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我还陪着你串门呢,更没道理。”崔冰冰嘻嘻哈哈地打混过去。柳钧却看到嘉丽的脸上很不自然,表情有点儿僵硬,而钱宏明尤在追着崔冰冰讨论,显然没去留言太太的脸色。柳钧此时觉得钱宏明心肠真硬。等离开钱家,崔冰冰道:“我不递刀子,但提醒行人靠右行。”

柳钧点头,“幸好你老奸巨猾,我忠厚纯良,当不致走到那一步。”

崔冰冰哈哈大笑,并不反驳辩称自己乃是小白兔一枚,“我也得提醒你,别再多管嘉丽的闲事,你没见钱宏明对你的态度有点僵吗,任谁都不喜欢太太与别的男人太接近的。”

“我有分寸。宏明对我僵,是从我劝诫他不要在外面花天酒地开始,有些话刺激了他,这里面……一言难尽,有历史。”柳钧对着崔冰冰的追问,犹豫了会儿,将过去他爸爸妈妈和钱宏英的那段说了出来。

两人此时已经拐进一家饭店落座,崔冰冰连最关心的菜单也忘了看,瞪着柳钧直摇头。“我怎么说你呢,你这唐僧。即使替你爸赎罪,又何必用这种方法。可是奇怪,钱宏明竟然也对你兄弟得不行,我想不明白,比我的还畸形。”

“宏明除了私生活不检点,对不起嘉丽,其他都没得说,是个很不错的人,何况我们有从小到大的交情。”

“我可以马马虎虎理解你的观点,可是我不理解钱宏明的想法。他这么一个敏感晦涩的人,每天对着你不痛苦得慌?连我都不愿面对李大人一家,远避上海呢。你别告诉我爱能化解一切,我是凡人。但也或许,人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我对你就是鬼迷心窍。”

“你对谁都鬼迷心窍,不像我,专一地只对你鬼迷心窍。”

两个人甜蜜地斗嘴,霸占彼此的分分秒秒。尤其是崔冰冰只恨不能□,让另一个身体去陪伴父母,她就可以在春节假期里与柳钧日日夜夜在一起。但是崔冰冰心里总有隐隐的担心,别说是老同学戚薇一眼看中柳钧,以柳钧的人才家世,多少女孩趋之若鹜,她今日凭计谋擒得柳钧,来日呢?难道她得设法让柳钧求婚?

崔冰冰春节假期结束便回上海,柳钧投入腾飞公司新一轮的大建设,而且这回是两头开花,原微轴厂地皮的车间与科技园区的研发中心一起开工。虽然公司已经慢慢积累起不少年富力强的人才,个顶个的管用,但平时大家一个萝卜一个坑,本来就有满负荷的工作,而今忽然散枝开叶,人手立刻捉襟见肘。好在,腾飞已经运作这么几年,起码在业内已经拥有实打实的好名声:工资福利很不错,发展前景看好,个人学习发展机会较多。因此行政经理一说扩大招人,应聘简历雪片一般飞来,很快得用地磅计量。柳钧心里挺骄傲,这是不是意味着社会对他的肯定?

然而,腾飞同时也成为业内挖角的标杆。先是有人揭发一家公司与廖工商谈高薪挖角,据说进门先送一套省会城市中心城区房屋一套,年薪四十万,奖金另计。而后孙工来告诉柳钧,他的老东家找上来,希望他回去家乡发展,只要他回去,八十万安家费,五十万年薪,另有其他许多优惠和奖励措施。不仅老东家自己来劝说,还发动他的亲朋好友一起做说客。而一位三十几岁年轻的课题负责人则是更直接,干脆利落地办完一切辞职手续,立刻就在离腾飞不远的地段租用一家机械厂,支起一家新公司,做类似的产品开发制造。若是客户来腾飞现场参观,从市区出发,沿路便可看见这家新公司醒目的广告牌,谁能不进去看一看比较一下呢。腾飞的客户立刻被拉去几个。而且那家新公司的新老板踌躇满志,废弃柳钧管理中的刻板规矩,根据自己在腾飞的经验和对市场的把握,有意制定出扬长避短的管理制度,颇受有些客户的好评。不免的,新公司与腾飞打起价格战。当然,离去的还有熟练工。柳钧都认为那是新陈代谢,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到,只能眼看无可奈何花落去。可是,廖工与孙工,几乎是研发中心的两根顶梁柱,他们怎么能走。

可是,现实非常残酷,那些来挖角的企业,他们只需要用一枝独秀的高价挖一个工程师,用其他公司养熟的高价工程师领导开发一系列产品,让许多廉价的工人大批量地做,足够吃香喝辣好几年,一直吃到价格战打到全国狼烟四起,那么有的是办法抛弃原来的高价工程师,再去标杆企业挖一个养熟的科研人员开发一个新系列,如此重复。可是腾飞因为志向不一样,腾飞必须养着那么多工程师,日日夜夜地与国外先进技术较劲,当然不可能将别家开出的一枝独秀价格加给每个人。当孙工跟他来说的时候,柳钧只会哀叹:“孙工,这种价码,我也想去。”

孙工却微笑道:“柳总放心,我不会去。公司去年给我的工资加奖金都很好,最关键是我们在公司看得到未来长期稳固的发展道路,而我们的个人发展轨迹也很清晰,与公司是有机结合的。对于我们这种无意自己创业的人来说,我们公司透明、一贯的奖惩措施,让我们很安心于岗位。公司常年不断的培训交流也让我们得到快速提升。可是我担心有些年轻人看不到这一条,也可能有些人头脑发热看不久远,看不到自己高薪跑到别家公司是被涸泽而渔,在别家公司的资历无助于提升自己的实力。柳总还是应该找机会在会议上把我们研发中心的优势拎一拎,让有些蠢蠢欲动的人看明白。”

柳钧抚胸大慰,冲口而出:“孙工,吓死我。”

孙工开心地笑了,但转而又认真地叮嘱:“若真有人想要离开,追求一个新的环境,柳总不用为此影响心情,那并不是你做得不够,而是人各有志,勉强不来。我不会走,因为我已经把自己与公司当成一体,但有可能其他人不这么想。柳总有空一定请与老廖谈谈。”

柳钧非常感动,“孙工,管理上我是老板,工作上我们是同事,但在很多人情世故方面,你是我的长辈。谢谢你。”

孙工微笑,但说完事情就走,绝不逗留,甚至连个客套都没说。

而被柳钧找到谈话的廖工更是惜字如金,才听柳钧拎出谈话大纲,廖工就笑道:“不跟柳总说,是怕柳总误以为我要挟加工资。”

柳钧再一次抚胸大慰。从公司开初的谍影重重,谁都有嫌疑,到而今孙工廖工等铁杆,这几年,他不仅将腾飞发扬壮大,也交了一批理念相同的朋友。吾道不孤,让柳钧倍感欣慰。

然而,有人却遇到了麻烦。城中纷纷传言,杨巡太太任遐迩出国后翅膀硬了,坚决要求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