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霹雳一声,地动山摇。

天空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上苍不忍清兵的大肆杀戮,怒吼着要为人间正义申冤。

零落的星星像挂在天空的泪珠,在昏暗的云雾中哭泣。

昏死过去的松叔,艰难地抬起头,喊杀声和枪声已经停息了。

他感到双腿剧痛难忍,咬着牙想挪动一下双腿,竟完全发不了力,钻心刺骨的疼痛令他感到天旋地转。

松叔用力举起手擦擦双眼,费力地寻找自己的兄弟,巷中横七竖八尽是血淋淋的尸体,松叔不禁眼前一黑,又昏厥过去。

松叔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昏暗的墙角。

他想爬起来,只觉得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点儿知觉也没有。

松叔环顾四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站在他旁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老头俯下身小声地说:“你终于醒过来了。”松叔呆呆地望着老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老头一手扶着松叔,一手端着碗水,小心地将碗边靠在松叔的嘴唇,轻轻地将水喂到松叔嘴里,松叔喝了几口水,又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松叔又醒过来,当他看到行动迟缓的老头的身影,眼角滚出两颗带血丝的泪珠,起义失败的悲痛比受伤的双腿还要剧烈,他想出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直守在床边的老头,呆滞的目光怔怔地望着松叔。

松叔断断续续地问:“这……这里是,是哪里?”老头听到松叔微弱的声音,轻声地说:“你已经迈过了鬼门关。”松叔的眼眶又溢出了几颗泪珠,沙哑地说:“你……你是谁?”老头告诉松叔,他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那天晚上响起的枪声和厮杀声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枪声停息后,小巷寂静得像死去一样。

老头从门缝看到门口好像有一具死尸,再仔细一看,死者的手臂像是动了动,看样子还没有断气。

老头观察了一会,巷中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找来了一个麻包,急手快脚打开门,他朝左右望了望,迅速将麻包垫在松叔身旁,然后将松叔移到麻包上,又拖又拉弄到屋里,急急刷去门口地上的痕迹,将门关上并压上了横。

老头把松叔放置在后屋的墙角,把许多废旧的杂物凌乱地堆放在后屋的门口,将门口弄得乌烟瘴气,好像废弃的破屋一样。

暗地里,老头出入却从窗口爬梯进出,一切伪装得相当巧妙。

隔了两天,清兵挨家逐户搜查,搜到后屋的门口,两个清兵拨弄了几下门口的杂物,忽然间,两只老鼠昏头昏脑窜了出来,其中一只老鼠一头撞到清兵的脚上,吓得清兵大惊失色,连声说倒霉,看也不看就走了。

听了老头的讲述,松叔含着热泪说:“大恩人哪!你救了我一命,我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小人姓冯,叫冯。”

“冯兄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叫刘松,你喊我名字就得了。”

“你哪里人?”

“祖籍顺德,自小在广州长大。”

“我感觉你像革命党。”

“嘘!我在码头当搬运,收工时不幸遇上清兵。”

“唔,我知道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嗯,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冯兄莫非有难言之隐?”

“也不是什么事情,啧!”冯移着步子来到窗前,抬头望望窗外,“每次想起过往的事情,我心里就感到难过。”松叔见状,连忙安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