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电视台记者老张,是一个闻名全国的优秀记者,也是一个极端偏执的人。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中途无论谁进行干涉,都无济于事。因为这个原因,老张赢得大家的尊重,也赢得了领导的认可和尊敬。但也因为这个原因,老张在电视台奋斗了好多年,至今仍然是个普通记者,仍然需要为了完成节目任务四处奔波。

和老张同期参加工作的同学和朋友,不少都奋斗到了中央各新闻单位部局级领导的岗位上,最差的也是电视台手握大权的主任或者制片人。他们只需发号施令,根本用不着干具体工作。而老张仍然继续奔波在采访第一线,只不过头上多了一圈新闻劳模的光环。

最让老张气愤的是,很多好片子,费尽周折、费尽心血终于做成了,还没有来得及送审,上面就下来通知毙掉了。每当这个时候,是老张最难受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跑到电视台说情的家伙亲手毙掉。

老张这次到山西,原本不是来调查矿难的,而是来调查一个离奇的案件。

有人举报:一个设在公路上的煤焦检查站站长,充其量是个副科级干部,竟然利用手中的权力,挪用巨额煤焦收费款,到沿海投资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两年多下来,从中牟利达几千万。在谁看来,这都是一个惊天大案,那个仓廪硕鼠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明了的案子,国家电视台知名记者老张就是调查不下去。

他去出事的煤焦站,大家借口不知情,调查工作遇到了难题;他去煤焦站的上级单位,人家跟老张要地方党委宣传部门的采访批准文件,否则拒绝接受采访,他碰了一个死钉子;他去办案部门了解情况,办案人员借口案件正在调查,还没有最后结论,不方便提供任何资料,老张再次被挡回来;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老张想起了举报人,可对方担心打击报复,不愿意再和老张继续接触……

老张来山西半个多月,四五个涉案单位跑来跑去,采访不到任何有实际意义的东西。眼看这条很有价值的线索就断了,老张无可奈何。

在他万般绝望的时候,水峪沟煤矿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突然引起了他的关注。

当地新闻媒体报道:水峪沟煤矿发生矿难,死亡六人……

老百姓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特别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地方政府除了矿难那天简单通报了情况,就再没有下文……

老张心里明白,当地的报纸和电视台为了利益,向来彼此间争得你死我活,可在这个问题上,大家好像达成了共识,没有一家炒作这件事。火眼金睛的老张,意识到了背后隐藏着这样的“猫腻”:上面有人打过招呼,不让报道。报纸和电视台为了生存,变成了哑巴。

不久,民间的反应就印证了老张的猜想。越想捂住这件事,这件事就传播得越快、越离奇。身为国家电视台大牌记者的老张,开始掉转枪口,关注起了矿难的事。

尽管开始进展得并不顺利,但自从那夜去了烧尸工老刘家里,了解到真正死亡二十六人的确切数字后,老张对这件事的采访马上有了信心。

特别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昨夜回来,发现房间里有一张匿名举报信,尽管是匿名,可事实和线索非常清楚,真是雪中送炭。

信上反映了几个最关键的问题:水峪沟煤矿在上半年就发生过一起死亡三人的矿难,最终被瞒天过海。死亡人的名单都列在上面,他们都是附近后沟村的。如果这件事能被确定,就意味着那个煤矿安全管理存在重大漏洞。

水峪沟煤矿上次发生矿难后,因为死人不多,加上自己是利税大户,势力很大,根本不把安监部门放在眼里。安监人员上门检查被保安打出来,其中两人还被打成了重伤,住过医院。如果这件事情也能被确定,水峪沟煤矿不仅仅是管理上有问题,而且带有矿霸黑社会性质……

最让老张吃惊的是:举报信反映水峪沟煤矿主持日常工作的党委书记王向东,是假党员!一年前,他还是附近民营天亮煤矿的后勤人员,花钱买来了“乌纱帽”!如果这件事也能被确定,这矿难背后存在的问题就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连见多识广的国家电视台记者老张都感到心惊肉跳!

落实举报信反映的几个问题,对老张来说并不难。尽管他从来没有去过水峪沟煤矿,从来没有接触过那里的人,但他有的是办法和渠道。

一早,老张就打车来到了安监局。局长在市里开会,老张找到办公室的人一打听,就找到了那两个被水峪沟煤矿打过的安监员。两人对煤矿上的恶劣行为早就恨之入骨,不等老张发问,他们就把当初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撸起衣服、露出伤疤,让老张的摄像头拍了个够……

老张不是那种轻易相信别人的记者,他担心有人故意诬告水峪沟煤矿。于是,从安监局出来,第二站就到了医院。翻看了有关的住院记录,并且找到了当初的大夫。从大夫的讲述中,老张确认安监人员没有说谎。

这样一来,第一个重大问题就得到落实:发生矿难的水峪沟煤矿,曾经拒绝过安监部门监管。从法律角度来讲,这是极其恶劣的矿霸黑社会行为!

关于上半年水峪沟煤矿瞒报矿难的事,尽管被打的安监员和医院大夫都不同程度地讲过,可老张还是叮嘱自己要继续寻找证据。不为别的,有一种可能需要排除,那就是安监员和大夫之间如果存在某种默契,给自己造成的麻烦就太大了。

地方上经常设局,把电视台的记者套进去,最后记者报道出来的是假新闻!这样的事儿,屡见不鲜。要排除这种可能,办法还是有的:上山,寻找第三方的证据。

后沟村坐落在半山腰上,从沟口到村里,是崎岖不平的山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

走一个多小时山路,对一个城市人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对城市里经常坐机关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国家电视台记者老张经常上山下矿,就是有这样的生活经历,这一个多小时,他走得还是满头大汗。

路上寂寞无聊的时候,老张无意间想起来,那些当了大官的同学,一个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他们要走这段山路,说不定身体早垮了。

自己虽然不像他们飞黄腾达,可艰苦的生活,也会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有个好身体——自己眼看五十岁了,爬起山来,不逊色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也算人生最大的收获吧。

后沟村村委会,坐落在新盖的关帝庙里。老张见到村长大黑的时候,大黑像一条疯狂的恶狗,大发牢骚:“什么他妈狗屁政府!什么他妈狗屁官员!就知道自己捞钱,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看来,面前的村长,并没有事先被别人“灌输”过什么东西,老张放下心来。

“你是大人物,大记者。我问你:为什么公家的大矿能开,老板的中矿也能开,而我们村里的小煤窑就不能开呢?!煤炭,是我们村的地下宝贝,别人都能拿它挣钱,我们为什么只能眼巴巴受穷!”大黑的脸色,比院里的狗还难看。

这个问题老张回答不上来:“你是当地人,你说为什么呢?”

“为什么?政府卡的呗!”大黑心中的怒气积蓄了好长时间,“什么他妈破规定,十五万吨以下的煤矿都关闭。那他大煤矿倒是一百万吨,还不照样死人!我们的小煤窑还没有死过人呢。”

老张明白了,当地政府原来有规定,年产十五万吨以下的煤矿必须关闭,不过他十分费解:“这沟里山高皇帝远,你偷着开,能把你怎么样?”

大黑一撸胳膊,上面青一块、紫一块:“怎么样?抓人打人呗!你看,我刚交了保费放出来。他们公安局、安监局就和狗一样,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是在山里转来转去,发现小煤窑就抓人,连我这村长都不放过。”

老张十分同情:“咳,这政策是有些不合理。”

“当然不合理。我们沟里有五个煤矿,除了我们这个小煤窑,其他的他们狗日的一个也惹不起,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没钱没权的山里人。”大黑叹了一口气,门外的黑狗慢慢钻进来,温顺地靠在他脚下。

老张蹲下来,仔细盯着黑狗,发现这动物很多地方与主人相似,外表凶悍可内心温顺:“除了水峪沟煤矿、你们的小煤窑之外,还有三座煤矿是谁的?”

大黑:“两座是汇海集团赵国忠的,一座是郭天亮的。”

老张吃惊:“两座赵国忠的?”

大黑:“别人不知道,我清楚。真正属于赵国忠的就一座,另外一座挂在他名下,其实是区委书记的相好、一个叫杨娟的女人的。”

老张:“女人也参与煤矿经营?”

“挣钱还分男女?一座煤矿,只要不出事,一年最少几千万,抢钱也没有这么快。当然有本事的人都开煤矿。”大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说起话来毫无遮拦。

老张抓住机会追问:“他们的煤矿都符合标准?”

大黑蹲下来,用手拍拍狗:“当然。达到十五万吨的开矿标准,光设备投入就需要五六千万,他们一个比一个有钱,投这点资不算什么!就苦了我们这些山里人了,因为投不起设备,祖宗给我们埋在地下的钱,都让别人挖走了。败兴啊!”

老张看着新修的关帝庙:“你们没钱,还能修这么好的庙?”

“哪是我们修的!是煤老板郭天亮在这里开矿许过愿,去年还愿盖的。庙是新的,旁边住的都是盖不起新房的穷人,很多房子都裂了缝。”大黑指了指周边那些破烂的房子。

老张顺着大黑的话,继续问下去:“村里人穷,是不是有的在矿上打工?”

大黑不假考虑就回答:“是。这条沟里的矿,只要死人就有我们村的,这次二十六个人里面有九个我们村的。上次最惨,死了三个人,全是我们村的。”

老张乘机打开摄像机镜头:“你能把上次水峪沟煤矿死人的事再说一遍吗?”

“行!我啥也不怕。”大黑挺起腰,“当官的每天欺负我,我也出口气。上次水峪沟矿死了我们村三个人,因为没有曝光,每人只给了十五万的赔偿;这次死了人,社会上都知道了,每人要给二十万,那早死的三人家属知道了,正找我出面讨个公道呢……”

拍完镜头,老张把沉重的摄像机放下来,随口说了一句:“你不像村长,倒像个煤窑主,有什么道什么。”

大黑满脸苦笑:“还是你这大记者眼神好。说实话,我以前就是村里的煤窑主,因为挣了点钱,才竞争上这个村长。原来指望利用村长的权力,把煤窑搞大,好挣点钱。谁知道才上来,人家就把煤窑关了,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眼前的大黑,为人倒实在,运气太差,除了表示同情,老张一点忙都帮不上。

晚上回到宾馆,辛苦一天的老张,原打算休息,服务员却给他送来一个密封的大文件袋。

老张好奇地拆开一看,竟然是一套人事档案,是天亮集团的人事档案。上面完完整整记录着一个叫王向东的人,从招工进矿到去年辞职的全部人生轨迹。

老张明白,给他送档案的人,是想让他了解档案里没有的东西。老张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发现档案里没有王向东的入党手续,说明档案的主人根本不是党员!这正是他需要证实的最后一个问题。

躺在床上,老张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心里在想:人事档案,一般人是拿不出来的,尤其是档案的主人,大概一辈子不知道里面记录着什么东西。

能拿出来的,无非是两种人:一种是小偷,另一种是有权支配档案的人。

小偷没有必要把这种绝密的东西偷出来,再偷偷地送给自己,因为这么做,小偷得不到任何利益。排除了这种可能,那就只剩下一种渠道:是有权支配档案的人,把它主动送上门来的。

上次送举报信的,和这次送档案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获取什么利益?几个复杂的问题,困扰了老张大半夜。

最后,前一个问题弄明白了,后两个问题,还是有些扑朔迷离。

第二天,老张根据昨夜自己弄明白的问题,单刀直入,约见了举报人:天亮集团董事长郭天亮,地点是龙天大酒店的咖啡馆。

国家电视台大牌记者老张,阅人无数。第一面见郭天亮,就从他若隐若现的狼眼中,捕捉到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物:“我单枪匹马来到这个城市,悄无声息地找了个住处。郭董事长却能像大海捞针一样,把我捞出来。就从这一点来看,你和公安局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郭天亮浅浅一笑,但那种笑容,很容易给人一种大灰狼式的“友善”:“不瞒你说,我确实从公安找了内部关系,从住宿登记网上,把外来人员搜了一个遍,最后才找到你。我有一个疑问:你怎么能确定举报人是我呢?”

老张从事了大半辈子新闻调查,犀利的眼睛,不差于任何一个公安侦查员:“我见过的举报人太多了,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如实举报也好,匿名举报也好,十有八九都和被举报人有着解不开的矛盾,越想给我们提供详细的线索,越想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就越容易把自己暴露出来。不是吗?”

郭天亮“狼眼”一转:“为什么举报人不是安监员或者村长大黑呢?他们可都和水峪沟矿有着深仇大恨。”

“他们有气不假,可他们拿不出来王向东的档案。况且,我经过调查,他们虽然是煤矿的仇家,但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那么深的心计,更不善于谋篇布局。”老张彻底揭穿了郭天亮的本来面目。

“既然你找到我,我也想弄个明白,我举报他们是为了什么呢?按你的说法,但凡举报者,都和被举报人有仇,我和水峪沟矿有什么仇呢?”“狼眼”明知故问,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探出对方到底了解哪些底细。

国家电视台的大牌记者老张,一边说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你本质上是个私营煤老板。要从经济方面来说,我怀疑你这么做,是为了‘蛇吞大象’!当然政治上的其他目的也不排除,只是我现在没有找到。”

“狼眼”没有惊诧,反而露出一丝惊喜:“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好理由、好思路。我还没想那么远呢。”

老张反问:“没想那么远?不是实话吧。出事的虽然是联营矿,可真正出面管理的却是国有大矿。多少国有大矿,都是你们私人老板采取不正当手段搞垮搞臭,最后搞得大幅贬值,最后盘到了自己手里。这样侵吞国有资产的例子还少吗?!”

“狼眼”的笑容依旧那么难以捉摸:“你这是抬举我吧。”

“不是我抬高你,而是你在利用新闻媒体,搞臭搞垮国有企业。”老张难以掩饰自己的愤怒,尽管面前的这个人,曾经给自己提供过线索。

看到老张生气,“狼眼”也露出一丝狼的气息:“我利用你?你没有利用我?如果不是我给你提供线索,你能采访到那么好的内容?没有好的内容,电视台能有好的收视率?你能成为名扬天下的大记者?别说‘利用’这个词好不好,如果说利用,咱们是互相利用!”

“狼眼”这么一番话,反倒把大牌记者老张说得哑口无言。

“再说了,国有大矿有什么好?给地方上是交了一些税,可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地方,而是上边,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清楚。现在的企业,只要沾上‘国’字,哪个不是把国家当成提款机?哪个把责任当回事?我们民营煤矿没有出过的大事,他们都出了,而且不止一次,这样不管老百姓死活的企业,难道不应该改制吗?!”表面温顺的“狼眼”,一旦露出狼的本性来,就有一股难以阻挡的气势,这股气势是建立在财力和实力的基础上的。

“好,好,好!”身后突然出来一个人,老张根本没有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原来有人隐藏在后面,如果没有“狼眼”这番义正词严的宏论,幕后那个人可能就永远隐蔽下去了,“郭董事长讲得有道理,我赞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煤炭文化促进会的张国军会长,是这个城市的前任市长。”

意外出现的场面,让老张和郭天亮都吃惊不小,尤其是后者:“张会长,你怎么亲自出马了?不是说……”

“不用说!”张会长马上拦住郭天亮,非常和蔼地把手伸过来,老张只好被动地起身,和对方简单握了一下,“张记者,你虽然是名记者,可思想观念太保守了,不符合中央的精神要求啊。现在的民营企业,无论缴税率、就业率,还是对社会的贡献率,早就超过了国有企业,大力扶持民营企业发展,这是基本国策啊。我们不能把资源都交给不负责的国有企业,而排斥民营企业吧?!”

这种话,从一个当过市长的人嘴里说出来,让大牌记者老张非常尴尬,他愣在那里一时无以应对。

“张会长,这种场合,你不应该……”“狼眼”还是有顾虑。

张国军主动坐下:“我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张记者,矿难的事,背后隐藏着极大的政治腐败。你们国家电视台,关注的应该是大事,而不应该计较我这个退休干部说几句闲话吧?”

“那你觉得我应该继续查下去?能查下去吗?”老张很快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张会长哈哈大笑:“你们电视台以为政府会为了自己的脸面,会包庇腐败。事实上大错特错了。我做了这么多年公务员,别人不了解,省委、省政府我还是了解的,主要领导对腐败分子,态度向来十分明确,发现一个查处一个,发现一批查处一批,绝对不姑息迁就。如果不信,你可以直接面见省长,我现在就把他的电话告诉你!”

这样的会面,这样的结局,这样的表达方式,不仅老张、郭天亮没有想到,就连说这番话的前任市长张国军自己都出乎意料。

临场发挥,即使发挥得再出色,总是有限度的,总会有意想不到的负面作用。郭天亮赶紧收口:“时间不早了,张记者这么辛苦搞调查,我们应该好好招待招待。”

身陷迷局中的老张马上摆手:“不用,不用。”

“你太客气了,都进了我的大酒店了,还在乎吃顿饭。”“狼眼”迅速打电话安排包间。

张国军立刻明白了用意:“对啊,到了吃饭时间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老张,听说你单身一人去过火葬场,佩服、佩服。你这个孤胆英雄,不至于不敢赴我这顿‘鸿门宴’吧。”

“那是什么话。”老张明白,今天这顿饭看来是躲不过去了,“走吧,就照市长说的,一边说一边谈。”

“吃饭嘛,总要有个吃饭的气氛,不要老把烦人的工作挂在嘴上。”郭天亮在前边带路,两人跟在后面。

张国军是何等聪明的人,即使郭天亮不提醒,他也不会再谈正经话题了,他拍拍老张的肩膀:“老张,你不要忘了。我们这个城市,最大的资源,不是煤炭,而是文化。我们是历史文化名城,历史上出过好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详细介绍介绍,有机会亲自带你去看看名人故里。反正,我也退休了,有的是时间。”

老张听了这话,泄了一大半气,即使中午这饭再丰盛、再高档,他也觉得索然无味了。