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徐默站在仇池城外的一处山坡,默默地看向远处的仇池城。仇池城的城头吊着两个镂空的木匣子,里面盛着高渐和龙升两人的头颅。

 高渐满是血污的脸上,铜铃大的眼睛依然怒目圆睁,不肯闭去。龙升的脸皮已经不见,原本一双雅致的双眼处,现在是两个深邃的血洞,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蛆虫在微微蠕动。

 两人的头颅旁边悬挂着两具被斩去四肢,掏去内脏,填充了稻草的皮囊,让春风的微微吹拂下,在空中左右荡漾。

 “杨业~~~~~!”徐默仰天长啸,猛地挥拳砸在身旁的大树上,大树巨震,树叶飘扬而下,林中飞鸟受此惊吓,纷纷飞起。

 这一刻,徐默心中有一种被虫蚁啃食的剧痛,他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选择,在仇池城中与那两人同生共死。

 从进入化剑馆开始,徐默一直是怀着利用两人的念头,就算是在血魔窟中,他同样也只是想利用两人达成诛杀邪道剑仙的目的。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在短短几日与龙升和高渐的相聚中,被这两个人所感染,应该说是被这两个人那种视死如归的气魄和“士为知己者死”的侠义所感动,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恨自己的实力太过弱小,恨自己为什么要怀疑和排斥龙升,也恨自己在铁匠作坊前面,为什么没有选择杀死那些学徒。

 尽管龙升和高渐都是情非得已才选择了死路,但是实际上,这两个人在没有遇险之前,都已经心存死志,徐默的种种安排也只不过是延缓了这种过程。

 龙升是因为徐默和高渐对他的不信任,才最后选择了以死明志,所以高渐才会最后重新以“大师兄”相称。而高渐则是因为误会龙升,和保护那些逃走学徒在日后不受牵连,才选择了慷慨就义。

 恍若不觉手上不停滴落的鲜血,徐默回想起了初来仇池时,与龙升和高渐两人的相识。

 “角抵之道?好,好啊!来,跟某家过上两招!”

 “叛师便叛师,纵是千夫所指,亦不悔矣!”

 “升熟读圣人之书,又则会拦阻两位贤弟的侠义之举!”

 “庆升,聂离兄弟,高渐舍命陪君子便是!”“吾等三人同生共死,要去便一起去!”

 “快走啊!某要支持不住了!吾等兄弟来生再会!”

 …

 “他们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只是历史,他们只是两个NPC…”徐默失落地低语着,朝着仇池的反方向走去…

 为了躲避杨国军队的追杀,徐默尽量地选择一些偏僻的小路离开杨国,前往姜国。姜国和杨国是领国,两个小国的国土都不大,都城相距也很近。

 在离开仇池的第三天,徐默已经来到了姜国和杨国的国境交界之处,因为长年的交战,两国边境荒凉没有人烟,到处是残垣断壁。徐默身处的地方是一处小山林,地势颇为陡峭,他在打量了四周环境之后,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所见的寒光。

 再次前行了一段路,徐默停住了脚步,因为小山林里面冒出了一群身着葛布短衫的人,前前后后将他团团围住。这些人面黄肌瘦,眼眶深陷,身体瘦弱,手持矛枪,少数几人的手中有着青铜刀剑,远处高地还有几个手握粗制长弓的弓箭手,正在瞄准他。

 这时,人群中出来了一个身材结实的黑大汉,比起围住徐默的那些人,身体素质要好很多。他的手中提了一把青铜剑,身上居然还有一件半旧的皮甲。

 大汉贪婪地看着徐默手中的血魔剑,即使是粗粗一看,他也能看出来这把剑的不凡,跟他手中的青铜剑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在身旁手下的提醒下,大汉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血魔剑上移开,注视到了徐默的脸上,然后就是嘿嘿一笑,用剑指向了满身血污,衣衫褴褛的徐默。

 “某乃赤矶山寄廖,这儿的山山水水都是赤矶寨的地盘,看汝身材倒还壮实,献上手中的那把宝剑,某倒是可以考虑下让汝加入赤矶寨,跟吾等同生死共富贵。”名叫寄廖的大汉嚷道。

 山贼?徐默有点意外,以他的D+级感知,早就知道自己被人包围,本来是以为埋伏在周围的是杨国的追兵,没想到是一群饥民打扮的山贼。

 等听到山贼的首领说到,让他加入所谓的赤矶寨,同生死共富贵。徐默不由再次想起了三天前,真正和他同过生死的龙升和高渐两人。

 “汝等这些苟延残喘的渣滓,又知道什么叫做同生死共富贵!”徐默抬起头,通红如宝石的双目,冷冷地瞪在黑大汉的脸上,手中血魔剑慢慢地抬起。

 寄廖被徐默的狰狞表情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徐默吓退,不禁地老羞成怒,啊啊地一阵狂叫,提着青铜剑扑了上来。

 寄廖能在这群山贼中当上首领,不仅是凭借着他比常人力大,他在幼年时,机缘巧合之下还曾经学过几手军中的搏杀技巧,加上他的头脑还算灵活,才在山贼中脱颖而出,坐上了领头的位置。

 当然,这也是这伙山贼当中实在是没有什么能人,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一般情况下,寄廖是非常胆小谨慎的,尽管这里是两国边境,处于两不管地带,但是他们不碰小股军队,不碰大股商队,连护卫多一些的小商队都不去打劫。

 寄廖只打劫人数不多的过往商旅和单身行人。打劫之时,寄廖也不会亲自动手,都是由手下山贼动手,弓箭散射,矛枪齐刺,普通人是挡不住的,打劫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只不过,两国交战,让此处荒芜人烟,过往商旅极少,加上寄廖太过胆小,对目标挑挑拣拣,所以这帮山贼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怨言四起。如果不是因为寄廖当家日久,淫威尚在,他们早就群起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