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宋思南当真要把刀放下,孟怀毅心下大震,扬声提醒,“思南!你疯了!你才认识这女人多久?半个月都不到,你根本就不清楚她的来历,怎可为她枉顾自己的性命?”

不愿听人诋毁云清泉,袁峰忍不住替她澄清,“她是云家的千金,我家曾是她们的家奴,云姑娘的身份没有问题!”

一个两个都为她说话,孟怀毅越发觉得这女人是妖女,“相隔五年,你怎知她身上发生何事,是否加入什么帮派?兴许她和这些人是一伙的,故意演这出苦肉计来引诱思南!”

老二这信口开河之言如□□般点燃宋思南的暴脾气,“孟怀毅,我当你是兄弟,你怎可猜忌对我有恩之人?”

不愿看他们兄弟起争执,清泉心中无鬼,自是坦荡,“我是什么来历,袁峰一清二楚,这五年,不过就是随军行医罢了,这些贼人我不认得,你休要污蔑我!我也不会让宋思南牺牲自己来救我,这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宋思南平日里一派和气好说话,实则他也有自己的原则,认定之事绝不会轻易更改,不会受旁人的影响。

“你忘了你的使命吗?你还要送彭将军回故乡,你还要进都城面见皇上,接受封赏,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途,不能把前程白白葬送在这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手里!”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清泉冷声揶揄身后的黑衣男子,

“要动手就利索点儿,甭在那儿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听不得讥讽,黑衣男子将心一横,再不给他们机会,紧咬牙关准备下手,宋思南见状心下一紧,什么前程性命之忧皆抛诸脑后,当下厉声喝止,

“我跟你走!放开她!”为保云清泉,他再无任何犹豫,随手将刀一撂!

那一瞬,天地似无声,清泉难以置信的紧盯着他,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黑衣男子满意一笑,但他似乎并未打算放过这姑娘,一抹脖子岂不干净,省得她待会儿又来纠缠。

就在他手腕微晃,准备了结她时,忽觉手腕一麻,钻心刺骨的疼!

听到他的低呼声,清泉感觉情势有变,趁机一把推开他,后退逃离!宋思南迅速上前将她拽至身侧,另一人一看情况有变,举起武器准备再次攻击,那才被断了手的女人也咬牙坚持着用左手去攻宋思南,袁峰立即上前救援,然而尚未来得及出手,就见那两人骤然定住,五官似扭曲了一般,顷刻间纷纷倒地!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袁峰刚想近前查看,却被孟怀毅一把拦住,“别轻举妄动,以防有诈!”

宋思南亦觉诧异,捡起地上的千影,举刀上前,对准他们的咽喉,然而他们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怎会这么突然?一瞬间的事,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泉慢步近前,打量着这些人,眼尖的她发现他们的颈间都有一抹血珠!

“估摸着已经断气,应该是暗器,伤口在颈间。”

听她这么一说,袁峰这才大着胆子蹲下身子,果见他们的颈间都有血珠,但是暗器呢?好奇的伸出手想去擦掉血珠,却被清泉疾声制止,

“莫碰,血珠上还有毒。”

而后她也俯身蹲下,拿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擦去血珠,赫然看到那人的颈间有一针尖大小的伤口,袁峰越发纳闷儿,

“暗器在哪儿?看着像是毒针,可也找不到针啊!”

这的确匪夷所思,清泉也觉怪异,“一般的针杀人,大都会有一小截显露于外,可这些针好像都已嵌入他们体内,让人无从查探。”

这么细微的伤口居然能一招毙命,能将暗器使到这般境界实属难能可贵,宋思南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高深莫测的武功,不像是普通武者,应该是江湖中的高人,

“看来施针者的内力相当深厚。”

孟怀毅沉吟道:“会不会是千机阁之人?”他只觉这手法很像,可又似乎不合情理,“传闻千机阁的人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又怎会出现在此?”

袁峰也觉今晚之事透着怪异,“南哥,你何时与那些贼人结下仇怨?他们怎的紧盯着你不放?”

这也是宋思南的疑惑,“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冲回部地形图而来,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不管原因为何,这惊险时刻都令袁峰大开眼界,“你也是厉害了,居然还结识千机阁的朋友,幸得他们出手解决,咱们才侥幸躲过一劫。”

宋思南站起身来坦然否认,“我不认识千机阁之人。”

嘿!这就怪了!“那他们怎会出手?”

琢磨着方才的情形,孟怀毅抱臂踱着步子沉吟道:“看来有两波人跟着我们,一波就是才刚毙命的这几个,另一波我们暂且认为是千机阁之人。

他们若真是为思南而来,应该在思南才有危险之际就出手相助才对,何至于等那么久?直至她要被人抹脖子才发毒针?”

说话间,孟怀毅紧盯着云清泉,越发觉得此女不简单,“明显那些人是为你而来!”

现下已无危险,袁晨晓不再害怕,过来起哄,“云姑娘身上可有一排针呢!你们说的什么千机阁也是用针哎!”

宋思南睇她一眼,“不懂别瞎说,那是针灸!”

无端惹猜忌,清泉怎能不恼火?“许多会医术之人都会针灸,难不成个个都是千机阁之人?”

袁峰将妹妹拉至一旁,警告她不许胡言,“方才若不是云姑娘保护你,你早就没命了,居然还对她起疑,真没良心!”

理亏的袁晨晓转了转眼珠狡辩道:“我也没说她是坏人啊!只是怀疑她的来历嘛!孟二哥都这么说了,为何我不能说。”

“云姑娘的来历没问题,”宋思南十分肯定,不愿再听他们质疑,“这两波人究竟来自何处,目的为何,尚不能断定,还是先别琢磨了,把这些尸首处理干净再说其他。”

袁峰带着弟兄将尸首抬出去掩埋,清泉担心宋思南的伤势,没工夫与孟怀毅计较,赶忙让他腿下衣衫,查看他的伤情。

仔细检查过罢才稍稍安心,“还好他们要活口,所以银钩上没煨毒,但伤口比较深,皮开肉绽,我先帮你清理伤口再上药。”

宋思南却不着急,“小伤,我能忍,你先看看那两个弟兄。”

晓得他重情义,清泉便顺了他的意,先去查看那两名伤重的士兵,一个不治而亡,早已断气,只能在附近掩埋。另一个折了胳膊,好在不算严重,清泉帮他接上,而后又给了他一瓶药酒,交给其他士兵帮他擦拭。

忙完之后,她才开始帮宋思南清理伤口,为他敷上药粉,止血止痛。

她随身携带的药并不齐全,要想治他二人的伤,还得到附近采些草药才行,宋思南劝她去歇息,

“折腾大半夜,你也困了,先去睡吧!我的伤不碍事,明日再采药也无妨。”

天黑她也瞧不见草药,只能等明日再说。于是清泉净了净手,回帐中歇息。孰料睡至半夜,忽有人唤她,清泉觉浅,被惊动后立马坐起身来,就听袁峰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云姑娘,不好了,南哥他好像发热了,迷迷糊糊的还说胡话!”

正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发生,她才嘱咐袁峰半夜里一定要观察宋思南的情况,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一听说他病情加重,清泉困意全消,立即起身到他们的帐中。

一进去便见宋思南身上裹着厚厚的两层被子,清泉疑惑地看向袁峰,“怎的盖这么厚?”

“那会子我看他一直打哆嗦,以为他冷,就帮他多盖些,现在他发热,这样捂着多出汗不是好得更快?”

想来又是民间传言吧?“那些都是误导,发热时不能捂,越捂越严重。”说话间,清泉已蹲下身子把被子都揭开,只将他腹部盖住,上身和腿皆露出来,而后在旁为他诊脉。

宋思南只觉头脑发涨,一收一紧,疼得厉害,且还浑身滚烫,四肢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喃喃道:

“我不会是……又中毒了吧?怎么这么难受?”

摇了摇头,清泉将他的手臂放好,温声宽慰道:“没中毒,只是发热。”说着她唤袁峰过来,帮忙将他扶坐起来,而后让袁峰替他解开衣衫,她则坐于他身后,将他的衣裳稍稍下拉,露出肩膀,便见伤口因为方才出了太多的汗,似有些溃脓,得重新清理上药才行,

“袁峰,麻烦你去烧些热水,一定要烧开,倒入盆中,不要加凉水,把巾帕浸湿,再拿来给他敷额头。”

袁峰脆声应着,“云姑娘千万别说客气话,是我们麻烦你才对,我这就去烧水,有劳你帮南哥换药。”

道罢袁峰放下帐帘,马不停蹄的摸黑到庙外去打水,清泉则仔细的为他清理伤口。

半褪于肩的衣衫不经意滑落,清泉不由瞪大了双眼,只因那诡异的图案又骤然显现在宋思南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