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知非连忙把?她拉起来,去摸她后脑勺,幸亏穿的厚,张近微没太大感觉,就是,摔了一下而已。

可她狡猾地瞅着他,不动声色说:“你是虚了吗?”

单知非觉得张近微真是懂的?未免太多,明明,跟自己第一次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由此可见,这姑娘私下里?不知道捣鼓过什么。

他嘴角提了一下,说:“虚不虚你不清楚?要不要今晚再?试试?”

张近微是真的?累了,十?分难得的?,两人只是窝在床上聊天,非常纯洁。张近微还在忙着给学长找天使融资人,她没说两句,打开电脑,给单知非看PPT。

单知非倒没敷衍她,看了一遍,说:“PPT做的?挺漂亮,可以试着拿出去给人画大饼。”

他的?点评总是很毒舌。

张近微苦恼地看着他:“你觉得不行?”

“你学长是个资深宅男?”单知非慢条斯理喝着白开水,“他对市场需求有真正的了解吗?有人愿意付费吗?或者说,付费了那个量能撑起公司的运营?他这个,是技术上足够创新,还是抢了哪个赛道?”

张近微想了想:“我建议过他,冲小众产品那个定?位去,当然不能跟微信这些比。你问我这些,我不能打包票的。再?说了,失败了也是正常的啊。”

单知非嗤笑:“你这会儿倒挺看的?开,当初,江晨光的?那个项目,没跑断脚。”

“我本来对这种社交软件就没什么兴趣,学长找我帮忙,我不过是抹不开这个面子,能帮到哪儿算哪儿。江总那个不一样,我特别希望他那个事儿能成,当然,我最后看了你们的尽调,也算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张近微忽然暧昧地冲他眯了下眼,两人一起后,男女之间那种撩拨,她真是无师自通:

“早知道,我当时根本不缠着你,这个时候找你。”

单知非很懂怎么不扫她的?兴,饶有兴味地说:“哦,那倒是,色%诱合伙人还是很值得一试的?,”他眼梢挑起,同样暧昧,“怎么那个时候就没想到这招儿呢?”

这么半真半假的?,张近微被他看的?发飘,她立马给点颜色能开染坊,卖乖说:“那,学长这个项目,我现在色%诱,成吗?”

单知非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笑笑:“傻姑娘,这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这段位不行,话太多。”

他有点跟她调情的?意思,温柔是温柔,但态度总显得不那么正经。张近微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说:

“单总真了解女人,什么段位的?都接触过是不是?”

单知非斜眸觑她,眉眼柔和地一弯:“吃醋了?”他嗓音动听,有种春风风人的?感觉,张近微正要扑过去,想起电脑,克制了下自己,“哪敢呢?毕竟我只是个做PPT画大饼的人。”

她不得不承认,单知非有时候看起来,真的?不像什么好人,就是那种,很冷酷无情的?资本家的?脸。

单知非把?话题重新拽回正轨,给了她点建议,让她再?跟学长沟通,看项目能不能搞点更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不知怎么的?说到下沉市场,张近微来了兴致:

“我跟你说,农村大龄男青年未婚的?特别多,跟城市正好相反。我上回听陈老师聊他们河南老家的事,农村彩礼特别高,离婚带孩子的?单身妈妈都特别抢手,哎,你说,这么庞大的群体,是不是有点什么挖头啊?”

“第一,陈老师真能聊,你俩在这方面都有共同话题?”单知非呵地一声笑,“第二,你真伟大,张近微。”

她有点迷惑:“怎么我就伟大了?”

“你都开始操心这事儿了,高瞻远瞩,是不是下一步想着怎么提升国家的?生育率?”单知非直截了当告诉她,“我没研究过这块,给不了你建议。”

他是真的?不关心农村大龄男青年是个什么状况,至于,这里?头有什么市场,他更没想过。

张近微倒很像创业者那种脑子,动不动灵光一现,想太多。她今晚挺聒噪,呱啦呱啦跟单知非有一搭没一搭闲扯,没一个靠谱的。单知非听她在那天马行空一通乱扯,不免闷笑:

“要不然,跟着我一起创业吧?”

张近微立马拒绝:“我不,我对创业没兴趣,再?说,万一事业搞大发,咱俩却闹掰了,分家产什么的?多麻烦。你看新闻里,多少一起创业的?夫妻,人到中年崩了。我觉得,这简直成本土特色了。”

“你以为国外就不这样了?搜搜那些天价离婚案。”

张近微眨眨眼:“你说,万一哪天……”

“张近微!”单知非气笑,“我说句创业,你就扯离婚,真是服了你。”

两人一个晚上就这么嬉闹聊到很晚,第二天,本来打算一起回上海,张近微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爸爸。

上次不愉快的记忆还留在脑海里,不过,这次张近微想再试一试,她那些敏感的?情绪到底有没有好转,她到底能不能更坦然些。

虽然,心底根本没多少见父亲的?期待。

单知非答应的?很利索。

“别再买那么多礼物了,上次刚买过,这回,买点水果就行了。”张近微坚持拿这个主意,单知非倒也不反对。

特意挑的?差不多午饭过后那个点,父亲会在家,他们也不用留下吃饭。

单知非停好车,下来后,张近微很自然地依偎过去。

他们不知道郑之华在,屋里?的?气氛,并不好。

郑之华是从来不会顾忌其他人的风格,她赶在饭点来。方萍一见是她,顿时来气,皱眉对餐桌上的?张东青说:

“她有病吗?为什么突然跑我们家?”

张东青也是一怔,头疼不已:“让她进来吧,看有什么事,否则,她闹起来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郑之华就是这么进来的,她没打算换鞋,当然,方萍也没打算请她到里头坐,堵在门口,不耐烦扬眉,连装都懒得装一装:

“有什么事吗?”

家里收拾的整洁,明亮,看来张东青过的?是相当有序。郑之华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女人,心里?充满鄙夷,她的目光,直接越过对方,往里?找:

“我跟张东青有事情谈。”

她嗓音嗲嗲的,听得方萍一阵恶寒,暗骂她是骚%货,当然,这种话是不可能从嘴里直接跑出来的,太失体面。

郑之华不客气地走进来,高跟鞋踩的直响,她往沙发上一坐,冲方萍笑:

“都不招呼人到屋里?坐,你们老师都这么不讲人情世故的?呀?”

张东青早搁下筷子,人到客厅来,问她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老家修路,占了农田政府要赔钱,有没有这回事?”郑之华瞄着夫妻俩,果然,张东青和方萍对视了一眼,她摆手,“你俩心里?想什么我都清楚,肯定是说,她怎么知道的??”

郑之华不慌不忙,翘起腿,长筒靴的跟又高又尖。

“张东青,当年老家分地时,我们夫妻是有那么一块的?,那时候不值钱,离婚时咱们说好的?,万一哪天要真是拆迁扩建轮到老家,再?来算这个账,你记得吧?”

郑之华这些年天真神气没少,但人却精明多了,谈起钱,毫不含糊。

是有这么个事,多少年了,谁能想到要修大宽路,政府赔这么笔钱呢?果然,人面对实打实的?利益时,都是寸步不让的。

张东青想否认,又拉不下脸,一时间,斟酌着怎么说没漏洞。夫妻俩都没想到郑之华简直跟狗呢,这么快闻到了味儿,以为她不会再?去翻这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这一翻,是真翻出了牵扯。

女人反应总是最快的,方萍冷漠问:

“你俩当时签协议了吗?签了我们老张就认。”

她说这话时,其实心里?是提着一口气的?,但很快,她从郑之华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判断出了什么,因此,底气更足:

“你把?协议拿来,不能口说无凭。你说是不是?日子长着呢,你俩离婚这么多年了,你以后要是想起个什么就跑我们家伸手要钱,也不合适对吧?”

郑之华手里?没协议。

当年,她哪里在乎什么老家那一亩三分地,以她的?脑容量,也想不了那么长远。

郑之华笑眯眯的:“这事儿你不清楚,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你老公谈。”

说着,把?目光一转,逼视张东青:“你说话呀,到底认不认这件事。”

张东青心虚,当年,话的?确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想的。但时过境迁,他有老婆孩子要养,娴娴文化?课不好,改学艺术,特别烧钱。撇开这个不谈,忽然把赔偿款分一半给郑之华,他肉疼。

旁边,方萍使劲给他打眼色,张东青却难掩局促,担心郑之华脾气上来才是六亲不认,大闹家属楼,他丢不起这种人。

因此,他看了一眼方萍,犹豫着选择息事宁人,说:“没几个钱,到底怎么赔政府都没说具体数字,只是现在有这个风声。但你看,我一大家子开销这么大,你一个人……”

话没说完,就被郑之华抢断,又冷又妩媚地说:“哎呦,张老师这话说的,开始卖惨了。我一个人才更得存钱,老了都没人管的?。再?说,分钱是分钱,还看其他的?呀?说到底,你一个大学老师,是想赖账了。”

“你说什么呢!”方萍忍不住发起了火,郑之华压根不搭理她这一套,这么一呛,讥讽说,“你们文化?人又想脸上好看,又一毛不拔,我说错了?不就是那什么什么牌坊什么什么表子?”

这话一下戳着方萍,她冷笑:“你才是真表子,在我们跟前装什么呢?”

张东青无奈地叹口气,果然,两个女人像斗鸡一样开始互相撕咬,毛支棱的?多高,方萍刚开始还刻意压低着声音,后来,索性把门关死,在屋里?大声吵起来。

门外,张近微和单知非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隐约听到屋里?的?激烈,她犹豫了下,看看单知非,单知非镇定?勾唇:“不会这么巧,你爸和继母在吵架?”

张近微先是觉得难堪,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她说:“我们走吧,我没兴趣管这些,也不擅长说那种调和的?话。”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单知非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决定权都在她,两人打算走的一瞬间,里?头门突然开了,有人被推搡出来。

他们几乎同时转身,看到了披头散发的郑之华。

真的?很不体面。

两个女人不能免俗地拉扯起了头发,张东青拉都拉不开。

到底是郑之华眼尖,骂骂咧咧的同时,看见张近微,以及她身边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她一下就来了精神,快步而下,冲到两人面前,不顾脸上花了的?妆,开口就是哭,“微微,你怎么来了,要给妈妈出口气呀!”

张近微的脸,立刻变得相当冷峻,她往后退退,单知非已经握紧了她的手。

“这位是?”郑之华不忘去辨认单知非,她看男人时,自然而然地就变了表情和神态,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十八还是八十,对她来说,都是雄性动物,她要展现自己的?魅力。

“哎呀,小帅哥,是你,你还记得阿姨吗?”郑之华显然认出了他,这一句,叫的千回百转,张近微听得头皮发麻,且深以为耻,这一刻,她特别后悔自己脑子犯抽要来验证什么心理素质,但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冷淡相对:

“你用不着认识他,我是来看爸爸的。”

这一下,郑之华立刻开始跳脚,开始无比尖刻地指责起张近微:“好啊,张近微,你真是个白眼狼,我就说你攀上高枝连亲妈都不认了……”

她的声音突然断掉,嘶嘶吸气,下一秒就开始哀嚎。

是单知非拧住了她手腕,他表情平静,但眉眼森森:

“我劝你闭嘴,你要是再敢骂一句张近微,我一定?找人收拾你,你放心,如果质疑我有没有这个能量,你大可以一试。”

剧痛之下,郑之华已经说不出话,她瞪着单知非,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近微,张近微脸色苍白,她不喜欢暴力,就那么和母亲对视了几秒,轻声说:

“松开她吧,犯不着跟她计较。”

单知非慢慢松开郑之华,他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如水:“不要在我们眼前蹦跶,滚。”

他吐出“滚”那个字时,郑之华简直忍无可忍,立刻委屈到哭:

“微微,你继母打我,你也要来践踏你妈妈吗?”

张近微嘴唇颤抖,很想反问她,你配做别人的?妈妈吗?但心里?仅存的?那点近乎于可悲的情绪,让她一个字都不想沟通。

她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张近微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算了。

“你尽过做母亲的义务吗?道德绑架是没用的,”单知非语气冷酷,“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我们没兴趣知道。还有,离张近微远点儿。”

他甚至懒得去看郑之华的表情。

只是把张近微的手攥很紧,一抬头,看到院子里?台阶上站着一脸吃惊的?张东青夫妇,当然,他觉得没必要掺和这些人的事,把?水果一放,他听到张近微静静开口:

“我们回来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

方萍立刻换上热情洋溢的脸,没想到,张近微已经先一步拒绝:“我们不进去坐了,这就走。”

笑容一下僵在方萍脸上,身后跟下来的张东青,一脸的讨好: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家里坐坐?近微,外头这么冷,快进来吧。”

单知非对未来岳父缓了缓脸色,但他更尊重张近微的决定,旁边,郑之华又折回去,她开始跟张东青夫妇进行新一轮的争吵。

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这就是她的?父母。

混乱中,张近微拉着单知非转身,她听到有人喊她:“张近微?微微!”是郑之华的声音,夹杂着父亲的?挽留。

但她没有回头,这里?的?一切都不值得留恋。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张近微突然笑了下,她说:“那回,我来这里?要生活费,正好碰到你,我当时紧张坏了,连鞋都穿反了。你最可恶,看见难道不该替别人考虑下,还提醒我,我当时尴尬的要死。”

单知非却在观察着她,问:“你还好吗?”

张近微远没有上一次的局促,发现这点时,她的心,只是稍微地那么黯淡了下,她靠在他胳膊上,紧挨他:

“我有你。”

说着,去摸他大衣口袋里?的?烟,掏出来,让单知非给她点火,单知非做了,两人脸庞有一刹那贴的?很近,她听见他温柔的?叮咛:

“第一口慢点儿。”

张近微觉得单知非包容极了,没有说教,没有劝导,她需要一支烟时,他就会为她点亮火花。

还是不会抽,张近微边走边咳嗽,那一口进去,堵进了肺腑,百转千回地那么绕了个大圈子,又统统咳出来。

她只好把?烟塞他嘴里,单知非就着她含过的?地方,抽了一口,烟雾徐徐而出。

他的?眼睛在烟雾背后是带了点复杂意味。

“你放心,我们的孩子,会在非常健康的?环境下成长。”

张近微心里?一阵悸动,她点点头,看着单知非很快把烟掐灭,丢进了垃圾桶。

两人衣服冰凉,回到车中,打开了暖气。

单知非帮她搓搓手,说:“这么凉?”张近微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她觉得无比温暖,也许,不是来自车内暖气,只是来自眼前的?男人。

十?年前,他给予她温暖的?方式或许太过隐晦;十?年后,他足够稳定强大包容,给的?爱护直接,张近微觉得,她真的?可以完全张开自己的?壳,把?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出来,她想要的?安全感,只有单知非有,并且毫无保留地给她。

“票你订好了吗?”她轻轻问。

“订好了,先去还车,放心,时间很充分,你还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单知非帮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张近微摇头,看着他柔和清俊毫无脾气的?模样,忽然笑了:“你刚才,还挺吓人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你父母也不行。”单知非回答的?很简洁。

他突然就顿住,本来已经启动的车子,又熄火。

“当然,我父母也不行。”

张近微低声说:“你爸爸妈妈都在上海,以后,还是要见面的。”

说真的?,她仅仅是鼓起了勇气,但到底要怎么和单知非的?妈妈再?见面,说什么,张近微的脑子里?没有太清晰的东西。

很多时候,临到上场,准备好的腹稿可能完全用不上。

“我一直很羡慕你的?家庭,那个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其实,我在苏州见过单叔叔和董小姐,但你知道,我不爱说人闲话,不好直接跟你说。”张近微说起这个,已经坦然了很多。

单知非只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跟你妈妈闹不愉快那天,心里?挺乱的?。后来,一个人也想清楚了,可能这就是人生吧,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的?也许是千疮百孔。我也不想去评价上一辈人的恩怨,我觉得,还是应该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信心。”

张近微说着说着,像跟自己较劲似得,但反而看向他:

“我说话是不是有点鸡汤风?”

单知非扭头,脸上没有除了温柔以外的?神情:“我说过,最喜欢和你说话了,这件事,我心里?只有愧疚。唯一能做的?,是回去继续跟我妈谈,但我保证,上次那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至始至终,他都没和张近微说自己那几天身体的?极端反应。

人总是能掩饰很多东西,但爱她,依旧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明天去打证?我预约好了。”张近微把嘴唇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她知道,也确定,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那是2018年的初冬,夜风中,陆家嘴的霓虹闪烁,江水暗自涌动,无数摩天大楼直指云端,繁华如梦。张近微和单知非相拥而眠,在等一个共同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正文就结束了,另外,上章看的虚吗,小窒息作者需要鼓励,希望明天会更好。最后,我能厚颜无耻请看文的你们,收一下下本待开的《再见,杨思游》吗,对,改文名了,可能故事跟文案不太一样,我发誓,我要再想一版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