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笑道:“我就那么一说,这不是被那帮废物给气得吗?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何着新城区招商工作就该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他们全都没有关系,找不到投资商,责任全都要我来承担?”

    秦清道:“当初工作就是这样分配的,你负责招商,事实上我们的招商工作进展缓慢。”

    张扬道:“我的秦书记哟,这新城区才开工几天?就算是生孩子也得经过十月怀胎吧?你们都想招商工作立竿见影?马上就有几十亿的投资进入新城区?这不是难为人吗?”

    秦清莞尔笑道:“那二十亿可是你说出口的,是你自己难为自己。”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张扬也觉着口干舌燥,拿起她的茶杯也灌了两口,喝到嘴里不禁皱了皱眉头:“啥玩意儿?”

    “红糖水!”秦清俏脸有些微红:“这两天生理期。”

    张大官人呵呵笑了起来。

    秦清道:“少打岔,说正事,你是不是已经把迪特主题公园的事情定下来了?”

    张扬道:“差不多吧,回头我给薛伟童打个电话,看看什么时候能签约。”

    秦清道:“尽量争取年前签约吧,什么事情都怕对比,现在新城区和开发区经常被拿出来对比,开发区今年已经完成了招商引资七十亿,我们才三亿不到,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距离年底还有一个月,咱们尽量多做出一点成绩。你最近也该收收心了,整天天南地北的到处飞,提你意见的人可不少。”

    “都谁啊?”

    秦清道:“我可不能给你说,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对人家打击报复,张扬同志,心胸要放宽一点。”

    张扬笑了笑。

    秦清又想起一件事:“你手机怎么总是关机啊?”

    张扬道:“在西藏的时候不小心掉水里了,这不,我刚刚让傅长征去给我办台新机子。”

    秦清点了点头:“分房的事情知道了吗?”

    张扬笑道:“知道了,过两天就让常海龙派人帮忙装修。”

    秦清道:“他做大公司的,家庭装修你也好意思麻烦他。”

    张扬道:“反正他得给海心装修,顺带着把我们的都给办了呗,又不是不给他钱。”

    秦清道:“这一点最关键,再好的朋友也要分清楚。”

    张扬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原则上的事情我会把握好。”

    秦清小声道:“这两天小白和他女朋友过来,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了。”

    张扬笑道:“没关系,借着这个机会,你们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对了,秦白有什么打算?是不是愿意来东江工作啊?”秦清曾经多次流露过这方面的意思,所以张扬才会有此问。

    秦清道:“我倒是想让他调过来,不过他不肯来,说是他和小谢的事业中心都在江城。我知道他不想活在我的光环下,害怕别人说沾我的光,蒙受我的照顾。”

    张扬道:“那就别管他,其实秦白在江城发展的也不错,谢君绰的建筑公司在丰泽也开得有声有色,真要是来了东江,他们刚刚开始的事业就得从头开始。”

    秦清道:“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没逼他做决定,其实我想让他过来主要还是因为爸爸,他年纪大了,我想让他在东江养老,也方便照顾。”

    张扬笑道:“只怕秦叔叔不这么想。”

    秦清道:“是,虽然他答应来这里帮忙,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想着江城。小白也说过,等将来结了婚就把我爸接回去。”

    张扬道:“落叶归根,你还是要尊重秦叔叔的选择。”他柔声道:“你放心,还有我陪着你。”

    秦清望着张扬的眼睛,唇角露出温暖的笑意。

    当晚张扬去了宋怀明家里吃饭,傅长征把他的手机刚刚拿回来,楚嫣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却是她要在元旦期间回国,张扬来宋怀明家将这件事告诉了宋怀明夫妇。

    宋怀明听到这个消息相当的开心,他微笑道:“嫣然有没有说去哪里?”

    张扬道:“她打算直接前往静安,接了老太太一起来东江看看,顺便在平海好好玩玩。”

    柳玉莹笑道:“好啊,到时候我请假陪她们!”

    宋怀明微笑看着妻子,柳玉莹一直都在竭力扮演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从他们结婚以来,柳玉莹始终努力尝试着改善她和楚嫣然的关系,经过了这么多的曲折,他们的关系终于迎来了缓和的时期。

    柳玉莹最关心的仍然是张扬和楚嫣然的婚姻,这方面的事情宋怀明是不方便开口的,晚饭后,宋怀明接到一个长途电话,柳玉莹刚好找到机会向张扬道:“你和嫣然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张扬笑道:“柳阿姨,好像我每次来你都要问我这个问题。”

    柳玉莹道:“你们都不小了吧,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张扬道:“这事儿得嫣然回来商量,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柳玉莹道:“张扬,我提醒你啊,可得抓紧点,嫣然这么好的女孩儿很抢手的,你要是不抓紧,万一别的男孩子追的紧,把她哄走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张扬道:“谁敢跟我抢,我打断他的腿!”

    柳玉莹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扬的身上就是有着那么一股与众不同的劲儿,可能真是这股劲儿对女孩子拥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此时保姆抱着小庚新走下楼来,张扬看到胖嘟嘟的小庚新,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安语晨母子两人已经安然抵达了瑞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柳玉莹接过儿子,笑眯眯的逗弄他,小庚新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张扬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此时宋怀明打电话回来了,笑道:“玉莹,抱孩子进屋吧,我和张扬聊会儿。”

    柳玉莹应了一声,抱着小庚新离去,临走的时候,还专门拿起小庚新胖乎乎的小手向张扬招了招道:“给你姐夫再见!”

    张大官人乐呵呵朝小舅子挥手道:“再见,小庚新!”等到柳玉莹母子俩去了楼上房间,张扬方才转向宋怀明道:“小孩子长得真快,一天一个样。”

    宋怀明感叹道:“等到他长大,我就老咯!”

    张扬道:“等他到我这年龄,您也不过才七十岁,七十岁对咱们高层领导来说还算年轻。”他是在奉承未来岳父,拐弯抹角的说他前程远大,有进入最高权力阶层的希望。

    宋怀明笑着摇了摇头道:“人道七十古来稀,我也没想过到那时候仍然在政坛上走下去,这一点我要向顾书记学习,急流勇退谓之知机,领导层年轻化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再过二十多年,就是你们这帮年轻干部的天下了。”

    张扬道:“恐怕轮不到我。”

    宋怀明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向来都很有自信的吗?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张扬道:“我发现在官场上位置越高,反而越没有自由。”

    宋怀明道:“权力是一把双刃剑,在你获得约束别人权力的时候,你同时也会受到更多的约束,当领导的,哪一个不是善其德,端其行,正其道?官当得越大,关注你的人就越多,干部要在老百姓面前起到一个良好的表率作用,所以就必须要懂得自我约束,你感到不如过去自由,证明你开始懂得约束自己了。”

    张扬笑了笑道:“可是我不喜欢约束自己。”

    宋怀明道:“人生来都是喜欢自由的,可是你选择了仕途,就选择了为他人服务,这条路是以牺牲自己的一些自由为代价的,是为奉献,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想得到自由,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没有绝对的自由,自由要符合一定的规则,当你的行为违背了这些规则,你的自由就会受到影响。”

    张扬笑道:“这我懂,要是违法乱纪警察就得逮我!”

    宋怀明道:“这只是其中的一种。”他对张扬还是很了解的,知道这些道理张扬也都明白,可明白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张扬的性情很难约束好他自己,宋怀明在内心深处对张扬的未来仕途并不看好,即便是张扬的身后有着许多便利的条件,他过于张扬外露的性情,很难在仕途中走得太远,宋怀明二十多年的官场生涯目睹了行行色色的人物,他在政治上的判断多数都是正确的,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张扬会对官场乐此不疲,其实以张扬的性格并不适合这一领域。宋怀明道:“上次我去京城听说了你的一些事。”

    张扬道:“肯定是坏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宋怀明笑道:“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听说你和陈部长的儿子发生了一些矛盾。”

    张扬道:“京城螃蟹太多,一个个横着走,我稍不留神就踩了一个,是文副总理给你说的?”

    宋怀明留意到张扬没用干爹来称呼文国权,看来这对干父子之间的关系并非如外界传言般亲密,他轻声道:“你干爹和陈部长的关系很好,作为长辈,他们都不想晚辈之间发生矛盾。”

    张扬道:“他让您跟我说的?”

    宋怀明摇了摇头:“没有,他一个国务院副总理,哪能顾得上这样的小事。你毕竟是国家干部,方方面面还都要顾忌一些,如果学着像普通人那样争强斗狠,容易落人口舌。”

    张扬笑道:“那个陈安邦可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自诩为高干子弟,京城太子爷。目空一切……”

    宋怀明道:“你比他又好到哪里去?灭了他的威风就能显出你的正义感?”

    张扬道:“我原本也不想搭理他,可他惹到了我的头上,我虽然低调,可也不能由着人家欺负是不是?”

    宋怀明真是哭笑不得:“你低调?”

    张扬道:“宋叔叔,其实这两年我低调多了。”

    宋怀明叹了口气道:“你啊你!我都懒得说你!”宋怀明也清楚,说了也没用,这厮就是这个秉性,估计是不会改变了,还好这小子不是一味蛮干的人,单从他知道开着乔老的吉普车去撞陈安邦的法拉利,就证明他懂得借力打力以势压人,陈家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过他这么干,文国权肯定不高兴,这次去京城和文国权谈话的时候,他就流露出不悦。在宋怀明看来,这也难怪,文国权和陈旋之间的关系众所周之,张扬的行为显然让两人的这种关系受到了一些影响,更何况他还拐弯抹角的把乔老牵连进来,文国权不可能不产生一些想法。

    宋怀明家的门铃响了,这个时候能够过来拜访的应该是住在一个大院的人,寻常人想要拜访省长大人,肯定要提前预约,宋怀明并没有想到前来拜访他的居然是省委书记乔振梁,宋怀明听说是他来访慌忙出门相迎,乔振梁穿着一身运动装,身边还有女儿乔梦媛陪伴,两人刚刚散步回来。

    宋怀明笑着迎上去道:“乔书记,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我上你那儿去。”乔振梁无论年龄还是级别上都要高出宋怀明,宋怀明表现的相当的客气。

    乔振梁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岂敢,岂敢,乔书记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

    乔振梁笑着点评道:“虚伪!”两人都笑了起来。

    乔梦媛叫了声宋叔叔,此时看到张扬也从里面出来了,他叫了声乔书记好。

    乔振梁道:“张扬也在啊!”

    宋怀明邀请他们父女去里面坐,乔振梁道:“我和梦媛刚去散步回来,经过你门口,忽然想下象棋了,所以就进门来找你。”

    宋怀明道:“书记大人,下棋我可不行。”

    乔振梁道:“我说你行,你不行也行!”

    宋怀明呵呵笑了起来。

    张大官人在后面听着,心说这话听着好象有另一层意思,今天乔书记该不是专程登门来示威的吧。

    他跟在后面,目光向乔梦媛望去,乔梦媛却没有看他,没给他目光交流的机会。

    乔梦媛上楼去看小庚新。

    张扬则跟着两位平海大佬去观棋,乔振梁棋瘾很大,可水平一般,他和宋怀明都不属于有时间能静下心来下棋的人,所以两人约定下快棋,十分钟内就结束了一盘战斗,乔振梁输了!

    乔振梁感叹道:“怀明啊,你够虚伪的,棋下的这么好,居然跟我说你不行!”

    宋怀明道:“是乔书记让我!”

    乔振梁道:“我倒是想让你,可你不给我机会啊!”

    宋怀明道:“跟乔书记下棋,我必须得拿出全部的本事,要是让你看出我不尽力,你肯定不高兴。”

    乔振梁手中的棋子重重落下:“还是当门炮!”

    宋怀明道:“跳马!”

    乔振梁道:“你跳得不错。”

    宋怀明笑眯眯道:“乔书记逼得那么紧,我不得不跳啊!”

    张大官人坐在一旁,默不做声的看着两人下棋,总觉着比起棋局上,他们的言语更加的硝烟弥漫,这一局又是宋怀明赢了,看来他压根就没准备给乔振梁这位领导面子,别看在政治交锋中,乔振梁把他逼得步步退让,可是在棋局中他却能将乔振梁杀他个一败涂地,片甲不留。

    宋怀明准备摆第三盘的时候,乔振梁却不下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不下了,不下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天我过来是找虐的,好好的心情都被你给弄低落了。”

    宋怀明笑道:“是乔书记让我。”

    乔振梁道:“我没让你,是我下不过你。”他在这一点上倒是坦率,不过乔振梁话锋一转:“主要是你比我年轻,脑子反应的比我快,下快棋当然是我吃亏,如果咱们好好考虑,慢慢下,你未必能赢我。”

    宋怀明道:“在大局观的把握上我当然不如乔书记。”

    乔振梁笑了一声,把目光转向张扬道:“你最近好像到处跑啊!”

    张扬笑道:“是乔书记让我去的京城啊!”

    乔振梁道:“我让你去京城,没让你去开车撞人啊!”

    张大官人这个郁闷呐,明明是开车撞车,到了他那儿怎么成了开车撞人,事情真是越传越离谱。张扬道:“我是撞车没撞人!”心中有些纳闷,其实这件事已经发生过一段时间了,期间自己也见过乔振梁几次,怎么不见他提,偏要当着宋怀明的面提出来,到底什么意思?张扬不能不多想,这帮上级领导的脑子都是那种山路十八弯,不知道在那个拐角上绕着呢。

    乔振梁道:“你小子啊,就是喜欢到处惹麻烦。”

    张扬道:“你们当领导的也不能只看我的缺点啊,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吧?”

    乔振梁笑道:“你有什么优点?说给我们听听?”

    张扬道:“您猛一问,我还真不好回答,优点太多了,不知说哪条。”

    宋怀明笑道:“不知天高地厚。”

    乔振梁道:“你前阵子弄了一帮高干子弟来东江,声势不小,可过去了这么久也没见你的招商工作有什么进展,招待费花了不少吧,成绩呢?”

    张扬道:“乔书记,怎么这件小事您也关心啊?”

    乔振梁道:“不是我关心,是有人把你给告了。”

    “不遭人妒是庸才!”

    乔振梁道:“你自以为是英才吗?当初可是我亲自点将把你弄到东江新城区来的,别人说什么我不信,可是你得用成绩说话,瞧你到东江之后干得这些事,有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乔振梁笑眯眯的批评他。

    宋怀明有些摸不透乔振梁的意思,当着自己的面数落张扬的不是,以乔振梁的城府本不至于如此。宋怀明笑道:“我刚才就在说这件事。”

    乔振梁点了点头道:“年轻人不能只知道争强好胜,实实在在的做出成绩才是根本。”

    张扬认为乔振梁当着宋怀明的面批评自己是想给岳父大人难堪,这种时候不说句话是不行的,张扬道:“乔书记,咱不能输了棋就把火都发到我头上,我工作上没啥毛病啊!”

    宋怀明道:“张扬,你怎么一点都不虚心呢?”

    乔振梁笑道:“他虚心就不是张扬了。”他向宋怀明道:“再杀一盘,我不信还输给你。”

    张扬老老实实去给他们倒茶,乔振梁下棋的时候不忘问他:“你前两天去西藏见到鹏飞了?”

    张扬这才明白乔振梁为什么要训他,十有八九他通过乔鹏飞知道自己在拉萨对付熊秉坤的事情了,张扬道:“见到了,还一起喝酒呢。”

    乔振梁道:“听说你把拉萨武警支队折腾的不轻。”

    张扬道:“那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从头到尾就是个受害者。”

    宋怀明不知道这件事,有些诧异道:“怎么回事儿?”

    乔振梁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薛家的宝贝千金和西藏军区副政委熊恩彬的儿子发生了一些矛盾。”

    宋怀明皱了皱眉头,想不到张扬居然跑到西藏去掺和这种事。

    乔振梁道:“熊恩彬是董力持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这件事搞得有点复杂。”

    宋怀明终于明白乔振梁此行的目的,是在向他传递信息,董力持是现任军委副主席,是军方的实权人物之一,众所周之他属于革新派,和现任国务院副总理文国权的关系不错。可董力持依然无法和在军方根基雄厚的薛家相比,一直以来薛家和乔家的关系都属于相敬如宾,不即不离的状态,难道在即将面临的换届之前,薛乔两家选择了政治联手?宋怀明感觉到,应该不排除这种可能,在换届变革之前,每个家族都想要维护自身的政治利益,为了共同的政治利息选择联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将军!”乔振梁响亮的喊出了一声。

    宋怀明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棋盘上,败局已定。

    乔振梁不无得意的笑了笑:“胜败乃兵家常事,棋局中没有常胜将军。”

    宋怀明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也没有人会永远失败。”

    两人满怀深意的看着对方,同时笑了起来。

    张大官人当然不会想得那么深,不过他也知道乔振梁当着宋怀明的面说自己的不是,肯定有其他的用意,当晚他是和乔振梁父女一起离开宋家的,出门之后,张扬很客气的说道:“乔书记,我送您!”

    乔振梁笑道:“我家这么近,不用你送,张扬啊,我听说现在钟长胜在你那里?”

    张扬点了点头:“在新城区建设指挥部当保卫科长,聘用的。”

    乔振梁点了点头道:“有机会让他来我家坐坐。”

    张扬笑着点头道:“成,我一定把话给您带到。”

    乔振梁道:“好好干吧,你是我亲自点的将,你要是做出了成绩,我脸上也有光。”这句话分明在告诉张扬,自己从未将他当成外人看待。

    张扬笑道:“乔书记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等到乔振梁父女走远,张扬这才向自己的汽车走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在西藏干得那点事儿都传得人尽皆知,幸亏当初没有带薛伟童一起去定日,如果让她知道安语晨怀孕生子的事情,只怕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了,张扬想到这一层,不由得又想到,这件事早晚都得面对,安语晨之所以选择带着儿子飞赴瑞士,其用意就是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可儿子不可能永远没有父亲,自己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可是这件事应该如何对各位女友解释,张大官人真是有些头大,果然任何事都是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己处处留情的结果终于开始一个个出现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张扬接通他新买的爱立信手机:“喂?”

    电话是乔梦媛打来的,乔梦媛轻声道:“你还没走啊?”她此时正站在自家小楼的露台上望着远处站在汽车旁的张扬,张扬抬起头看到了露台上的她,笑着向她挥了挥手:“没来及呢。”

    因为距离太远,乔梦媛看不清张扬的表情,她小声道:“你别往心里去,我爸今晚并不是针对你。”她也知道了父亲刚才在宋怀明面前教训张扬的事情。

    张扬笑道:“没有,我从来都把领导的批评当成耳旁风。”

    乔梦媛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扬道:“你下来吧,我请你吃夜宵。”

    乔梦媛道:“太晚了,还是算了。”

    张扬道:“你爸今晚把我训了个灰头土脸,你不安慰安慰我?”

    乔梦媛道:“我相信你的革命意志,更相信你坚不可摧的脸皮。”

    张扬哈哈笑了一声:“我去上次咱们吃饭的那家小饭店等你。”

    乔梦媛道:“我不去。”

    “我去!”

    张大官人挂上了电话,上了他的越野车,缓缓驶出了省委家属院,来到他说的那家小饭店,张扬点了几道小菜,叫了一坛太雕,让老板加上姜片冰糖在炉子上加热。

    天有些冷了,喝点黄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菜上来,酒温好,就看到乔梦媛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灰色的运动装,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过澡,没化妆,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清秀感。

    张扬咧开嘴笑道:“就知道你回来。”

    乔梦媛没好气的看着他:“都说太晚了。”

    张扬道:“都成年人了,连这点出门的自由都没有?你怕你爸啊?”

    乔梦媛道:“我怕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呗,他问我干什么?我说你请我吃饭,于是他就让我来了!”

    张大官人愣了一下:“那啥……你把我给卖了?”

    乔梦媛笑盈盈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怕我爸啊?”

    张大官人笑道:“我怕过谁?”不过声音显得没有底气。他向前凑近了一些:“那啥,你说乔书记该不会觉着我意图勾引他闺女吧?”

    乔梦媛的俏脸微微有些泛红,端起面前的太雕喝了一口道:“乔书记怎么认为并不重要,关键是宋省长怎么看。”

    张大官人笑得有些傻气,不是真傻,他是在装傻。端起那杯太雕砸吧了一口,有意识的岔开话题道:“这次去西藏遇到乔鹏飞,感觉他改变了好多。”

    乔梦媛道:“人总是会长大的,爷爷说过,让他去西藏,目的就是磨砺他的性情,在爷爷的眼里,我们都是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太大的挫折。”

    张扬笑道:“我感觉你是个自强不息的女孩子,你身上有不少的优点。”

    乔梦媛充满戒备的看了他一眼道:“今儿嘴巴这么甜?该不是有事情要我帮忙吧?”

    “俗!忒俗!梦媛,就咱俩这关系,我至于低声下气的讨好你?至于要拍你马屁?我说得是实话,一点虚伪的成分都没有。”

    乔梦媛道:“好在我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你说得那么优秀。”她落下酒杯道:“我听说有人向上头提你的意见,说你玩忽职守不务正业。”

    张扬不屑的笑了笑:“从我踏入官场开始,围绕我的是是非非就从来都没有中断过。”

    “这就证明你不适合这一行。”

    张扬道:“错,不是我不适合,是我的官太小了,我要是到了你爸那种级别,谁还敢提我意见?”

    乔梦媛道:“我怎么听你好像在说我爸的不是?”

    张大官人苦笑道:“你别害我啊,这话要是让你爸知道肯定给我小鞋穿。”

    “你以为我爸的心胸跟你一样啊?”

    张扬道:“我都奇怪,怎么那么多人关心我,我做事太高调有人告我,我现在低调做人,一样有人打我的小报告,我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多人?梦媛,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优秀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人看我不顺眼呢?”

    乔梦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我可听说这次是因为新城区的招商工作没有起色。”

    张扬道:“招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这些年,我断断续续的在招商工作上转悠,亲戚朋友基本上都让我忽悠进来了,给国家做的贡献也算不少了,我才来东江几天,谁也不是万能的,我也不可能一来到就把招商工作搞得红红火火。”

    乔梦媛道:“的确,你来东江的时间不长,大家对你苛刻了一些。”

    张扬笑道:“不是苛刻,是很多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当初在南锡的时候抢了东江的友好城市,又把英德尔集团中途劫走了,这件事让东江的很多人感到不爽,所以其中肯定有人巴不得看我的洋相。”

    乔梦媛道:“这么说我还是帮凶呢。”英德尔集团最终落户南锡,乔梦媛出力不小。

    张扬道:“我刚刚在领导面前夸了海口,年前要落实二十亿的招商引资。”

    乔梦媛道:“二十亿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张扬道:“难度应该不算大,单单是旅游这一块就差不多能够达到这个数字,薛伟童已经答应,年前就签订迪特主题乐园的投资合同,总投资额在十五亿左右,加上秋霞寺重建的资金,大概在二十亿左右。”

    乔梦媛道:“迪特主题公园在国内已经有了几家,经营的都相当成功,我和薛伟童不熟,不过听说她业务能力很强。”

    张扬道:“薛伟童为人不错,做事干脆利索。”

    此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嚷嚷道:“黄老板,炒两个菜,来碗面条,我饿死了。”那人竟然是陈绍斌。

    张扬看到了陈绍斌,陈绍斌几乎在同时也看到了张扬和乔梦媛,不由得乐了起来:“哟嗬,你们两位怎么在这儿啊!”

    张扬惊喜道:“你小子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啊?”他招呼陈绍斌过来坐下,又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

    陈绍斌先吃了几口,然后道:“我刚从上海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呢,琢磨着这么晚了先吃点再回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们。”他嬉皮笑脸的看了看张扬和乔梦媛:“我说你们俩什么情况,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

    张扬道:“陈绍斌,你少胡说八道,小心我给你急啊!”

    乔梦媛道:“谣言都是你这种人给制造出来的。”

    陈绍斌嘿嘿笑了一声,他果然不敢再说,人家是乔书记的女儿,面皮薄。

    张扬道:“你还是那张破嘴,我工作上遇到点挫折,特地请梦媛当我的知心大姐。”

    陈绍斌道:“丫的越来越不要FACE,人家梦媛长得多水灵,你看你一脸的沧桑,还叫人家知心大姐,应该叫知心小妹才对。”

    张扬给他倒了杯太雕放在他面前。

    陈绍斌喝了一口道:“张主任最近官运亨通啊。”

    “哪里哪里,比不上陈老板财源广进!”

    陈绍斌笑道:“做生意终究还是比不上做官的。”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梦媛,最近有没有见过你大哥?”

    乔梦媛摇了摇头道:“他在海南呢,你找他有事?”

    陈绍斌道:“也没什么事,我最近认识了一位生意伙伴,据说和他的关系不错,我想问问情况。”

    乔梦媛给了陈绍斌一个电话号码:“你直接给我哥打电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