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依依不舍地转身

 那个夜晚,感伤的我们却笑着

 在意大利打拼了三年后,感觉有些疲惫,于是2004年我回到了家乡南京,准备开始一种全新的、与排球无关的生活。可这时,江苏队领导找到我,希望我能以教练员兼运动员的身份带领江苏女排完成联赛和2005年十运会的任务,也算是站好最后一班岗。人应该懂得感恩,我是江苏队培养的,在它最需要的时候回来尽一份力,这也是责无旁贷的。我一咬牙说:"行!"

 人对自己变老的感知,往往是通过一些年轻的参照物得到的,尽管这有些残酷。重新站到江苏女排的训练场地上,看着眼前那些甚至比我小上10岁的队友,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年过30了。我不再需要和年轻队员一起强化技术,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体能,所以当小队员大多在有空调的排球馆训练时,我却必须一个人在体能训练房挥汗如雨。

 但年龄有时也是一种财富,作为一名老队员,我比赛经验丰富,能在关键时刻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严格意义上说,我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打球,而是指导年轻运动员训练,帮助她们规范动作,协调配合。这些日子里,即便训练再辛苦,我也觉得干劲十足,因为有一种力量在推着我——在家乡父老面前,带领江苏队夺得好成绩。另外,我还藏着一些私心,那就是期望着自己的排球生涯有一个完美的谢幕。

 在十运会决赛阶段的小组赛中,我们与辽宁、解放军、浙江等队一起被分在了号称"死亡之组"的A组,由于对手的强大,我们想从小组中突围闯入前四,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我们还是很顽强地赛着。小组赛最后一场,对阵浙江女排,赢了它我们便能出线。前三局我们1比2落后,打到第四局我们仍然16比22落后。失望的球迷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场,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也忙不迭地开始安排下面的比赛,所有的人都认为江苏女排输定了,但除了我们,至少不包括我。待静下心来,调整战术后,一分!两分!我们竟奇迹般地开始往回扳,不少走到门口的观众们又激动地跑回来,助威声再次响成一片,最后我们不但扳回了这局,还扳回了整场比赛,成功闯入四强。

 晚上,大家都很兴奋,尤其是小邱(邱爱华)、阿茅(茅菊兰)和我。我们买了一大堆零食,摊在床上,吃着、大笑着、聊着,根本睡不着。或许,我们三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感伤的情绪,因为打完这几场比赛,我们几个老将并肩站在球场上打球的身影就将成为记忆中的片断了,但是大家都坚持着,谁都没有说出来…

 我的谢幕

 2005年10月22日,是我人生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那天,江苏女排对辽宁女排一战是我运动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比赛。

 开赛前列队奏国歌时,抬头看着国旗慢慢升起,突然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在过去的岁月中,这种场景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它们一幕幕地在我眼前闪过,像一部流溢着哀伤的黑白电影。闯入四强后主场的父老对我们的期望值很高,我的许多球迷也赶到现场为我加油。然而,天不遂人愿,这一仗我们没有拿下辽宁队,最终以1比3败下阵来,十运会的第四名成了我最后一个成绩。

 比赛结束时,突然很想对着看台上所有的观众深深地鞠一躬,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场上比赛了。其实挥挥手只是人生中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已经征战了将近二十年的我,也常憧憬一个结束和一个新的开始,然而这天真的到来时,我却发现挥手如此艰难。我一生中最宝贵

 的青春伴着排球场上成千上万的摸爬滚打,伴着为了梦想所历经的种种艰辛,伴着没有站到世界最高领奖台面对国旗升起的淡淡遗憾,像流水一样逝去了。记者们纷纷过来采访我,而我微笑着回答每一个问题,当年我是笑着来到排球场上进入大家视野的,我喜欢大家看我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