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男子汉,要么为名利所惑,要么为情所困,此时的郑元江便是后者,而宋思南,亦未能免俗。

于诸多武将而言,战局易破,情关难过,姑娘家的心思往往比较细腻,粗心之人容易忽视,一旦错过,很有可能便是一生!

而要参破“情”字,得靠悟性与真心,亦要靠机缘。

在宫中当值的侍卫可轮班休憩一刻钟,期间宋思南和袁峰一起去放置茶点的屋里吃了些茶润润嗓,而后宋思南到走廊边闲倚着走神。

宫内规矩繁多,到底不如外头自在,此刻的他如同被关在笼中的鸟儿,仰望着碧空悠云,渴望飞翔,奈何宫中容不下翅膀,他们这些常年厮混沙场的兵痞子终究得收敛性子,故作冷肃模样,戍守皇宫!

袁峰拿了两块绿豆糕递给他,宋思南摇了摇头,心神早已飘远。

吃着糕点的袁峰与他闲聊着,“话说我许久未曾见过云姑娘,纵使她住在朋友家中,也不能把我们都给忘了吧?抽空请她过来吃顿便饭呗?”

实则他也曾请她出去转一转,但她似乎哪儿都不愿去,不肯出那威勇公府的大门,也不晓得她在顾忌什么,宋思南不好细说,只道她要养伤。

“那正好啊!买些鸡鸭鱼,鸽子之类的给她补一补,吃顿饭而已,她不会不赏脸吧?”

难说哎!他总不好强求清泉出去,明知她不乐意,何必为难她?

眼瞅着南哥一直推辞,袁峰不由好奇,“你们该不是有什么矛盾吧?有问题就赶紧解决,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能再耽搁!”

默默算了算日子,宋思南诧异的望向他,“还有三个月呢!这会儿提过年不觉得太早?”

袁峰心道南哥可真是心大,“预备婚仪,三个月还嫌短呢!”

听得宋思南莫名其妙,“什么婚仪,谁要成亲?”

“当然是你咯!我倒是想成亲,也没姑娘家喜欢我啊!”

这话真可笑,他竟不晓得自己要成亲,“谁与你说的?净瞎扯,我成亲,你当新娘子?”

“那自然是云姑娘咯!”杵了杵他的肩膀,袁峰笑眯眯起哄道:“上次她中蛇毒,不就是你解她衣衫帮她解毒嘛!看都看了,你不得娶人家?”

说起这事儿他就头疼,“我倒是想负责,可她根本不在乎,说是情有可原,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袁峰不禁扶额,“云姑娘通情达理,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就吵闹着让你负责,客套话而已,你不能当真啊!实该继续表态,让她明白你的心意。”

虽说宋思南平日里爱开玩笑,但对待感情比较慎重,自尊心较强,不愿死缠烂打,“她都没那个意思,已然拒绝,我总不好强求。”

“云姑娘可曾明确表示过不喜欢你?”

仔细回想着,宋思南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出于好奇,袁峰让他把当日的情形复述一遍。想着旁观者清,且袁峰又是好兄弟,宋思南也就没拐弯抹角,大致讲了一遍。

袁峰听罢摇头慨叹,“你根本就不曾向她表明过心迹嘛!我若是云姑娘,只能从你那番话里听出一点,你仅仅是因为看了她的肩膀才打算负责而已。

你想啊!云姑娘性子要强,人美心善,她又不愁嫁,不可能因为你随便的一句话就上赶着嫁给你,她想要的应是情投意合之人。你只提负责二字,她肯定以为你并不喜欢她,只是迫于责任才要娶,那她当然不愿勉强你!”

在心里将老二的话默默捋了半晌,宋思南顿感头大,“这么复杂的吗?”

“一点儿都不复杂,女人心就是这么细腻,是你想得太简单,自以为她什么都懂,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虚幻,抓不住握不着,你还不肯讲出来,让对方如何确定你钟意她?你不主动,难不成还指望姑娘家倒贴?”

袁峰讲得头头是道,听得宋思南赞叹不已,“看不出你小子对感情之事还挺有心得啊!这是有过几段经历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潇洒的甩了甩鬂边的发,袁峰微扬首,仰望蓝天的目光透着淡淡的忧伤,“孰不知时常对感情高谈阔论者皆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像你们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往往被人偏爱,有恃无恐!”

老二惯会装深沉,讲起话来那是滔滔不绝,眼看着一刻钟已过,宋思南没再停留,准备继续去巡逻,

“谢了兄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生怕他又临阵退缩,袁峰特意提醒道:“记得请她回家用饭,记得向她表明心迹,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吆!”

已然走出几步的宋思南听到“喜酒”二字,心里竟是格外舒坦,想起清泉的容颜,唇角不自觉的扬起,走廊上的他脚步稳健,整颗心已被温柔灌溉,开始期待酉时的到来,想着今晚去见清泉时,一定要找机会与她明心意。

然而当晚戌时已至,宋遥舟仍未瞧见宋思南的影子,好奇心顿生,“姓宋的这小子怎么回事?今儿个怎的没见人影?”

彼时清泉正专心的做着针线活儿,并未在意时辰,听她说起,轻笑出声,“谁规定他每日都得过来?”

“前几日他每天都来,今日没来我自是奇怪。”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清泉可不会指望宋思南日日绑在她身边陪着她,他没这个义务,“他又不止我这一个朋友,还有许多兄弟,兴许是有应酬吧!”

说话间她一直在穿针引线,遥舟行至桌边坐下,瞧她手中的布料是藏青暗色,不像是姑娘家的衣裳,便问她这是给谁做的。

“这天儿越来越冷,宋思南入宫当值得早起,我寻思着给他做身夹棉的新衣,他也不至于受冻。”

宋遥舟以手支着下巴,笑嘻嘻地望着她打趣道:“这都开始做衣裳啦?看来你很关心他啊!”

清泉并无任何心虚,落落大方地应着,“先前我中蛇毒,是他救了我,做这件衣裳也是作为对他的报答,有何不妥?”

身为她的挚友,遥舟也很希望她能尽快走出阴影,假如宋思南就是那个能拉她出深渊之人,那遥舟也会替她高兴,

“知恩图报,并无不妥,宋思南对你这么好,你实该珍惜才对。”

“又扯远了!”嗔她一句,清泉没再理会,继续做活儿,宋遥舟则命人备水,先行去沐浴。

实则她们不知道的是,宋思南今日没来,并不是有应酬,而是在宫中惹了些是非。

将近酉时那会子,他们正在宫中巡查,恍然瞥见池边柳树下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宋思南怀疑他有问题,便拐向那边照例盘问,袁峰也跟了过去。

身后的一名侍卫立在原处没动,喃喃道:“哎---那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身边的兄弟给打断了,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宋思南乃是皇上亲封的侍卫,又有军功在身,其他的小侍卫都来巴结他,姓李的这位瞧他不顺眼,便想借着这个机会摆他一道。

池边的小太监一瞧见他的身影,眼神不自觉的闪躲,支支吾吾地说是出去采买。

“采买不该是清晨吗?这日头都快落山了,你却要出宫?”宋思南管他要令牌,他便从腰间摸出了一块,出示给侍卫看。

即便有令牌,宋思南仍旧觉得这小太监有问题,一举一动都不顺眼,打量之际,宋思南瞥见他怀中鼓鼓的,似是藏着什么东西,遂上前去搜,小太监十分紧张,捂着不许他碰。

宋思南越发觉得有鬼,强行将人按住,动作敏捷的自他的怀中搜出一枚玉佩,问他从何而得。

小太监神色慌张,迟疑片刻才道:“这是带我的徐公公赏我的,你快还给我!”

一旁的袁峰瞄了一眼,原是块方形雕鲤鱼的玉牌,嗤笑道:“听说宫内时常有人偷主子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如这般质地上好的玉佩,公公怎会给你?八成是你偷来的!”

“我没偷东西!”小太监气得涨红了脸,坚决不承认,宋思南要带他去徐公公那儿对质,他却不肯,

“奴才奉公公之命,赶着出宫,没工夫与你们瞎耗!”

那么急着逃走,宋思南越发觉得他心虚,高大的身躯往那儿一站,拿刀的手臂顺势一伸,挡住她的去路,厉声呵斥,“不说清楚,休想逃脱!”

再次打量时,他只觉这太监的小身板不正常,匈前鼓胀,莫非也藏了东西?思及此,宋思南再次动手去搜,“这里藏着什么?”

说话间他伸手触探,感觉很柔软,不像是玉石之类的坚硬之物,正诧异时,手背被人很拍一下,贼疼!

骤然被打,宋思南心下恼火惊抬眸,就见那小太监扬着巴掌朝他呼来,幸得他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手腕,否则就该挨打了!

“小小太监竟敢如此猖狂!偷东西还不服管教,实该送去慎刑司!”

就见那小太监红着眼委屈巴巴,又急又气的恨瞪着他,“说了我没有偷东西,你胆敢冤枉我,还敢对我动手动脚,简直胆大包天!”

宋思南见状不屑哼笑,心道这年头的贼人居然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对质你都不敢,分明是有鬼!瞧你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儿,一看就不是好人!这玉佩的来历不清不楚,我身为宫中侍卫,照例对你搜身,天经地义!”

小太监一听这话恨声反驳,“我哪里是鼠眼?我的眼睛明明又大又圆!”

一旁的袁峰打量着他,心道这小太监的确是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身板儿也娇小,模样秀气的根本不像男子,再加上他对宋思南方才的举动反应巨大,袁峰疑窦丛生,小声提醒道:

“南哥,这小太监该不会是个姑娘吧?”

饶是声音小,那太监也听到了,既被拆穿,索性不再假装,指着他恼声恨斥,“放肆!区区一个侍卫,竟敢对本公主无礼,该当何罪?”

公主?袁峰一听这话,当即皱眉,暗叹不妙,遂拱手向其行礼,“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余光瞥见老大依旧傲立,没有任何反应,袁峰急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给公主行礼认错,岂料老大竟对她身份产生质疑,

“公主能把自个儿打扮成太监?宫规何在?少耍把戏,别以为你假扮公主,我就不会追究你偷东西的责任!”

居然不信她的话?愤怒的小太监气呼呼的质问他的名字,誓要与他算账!

他根本没当回事,大方回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思南是也!”

“宋思南?”默记着这个名字,小太监娇哼一声,竖指警告,“你且等着!本公主定要好好教训你这个狂妄之徒!”

道罢她努着嘴攥着小拳头恨恨地往回拐去,宋思南要拦,却被袁峰挡住去路,“罢了罢了,她也没出宫,应该没事,咱们还是莫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过一刻钟咱们就该回去了,莫给自个儿添麻烦。”

眼看着人已走远,宋思南也不好再追上去,便也没再管,继续前行的袁峰心下忐忑,

“南哥,她若真的是公主,那咱们岂不是要倒霉?”

“你还真信她是公主啊?”宋思南压根儿就没相信那人的话,只当那小太监是躲避追查才胡编乱造,他是不相信大梁的公主会这般任性妄为。

孰料打脸来得太快,就在他们上交令牌,准备出宫之际,门外来了一位太监,问宋思南何在,请他去一趟秀仪宫。

李侍卫幸灾乐祸,暗笑宋思南摊上事儿了。

宋思南行端坐正,自认有理,丝毫不惧,袁峰想同行,奈何那位老太监不许闲杂人等跟着。

眼瞧着情势不对,袁峰忧心忡忡,又没有解决的法子,只能去找孟怀毅帮忙。

老大和老三在一处当值,孟怀毅则被调至乾华门做守卫,袁峰一路飞奔至乾华门,向老二求助。

一听说兄弟出事,孟怀毅当即与人交代了一声,说是改日请人吃酒,让人替他一会儿,又嘱咐袁峰先行出宫。

袁峰自是不肯,“我担心南哥出事!”

“思南这边有我,你已换值,不可再在宫中逗留,还是出宫回家等着吧!”交代过罢,孟怀毅这才匆匆往后宫走去。

奈何后宫守卫森严,若非特殊情况,侍卫不准入内,秀仪宫他是去不了的,那就只能找人帮忙。

借着暮色的遮掩,孟怀毅来到一处偏僻的竹林后,林后有三间屋子,孟怀毅并未近前,而是立在竹林中学蛙叫,连叫五声,间隔长短不同,而后他便立在此处等候。

很快便有一鬓角泛白,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缓缓步入林间,朝着他恭敬的作揖,唤了声少主。

孟怀毅无暇寒暄,直接道明来意,说是有位朋友遇到了麻烦,请他帮忙化解。

中年人迟疑片刻,忍不住提醒道:“少主实不该为一件琐事而来见老奴,每见一面,风险便会多一分。”

他自然清楚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却又明知不该为而为之,“冒犯公主可是大罪,他很有可能因这件事而被降职甚至有性命之忧,宋思南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袖手旁观,还请于公公帮把手,解除他的危机。”

即使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他也不能插手怡妃娘娘的事,可少主已然开口,于公公不好推辞,思来想去,唯有另请高人来震。

且说宋思南被带到秀仪宫之后感觉很不适,却不知这殿内究竟燃的什么香,闻着甚是头疼。

老太监一挥拂尘,细声回禀,“启禀怡妃娘娘,人已带到。”

宋思南心不甘情不愿地向那宫装妇人行礼的档口,余光瞥见一道少女的身影似是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可不就是方才那个小太监嘛!

此刻的她已然褪去太监服,换了身薄梅色的对襟襦裙,青丝一半盘作髻,一半儿散于身后,珠翠满鬂,粉白娇嫩的一张小脸儿写满了傲慢。

亲眼目睹她身着女装的模样,宋思南并无半分波动,只冷眼旁观,听着她告状,

“母妃,就是这个宋思南,胆大包天,我都说了我是公主,他居然不相信,还伸出爪子非礼我!”

自家女儿被一个侍卫冒犯,怡妃如何忍得?柳眉紧拧的她愠色昭盛,怒拍髹金凤椅,逐渐扬起的声调如玉石碎裂之声,清脆震耳,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当朝公主!欲置宫规于何地,又置皇上与本宫的颜面于何地?”

以往在军营中,他还觉得那些个将领们治军严厉,如今亲眼目睹这妃子不问因由,上来便问罪,越发觉得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儿,心下不服的宋思南并未惶恐求饶,反倒出声揶揄,

“官府审问犯人也得有口供,娘娘也不询问当时的境况就指责卑职,未免太武断了些。”

小小侍卫,居然如此硬气!被人顶撞的怡妃心下不悦,但又不愿落人口实,强忍着怒火,冷笑出声,“本宫倒想听听,你能如何狡辩!”

宋思南不屑狡辩,只会陈述事实,“卑职搜她身,只是因为怀疑她偷拿宫中之物出宫变卖,敢问公主,您怀揣玉佩,欲溜出皇宫,此举又当如何解释?”

“我……”被质问的小公主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干脆耍赖不答,“此乃本公主的私事,与你无关!”

怡妃自是晓得女儿偷溜想见谁,也不愿当众去探究,只问罪于眼前的侍卫,“即使咏珍顽劣,当她亮明身份之际,你为何还敢对她不敬?分明就是假公济私,冒犯当朝公主!”

宋思安却觉得自己被怡妃这话给冒犯了!苍天可鉴,他可从未对她生出任何轻薄之心,

“当时卑职只认为她是个太监,并不晓得她是女儿身,拍人匈膛实属寻常举动,并无他意。拍完之后她才说自己是公主,卑职并未当回事,是因为卑职认为公主乃金枝玉叶,性子定然温婉贤淑,绝不会做出假扮太监的荒唐事!”

“哦?”耐着性子听罢他的讲述,怡妃只觉颜面尽失,但又不能当众斥责自己的女儿,唯有抓住他的话柄说事儿,

“你的意思是,公主的行为太荒唐?呵!本宫的女儿还轮不到你来指教!她是对是错,此乃后话,现下要论的是你的罪行,别以为强词夺理,避重就轻,本宫就会饶了你!”

此刻的宋思南算是明白了,怡妃根本无心了解是非曲直,只想为自己的女儿报仇罢了,既如此,那他也无需再浪费口舌去为自己澄清,行端坐正的他肃然垂目,态度依旧,

“公主女扮男装在先,卑职履行职责,自认无错,若然娘娘认定卑职有错,那卑职人微言轻,自是无法与娘娘对抗!”

“大胆!居然敢指责本宫不分是非!如此狂妄的侍卫,宫里哪能容得下你!”气极的怡妃当即下令将宋思南押至慎刑司!

一旁看戏的咏珍洋洋自得地哼笑道:“晓得本公主的厉害了吧?都说了我是公主,你居然也不求饶,本公主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有多硬!”说着便指派宫人将人押下去。

两名宫人将将上前,忽闻殿外一声高呵,“皇后娘娘驾到!”

怡妃心下生疑,暗自琢磨着皇后此刻前来有何贵干?

思量间,人已入殿,怡妃顾不得多想,起身向其福身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宋思南跟着众人一道向皇后行礼,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抬眸直视,神色规矩且冷清。

道了声免礼,皇后招呼怡妃坐下,笑嗔道:“说了多少回,一家人无需客套,妹妹你总是记不住。”

怡妃心道,礼多人不怪,若然真的不行礼,只怕又会认为她傲慢,遂轻笑点头寒暄着,

“姐姐今日倒是得空来我这儿坐坐。”

听着怡妃那温和谦恭的声调,宋思南心道:这女人啊!变起脸来还真如六月的天,方才凶神恶煞,这会子又温如春风,修罗瞬变活菩萨!

就听皇后婉声道:“上回与妹妹的那盘棋尚未下完,赶巧今日天暖,本宫出来晒晒暖儿,就想着顺道儿把那盘棋给下了。”

说话间,皇后瞄向殿中人,好奇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怡妃本想打岔揭过,将人带下去,奈何女儿不懂事,上赶着向皇后诉苦,说是被一个侍卫冒犯了。

咏珍还想着皇后平日里那么疼她,肯定会像她母妃那般,站在她这边,孰料皇后竟道:

“如今皇上登基,你便是大梁的金枝玉叶,怎可像从前那般任性?堂堂公主,着小太监的衣裳,成何体统?”

被训责的咏珍委屈的咬了咬红唇,一双大眼恨恨地瞪着宋思南,而后又对着皇后可怜巴巴道:“母后,我是贪玩了些,那他也不该对我动手动脚吧?我可是公主哎!”

皇后却是不吃这一套,她一向帮理不帮亲,“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是女儿身?你扮作小太监,那侍卫又怎知你是姑娘家?瞧见来路不明之人上前盘查乃是侍卫的职责,否则你以为朝廷安排的侍卫都是吃白饭的?”

听皇后这话音,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宋思南不由感慨,这宫中居然还有明事理之人,着实难得!

思量间,宋思南抬眉望了一眼,这才瞧清楚皇后的模样,虽非倾国之姿,到底有国·母之仪,与一旁姿容出众却透着一丝尖刻的怡妃相比,越显气度非凡,宋思南只觉得她慈眉善目,甚是和蔼。

自家女儿受了欺侮,却被皇后训斥,怡妃心里自是不快,面上还得表现出恭敬之态,细声附和道:

“姐姐所言极是,她的确是太顽皮了些,不过这侍卫冒犯公主是事实,传出去有损珍儿的声誉,依我之见,还是应当严加惩处,以儆效尤。姐姐以为如何?”

打量着殿中人,皇后开口询问,“宋侍卫,你还有何话可辩?”

先前怡妃说了那么多都只是做戏,最后还不是定了他的罪?只怕皇后也只是走个过场,终归会向着自家人吧?思及此,宋思南懒得再重复,也不愿求饶,站直了身子倔强道:

“卑职恪守岗位,履行侍卫职责,自认并无失职之处,至于如何处置,全凭娘娘一句话,卑职无可辩解。”

此时的皇后才看清他的模样,但见这少年相貌周正,一身凛然之气,不卑不亢,细看他的眉眼,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皇后心下微惊,面上不动声色,望了怡妃一眼,沉吟道:“据本宫所知,这宋侍卫一路不辞辛劳,步行两三个月才将彭将军的棺木护送回渝州,且他跟随彭将军在回部作战时缕立战功,彭将军多次在军情奏要上提过这少年,皇上对他亦是大加赞赏,才让他入宫当值。

今日误会一场,他无意冒犯咏珍,虽说是后宫之事,可他毕竟也是前朝之人,后宫不得干政,妹妹也是知晓的,这事儿不能私自发落,需禀明皇上,交由皇上定夺才是。”

末了,皇后又道:“却不知皇上若是晓得自己的女儿扮作小太监,会否动怒……”

琢磨着皇后之言,怡妃心有顾忌,皇上性子刻板,只疼爱知书达理的嫡出二公主,并不怎么宠爱她的女儿,此事若闹到皇上那儿,女儿少不了又得挨训或是禁足,她这个当母妃的面子也不好看。思及此,她迟疑道:

“那依姐姐之见,应当如何处置?”

打量着那一身傲骨的小侍卫,皇后倒是颇为欣赏这般有骨气的少年,且她来之前已然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不觉着宋侍卫有错,也就没打算严惩,

“现下这事儿尚没几个人知晓,若再闹到皇上那儿,可真要传遍宫内外了,于咏珍的名声更加不利,倒不如就此作罢,罚他两个月的月俸,小惩大诫即可。”

咏珍当即嘟起了小嘴,不满娇哼,“母后,您只罚他两个月的月俸,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皇后未应声,怡妃面上挂不住,却也只能就此罢休,有火没处撒的怡妃对着女儿低嗤道:“住口,都是你顽劣才惹出来的祸端,难道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还如何选驸马?”

皇后出面,宋思南也算是逃过一劫,依照皇后的意思,他违心地向三公主道了歉。即使咏珍恨透了他,碍于皇后在场,也不敢再抱怨,唯有吃个哑巴亏,就此作罢。

众人散去之后,怡妃不禁在想,皇后今日来此,应该不会是巧合,若说特地来救场又说不过去,毕竟这小侍卫并无背景,皇后何故出手呢?

心下起疑的怡妃当即派人去打听这个宋思南到底是什么来历!

一场乌龙闹罢,宋思南出宫之际已是繁星满天,想着时辰已晚,清泉很可能已经入帐歇息,他也就没去威勇公府,直接回了自家宅子。

当晚,梁帝宿在皇后的凤仪宫中,皇后想起今日之事,闲聊道:“今日臣妾无意中见到一个叫宋思南的侍卫,好像就是那个护送彭将军棺木的少年,皇上您也找他问过话吧?您瞧见他时,可有熟悉之感?”

略略回想,皇上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你也觉得他像元江?”

摇了摇头,皇后道:“实则他更像另一个人,且他姓宋,您猜……他会不会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奉上,感谢妞投的手榴弹,感谢涵月依依,音音怪,大河之楠,纳尼投的地雷,

感谢如,清欢,落雨mio灌溉的营养液,感谢大家留评!

之后就是每晚九点更新,思南的身世即将揭晓!

顺便给文荒的小可爱推荐一本基友的古言,《嫁给渣女的未婚夫》作者:子姮

大婚前夕,新郎和新娘她堂姐私情被撞破。

韩嫣作为那个新娘,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和她一起成了笑柄的,还有她堂姐的未婚夫孟庭。

抄起退婚书砸到渣男脸上,韩嫣转头去问孟庭:“你就是那个和我一样的倒霉蛋?”

孟庭面色清冷:“嗯。”

倒霉也就算了,他大爷的那俩渣男女还给他们发喜帖,还当众冲他们撒狗粮!

这还有天理吗?

韩嫣小手叉腰,艳笑道:“不吃这碗毒狗粮,谁爱吃谁吃!秀恩爱谁不会?”

为了一雪前耻,两人一拍即合——成亲!誓要把狗粮加倍撒回去!

他们约定:一切只为虐死渣男女而做戏,不得干扰彼此私生活,谁耍赖谁是小狗!

若干时日后……

孟庭涨红着脸道:“娘子,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