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第一次见到奥雷是在去监狱的走廊上,两分钟前希尔正帮同事鸡奸一个囚犯,这种事在监狱里很常见。

 照同事们的说法是:给他点儿厉害看看!对方的长相不错,--如果有这种爱好的话,狱警总是能第一个先尝尝漂亮家伙的味道。

 美中不足的是嘴巴不太干净,一直在骂骂咧咧,--当然来到这里的囚犯们大部分是这样的、希尔帮他的同事把那个报躁的袪子用一个很辛苦的姿势铐了起来,如果他不想手脚脱臼的话便不能用力挣扎。

 总之他记得最后他礼貌地关上门时,里面只能听到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和隐隐的抽泣声了。希尔并非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不太那么干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原则,--如果有的话他也不会帮同事做那种事了。

 而是他并不觉得强暴一个异性恋有什么特别值得兴奋的,他更喜欢两厢情愿情的做爱。那个时候他碰到了奥雷。当时奥雷带着手铐,穿着灰色的囚衣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身后当然会跟着押送他的警察,但很久以后希尔回忆起那时的场面时,总觉得那时朝他走过来的只有奥雷一个人。

 奥雷的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以上,有些削瘦,但是看上去经过很好的煅炼,当然他穿着衣服希尔并不可能看到他更加具体的身材,他这样的推断是因为这个人的动作交互非常的优雅和谐调,远远看上去很漂亮。

 再走近几步后他看到他的脸,希尔扬扬眉,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人,谁欠他钱吗?奥雷·安德鲁斯,一米八三,--这个有点估计错误,大约是因为他洒脱的步伐以及谐调感造成的错觉。

 二十七岁,罪名是…杀人,三个,手段残忍,--他把他们浇上汽油点着了。希尔漫不经心地翻着罪犯资料,如果不是这个州没有死刑那家伙恐怕早坐上电椅了。

 他把资料翻回去,第一页印着奥雷的正面及侧面照,照的谈不上怎么好看,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有些桀傲不驯。同样颜色的眼睛陷在微重的眉毛下面,高挺的鼻梁透着一股子傲慢,下面唇紧抿着,写满冷硬和拒绝的气息。

 他的眼睛…希尔摸摸下巴,纯黑的,散发着一副要跟整个宇宙过不去的锋利杀气,--大部分罪犯都是这个样子,心理存在各种问题。

 而且你总不能要求他照这种相时笑容满面吧。他叹了口气,合上资料夹,看上去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不过,当然,男人总是具有侵略性的,希尔打了个呵欠,关掉灯离开办公室,他得去巡视一下。

 第二天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就在书架深处碰上了被教训过的奥雷。--孤岛监狱有个不错的图书馆。这点倒不出希尔所料。黑发的囚犯背靠书柜坐在地上,那些家伙聪明的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新来的总要经历这么个阶段的,希尔想,其实留下伤痕又有什么关系呢,狱方也找不到是谁干的,就算知道也不会认真处理,这是囚犯内部的事。

 --他们之中有着微妙的势力平衡,更便于警方管理,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他们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肯定也不是最后一次,希尔准备走过去,像以前对其它囚犯一样踢踢他,问一声“嘿,还活着吗?”

 如果他不够聪明会向他告状,或者晓得内部规矩,说声没事然后离去,而自己也绝不会去追问他是怎么码事。

 可是希尔的动作并没有完成,在他走进奥雷五米范围内的时候那个人猛地张开双眼睛,冷冷盯着他。希尔的动作滞了一下,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盯住的瞬间,是一种从脚尖升起的电流,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不可能,希尔生气地想,他熟悉这种感觉,--他因为枪支在关键的时候走火被从反黑组调到了监狱,在那之前他对付的一向是杀人无算的大人物,生活在与死亡激战的边缘。

 他熟悉那种在危机下刹那间的第六感,他热爱这种感觉,这显示着他的于众不同,--他天生该是个呆在最前线的顶尖警员,而非像现在这样看管一群失去自由和行动力的犯人!

 是的,他讨厌这毫无挑战性无聊的工作,但希尔坚信,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因为他不属于这里,这是对于才能的埋没!--所以他绝不可能原谅自己居然对一个他看管下的囚犯拥有那种只应该在另一种工作中才会有的,神圣感觉!

 希尔压抑了一下怒气,打量一下眼前的人,那人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而他竟然真的成功了。这么近的看,他的五官长的还算端正,如他走路的姿势一样,发色和眼睛的颜色也十分谐调。

 他恶劣的态度当然并不是只针对警察,希尔想,他对一切充满敌意,不愿意别人靠近,所以总摆出那么副杀气腾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当然那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的心理医生。

 “晚上好,看来你是遇上了点儿什么事儿是吗,”希尔微笑“不过很快就到熄灯时间了,你最好早点回去。”奥雷早已注意到希尔不友善的目光,他用一样毫不客气的敌意目光挑衅般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等一下。”希尔在背后说,奥雷回头冷冷看着他,这个警察的头发在节能灯光下闪耀着温暖的蜂蜜色。

 “你的脚怎么了?”希尔走过去,毫不介意地在他身边蹲下,伸手去碰他的脚踝,奥雷愣了一下,拿不准要不要收回自己的脚,他不喜欢别人的接近。可是那个警察的手已经握住了它,他感到一阵疼痛,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这时警察站了起来“你回去之前得去趟医务室,跟我来。”奥雷看着希尔离去的背影,他走到门口时回过头,不耐烦地等着他。奥雷考虑了一下,跟了上去,他的脚的确需要治疗。医务室。

 “明天你不用做事了,乔里会写个证明。”希尔说,看了一眼奥雷脚上的绷带。“等一下你自己回去,虽然也许我扶你一下比较好,不过对你可不是件好事。”他笑着说。奥雷没有理会,他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样的话他会被室友们敌视,而且他现在对希尔仍是充满敌意。

 和警察的交道他打的不少,说不准这样友好的对待下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企图。希尔被那双眼睛盯得有点发毛,似乎这个人终于肯正眼看他了,可是这会儿他想他讨厌这种感觉,那双眼睛有太多冷硬与敌意,让人很不舒服。

 意识到自己的退缩,希尔感到一阵恼怒,他扬扬眉“你的经历在这里都算是少见呢,杀人的感觉怎么样?”他对眼前的家伙用挑衅的语调说,他可不想被自己看管的囚犯看不起。

 可是奥雷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波动,没什么生气也没有得意“感觉很过瘾。我回去了。”他冷淡地说,站起身。希尔没说话,目送着他的背影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有点为自己的失态懊恼,不过这个人看上去对自己的罪行没什么感觉,他想,他好像觉得他做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像抽根烟喝口酒一样。

 “这小子看上去可不太可爱,”旁边吃宵夜的医生乔里抬起头,向希尔说“听说他刚到就惹了麻烦?”希尔扬扬眉,有时这个人的耳朵比他还灵。

 “怎么了?”他问。乔里撕了一块手中的烤鸡翅,含糊不清地道“好像因为不肯听那帮杂种的话,加入其中的任何一项势力,现在…咳…”他被噎住,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一杯速溶咖啡灌进嘴里。

 “现在怎么样?”希尔问,觉得有些担心。“还能怎么样,”乔里耸耸肩“当然是处处被教训了,我还说是什么样的家伙这么不知死活,现在看来…”

 他继续啃着鸡翅,斟酌了一下用词“看上去果然是副一身刺儿的样子,欠教训呢…他以后会成为我的常客了。”他肯定地说。希尔觉得脑袋大起来“希望那帮兔崽子有点节制,不要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放心,他们有常识,”乔里头也没回,摆摆手道“再说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出几条人命又不是压不下去…”

 “这是医生该说的话吗,”希尔笑道“这里虽然偏僻了点,可是也挺方便了,除了女人,该有的东西也不缺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乔里用餐巾纸抹抹嘴,考虑了一下用词“好像法律那东西完全拒绝光顾这里一样…”

 他咧嘴笑笑“简直就是拥有另一套规则的孤岛,所以我每次休完假来这里,都有一种跑到遥远的异世界的感觉。”

 反正这里本来就叫孤岛监狱,希尔想。乔里说的没错,在这里违法的事被纵容着,并且光明正大,这里实行的是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规则。还是注意一下好,希尔叹了口气,希望那小子快点接受教训,学乖一点,他还真不太想在自己的辖区闹出人命。

 上头肯定又会一阵好念的。在这个如果乔里所说“异世界”的“孤岛”上当管理者,人很容易变得残暴。人一旦拥有了权力,总会产生相应的欲望。人类从不是经得起诱惑的生物。

 这些话在这里得到了确切的体现。孤岛监狱只关押重刑犯,管理上的相对松散是因为监狱的位置是与世隔绝的。得不到渲泻的狱警们经常会“光顾”

 他们的囚犯们,希尔走过走廊时看到一间办公室的灯亮着,一个倒霉的家伙被铐在桌子上,而他的一个同事正一脸享受,他甚至是衣衫整齐的,只把长裤褪下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