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祁莹此刻突然与仇人狭路相逢,更何况田鹏远已经知悉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在这静悄悄的夜路上,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顿时茫然不知所措。

    田鹏远见到祁莹,却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仍同往日一样亲热道:“莹莹,快上车。你要去哪儿,我送你。怎么,见到我,你好像不太高兴?”

    祁莹不知田鹏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又想知道田鹏远从汪洋口中到底掌握了她多少秘密。她斜睨了田鹏远一眼,随机应变,带着几许风尘味道试探说:“我为什么要搭你的车?我看你就像个不怀好意的海盗,我怕一不小心错搭上了贼船,弄不好再丢了我这条小命。我可是还没活够呢,我还是走我自己的路好啦。”

    田鹏远不以为然,他只是把脸一黑,吓祁莹道:“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独自走夜路,难道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祁莹笑笑,反唇相讥道:“您治理的青川市,社会治安就糟糕到这种程度吗?”

    田鹏远并不生气,笑道:“莹莹,你最近是怎么啦?跟吃了枪药一样,怎么老是拿我撒气?整个青川市除你而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敢跟我这样讲话。”

    祁莹眉毛一挑,冲田鹏远妩媚一笑说:“怎么,不行吗?别人都怕你,我偏不怕你。你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如果你不愿意,以后我就去找别人好啦。”

    田鹏远心里一酥,笑着说:“行,行,能当莹莹的出气筒是我一生的荣幸。好啦,别闹了,赶快上车吧。今天可是市长亲自给你当车夫。”

    一语点醒祁莹,她往车里找了一眼,诧异道:“奇怪,汪洋呢?他怎么不给你开车啦?你把我的保镖弄到哪里去啦?”

    田鹏远脸色沉重道:“莹莹,先上车吧。如果你有兴趣听,容我慢慢告诉你。”

    祁莹心中惦念汪洋的安危,她犹豫了一下,然后钻入车内,和田鹏远并排而坐。

    田鹏远发动引擎,轿车“噌”地一下又快又稳地蹿了出去。

    谢虹和大胖也从黑暗中现身出来,他俩骑上一辆摩托,也悄然尾随而去。

    车内,田鹏远很绅士地问道:“祁小姐想去哪儿,田某愿意为你效劳。”

    祁莹有意刺激田鹏远道:“我正是要去找汪洋。”

    田鹏远笑道:“不会是找他谈情说爱吧?”

    祁莹头一偏,她此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况现在汪洋和自己敌友未分,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她索性把头一扬,不回避道:“没错,正是如此。”

    田鹏远酸溜溜道:“你当真爱上他了吗?你不会出尔反尔吧?你难道忘了你在别墅里写给我的那张留言条了吗?”

    祁莹用挑衅的目光看着田鹏远道:“不错,我不仅爱上了他,我没准过两天还要嫁给他。不是我食言,而是你没有诚意。反正你又不打算和你夫人离婚,既然这样,我才不会那么傻,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我要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我要和汪洋结婚。”祁莹说到这里,又娇嗔一笑道:“这还得感谢你,说起来,这还是你给我俩牵的红线做的月老呢。谁让你叫他来做我的保镖呢。”

    田鹏远有些尴尬道:“你别逼我好不好?我为你都快发疯了。不是我不想和欧阳筱竹离婚,可是莹莹,你得给我足够的时间。”

    祁莹冷笑一声道:“拜托,你就别再骗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不相信,你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娶我?”

    祁莹不信任的态度无疑触动了田鹏远的心弦。

    田鹏远情绪激动道:“当然。莹莹,我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像特意降临到我生命中的一个小魔女,我真的头脑发昏不可理喻地爱上了你。”

    祁莹哼笑了一下,不屑一顾道:“别说得那么好听,如果你妻子不肯和你离婚,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你怎么办?”

    田鹏远深思熟虑的样子道:“我慢慢做工作。常言道,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的。我相信早晚有那么一天,她会变得通情达理起来,最终成全咱俩的。不瞒你说,我正在试着做这项艰难的工作。”

    祁莹不依不饶道:“难怪人们说你和欧阳筱竹是恩爱夫妻,看来你们也不是一点感情基础也没有。不过,你也太把你那位夫人说得高尚伟大了。世界上有哪一位妻子愿意把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给另一个女人?如果在你的劝说下,她还是变本加厉执意不肯呢?”

    田鹏远皱了下眉头,故意显得为难地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祁莹轻描淡写道:“杀了她。”

    田鹏远悚然一惊,有点不相信似的看着她:“莹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祁莹冷若冰霜道:“只要你杀了欧阳筱竹,搬掉咱俩结婚的这个障碍,我马上和你结婚。我相信你堂堂一个市长,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住你?再说,以你的能力和智商,你做起来一定天衣无缝的。”

    田鹏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发问道:“莹莹,我要求你对我说一句实话,你真的爱我这个行将就木的半大老头子吗?”

    祁莹怔了一下,随口搪塞道:“谁说你老啦?在我眼里那叫做成熟之美。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只要有真正的爱情,还有谁会在乎年龄上的差异?再说,又有哪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嫁给一个市长呢?”

    祁莹说得理直气壮不容置疑,田鹏远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好吧,不管你是不是在安慰我,我对你的话都将是深信不疑。”随后脸色又一沉,坚决地摇了摇头,滴水不漏道:“但是,别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惟有杀生害命搞阴谋诡计这类事情,是万万不可。莹莹,你对我的爱令我非常感动,可是触犯法律、以身试法的事情我是决计不会去做的。这是我做人的一贯立场和原则。”

    祁莹心中冷笑道:简直一派胡言。说什么不杀生害命,就是你田鹏远杀死了我的亲生父亲。你明明已经得知我是李辉的女儿,却闭口不谈,不知又在玩什么鬼花样。也许是心中有愧,这么想大概高抬他了;也许是又在策划什么别的阴谋,这种可能性倒是最大。好吧,既然你绝口不提,我也装作不知,我就冒死奉陪你一路玩下去玩到底,看看谁先淘汰出局谁先玩完,最终鹿死谁手。

    祁莹心里骂声老奸巨猾,面上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可不想等你和你夫人离婚等得我头发都白了。到最后还没准儿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唉,算了,还是你去爱你的那位筱竹,继续做你们的模范夫妻;我呢去找我的汪洋,或者是别的小伙子,也接着寻找我自己未来的归宿。”

    祁莹心灰意冷之际,索性拿汪洋来作赌码。倒要看看他是否与田鹏远串通一气,来谋害自己。

    田鹏远沉吟良久说道:“按说我不应干涉你的恋爱自由,但我必须奉劝你一句,你可以爱其他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不能够去爱汪洋。”

    祁莹不服气地反问:“为什么?他又不是我亲哥哥。噢,你嫉妒了是不是?哼,我却偏要去爱给你看。我就是要让你懂得失去的才最珍贵。”

    田鹏远表情沉痛地说:“我不否认汪洋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的人才,在这次市政府公务员公开招聘考核中,他的成绩名列前茅。我也正打算向组织部提议,推荐他来做我的秘书。就在这个时候,他找到我的办公室,向我推辞了一切工作。我问他原因,他无精打采地说谢谢你田市长对我的关心,今日的汪洋已经不是昔日的汪洋了。我再三追问他内中的原因,可他却始终不肯告诉我。”

    祁莹怔住了,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情不自禁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求求你就别再卖关子啦。”

    田鹏远看了一眼焦急的祁莹,心中不无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经过这几天的明查暗访,才终于发现汪洋……是个吸毒者。”

    祁莹不由紧紧抓住了田鹏远的胳膊,满脸疑惑连连摇头道:“汪洋吸毒?不可能,这太离谱啦,这绝对不可能。”半晌,又摇头笑了起来,半是自语半是梦呓笑道:“嗨,你真坏,你准是在逗我呢!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你的话呢。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吸毒,汪洋他也不会去吸的,你吸上还差不多。你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我差点上了你的当。”

    田鹏远闻言,心里滋味万千,顿了一顿,他假惺惺安慰道:“莹莹,你要冷静点,这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姑娘。想必你也知道,一个人一旦染上了毒品,生理上,尤其是心理上就永难戒断,从此将走向一条通往沉沦毁灭的不归之路,并且性格上也或多或少地会产生变态。莹莹,不是我去阻止你去爱汪洋,你要三思而后行啊。汪洋本是个可造之材,我对他原本寄予了厚望,谁能想到……对汪洋的堕落,他的自毁前程,我也一样难过和痛心。我一直关心他爱护他,几乎视若己出。我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遂同意了他的辞职。甚至我为了汪洋的名声,在众人面前替他遮掩,说他另有高就。汪洋一直跟着我,若论起私人感情,只怕我的还要更深……”

    说到这里,田鹏远蓦地把车停下,痛惜之情溢于言表,埋首良久唏嘘不已。

    祁莹呆了半晌,目光直直望着车窗外道:“请你告诉我,汪洋现在在哪里?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祁莹心道,汪洋定然是因自己的那一番分手绝情的话,而精神上难以承受失恋之创痛,才会不管不顾地去吸食毒品借以忘忧的。如此说来,反倒是自己害了他了。而汪洋吸毒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本身,也可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爱之深,故而痛之切了。

    田鹏远望了一眼祁莹恍惚的面庞,似是不忍心拂祁莹美意,犹豫片刻咬牙道:“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我想,他一定在那里。”

    此时,祁莹早已把清算汪洋的满腔怒火不知不觉间化作了绕指的柔情。

    田鹏远正要发动起车子,忽然从后视镜中发现了那辆尾随而至的摩托车。那车上的两个情侣把车停在路旁,倚着摩托车一边假意缠绵,一边心不在焉朝这边张望。这时见轿车发动起来,二人停止做戏,也慌忙开动摩托跟了上来。

    田鹏远心中起疑,他把轿车开得时疾时缓,果然,后面的那辆摩托也依样画葫芦地如影随形,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田鹏远心一沉,他没想到警方来得好快。他面上不动声色,好胜心起,心中冷笑一声,把车速陡然加挡,轿车在空寂无人的大道上疾驶如飞。

    大胖驮着谢虹狠追了一程,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忙把车停下。

    谢虹飙车正飙得过瘾,见大胖冷不丁刹车,急道:“快追呀!你怎么不追啦?”

    大胖一脸晦气道:“瞧这意思,咱俩可能被发现了。”

    他说着掏出手机,打电话向钟慨报告。

    大胖用暗语汇报道:“头儿,水底下游过来一条大鱼……”

    钟慨听完大胖的报告,神色严峻道:“好,知道了。你们辛苦了。立即收队回来休息。下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钟慨正要出发,手机又响。钟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知道是妻子那天心打来,时间紧迫,他决意不接。谁知那手机不屈不挠地一遍遍响了起来。

    钟慨打开手机,不耐烦地说:“喂,天心,对不起,我现在真的……”

    他话音未落,话筒里那天心哇的痛哭嚎啕声就传了过来,只听得妻子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哭喊道:“……钟慨,不好了,你快回来吧,不得了啦,家里出了大事啦!刚才布丁河派出所来电话说,说咱爸……咱爸没了……说他在河边钓鱼,失足掉到布丁河里淹死了!……”

    钟慨一听,身子晃了两晃,手机从手中滑落,顿时如五雷轰顶。

    一旁的小李子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住,问道:“钟队,你怎么啦?”

    田鹏远甩掉身后那辆摩托车,载着祁莹来到了夜精灵舞厅。

    田鹏远把车泊好,一位服务生殷勤地上来,田鹏远微笑着谢绝了服务。他先下车然后健步绕到另一边,亲自替祁莹打开车门。他一手护住车门上框,一手轻扶祁莹手臂。祁莹探头打量着门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摇头疑惑道:“汪洋在这里?我不是在做梦吧?”

    田鹏远凝视着祁莹,笑而不答。

    田鹏远牵着祁莹的小手出了车门,只觉得那只小手柔若无骨,滑腻可人。他本打算送到此处为止,以他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出入这种娱乐场所。但祁莹的小手盈盈在握,暗香袭鼻,心中实不愿舍弃,这时忽然心念甫转,决意陪着祁莹走入舞厅。

    舞厅内灯光摇曳变幻,映得跳舞的红男绿女们也影影绰绰的。

    田鹏远借着幽暗的光线,找了一处离舞池较远的位置,安顿好祁莹坐下。

    祁莹仍是一头雾水,环顾了一眼四周,茫然地说:“汪洋在哪里?”

    田鹏远朝舞池内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努努嘴,道:“你注意往那儿看。这一阵子他是每天必到的。”

    二人要了杯咖啡,刚坐下不久,一个人蹑手蹑脚地从后边走过来,伸出手猛地从背后蒙上了祁莹的双眼。

    田鹏远一惊,急忙扭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打扮入时的姑娘,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姑娘嘻嘻哈哈地笑问:“快,猜猜我是谁?”

    祁莹怔了一会儿,忽然欣喜道:“是你,温可馨。”

    那个姑娘果然就是温可馨。她放开手,喜出望外地对祁莹道:“算你有良心,还没忘了我。”

    祁莹嗔道:“看你说的,怎么会呢?对了,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温可馨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这条贱命漂泊不定的哪有什么准呀!还不是三天两头地串场子呗。嗳,听说你现在当上了模特,已经是大红大紫的名人了,是不是真的?我真是羡慕死了。”

    祁莹含笑道:“我现在是在雷迪亚模特公司打工,不过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大红大紫。你以后有空来找我玩吧。”

    温可馨爽快道:“好啊。只要你不嫌我寒碜。”

    祁莹不高兴道:“瞧你,又来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温可馨偷眼瞥了一眼田鹏远,对祁莹耳语道:“这个人好有风度,是谁呀?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祁莹脸一红道:“看你瞎说什么呀。”

    温可馨抿嘴笑道:“我看也不像。瞧他那个岁数都可以做你爸爸了。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说实在的,我现在做梦都想傍上个大款,或者是有权有势的人,把我救出苦海呢。”

    祁莹有些尴尬,不得不向田鹏远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姐妹,温可馨。”

    田鹏远点点头道:“好美的名字。人如其名。”

    温可馨听到田鹏远夸赞自己,不由得对他甜甜一笑。

    田鹏远心中动了一下,觉得这姑娘虽长相不及祁莹,但笑容也有几分迷人。

    祁莹又向田鹏远介绍温可馨,她迟疑不决道:“这位是……”

    田鹏远接过话茬:“祁莹叫我田伯伯,你也叫我田伯伯吧。”

    正说着话,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叫温可馨过去,温可馨慌乱答应一声,连忙走了。

    望着温可馨惊慌失措的样子,祁莹心里好一阵难过,不由自主沉湎在辛酸往事的回顾中。这时,田鹏远一扯祁莹的袖子,低声道:“快看,汪洋在那儿。”

    祁莹惊醒过来,忙往舞池中看去,只见开开合合的人隙中汪洋摇头晃脑,头摇得像拨浪鼓,如癫如狂,仿佛换了一个人。

    田鹏远又悄声道:“莹莹,我已经送佛送到西天,帮你找到他了。你瞧他那样子,恐怕是吃了摇头丸,你千万不要冲动,何去何从,你自己拿主意吧。鉴于身份,这种是非之地我不宜久留。这里有许多坏人,我劝你也不要过多逗留。对不起莹莹,我不得不失陪了。”

    田鹏远见祁莹目不转睛地望向汪洋,神色中满是牵挂,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他有些怏怏不乐,及至又扫了一眼舞池中神情癫狂、前后判若两人的汪洋,不由冒出一股胜券在握的恶笑。他放下心来,转身悄悄出去了。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祁莹情不自禁地慢慢走向了汪洋。

    她走到汪洋身边,含泪看着汪洋。

    汪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

    祁莹深情唤道:“汪洋……”

    汪洋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玩世不恭道:“咱们俩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是谁家的女孩,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呀?”

    祁莹也怔住了,她没想到汪洋会说出这样冷酷绝情的话来。

    祁莹顿了顿,忍气吞声道:“你认我也好,不认我也好。我只想问问你,是不是你找的人去打何不为?还有,你怎么一下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吃了摇头丸了?”

    汪洋乜斜着眼睛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难道有什么区别吗?还有,我这样子不好吗?摇头丸?哈哈,摇头丸算什么?那只不过是儿童食品、小菜一碟!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还有比摇头丸更加过瘾的哪……”

    祁莹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汪洋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你别以为我失恋了,才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用不着同情我、可怜我。失恋的不是我,是你。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看你生气的样子,是不是旧情难舍呀?我劝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不妨告诉你,我是个白粉鬼,我是自甘堕落,并且已经是不可救药了。怎么,吓着你了吧?还是听我良言相劝一句,你还是去爱那个记者吧,或者爱谁都行,反正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只是千万别爱我,我现在已经是‘名花有主’、另觅新欢了。”

    祁莹仍是一言不发,怒容满面地看着汪洋。

    汪洋愣了愣,接着道:“怎么,你不相信?不信,我把我的马子叫过来你过过目,看看是不是比你更漂亮?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可不许吃醋哟!……玛丽,玛丽……”

    随着汪洋的喊声,一个脸上涂着厚厚白粉的半老徐娘,晃着肥胖的屁股走了过来。

    玛丽走到汪洋的面前,道:“小汪,叫老娘我干什么?”

    汪洋在玛丽的腮上重重吻了一下,然后笑道:“没事了,玛丽,你回去吧。”

    玛丽拿眼翻了一下汪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神经病”,扭着肥臀又走了。

    汪洋笑了笑,得意忘形地看着祁莹。

    祁莹再也忍无可忍,她扬起手响亮地抽了汪洋一个耳光,颤声道:“汪洋,你堕落,你不要脸,简直是丑态百出、令人作呕!你原来是这样一种人,我真后悔认识了你,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祁莹说罢转身就走,她挤出人群刚走到舞池边缘,不料几个舞场中的痞子见祁莹美貌,个个垂涎三尺地围了上来,截住了祁莹的去路。

    祁莹进退不得,怒斥道:“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痞子淫笑道:“小姑娘,别紧张嘛!哥哥我不干什么,很简单,就是想请你跳支舞。”

    祁莹冷眼道:“对不起,我没有心情,请你们让开。”

    痞子头涎着脸纠缠道:“让开也行,不过,你得叫我一声亲哥哥,再让我亲一下你的这张小脸蛋,我就让你过去。”

    余下的几个痞子见状,也跟着起哄坏笑。

    就有一长得獐头鼠目的小个子痞子大着胆子,趁机在祁莹的胸前捏了一把。众痞子一见,更是哄然而笑。

    祁莹怒不可遏,扭身举起手臂就朝着那家伙的丑脸上狠狠打去,那小个子痞子没想到祁莹性格如此暴烈,一怔之下来不及躲闪,正闭起眼睛等着听那一声脆响。却不料祁莹的手刚至他脸前,便被立于她面前的那个痞子头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

    祁莹一挣未脱,她举起另一条手臂又朝面前的痞子头劈面打去,同样的又被痞子头轻而易举地捉牢了。祁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却是半分也挣脱不开。

    痞子头强行把祁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一边轻蹭一边陶醉道:“多柔软的一双小手,用来打人那就太可惜了……啊,真是香喷喷滑腻腻的让人欲仙欲死……”

    祁莹急道:“放手,你们这群无赖,再不放手我喊非礼啦!”

    痞子头一脸不屑道:“你喊呀,你要是愿意喊就尽管放开喉咙喊吧。不怕跟妹妹说,这儿的经理和保安跟我是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儿,要是真叫来了保安,我们哥几个把你弄到保安室里,到时候把门一关,那你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祁莹求援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四周,看见有的舞客虽发现这里情况异常,但皆是漠然无视,袖手旁观。

    适才她正在气头上,所以全然无惧,此刻冷静下来,才觉出了事态的不妙。她身上顿时吓得冷汗涔涔。

    痞子头见状,笑道:“怎么样,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乖乖地听哥哥的话为好,省得大家动手动脚地伤了和气,面子上都不好看。”

    祁莹忽然嫣然一笑,直截了当道:“你想泡我是不是?”

    痞子头眯着眼道:“不错。”

    祁莹道:“可你也得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够不够资格配不配?”说到这里,把脸一黑,吓唬道,“你也不先打听打听我是谁?告诉你,我可是有后台的,惹恼了我,当心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痞子头笑道:“你想吓唬我?我可是从小吓大的。有本事的话把你的后台老板报个万上来,也让我瞧瞧是何方神圣?哪路神仙?”

    祁莹沉吟有顷,抬起头昂然道:“本市市长兼市委书记田鹏远。”

    祁莹心中苦水翻涌,没想到当此急难关头,她不得不把仇人的名字搬了出来。

    几个痞子一听,互相交换一眼,神色立刻变得畏首畏尾起来。

    痞子头怔了怔,将祁莹全身上下好好打量一番,冷笑一声道:“怨不得你条是条,盘是盘的,这么与众不同,原来你是田市长的小情人啊。哼,这个老家伙真是艳福不浅呀。”

    祁莹作色道:“你嘴巴放干净点。既然知道了,就赶快让我走,我答应可以不追究你们,否则……”

    痞子头哈哈笑道:“市长又怎么样?市长能泡你我就不能泡你?老牛吃嫩草,腐败,真他妈的腐败呀!哼,他那么老你都不嫌弃,难道我不比他强一百倍吗?……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良家女子,打算逗你玩玩后就放你一马,谁想你也不过是别人笼子里养的一只金丝雀……你就别再装什么清高假正经了,来,让哥哥亲一口,让我也品尝一下市长的小情人是什么滋味……”

    说着就把一张嘴巴凑过来,祁莹双手被他捉着,动弹不得,只得把头拼命向后仰摆,眼见那张嘴就要吻上祁莹的樱唇,痞子头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不禁火冒三丈,回头骂道:“他妈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破坏老子的好事?!”

    痞子头一回首,不想迎面一拳正砸在他的脸上,将他打了个满脸花。痞子头一个趔趄,倒退两步,抓着祁莹的双手也不觉脱开。

    来人端拳在胸,怒发冲冠,冲着这一伙痞子疾言厉色喝道:“我看你们谁敢碰她一根毫毛。她是我的女朋友,有种的你们冲我来!”

    祁莹扭头一看,禁不住眼热鼻酸,泪就模糊了双眼。她喉头哽咽,失声道:“汪洋……”

    痞子头眼前冒了会儿金星,然后定住神,见面前只是一介文弱书生,骂道:“我看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罢,气急败坏地吆喝一声,手一挥,伙着几个痞子一起凶神恶煞地围向汪洋。

    祁莹吓得花容失色,她正欲张口呐喊,昏暗中一只男人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那人脸上戴着一副口罩,低声道:“快跟我走!”

    说罢,不容分说,拉起祁莹向外夺路飞奔而去。

    两人急速出得舞厅门外,祁莹让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许多,她的脚步有些迟缓下来。祁莹涉世以来屡遭变故,而今吃一堑长一智,对世道人心已有几分看破之意,暗自琢磨这个人与自己素昧平生,为何甘愿冒着风险来救她?他莫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再者,此刻她心中也是放心不下汪洋的安危。

    那人似是觉出了祁莹的心意,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安慰道:“请你放心,那个小伙子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祁莹终于停下脚步,警惕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那人沉声道:“请你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

    祁莹直言不讳道:“有没有恶意我怎么知道?坏人的脸上又没有写着字,也许你正是一个采花大盗也未可知呢?我总不能才出了狼窝,又入虎口吧?”

    那人怔了一下,忍着火气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祁莹仍是一脸不信任道:“你连你的庐山真面目都不肯示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那人怒了,随即把脸上的口罩一把扯下,突然大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吼道:“我好心救你……你倒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啦!你看我哪点长得像是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