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安全是我最大的心病

    严展飞不依不饶,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晓洁,你不能回避这事,要尽快拿定主意。我的意见还是希望你能去南美定居!”

    “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暂时不想考虑出国的问题,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愿和选择。”冯晓洁回答得很干脆。

    “你知道吗晓洁,你的安全是我目前最大的心病,你一天不离开港城,我这心就一天安定不下来,别固执己见了好吗?”严展飞用恳求的语气对冯晓洁苦苦相劝。

    “王步文死了,威胁已经不复存在。我的安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么!”冯晓洁眨动着长长的睫毛,也是一脸的恳求之色。“你就别勉强我了好不好?”

    严展飞搂紧冯晓洁的腰肢,叹了口气说:“晓洁,世事难料,那个老奸巨滑的曾培松不知又会玩出什么样的花招,你怎么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呢?”

    冯晓洁偎倚在严展飞胸前,眼睫微颤着道:“展飞,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你难道就不明白,我不能离开你啊!”

    严展飞不由得一阵感动,拥着冯晓洁沉醉在悠扬地乐曲声中……

    深沉的夜色将海水浸染得黑乎乎的,不停涌动的浪涛拍打着沙滩。罗五七从摩托艇上跳下,涉过浅水连蹦带跳地上了岸。他躬着身子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赶紧跑向海滨公路,拦住一辆出租车,驶向市区。他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要一个既隐蔽又有公用电话的场所。因为在仓促之中他把手机弄丢了,他要尽快向廖凯报告。

    罗五七吩咐出租车司机去梦幽酒吧。这个酒吧位于浅水湾的一个内河汊子里,是个十分隐秘的场所,他以前常去那儿嫖妓,所以第一个念头便想到了那儿。

    出租车司机对梦幽酒吧显然也很熟悉,像这种地方,出租车不会跑得少了。他很快便把出租车开到了酒吧门前。罗五七扔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说声“不用找了”便匆匆钻进店门。司机摇摇头自言自语说:“八成是个出海才上岸的鱼贩子,想女人想疯了!”边说边开着出租车,喜难自禁地扬长而去。也许他又去海边寻找罗五七这样的鱼贩子了。

    罗五七一进酒吧,浓妆艳抹的女老板便迎上前来,伸出白胖的胳膊勾住罗五七的脖颈发嗲:“罗哥,好长时间不见你了,是不是把小妹忘了?我可是天天都梦见你呢!”

    罗五七被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呛得直皱眉头。他拿开女老板的胳膊,急不可耐地低声道:“用用你的加密电话!”

    女老板心领神会,以为罗五七又勾上了哪个漂亮妹妹,忙引领着罗五七走向内室。

    观音阁三楼KTV包房里乐声阵阵,廖凯越唱越起劲,严展飞和冯晓洁也舞入佳境。正在引吭高歌的廖凯发现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频频亮起来电指示灯。他拿起手机,边唱边看来电显示,见是“号码隐蔽”几个字,以为是李中秋或是别的什么重要人物打来的,连忙停止唱歌,不无歉意地对严展飞和冯晓洁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严展飞和冯晓洁回到沙发前坐下。黄河调低了乐曲声音。

    廖凯接听电话,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声音带着震惊和恼怒。

    严展飞和冯晓洁、杨冰、黄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不然一向矜持稳重的廖凯不会毫不克制的表露出来。

    廖凯接听完电话,最后说了句“你就在那呆着别动,我会找你”,便怔怔地发起了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杨冰忍不住了急切地问廖凯:“阿凯,出什么事了?你快说话呀!”

    廖凯双眼发直,干涩着嗓音低声道:“王步文没死,他刚刚从望夫崖救走了蒋小庆!”

    杨冰和冯晓洁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黄河赶紧问道:“那五七呢?出没出事?”

    廖凯摇摇头说:“刚才就是他打来的电话,他逃出来了,现在正躲在梦幽酒吧!”

    严展飞这时才想起餐厅的那两个未接电话有可能是王步文打来的,不由得懊悔不已。也许王步文现在正到处找他。想到这里,他“呼”地站起身来,沉声对廖凯道:“你们要尽快处理好罗五七的事,我必须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说罢,匆匆走向门外。冯晓洁连忙起身送严展飞。

    廖凯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手抚着脑门道:“人算不如天算,真是意想不到!这个王步文,我怎么就对付不了他呢?”

    “这没什么好懊恼的,只是王步文的运气好点罢了。他不会总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们从头再来!”黄河劝慰廖凯。

    杨冰忧心忡忡地问廖凯:“五七现在已经完全暴露了,你看该怎么办?这事可耽搁不得!”

    廖凯往沙发背上一仰:“还能怎么办?一个字——跑!”

    黄河凑近廖凯。“国内是不行了,只有送到外面去。”他稍稍思索片刻,接着说。“就怕全国已经通缉,很难过关。据说香港港门部接到了国际刑警中心局的红色通缉令!”

    “我已经想好了他的去向。”廖凯重又恢复了冷静。“我在香港有个很铁的哥们董林,是专做木材生意的,最近他在广西中越边境的芒镇开办了一家红木贸易公司,就先把五七托付给他吧,等躲过这阵风声,再把他送到南美或是澳洲去。”

    “凯哥,你想得太周到了,我替五七谢谢你,原来听说……”黄河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着。“当然,我相信你不会……”

    “你是说采取极端的方式处置五七对吧?”廖凯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话随烟出。“不错,严展飞是有这个意思,但他的建议不能只理解成他对五七有成见,是五七捅的篓子太多太大了,而且这么做最干净也最理想,灭口了不说,还能把一切罪责都推他头上去,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能让廖凯卸磨杀驴的阴谋得逞

    黄河听得心惊肉跳,讷讷着说;“是的,严展飞的确是从大局着想的。”

    “但是,如果我还有一点人味的话就不能这样去做!”廖凯色正言沉。“我不会忘记咱们三人携手创业的过去,更不会忘记我从香港铩羽来到港城后,你们二人来帮我的滴水之情!我有很多朋友像严展飞、像房修夫、还有李中秋和我刚才说的董林,可兄弟我只有两个,就是你和五七!我绝不可能对你们干出不仁不义之事!”

    黄河感动得热泪盈眶,很恳切地道:“凯哥,你的情义我和五七都不会有丝毫怀疑。如果我和五七的命真能换来天华的辉煌未来,真能帮你实现事业的宏伟蓝图,你随时可以拿去,我们不会有任何怨恨。”

    “你这话又说错了!”廖凯瞪了黄河一眼。“名和利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这兄弟之情却是在灵魂深处的,死后是能带到另一个世界的!没有了兄弟之情,朋友之义,人活着死了没什么区别,都是行尸走肉,就是创出再大的事业也没有丝毫价值!这一生一世,我都要和你们同甘共苦,没有谁可以动摇我的信念!”

    黄河情难自禁地伸出双手抱住廖凯的胳膊,激动地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和五七跟着你没有错,但愿我们能度过这个难关!”

    “只要五七能稳住自己别出问题,我相信是能解决危机的。”廖凯说着看看表。“五七该等得着急了!”

    “要不,我过去看看?”黄河说着便欲起身。

    廖凯摁住黄河的肩膀道:“你现在也是嫌疑人,要以防万一,还是我去见五七吧,再说,广西那边的事情你也讲不清楚。”他说罢便向门外走去。

    这时,一个人影从外面冲了过来,和廖凯正撞个满怀。廖凯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杨雪,于是不无惊诧地问道:“咦,你怎么这时候了还上楼来?”

    杨雪扫一眼黄河和姐姐,然后冷冷地审视着廖凯道:“我想看看魔鬼的庆功会是什么样子!看看你们是如何把欢乐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之上!”

    “阿雪,你这是什么意思?”廖凯不得不回到沙发前坐下,随口问道。

    “廖总,你就别再装模作样了!”杨雪陡地提高声音,几乎就是尖叫了。“你说,你们为什么要对王步文下毒手?难道除了杀人,你们就再也不会干别的了吗?你们就是流氓!是野兽!”她指着姐姐和黄河。“你们竟然还留过学,简直不可理喻!”说着目光又回到廖凯身上。“你竟然还宣称自己是企业家,你配吗?真是恬不知耻!”

    “你骂够了没有?”廖凯沉着脸,瞪着杨雪,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气恼。“无中生有,一派胡言,我看你才是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廖凯的恼怒反而让杨雪有些拿不准了,心中暗忖,难道王步文在海上遇难的消息不实?她狐疑地看看黄河,又看看姐姐,低声道:“王步文乘坐的货轮在海上爆炸,而且阿岩也在上海,不是你们做的手脚,还能会有谁?”

    廖凯淡淡的口气道:“你这是毫无根据的信口栽赃,是带着主观臆断的无端怀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是一次事故,况且王步文并没有像你想象的那样被炸死,他不仅活得很好,而且现在已跟蒋小庆亲热呢!”

    杨雪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一颤,脱口说道:“这不可能,蒋小庆不是被罗五七绑架了吗?”

    “王步文已经舍生忘死把蒋小庆救出来了。海上的货轮爆炸不过是他玩的花招而已。”廖凯开始故意刺激杨雪。“真闹不清楚,一个搂着别的女人并且为救她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让你如此牵挂!说文雅一点,你这是自作多情;说粗俗一点,你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是热脸往冷屁股上贴!”

    杨雪被廖凯揶揄得脸上发红,默默走到杨冰面前,问道:“王步文真的没死?”

    杨冰点点头道:“你凯哥没有骗你,他现在正和蒋小庆团聚。”

    杨雪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心情复杂地在姐姐身旁缓缓坐下,脸上露着迷茫怅然之色。

    “阿雪,你要头脑清醒,认清敌友!你关心的不应该是王步文,而应该是真心爱着你的黄河!”廖凯说着站起身来。“我还有重要的事去办,你们好好谈谈心吧!”说罢,大步走出门外。

    杨雪不由自主地瞥黄河一眼。黄河正目光灼热地凝视着她……

    夜色正浓。廖凯按照罗五七所讲的路线匆匆赶往梦幽酒吧。

    罗五七躺在酒吧的一间供男女幽会的秘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廖凯。他的心一直悬着,脑海里思绪纷乱,不知廖凯会怎样处置他。港城看情形是呆不下去了,目前惟一的出路是远走高飞。他不知道廖凯是要把他送到国外去,还是把他安置在国内的某个隐蔽地方。有一点可以肯定,廖凯不会把他出卖给王步文,因为他掌握了太多的天华内幕。同时,他也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廖凯会不会将他灭口,这也是他所最担心的。当然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兄弟之情份,可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当大祸临头时,廖凯是有可能为保全天华,保全自己,采取断臂之痛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摸了摸怀里揣的手枪,暗道:如果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发现廖凯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就先下手为强,绝不能让廖凯卸磨杀驴的阴谋得逞。

    只有一条路,逃之夭夭

    就在罗五七漫无边际地苦思冥想时,门响了。他一个鱼打挺从床上跃下,蹑手蹑脚走到门后,压低嗓门悄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廖凯低沉的声音:“是我,五七,快开门!”

    罗五七手伸进怀里。猛地打开房门,闪身隐在旁边。

    廖凯快步走进,然后回身把门紧紧关上,看了罗五七一眼,微微一笑道:“看把你吓的,没出息!”

    罗五七这才稍稍定下心来,待廖凯在床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后,从怀里抽出手来道:“凯哥,我这也是有备无患吗!”

    “你要早这么细心,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廖凯翻了罗五七一眼。“坐下吧,别站在那儿让人心烦!”

    罗五七从廖凯的言语神态里看不出异常,踏实了许多。他对廖凯的禀性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如果你做错了事还笑眯眯地很亲热很和善,那就有麻烦了;但如果是训斥痛骂或是对你显得很冷淡很讨厌,反而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了。他讪讪地走到床边坐在了床沿上。

    廖凯抬眼睃视了一下房间:狭小而憋闷,昏黄的灯光幽幽地映照着污渍斑斑的四壁,一看就知道是个藏污纳垢场所。刺鼻的腥臭味使得廖凯一阵阵感到噁心,不由得揉了揉鼻子,闷声闷气的问罗五七:“你有什么打算?”

    罗五七苦着脸道:“我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儿了,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有一条路,逃之夭夭呗!”

    “你想去哪儿?”廖凯点上一根烟吸着,试图改变一下屋里难闻的气味。同时也扔给罗五七一支。

    “我听凯哥你的,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罗五七在手里摆弄着长长的烟卷。“能去国外最好!”

    “现在出国已经晚了,警方已对你发了通缉令。”廖凯弹弹烟灰。“我准备让你去广西边境,投奔我的一个香港朋友,他会很好地照顾你的。”

    “这个人可靠吗?”罗五七有些不放心地问。

    “当然可靠!”廖凯给了罗五七肯定的答案。“我交的朋友,没有一个是信不过的!”

    “那我什么时候走?”罗五七又问道,显出急不可待的样子。

    “马上!”廖凯喷出一口烟来。“趁着警方还没来得及在交通要道设盘查哨,尽快动身!车子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先到珠海,然后从那儿乘船过去,到了北部湾,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罗五七点着头道:“明白了凯哥!”说着便欲起身。

    廖凯一伸手道:“把枪交给我,带那玩意会惹麻烦!”

    罗五七心中一凉,狐疑地看着廖凯,犹豫着道:“带着这家伙可以防防身,万一……”

    “放屁!”廖凯厉声斥责。“别说现在机场、码头、车站这些地方都有电子扫描仪,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收费站也都安装了这方面的设备,更何况边境地区到处都是武警检查站!你这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聪明些!”

    罗五七找不到借口了,只好慢慢把枪从杯里掏出来,很不情愿地把枪递给廖凯。

    廖凯握住枪把,在手里摆弄着,不时抬眼看看罗五七。

    罗五七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胸口怦怦直跳,惊惧不安地注视着廖凯的手。

    廖凯突然把枪口对准了罗五七。

    罗五七头皮发麻,冷汗直冒,哆嗦着嘴唇道:“凯……凯哥,你……你真要把我……”

    廖凯收起枪,随手丢进兜里,冷笑笑沉声道:“我真该一枪把你崩了!一肚子的臭狗屎,竟然连我都怀疑!从进门我就看你那眼神不对!咋不把这些鬼心眼用在王步文身上?”

    罗五七汗颜不已,满脸愧疚地道:“凯哥,我不是东西,你就一枪打死我吧!”

    “唉!”廖凯叹口气。“让兄弟信不过,是我这个哥没做好,没当到家,是我的错!”他说着拍拍罗五七的肩膀。“要记住,咱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别警匪片看多了,净往歪里想!快走吧,车子就在门外边!”

    罗五七从床边站起,对廖凯深鞠一躬,然后直起身来对廖凯道:“凯哥,我会记住你对我的情意,你回去代我向黄河问个好,咱们兄弟后会有期!”

    廖凯点点头,紧紧拥抱住罗五七,把车钥匙塞进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