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陈复之与梁老板在一笑楼酒家的天台临江而坐,乘着酒意,两人随感而发,无所不谈。

陈复之望着香江的夜色,不禁心潮起伏,感慨万千:“真不简单呀!香港跟我当初来的时候相比,全变了,变得差点认不出来了。”梁老板随声附和说:“变得真不简单呀,如今从广州、顺德过来香港饮茶食饭,也是寻常的事情。”陈复之百感交集:“香港真是自由港,日后的生意,既可以在广州,又可以在香港、南洋等地方,过去真不敢想象呀!”梁老板接连叹息:“唉!其实广州才似个模样,毕竟是个省会,地方大,条件好,倘若发展起来,香港怎比得上广州?无奈清朝太闭塞了,当初英国女王要求与中国通商,昏庸的皇帝却说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不需要外夷之货物。”陈复之摆了摆手:“这也难怪,当初一些西方商人,根本不怀好意,他们蛮不讲理,像强盗一样欺诈豪夺,贩卖鸦片,荼毒国人,这也是朝廷不得不防范的原因。”梁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依我看,清廷实在是太无能了。”陈复之端着茶杯啜了口茶,说:“清朝倒了,原以为有太平的日子,如今这时局,真是难以看透。”梁老板晃着头:“我看得变了,接下来的日子,将是工商实业发展的大好时机。”陈复之点点头:“我想也是,海外的蚕丝贸易市场相当活跃,最近有不少侨商回乡下考察,大家都想投资开办机器缫丝厂。”夜风一阵阵吹来,气氛越谈越融洽。

梁老板扬手叫伙计泡一壶新茶,亲自给陈复之斟上,接着说:“这么看来,我早前提出办缫丝厂的想法说对了。”陈复之接过来说:“也许我之前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犬儿的官司,我害怕还有麻烦,搞不好,会连累了你。”梁老板淡笑一下:“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如今改朝换代了,你还担心什么呢?”陈复之摇了摇头:“我想,犬儿的事情始终是个软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官府肯定不会放过。”梁老板不屑一顾地说:“你害怕清朝卷土重来?”陈复之苦笑一下:“中国的事情太复杂了,你不能不考虑呀!你看,孙中山任职大总统才多少日子?屁股都没有坐热又下台了。”梁老板笑了,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是生意人,赚钱才是道理,哪管得到官府的事情,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那得后悔一辈子。”陈复之定了定神,接着说:“依我看,犬儿他们留在南洋与香港发展,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至于到顺德开办缫丝厂,由你独自投资比较合适。这生意上的事情,六耳不同谋,人多惹是非。”梁老板怔了一下,笑着说:“你考虑的事情真不少。合伙做生意,有点摩擦是正常的。”陈复之沉思片刻:“这样吧,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你不如也一起回去看看,机器缫丝厂并不难经营,你要做,就一定要做大厂风范,行业精英。”梁老板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令你丢面子的。”两人哈哈大笑起来,一直倾谈至下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