怪,道:“我是侯卫东,您找我?”他暗道:“县委招待所有门卫,已经是晚上了,怎么随便哪个人都朝里面放。”

女子舒了一口气,道:“我是章永泰的女儿章松,有重要事情向您反映。”

听说是章永泰的女儿,侯卫东神情就郑重起来,道:“请坐。”他顺手就将房门关掉,然后给章松倒了一杯水。

章松敏感地看到了侯卫东关门的动作,暗自产生了些希望,道:“我在整理。”侯卫东前手一伸,道:“我们进里层去谈。”

到了里屋,侯卫东顺手又将房门关掉,这才道:“请说吧。”

章松端着水杯喝了一口,道:“我和大哥整理父亲遗物,在书房发现了一本日记。”她猛地提高了声音,道:“我父亲不是车祸,他是被人害的。”

接过了章松递过来地复印件,侯卫东道:“复印件?”章松道:“原件我藏着,法院是不信复印件的。”

章永泰有一笔漂亮地行书,很漂亮,侯卫东看了几页,便可以确定这确实是章永泰的日记,每一篇日记都很短,多是对工作、人生的感悟,其中一篇引起了侯卫东注意。

“这些蝇营苟且的小人,居然打电话用死亡来威胁我,他们越是疯狂,越是说明他们心虚,坚持就是胜利,我一定要将这帮蚀虫干净彻底地消灭。”

侯卫东警惕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这日记。”

章松道:“我是偶然间翻看这日记,才知道父亲死得蹊跷。”

“为什么给我,凭什么相信我?”

“你是成津县委书记,新来的,与当地没有纠葛。”“还有谁知道这日记?”

“我大哥将日记送到了周书记哪里。”

侯卫东长舒了一口气:“有了这篇日记,间接证明周书记的判断是正确地。”他严肃地交待道:“这事千万保密,切忌让外人知道,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章松急切地道:“侯书记,您一定要将凶手蝇之以法,否则父亲会死不瞑目。”

侯卫东不能在章松面前透露周昌全的安排,道:“你要相信县委,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坏人。”

“但是,仅仅凭着章书记的日记,也不能认定就是车祸,我们还需要做深入细致的调查工作。”侯卫东很谨慎,并没有在章松面前明确表态。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在短短的时间,章松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此时见到侯卫东不明确的态度,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父亲是为了成津牺牲的,如果市委不给一个公正的说法,不惩处杀人凶手,我就要到省委、中央去上告。”

如要确实是有人暗算了章永泰,章松的告状行为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侯卫东并不想让章永泰的女儿再受到伤害,他严肃地道:“你要相信组织,要相信周书记,也要相信我,我们的心与你父亲是在一起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你的心情我理解,成津很复杂,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能感情用事,要讲究策略。”

章松道:“那我就试目以待。”

侯卫东见章松情绪不稳定,缓和了语气,道:“你在哪里上班?”

章永泰是两年前调到成津县,以章松的年龄来看,多半不在成津工作,那么,章松极有可能是从外地赶过来,侯卫东不愿意章松此时出现在成津县内,在自己还没有充分准备前,她的出现极有可能节外生枝,打乱整体部署。

“沙州国税局。”

“你要把那本日记原件要收藏好,另外,除了周书记和我,不要向其他人提起这个笔记本,免得惹麻烦。”

章松惨然一笑,道:“为父亲报仇,我是豁出去了。”

侯卫东取过一张纸。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事情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切忌轻举妄动。”

等到章松离开,侯卫东立刻给周昌全家里打了电话,周昌全道:“什么,章竹拿着日记来找我?日记什么内容。”

听罢日记内容。周昌全沉吟道:“章永泰向我汇报工作之时,把这事当成笑话给我提过,这也是我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他交待道:“你要保护好章松,不能再让章松发生意外。”

与周昌全通了电话,侯卫东又想给邓家春打电话,想了想。放弃了。他暗自告诫自己:“作为一方主帅,要谋定而后动,切莫心浮气躁。”

第二天清晨,侯卫东早早起了床,到院子里作了些运动,面对成津县蛛丝网一般复杂的局面。他必须要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有健康的身体才有更加积极的心态。

锻炼了身体,在楼梯上,遇到了服务员春兰,春兰甜甜一笑,道:“侯书记,早上吃什么。我去端上来。”

“我不讲究。有什么吃什么。”

侯卫东原本想到小餐厅去吃,转念一想。到了小餐厅,又得面对着各式各样地人,他宁愿官僚一些,让服务员将早餐送到屋里,有个安静的早上,可以思考全天地工作。

春兰得到肯定回答,喜滋滋地到了小餐厅,一会功夫,她就端着盆子来到了侯卫东暂时的房间。

早餐丰盛,四个小包子,一碗稀饭,一碟咸菜、一个鸡蛋,一杯牛奶,热腾腾,散发着诱人香味。侯卫东夸了一句,“搭配得不错,很有食欲。”

春兰得了表扬,笑眯眯的走了,等到侯卫东离开了家,她又拿着招待所特意配给她的钥匙,回到了侯卫东的寝室。

房子还是哪个房子,设施还是哪些设施,可是侯卫东住进来以后,整个房间就变得不同,多了一些神秘感,也多了一分男子汉的味道。

侯卫东起床之时,草草地叠了被子,并不整齐,春兰就将被子重新打开,细细地叠成方块,在床头看见换下的几件衣服,便从卫生间拿了木盆子,将衣服放了进去,短袖衬衣,长裤,还有一条内裤,看到这个男人很私密地物件,未结婚的春兰脸颊微红,心跳加快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捻起内裤,放进木盆里。

端着木盆又到卫生间,将洗漱用具摆整齐,用抹布将洗漱台擦干净,想着英俊、威严又和气的侯卫东,她暗道:“要是能嫁给侯书记这样的男人,我就满足了。”

九点,副县长周福泉、建委主任朱彪、建委副主任兼城管局长张长治,以及电视台的记者都到了县委办,周福泉就到侯卫东办公室,朱彪、张长治等人就在会议室等着。

朱彪与胡海很熟悉,他来到了胡海办公室,道:“胡大任,今天是什么事,电视台记者也来了。”胡海双手一摊,道:“侯书记昨晚才说的,没有说具体地事情。”

朱彪低声道:“这位老板还真年轻,不好侍候吧,他给周书记当了一年多秘书就能主政一方,应该是历害角色。”

胡海想着侯卫东始终不冷不热地态度,道:“侯书记在上面的关系网很深,两天时间就来了两个市委常委,我估计着周书记很快就要来。”

两人坐在办公室吞云吐雾地议论着,城管局长张长治跑了过来,道:“侯书记和周县长过来了。”朱彪慢条斯理地将烟屁股摁灭,这才同胡海一起来到会议室。

在县委大院里,停着一辆依维柯,这是交通局临时调用过来的,侯卫东今天要带着相关人员去参观县容县貌,所以不能开着一串小车,免得惹人嫌,在老百姓中造成不好的印象。

在下楼之时,胡海跟着侯卫东,边走边说。

周福泉上了厕所,就落在了后面,张长治在楼梯口等他,从厕所出来。周福泉对身边有张长治道:“张主任,今天我们这一行就是看你的地盘。”张长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周县长,我哪有什么地盘,今天侯书记到底看什么,你透点信。”

“侯书记带着我们这一行人看城区的环境卫生。”

张长治吓了一跳,取出手机,急急忙忙给县环卫所办公室打电话,却总是处于占线状态。打环卫所高所长地手机,关机,他气急败坏地骂道:“tmd,上班时间关什么机。”他又给城管局办公室打电话,“快点去通知环卫所,今天县委侯书记带队看全城的环境卫生。还带着电视台的。让他们赶紧到城里去看一看,有暴露垃圾一定要处理掉。”

城管局办公室陈主任不敢马虎,叫上长安车,就朝环卫所赶了过去,到了办公室,见环卫所办公室小方正抱着电话机说说笑笑。

“高所长哪里?”

小方见办公室的同志神情很焦急。就捂着话筒道:“坏了一车清运车,高所长在修理厂。”

“他手机怎么关着。”

“高所长地手机没电了,充电器放在家里,在中午回家才能充电,陈主任,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听说新来的侯书记要检查卫生。小方也急了。道:“陈主任,你去找高所长。我去找几个小组长,让他们赶紧到街道上去盯着。”

尽管环卫所地同志手忙脚乱地全部到了街道上,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解决城里地脏乱差问题。

走到了县城中央,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堆着一大堆垃圾,这是附近餐馆倒出来的厨卫垃圾,品种丰富,味道鲜美,引来一大群绿头大苍蝇。

侯卫东老远就看见了这一堆垃圾,让车停下,他们一群人就下了车,张长治在分管着环卫所,看到这堆垃圾,脸上如煮熟地螃蟹,红透了。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千禧年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即将进入新世纪,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人民群众的生活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成津县也取得了长足进步,城市面貌发生了极大变化,但是,我们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比如说,今天看到这堆垃圾,让我很震惊。”

电视台的记者就从各个角度对着垃圾一阵猛拍,许多群众也围观过来,人多,就惊起了一群苍蝇,如轰炸机一般在空中盘旋。

“垃圾事小,却事关千家万户,这即是城市形象问题,更关系着群众地健康,垃圾都没有管好,让我这个县委副书记感到脸红,”

当电视台的镜头对准了城管局长张长治以后,他红着脸道:“作为城管局长,这是我的失职,我在这里立下军令状,环卫部门将开展为期一个月的环境整治工作,届时,我县的城市面貌将得到根本变化。”

侯卫东道:“既然立下了军令状,县委县政府和全县人民群众将试目以待。”

侯卫东带着众人,走一路,拍一路,说一路,将县城逛了一个遍,张长治、朱彪的汗水从头到尾就没有停过。

副县长周福泉就住在城里,他每天上下班都是小车接送,还真没有注意到县城地环境卫生,跟着侯卫东细细地走了一圈,作为分管领导,看着糟糕地卫生,他亦是脸上无光,青一块、红一块。

“妈的,搞老子的突然袭击,这第一板斧砍在建委系统。”周福泉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昨天还特意邀请侯卫东来给建委系统干部鼓劲,今天侯卫东确实来了,却不是鼓劲而是曝光,这让他很有些情绪,不过,县城地环卫工作确实做得太差,人证物证皆在,他确实无话可说。

晚上,成津电视台出了专题,将今天一路行一路拍的节目经过剪辑以后播了出来。

周福泉组织建委中层以上干部,集体收看了此节目,当节目结束,建委系统所有中层干部半响不说话。

他很严历地道:“平时开会,我说了多少遍,环境卫生是一个城市的门脸,你们全都当成了耳旁风,现在成了侯书记地第一个反面典型,大家这就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