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敬海要见我?那他就来啊!还是因为谷元恒是他的死对头,所以他不想来?这…我跑进了一个死巷,前面的通道被一堵又高又厚的墙无情的截断。越想越乱,我无力的捶在墙上。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一个受人瞩目的角色了呢?太可笑了。

 为什么是我?不是弟弟?不是母亲?“见悟。”谷元恒从身后拉下我捶在墙上的手,高大的身形把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下。

 “别捶了,你的手流血了。”我看不清自己的手,只是觉得有些黏。他小心的拉着我的手,说:“回家吧,我替你包扎。”***第一次觉得,当我疲倦时,背后有一副肩膀支撑着自己的感觉真好。

 他抱着我坐在沙发上,我手上的伤口都被他细心清洗过后包扎好了。也只有现在,我不排斥被他拥抱的感觉。

 屋内很安静,唯一的声音是他胸膛跳动的节奏。我舔着微微发干的下唇,轻声问:“能不能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情?”

 谷元恒换了一个姿势,仍把我抱在怀中。他回忆着缓缓说:“那天晚上,我和莱雅刚刚应酬完一个商业宴会,时间还很早,她问我想不想去酒吧坐坐,重温单身的美梦。

 我那天心情很好,一个大采购合同眼看就要成功了,我觉得可以提早庆贺一下。我们坐在酒吧里聊天,她被别人邀去跳舞,我碰上了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们就这样分开了。”说到这里,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我马上明白了。那个朋友,恐怕是他以前的玩伴吧?我冷哼了一声。

 “后来我回来找莱雅时,酒保说她和一个女人进了包厢里。我以为是她的熟人,没在意,就在柜台前点了酒等她出来。谁知道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她还没有出现,我觉得奇怪,莱雅不是那么拖拉的人,我就进去找她。

 我找到她时,岳敬海也在里面,他背对着我,他妻子看见我时脸色苍白,好像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我看不见莱雅,却睼见她的红色裙角露在岳敬海身侧。我当时就说:岳先生,好巧。

 他慌乱的转过身来,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是一个酒吧里专用的冰凿,上面沾了红色的液体,在地毯上一路滚过去。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是血。然后我看见莱雅的身体从岳敬海的怀中滑落在地上。

 她的眼神带着不信,看见我后,突然伸手向我求救。可是当我捉住她的手时,她已经不行了,只知道不停地对我说:保护我的孩子。

 我当时就发誓,不管要用什么办法,都要葬送了岳敬海。可惜…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一直不断找我麻烦,最后终于让他得逞了。”说完,他无奈的黯笑了两声。母亲…你究竟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竟然甘心嫁给他,还把我们托付给这个人?“你爱我母亲吗?”谷元恒微微愣了一下,叹息地摸摸我的头顶。

 “我喜欢莱雅,我喜欢有她做伴时的感觉,喜欢她聆听时的神态,喜欢她的体贴理解和宽容。但我不爱她,就如同莱雅不爱我一样,我们只是各取所长,互相利用而已。”

 “…”我不太理解他说的话。不爱对方但又喜欢对方做伴…甚至可以结婚?谷元恒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你不明白吗?这就是所谓的柏拉图之恋啊。”我转头疑惑的看向他“你还知道什么是柏拉图之恋?”不是我怀疑,而是他说过自己只读完了小学,他怎么会知道这么深奥的词。

 他露出一个堪称腼腆的笑容,说:“是莱雅告诉我的。”我就说嘛…我闷闷不乐的转回来,心思又被岳文遄的话占满了。虽然说我的确不想见岳敬海,可是我考虑过继续拒绝的后果。

 他已经在无形中把我和谷元恒逼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不然,谁知道那个疯老头还会做什么更绝的事?我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谷元恒的手在解我衬衫上的钮扣。我捉住他的手,恶狠狠地问:“你干嘛!”

 “你扣错钮扣了。”我低头一看,果然是…脸上一阵青红交错。我居然这样穿着出去跑了一天?!“这不像你喔,连钮扣扣错了两粒都没发现。”

 “我怎么知道,当时急着要找你,我还以为你又跑去跳楼了!”我才说完,马上注意到他脸上诧异后露出的笑颜。“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屁!”我挣扎着要站起来,脸上激动得发热。

 “我怕你死了没人收尸!”“你还真有孝心,见悟。”我刚站起来,他又把我拉回去,这次姿势比较糟糕,我居然横躺在他怀里。

 “喂,我警告你别乱…来。”他眼中的东西摄住了我的精神,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里没有恶意,只有许多让我心悸的感觉。“见悟,”他轻声呼唤我的名字,感觉是那么不真实。“我看见你了。”我莫名的点点头。

 “你总是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关心我,照顾我,可我从来都不知道。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我才明白,以前我好像得到了全部,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拥有。

 那些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人,那些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人,他们都走了。你知道吗,如果莱雅还活着,她也会离开我的,因为我再也无法提供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他幽幽叹了口气。

 “见悟,你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人。我知道,这不是出于你的意愿,是为了谦彦对吗?”我楞楞的点点头。

 “可是这也没有必要,你应该知道,我给谦彦留学的钱早在他离开前就一次性付清了。你留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没有钱,也没有权,我连房租都快供不起了。如果你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吧。”这是他第二次主动要求我离开了…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刚刚冒出一点头的胡渣子有些刺手。

 我疑惑的问:“你真的是谷元恒吗?”为什么他能说出这种意想不到的话?为什么我会听得有些心痛?“…”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煞风景,但是…

 “我想好了,我明天就去见岳敬海,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去报警吧。”我不想被他的神情迷惑。他已经给了我太多可以动摇的理由,我怕,如果我再沉溺于他的视线上,我会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什么?!”顾不得他的惊讶,我推开他站起来,淡然一笑。“我不想被人追在身后一辈子,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或许这个决定是糟糕的,但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与其被人逼到尽头,不如自己奋力一搏。我不知道岳敬海为什么坚持要见我,而且还一定是他家,也许是个阴谋,或者是个陷阱,但我不在乎。

 母亲在天堂,弟弟在国外,我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他可以伤害了。岳家在城外有所小别墅,据说是请香港名师设计的,同时兼有了中国古典建筑美和西方现代建筑的特色。

 我曾在报章上看过介绍,当初破土动工时还大费周章又是剪彩又是贺礼,被吹得天花乱坠,就差没说这是世界一奇了。

 如今我自己亲临门前,才觉得,原来有钱人是这样花钱的。大门是黑色高大的印花铁栅,气派的很,倒是里面那栋白色的建筑物,中不中洋不洋,我看实用价值差不多等于零。

 我看了半天还在想怎么敲门,转眼一看,发现门边上有对讲机。我按下键,马上有个恭敬冰凉的声音问:“请问您有约吗?”“我是…谷见悟,我…”还没说完,大门就缓缓打开了。“见悟少爷请进。”

 声音多了几分温度。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称呼。我不屑的想,大约有钱的话,什么都能改。门前还摆了个喷水池。我像乡巴佬进城一样左右张望,很快就被开门的声音拉回视线。

 身穿制服的管家式人物开了门,微微鞠躬般摆了个请进的姿势。我进了里面,又是另一副光景。

 迎面摆了一尊断臂的维纳斯像,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板,水晶吊灯,门窗框和楼梯扶手都是红木上雕刻了飞龙,落地窗帘都是暗红色上面绣了个圆形的龙字。

 设计这别墅的准是个活宝。管家把我领进了一个小客厅,里面…摆设真是够庸俗的。好好的波丝地毯上一边是沙发,一边是八仙椅,怎么看怎么古怪。

 “老爷太夫人稍后就到,请见悟少爷等等。”他刚说完,我就听见繁杂的脚步声向这快步走来。岳文遄推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走进来,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中年人一看到我就拚命说:“像,真像!”老太婆死盯着我,锐利的视线好像要穿过我的身体。

 这一家人怎么这么诡异?!岳文遄一脸惊喜,拉我坐下,说:“你肯来,我们是最高兴不过的,你坐。陈伯,给见悟倒杯咖啡。”我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又被中年人一句话转移了注意。

 “我是岳敬海啊,你小时候见过我,你还记不记得?”“我只记得,你杀了我母亲。”我冷冷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僵硬无比。

 “我来只是因为以后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了。”“你…这、你这是什么话?!文遄,你难道没有告诉他?!”“是,因为谷元恒在场,所以我…”

 “你这个没有的东西!”岳敬海说着就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个烟灰缸扔过去。连我都吓了一跳,老太婆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依旧坐在原位,入定了般。岳文遄堪堪避开烟灰缸,脸色有些苍白的说:“爸,您别生气,对您的血压不好。”

 岳敬海深深呼吸了几下,突然又换上了一副慈祥的脸,对我招招手说:“过来,见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只要你肯叫我一声爸。”

 ?!这不是天方夜谭吧?!岳敬海仿佛可以理解的点点头,说:“你不知道吧,你其实是我和莱雅的孩子。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我会一一告诉你的。”说完,他厉眼盯向岳文遄,岳文遄低下头前对我笑了笑,走出了小客厅,并把门关上。这又是在唱哪一出戏?好像我在五分钟内的惊讶还不够,岳敬海说出来的“事实真相”更让我无法相信。

 “我和莱雅是在一个舞会中认识,我们一见钟情,交往了快一年多时,父亲手下的公司急需一笔基金周转,当时有人愿意无条件帮助他,但要我娶他的女儿,说是因为他女儿暗恋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